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归京。
“——呕”
“朕要吐死了!坐个船怎么让人这般身体难过,到处作呕,朕一日已经吐了七八回了,御医!快传御医来!治不好朕这呕吐疾病,这要你们全族陪葬!”
飘洋大海之中,老皇帝已经在海上航行了整整三日了。
每天吃了吐,吐了吃,吃了还得吐。
“陛下,要不然我们返程回都城吧,这海浩渺无边,我们又怎么能寻到正确的方向!”
老太监跟着老皇帝一同出海。
他在都城里飘摇半辈子,哪里想到后半生会在这海上晃荡。
“陛下,您哪里能吃得这番苦,派人出海即可!”
“你给朕闭嘴!”老皇帝嗳气。
“陛下!”
“太子的母后都能吃得这下苦,辗转南属国和都城十几趟,朕怎么不行!朕一国天子,自然能镇压这茫茫之海!”
只是话音落下,海浪一个颠簸,大船剧烈地上下浮动着。
老皇帝扶着大船旁边的栏杆。
“呕……”
又是一阵剧烈的上吐下泻。
即便这样,老皇帝也不下令返程。
实在是他走的太过迅疾,也不提前知会贺庭雪一声,否则贺庭雪定会给他飞信告知他,他要寻找的母后已经和沈落鸢一行人坐船过来了。但现在老皇帝的人走远了,势必是联系不上的。
老皇帝还不知。
他的航行注定是一条凄惨的单线。
而又过去近两个月,沈落鸢的船只终于靠岸。
出发前几个月,沈羡青、沈羡书就全身心贯注于船只的锻造,当下这海船比之前更大,更稳健,上面堆满了船只的补给,还有很多药丸,堆的高高的,每一个箱子都足足有人腿骨那么个高,那么宽,而且更是沉重,两个小兵前来搬运,都要出声凝力。
“这是治疗瘟疫的丹药,一日一粒,严重者一日吃两粒,吃后会高热发汗,但不要慌乱,等高热退下就慢慢康复,不说却病延年,也至少可以平复如故。”
“这是从南属国带来的粮草,全都晒干了,但是发放给百姓时还需要烘晒一番,海上潮湿,恐怕这粮食进了海水,指不定就发了芽,但我瞧望过了,目前还没有细芽破壳而出……”
码头之上,沈落鸢和沈泊渊千叮万嘱,这全是她从南属国带来的东西,后面还有整整二十艘大船。
沈羡青,沈羡书就在沈落鸢身边,叮嘱些旁的。
沈泊渊眼眶湿红,确定这三个孩子终于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他坠坠不安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回来就好,这些东西为父会让人好好处理的……”
沈羡青之前被海浪打在穿船帆杆,胸口乌青,不免伤经动骨,当下他闹嚷嚷的,呼噪不休:“爹,我现在就好想回去睡一觉,船上太晃了,这个月我都没睡好。”
沈羡书好笑:“你还没睡好,每天雷声震天。”
沈羡青不高兴了:“那不是床的缘故么,换家里的床榻,我保准安然入睡。”
沈家一家人你怜我爱,知疼着热,好不融洽,就见旁边华媃云突然疾声大呼。
“爹!我都回来了你居然还要对我动家法!”
“你这死丫头,给我站住,不然就回去跪祠堂!”
“我不跪,谁爱跪谁跪,你不都已经把我逐出家门了么,我现在可不是你华家的女儿!”
华老爹气得头皮发麻,他指着旁边编发的威武汉子,魁梧奇伟,铜筋铁骨,一看就不是他们国都的人:“那这是怎么回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么从这个男子走得这么近!”
他刚刚可都看到了,华媃云都牵上人家的手。
华媃云嗤笑一声,立马护住她身边的男子:“你也说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娘死了,我爹把我踢出华家的家谱了,我现在已经没有家人了!”
华媃云的话自然让华尚书气的胡子翻天,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而她旁边的男人自然护住了华媃云,编发男人眼睛红红的,不让华尚书轻易对华媃云动手,这一番亲密模样又落在华尚书的眼底。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干瘪嘶哑的一声长号后,华尚书重重的倒在了灼热的沙土之上
这里乱糟糟,沈落鸢就不参与了。
她望着左右,今日她父亲前来接她,那贺庭雪呢,她已经半年多没见贺庭雪了,心里不是不想念,而是压着点旁的,心劳意攘。
她知道贺庭雪一定能把百姓安顿好……
但她还是心思很乱,脚步繁杂。
重逢总是近乡情更怯。
沈泊渊到沿海的州郡来接他们,他们还要赶上许久的路才能回都城,但好在沿路的百姓虽然消瘦,但不至于脱骨难行。
“有了粮食吃,虽然是米粥,但也不至于饿肚子,剩下的就等着重新播种。”
“你这批药材送的及时,有几个州郡已经起了瘟疫了,险些压制不住,这批药丸子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临近都城,沈泊渊又道:“都城的百戏受到的劫难要少些,也有难民一路北上,企图投靠都城,京中的达官贵族许是怕了,也都开粮赈灾……”
沈落鸢微妙的觉察到什么:“主动开粮赈灾?”
贪官之所以为贪官,自然是每个人都吝啬无边,怎么舍得将自己家产下的粮食送给与他们无亲无故的灾民百姓吃。
沈泊渊摇摇头:“那倒不是,太子殿下斩了几个贪官的脑袋,后面他们就学乖了。”
沈落鸢好笑不已。
她就说贺庭雪哪有那性子,慢慢的和贪官污吏斡旋。
其实一路上沈落鸢听沈泊渊说了很多,有关朝堂的,有关百姓的,她还想问贺庭雪如何。
却一言不发。
沈泊渊自然知晓她心中所想,叹了一口气:“你们不见踪影的这半年来,太子殿下每日都要瞧望南属国的方向。”
沈落鸢:“啊?”
沈泊渊:“太子殿下曾宽慰过为父,说你们一定会安然无恙,也一定会回来的。”
虽然贺庭雪的语气是坚定的,可他的状态极为差劲,眼底的乌黑愈发显眼,而且本就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也更加锋利,整个人静静地站在高墙之上,望着南属国的方向,宛若一柄在冰雪里封闭千万年的长剑。
而此刻贺庭雪伫立墙头。
旁边的小太监瑟瑟不敢言语。
好生奇怪。
太子妃殿下已经临近都城,为何太子殿下不见欣喜。
第40章 “殿下,我乃重生之人。……
最近京中的大喜事就是太子妃归来。
太子妃当初坐船远洋,时间一晃,居然过了多年。
在太子殿下的管制之下,京中早就不复以往。
天灾度过,百姓的数量削减,但尚且在可控的范围之内,沈落鸢结束远洋航行,乘船抵达国都的港口边缘的消息早就传来。
沈羡青、沈羡书满脸喜气。
尤其沈羡青,满怀期待,他仔细整理着自己的仪容,希望能见到自己的父亲,当下能见到父亲,已经很是满足。
但看岸边并无皇家的人前来接应。
沈羡青眉头紧皱:“陛下没有派别的人来?”
沈羡青还不知皇帝已经坐船远洋。
他是武将,但不是蠢货,皇家无人,他心慌慌。
沈羡书神色淡然:“父亲来了便是。”
沈羡青方才定定点头:“对哦。”
他们的父亲大人平时太忙碌了,当下能来接应已经实属难得,沈羡青便也不在意旁的接应使者,一行人随行入都城。
自然要先进宫拜访殿下。
沈羡青这时已经知道皇帝开船出海。
沈羡青支支吾吾。
很想说老皇帝也太随便了,简直荒唐,哪有一国皇帝不顾朝堂百姓,带着人就出海。
但这是皇家至高掌权者。
沈羡青最后没多说什么。
一行人去了太子东宫。
却发现殿门紧闭。
沈落鸢眉头紧蹙。
因为内侍过来传报,太子临时去了出城。
沈羡书立刻瞥见沈落鸢发白的指尖,看着妹妹指尖攥紧身上的披帛又松开,沈羡书压低声音宽慰她:“许是太子公务繁忙。”
一行人又匆匆离开。
已是夕阳时分。
万丈霞光染红了宫墙甬道。
直到晚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