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穿着浴袍的谭移,在身后大片浓墨般的夜色中回过头。
他身侧的房萱低头帮忙重新缠着手上的绷带,闻声未动,嘴里在问:“是戴喆吗?”
心里的气球被扎破,又或是被人当头扇了一个耳光。
李狸打了个冷战,感觉自己好像从一场梦里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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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剧情需要,小猫儿的行为绝对、绝对不可取[可怜]
第41章 屋内久久再没有声音,房……
屋内久久再没有声音, 房萱疑惑地回头,看清来人,脸上迅速失去了血色, 她捏着手里纱布,仓惶地站起来。
谭移与李狸平静地对视,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
脑海里曾经无数遍地设想过,当小猫儿发现这具皮囊下掩藏的不堪是怎样的场景, 真的到了这一天,他已经没有辩解的心气。
反正自己做过的事,比当下还要恶劣成千上万倍的。
李狸一直没有说话。
她想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的, 又害怕一开口,眼泪先忍不住落下来。
她在等。
等一个谭移,或者房萱的解释。
却先听到谭移的苦笑出声:“你今天不应该来。”
李狸重复了他的话,问:“是我,今天不该来?”
谭移颤抖的手抓过茶几上的烟和火机, 点了一根,衔在唇间。
他说:“你现在应该留在你妈妈身边,等着跟她出国。以后,忘了我,再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孩子结婚。你今天来这里,是来错了。”
“为什么呢?”李狸听不懂他的话, 脱口反复地问, “到底为什么呢?”
“因为我太痛苦了,猫儿, ”
谭移从肺里深深吐出一口烟气,压着声带不自控地震颤,“一直以来, 在你面前演戏,装作自己无辜,装作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实在是太痛苦了。”
“这算是什么解释呢?”李狸感觉可笑极了。
“我没有在解释,我也不想解释。”
谭移用已经无所谓的口气,说:“猫儿,人生总是会有很多说不明白的东西。
像你跟谭谡,又完全清白吗?不也是要求我要一直无条件地信任你吗?”
李狸像是今天才重新认识了这个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男人,她不能相信耳朵里听到的每一句话。
像是噩梦一场。
醒过来吧、醒过来吧。她对自己说。
可是噩梦没有醒,不论她站在原地睁眼、闭眼重复多少次,眼前的画面都不曾改变,在沙发上抽烟的谭移,和面色哀伤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房萱。
李狸的眼泪终于迟钝掉下来,她说:“你在报复我吗?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谭移轻笑了笑:“可能,因为,我很早就是这样一个烂到底的人了,李舟渡应该告诉过你的吧?”
她戚戚然问:“那我又做错了什么?”
“没,没有,你什么都很好。”
他打断李狸,垂眸用手指捻灭了烟:“其实我一直不喜欢你道歉,也不喜欢你认为对我有所亏欠。”
“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怜。”
李狸可笑地想,难道不是自己最可怜吗?
深更半夜,最好的朋友和洗过澡的异地男友共处一室,亲密帮他上药,在他们共同的家里。
在见证他们的爱永不背叛的粟米的面前。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房萱。
房萱在男人面前,从来是骄傲的、玩笑的,她是很酷很洒脱的女孩子,从不会为任何人在感情里停留,更遑论表现出任何可称温柔、顺从的字眼。
却在此刻,在面对谭移的时候,自然流露出这些。
李狸感觉自己是真的很傻逼,很愚蠢。
被他们耍得团团转,怎么会有人蠢到在对方跑到香港陪自己男朋友的时候,还想着把自己的包和首饰送给她呢?
胃里灼烧感一股股翻涌,李狸压住一直不停泛上来的酸水,对房萱扯出一个狼狈的笑:“这就是你说的,在外地实习啊?房萱。”
房萱没有说一句话。
李狸点破她:“早不止是今天对吧?”
她说:“你上次,从南郊别墅拿走的棒球帽和手套,是谭移在思珀组棒球社团的那年,你送他的生日礼物。是的吧?”
她在谭移面前还能勉强维持正常,当面对沉默的房萱,却突然绷不住地捂着眼睛,哭着说:“我好蠢啊,怎么现在全想起来了?”
她怎么能那么蠢,无条件地信任了他们那么多年。
李狸站在门口,像个被抛弃的小孩,无声地大哭带着单薄的身体不停地抖动。
她想,自己应该尖叫、应该质问、应该扔出去门口的花瓶、应该拿起厨房的刀具、应该像面对李舟渡那样肆意宣泄自己的痛苦和不满。
可是她当下根本没有没有办法动,脚步沉得像险进沼泽,根本无法抬起来。
她的尊严,不允许她在这样的场景下,在谭移和房萱的面前,成为一个被抛弃后撒泼的疯女人。
她祈求地想,能不能来一个人?
能不能来一个人?无论是谁都好,求求他、恳求他,将自己从这样不堪的境地里带出去。
谭移终于受不了李狸的眼泪,他走到她的面前,双眼通红,几乎要跪下去解释,求她原谅自己压抑的痛苦和口不择言。
道歉的话卡在喉咙里,抬眼的瞬间看到李狸背后不远处,站在电梯口,插着口袋一直等待的谭谡。
他不知听了多久,神色平淡地与谭移对视,“啧”了一声,几步走上前来,揽住李狸的肩膀,将她带进怀里。
鼻尖的气息并不是十分熟悉,李狸昏沉得根本分不清那是谁,她埋进对方的胸口。
耳畔熟悉的声音冷淡地说:“那就谈到这里吧。”
“谭谡,”李狸终于知道来的人是谁,她紧紧抓住谭谡胸口的衣服,说:“把猫带上。”
“我派人来接。”
“不行,”李狸倔强地坚持,“猫是我的。我现在就要带走。”
怀里一个不肯先走的李小猫,地上一个面对陌生人慌张乱窜的粟米,谭谡只能放开她,先进屋,在房萱的眼前蹲下身,将那只小矮脚揪着后脖颈的毛提起来。
房萱退开半步,谭谡并没有将她看在眼里,他提着粟米,转回去牵上还在捂着眼睛流泪的李狸空闲的那只手:“跟紧我。”
“大哥。”谭移突然出声。
“闭嘴。”谭谡回眼看他,警告地说。
“我现在不方便,有些账,等等再算不急。”
李狸全程捂着眼睛,根本看不到眼前的路,她被谭谡带到了地下的停车场,谭谡将粟米扔进车内,引着她坐上了副驾驶,俯下身替李狸扣好了安全带。
汽车开出去多久,她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谭谡带她进了酒店房间,让她进浴室洗澡,又打电话给陈雅,让她先过来把猫弄走看一下。
正在交代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浴室里一阵“乒乒乓乓”的异响,谭谡过去拧门锁,却发现被从里头反锁了。
他当机立断一脚将门踹开,推开浴室的门,里头还在哗哗放着水。
洗手台上的那些洗护用品滚了一地,李狸穿着完整的衣服,抱膝坐在装满了水的浴缸里。
她已经不再哭了,目光看向谭谡,呆呆的像是放空,又像是恨,又像是说不明的眷恋。
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
谭谡走过去,蹲下身,在她面前耐心地哄说:“你今天乖乖的,一会儿睡一觉。他们今天做下的,我会帮忙讨你回来。好不好?”
李狸仿佛充耳未闻,她湿淋淋的手臂伸过来,圈住谭谡的脖子,凑过去吻他。
湿透的春衫在水里漂起的时候还好,脱出水面,贴在胸前几乎是一览无余,谭谡握着李狸的后颈,深深地回吻。
心理学中,有一个词叫吊桥效应。当人位于高度危险、紧张、刺激的环境中,产生生理反应会很容易错误地归因于对身边异性的心动。
谭谡知道自己是在趁人之危,眼前的女孩刚刚经历了人生中的爱情和友情双重背叛,她根本没有从那样的场景中缓过来。
但李狸此刻,对自己的依赖和需要,是急迫又真实的。
谭谡将她拉开一些,压着心里的火,他说:“我说我做不了柳下惠,李狸,你给我想好。”
她根本没有在思考,再次毫不犹豫地贴上谭谡的唇。
李狸只是觉得自己很冷、很冷,像被冻在冰柜里一样,冷到浑身发抖,就算泡在热水里也是从头到脚浑身冰凉。
她只是不想一个人。
太可怜了吧,这时候成了被抛弃的那个人。
好朋友和男朋友说不定在那个房子里做什么呢,她凭什么要一个人哭呢?
陈雅推开门的时候,粟米正在扒拉着那扇被踹开的门,她走上前抱起猫,突然耳朵听见浴室里一些奇怪的声音。
她是已婚人士,立即意识到那是在做什么。
无意间撞破了老板的秘密,陈雅毫不犹豫地起身,带上门急迫地出去了。
谭谡将李狸抱出来的时候,发现屋里的猫已经不见了,李狸被他裹在浴巾里,头发湿淋淋的。
谭谡的手插进她的短发,蹭着李狸的鼻尖,沉迷地啄吻她的唇。
他喊她:“小猫儿。”
“小猫儿……”
“小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