愁的是他们担心这松花蛋卖不出去。
只有今天跟着沅宁一起去集市上卖松花蛋的沅令舟和沅令舒一点都不担心。
“阿娘你不知道,今日有个郑秀才……”沅令舟把抢蛋的事情一说,一家人都十分惊讶。
原来松花蛋是这么个由来!
这还真是京城那边传过来的吃法呀!
方衍年:“……”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迪化流,就算他说出来圆不回来的话,都有人帮他圆呢。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不用担心松花蛋卖不出去,鸭子到了冬天就不怎么下蛋了,就算这段时间多堆些松花蛋也没关系,这松花蛋不像咸鸭蛋,放久了不会过咸,即使是夏天也能存放三个月。若是实在卖不完,冬日里还能卖给酒楼,让他们做成皮蛋瘦肉粥——”
沅宁一拍手:“对哦!还能和酒楼合作呢!”
方衍年:“……”
fine.
他们家宝儿脑袋转得就是快。这下好了,不仅不怕收来的鸭蛋卖不完,今后怕是还不够卖呢!
第55章 买药的来了
两天后。
沅宁都要习惯早起了, 天不亮就能抱着罐子坐上牛车。
今天带的只有二十枚咸鸭蛋,和十二枚松花蛋,总的数量不多, 若是两个人坐车去县城,那可就有些浪费铜板了。
原本沅宁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县城的, 哪里想到方衍年这段时间奋发图强,昨日更是天不亮就起床,早早把家里的水挑了,吃完早饭, 晨光还熹微着, 就抄起了书,还以抄就抄了一整天。
一日下来, 除了吃饭,几乎没怎么休息过, 硬生生在天彻底黑下去之前, 将书给抄完了。
“怎么说也要陪你一起去的, 一个人去怎么行。”方衍年抄了一整天的书, 晚上吃饭的时候连筷子都拿不住, 抬起手臂都止不住发抖, 可给沅宁心疼坏了。
他知道方衍年是担心家里面的人心疼钱, 所以才找了这个借口, 要去县里还书买些纸笔, 这才急匆匆把书给抄完。
“咱们家现在比以前宽裕多了,不怕浪费这几文钱, 下次可别这样了。”沅宁在车上坐下之后,就拉过来方衍年的手给他捏揉手臂,他哥说得这样把筋给搓开, 才恢复得快。
方衍年感觉自己手臂肌肉酸得像是吃了一顿柠檬,但被那柔软温暖的手指一点点按着,忽然又觉得吃的这些苦也不算什么了。
他们家宝儿真好,还给他按摩!
方衍年喜滋滋地享受着,等手臂被搓得热乎乎的之后,才总算停下,沅宁的手指都搓红了,分明娇气得很,方衍年却很是喜欢,觉得他们家宝儿就连这方面都好可爱。
今日坐的是外面的牛车,速度慢悠悠的,味道也重,两人依偎在一起,看着路边一望无际的田野,偶尔说两句话,晃晃悠悠地,沐浴着晨光抵达了县城。
沅宁今天带的东西不多,但还是按照最基本的流程交了摊位的钱,随后来到上次摆摊的附近。
因为前天卖过松花蛋,昨天就来过好些人在这摊位上打听,人流量多,今天他们来得算早的,附近的摊位却全被占满了。
沅宁倒是不介意不在固定的摊位上,左右上次卖松花蛋是前天的事,只隔了一天,县城里的人还没忘记他呢。
或许认不出他本人,但是能够认得松花蛋。
可惜今天的松花蛋只有十二枚,沅宁将咸鸭蛋摆出来,又拿出了铺着虎皮青椒的盘子,将两枚松花蛋切开,都还来不及放蘸料,就已经有人围了过来。
“小哥儿,你摊位上这个可是松花蛋?”
看来那郑秀才回去之后怕是大肆给他宣扬了一番,今日都不等沅宁吆喝呢,就有买主找上门了。
“是呢,您要尝尝味道吗?”沅宁将蘸料倒到青椒皮蛋上,香味顿时就散开来。
“这,尝尝,尝尝!”那人兴奋得直搓手,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边掏钱袋子边问,“今日还是六文一枚对吧?我先买三枚!”
沅宁将青椒和松花蛋用竹签串好,递过去:“今日带来的松花蛋不多,一人只能买一枚,您先尝尝味。”
他本就是来打开市场的,为的不是走量,而是更多人知道松花蛋,所以得好好利用好这一罐子松花蛋。
方衍年在一旁看得咋舌:不愧是他们家宝儿,竟然还知道搞限购!
这倒不是他们故意饥饿营销,而是他们家真没这么多存货!
但昨天收了那么多鸭蛋,十天之后,应该就能大卖特卖了。
摊位前的男子显得有些可惜,不过看了一眼沅宁身旁的方衍年,又不好过多纠缠,最终只能拿着一枚松花蛋,还有竹签上串着的青椒和蛋离开了。
男子将顺着松花蛋快要滴落的蛋液给舔掉,却依旧舍不得直接吃,硬是拿着这一串加一个蛋,在市集上招摇过市,感情是在那儿炫耀自己买到松花蛋了呢!
这不是免费的广告么。
很快,就有见过松花蛋的人摸过来,一问,依旧是只能买一枚。
一枚就一枚吧,这一枚松花蛋都能买三四个鸡蛋了,比肉价都贵!一枚也很奢侈了。
众人并没有被松花蛋高昂的价格所打倒,十枚松花蛋,不出半个时辰就全部卖了出去,还搭着卖了五六个咸鸭蛋。
“松花蛋还有吗?”一个妇人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就要买松花蛋。
“今日已经卖完了,家里还酿着一罐,得廿三才能拆封,娘子可以到时候来看看。”沅宁并没有急着推销自己的咸鸭蛋,反而是接着咸鸭蛋没卖完,能够多在集市上待一会儿,方便更多人过来询问的时候,告知下一次来卖松花蛋的时间。
咸鸭蛋能不能卖光无所谓,但得让更多人知道他下次还会来,以及什么时候来。
甚至为了让买家不扑空,沅宁说时间一直都是说的具体哪一日,而不是后日、两日后这种笼统的说法。
那妇人看上去有些可惜,指了指盘子里所剩不多的松花蛋:“我能尝尝这个吗?”
沅宁面上十分惋惜地告诉她:“这是送给买三枚咸蛋的客人品尝的。”
其实沅宁篮子里的咸蛋也不多了,还有十二三枚,而松花蛋却只剩四瓣,他一瓣都舍不得白送,因为等最后一瓣送出去,他就得收摊了,毕竟没有松花蛋在摊位上摆着,谁又知道他是买什么的呢?
“姐姐可以廿三来买,咱家的咸鸭蛋个个流油,是新做出来的,不咸不淡刚刚好,实在没法饶价,都是四文一枚的。”
四文一枚不讲价,确实有一点贵。妇人也不是自己想吃那松花蛋,不过……她是给自家儿子来买松花蛋的,孩子在书院的同窗有人见过,还吃过这个松花蛋,可是好一阵显摆,她想让自家孩子也尝尝鲜,免得和同窗没有话题,这才急匆匆赶过来想买。
结果她来得迟了,松花蛋一枚都不剩,他们家也不是多富裕的人家,为了那么小小一口,就要花十几文!
唉,还是买吧,左右是送的,让孩子尝尝味道,那咸鸭蛋虽然不便宜,却也不是坏的。
沅宁还不知道自己又无师自通了捆绑销售的概念,他真的只是想把为数不多的松花蛋都用在刀刃上——
能为了一口松花蛋买三枚咸鸭蛋的,才是能花六文钱的高价买得起松花蛋的,这些人品尝了松花蛋之后的“复购率”,要比普通过来凑热闹的人“复购率”更高。
当然,沅宁这时候也没有复购率这种概念,只是觉得六文钱一枚的蛋,只有家里有点儿小钱的人才吃得起,这三枚咸鸭蛋,也是对买家的一种筛选。
等最后的咸鸭蛋也卖出去,沅宁的盘子里还有一块松花蛋,他将松花蛋串起来喂给方衍年,方衍年却坚持让给他吃。
一些来晚了没能买到,但是看着小哥儿自己也吃的人,虽然感觉有些遗憾,但心里头却不自觉变得更安心了。
这松花蛋看着怪怪的,可人家小哥儿自己都会吃,说明吃了不会出问题。
有些人买松花蛋不只是图新鲜,更是为了显摆,实际上买回去不敢吃的也大有人在。
谁吃过这么奇特的东西,晶莹剔透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蛋,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卖完了东西,沅宁留了一个咸鸭蛋下来,跟着方衍年一起去书坊,将这枚咸鸭蛋送给了借书给方衍年的掌柜。
吃人嘴短,那掌柜原本还想抱怨,方衍年抄了这么久才把东西拿来,他都快以为方衍年要跑路了。
这么漂亮干净的咸鸭蛋,成功堵住了掌柜的嘴,即使方衍年抄的书,前面的部分字没那么好,他也依旧又给了方衍年“最最后一次”的机会。
“下次若是像后面这些字,还是以前的价格。”掌柜的明显有些嫌弃方衍年前半本书的字体,可看在咸鸭蛋的份上!
方衍年将笔墨领走包好之后,又拿出抄书钱的零头,在店里买了一些最便宜的纸头,这是拿回去给宝儿练字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疼钱,沅宁不论练字还是打草稿,字都写得小小的,方衍年看着心疼。
反正这些是最便宜的纸头,几文钱一大把,宝儿今后用起来铁定不会心疼!
掌柜的倒也没看不起方衍年这样的举动,还多送了他几张,反正这些纸头都是些残次品,饶几张做个人情,说不定下次还能吃上咸鸭蛋呢!
回到家,方衍年就将今日抄书卖的钱都交给了沅宁。
“夫君身上也该留一些铜板零用的。”沅宁有些不好意思,他这几日收鸭蛋,都快把方衍年的小金库榨干了。
“咱们两夫夫分什么你的我的?等家里腌的那一大缸子蛋都好了,宝儿再给我发零用钱。”
沅宁甜蜜极了,他夫君待他可真好!
村里的夫郎妇人们,可没见过有自己做生意的,即使是自己想搞点小买卖,不说自己的丈夫,就是全家都不会支持。
哪像他们家,沅宁想做,家里人就凑钱给他收鸭蛋,如今家里的鸭蛋都已经堆着快三百枚了。
三百枚松花蛋,多么庞大的数字,沅宁却一点都不怕东西砸手里,隐约还有一点兴奋。
一枚松花蛋能赚将近四文钱,抛开摆摊的花销以及去县里的牛车钱,将这些松花蛋全部卖出去,能挣足足一两银子。
看上去很多,但也得卖得出去才行,而且他们村到镇上,坐牛车来回也要半天时间,可不是件轻松事儿。
得亏沅宁现在身体好多了,不然还真吃不消。
而且松花蛋也就一开始图个新鲜,到了后面怕是因着价格,不会这么好卖了。
沅宁已经开始盘算起来今后的事情,他总是习惯早早把事情一步步计划好,例如每日大概能收多少枚鸭蛋,又该多久去县城贩卖一次,以及天冷之后,一只鸭子恐怕两三天才会产一枚蛋,到时候供应不上。
琢磨着这些事儿,沅宁越想越是精神,要不是被方衍年拉着睡觉,他恐怕能干坐一晚上。
距离下一批松花蛋出坛还有两天,他们家是每三天做一坛,毕竟家里有的瓮个头都不大,只能泡下十几枚。
不过,因着沅宁想做这门生意,家里又买了三口不算很大的缸,高度只到膝盖的大肚子缸,一缸最多能装一百五十枚左右,三到四天做一缸的话,恰好能把村里收的鸭蛋都泡进去。
沅宁看着阿娘在院子里忙碌的背影,不禁又琢磨起来。正想到一半,忽然听到村头传来狗叫的声音。
村里的狗大多都是被他二哥训过的,能闻得出生人的气息,说起来这事儿,以前这群狗子们还立过功呢。
差不多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一年秋收之后,不知道哪里流窜到附近的一伙流氓,不少村子都遭了这群人的黑手,丢了粮食。
那时候可是等着交田税之前,粮食被偷了,交不出来要出大事的。
这伙流氓很难逮,毕竟“流”,是指无土地者,而“氓”,是指居无定所的外乡人。这样的人最是有恃无恐,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每天晚上都要摸到村子里偷东西。虽然没闹出人命,但丢了东西的人家不少,也有撞见这伙流氓的人被打伤的,一时间附近的村落都人心惶惶。
有一天晚上,村里不知道谁家的狗先狂吠起来,然后一呼百应,越来越多的狗子从睡梦中吵醒,跟着叫,嗷嗷的,一双双眼睛在夜里绿油油的直发光。
村民们一听就猜到恐怕是有陌生人来了,赶紧爬起来将篱笆打开,放狗追人,那群流氓还没摸进村子,就被村里的狗子发现,随着家家户户亮起来光,黑暗中,狗子狂吠的声音越来越近,那伙流氓扭头就跑。
最后因为有一个流氓跑不过狗子摔倒了,这人也成了抓获这伙流氓团伙的突破点,后面不止他们村,隔壁村都时常有人带上鸡蛋和家里的土狗,跑来找沅令舟训狗了。
村里现在的狗子大多都经历过那一晚的事情,因此一闻到陌生人的气息,就汪汪大叫。村里人也只需要听狗叫的方向,就知道陌生人是从哪边进的村。
刚走进村子里的医馆大夫被狗叫声吓了一跳,差点退回去,但那狗子很快就被家里的主人给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