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了,沈落鸢当即起身。
恰巧莫菱端着热水来:“小姐你可算醒了,今日比昨日睡得还要久一些,一定是昨天参加宴席,太累了。”
莫菱面色担忧:“小姐可以要再睡会儿?”
看看小姐这模样,眼眸迷离,尚在惺忪,沈落鸢动作利落地洗漱完毕:“不必了。”
想起什么,沈落鸢继续道歉:“以后我屋里都不用莫菱你守夜了。”
莫菱惶恐起来:“小姐!”
自从沈落鸢从猎场回来后,她就守过那么一次夜,往后小姐到了晚间,就把她赶回自己的屋子。
莫菱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莫菱若是做错了什么,小姐一定要同莫菱说,莫菱一定能改的!”
知道她想岔了,沈落鸢幽幽叹气:“不是因为你做得不好,莫菱,你同我一起长大,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性子么,属实是因为这段日子你我一直往庄子里面跑,你辛苦我也辛苦,可白天我还离不得你,所以晚间,莫菱你一定要好好休息。”
莫菱瞬间感动的稀里哗啦:“小姐……”
看她又要双目含泪,沈落鸢终究自己先一步离去:“莫菱你记得去医仁堂帮我盯着些药丸,我今日不去庄子。”
沈落鸢没有去庄子,今天她一定要堵住贺庭雪,好好问一问,她不想再拉扯了。
如今治疗热虫病的药方已经证实有用,她现在正在着手将那些湿哒哒的汤药搓成药丸,这样更加方便运送。
她给了这么大的诱饵。
贺庭雪再怎么也不能装傻。
更何况,他还亲她了。
可惜今日贺庭雪不在府上,沉沙也不在,沈落鸢只得回来。
他在躲着自己吗?
药房的沈落鸢搓着药丸,心下带着气恼,不知不觉圆圆滚滚的药丸就被她拍得扁圆,等她回神,这百枚药丸,全都是扁圆扁圆的。
算了,不想重捏。
不变药性,沈落鸢索性随它们去了。
可沈落鸢不曾想,贺庭雪一日不在,两日不在,都已经整整三日了,他还是不在。
不在。
不在!
还不在??
沈落鸢的药丸越来越扁,她不由暴躁地胡思乱想贺庭雪怎么回事,是意外掉河里淹死了吗?还是出去应酬吃酒醉死了过去?
当然,还有最差的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贺庭雪在躲着她。
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她咬了咬牙,不愿自暴自弃。
可是她已经等了贺庭雪三日,整整三日,贺庭雪都不回来,她不能把时间全部耗费在贺庭雪身上!
所以她终于决定,带着莫菱一起去庄子里面收药材。
又是好几日过去。
旬休的沈羡青发现整个沈府都没有宝贝妹妹的影子。
妹妹呢?她的宝贝妹妹呢?
那么大的一个那妹妹去哪里了?
沈羡青逛遍了整个沈府,沈老二今日还在念书,应当晚归,况且这个时候他还在书院苦读呢,父亲也入宫了,就连平时见到他回来,周到准备点心的管家也不知去向。
沈羡青错愕不已,终于,他从莫嬷嬷嘴里知晓妹妹去了哪里。
莫嬷嬷正在擦拭沈落鸢的珠玉发钗,虽然小姐不爱戴这些,但总归要仔细搭理,闻言,她回应沈羡青:“小姐和周管家去了京郊的庄子。”
沈羡青看着沈落鸢的首饰盒,好些都是他曾经送给鸢鸢的,没想到鸢鸢这么仔细的保存:“鸳鸯去京郊的庄子作甚?难道是为了收药材?还是那里的草药出了何种问题?”
嬷嬷摇摇头:“老奴这便不知了。”
她也不知道,小姐本来还在鼓捣药材,怎么就突然要去看府上的庄稼田。
不过她大抵知道知道小姐最近心情不佳。
-
与此同时,京郊的好几处沈家庄子都被沈落鸢一一看了个遍。
这管家起初还有些担忧,小姐之前或许管了些沈家的事务,可是这庄子就复杂多了,没想到小姐一看到各册账目,可就上手了。
走了这么一日,沈落鸢有些疲倦。
她按了按脑边的颅穴。
同时新的思路飞快的形成。
除了热虫病,整个国都和各大洲郡往后还要面临各式天灾,她会告知父亲,同时沈家要提前做好准备。
天灾不仅是天灾,还会引发战乱和民乱。
普通的庄子当下要以最快的速度种植更多的粮食,同时还要修建堡垒型的坞堡,关键时候庇护粮食和佃户。
至于那些原本供给沈家人休养生息,躲避酷暑的庄子,沈落鸢一一做了规划。
栽种粮食,大规模大批量的栽种粮食。
听她吩咐,周管家眼皮一跳又一跳:“小姐,这本是避暑的庄子,沈家名下种植的庄子已经不少,更不提在南边还有一年两熟的田地。”
实在不必把夏日的避暑胜地也改成农庄。
沈家怎么会缺饭吃?
沈落鸢却含笑不语。
现在是不缺饭吃,可等往后呢?
这里的亭台楼阁,花园水榭,现在还能宴请宾客,诗会云集,可等到后面呢?
身份不能当饭吃。
但是粮食可以。
于是沈落鸢带着周管家回去,少女重新沉浸于药方的研究与整理时。
片刻后,书房里的沈泊渊眉头皱了又皱。
“鸢鸢说要把所有的庄子都用来种粮食?”
“还说要大量收购南方种植的田地?”
“现在还要开始暗地里大量囤粮?”
三问之下,沈泊渊的眉头彻底紧锁。
鸢鸢不会做无把握之事,更不会突然要求种粮食。
同样,沈落鸢往庄子走这一遭,很快也落到了贺庭雪耳里。
贺庭雪总是从宫里出来了,他这些日子都被那个糟老头子烦的要命,可是他有事情要烦老东西,即便那个老东西嘴都快笑歪了,他只能忍着。
还是心里念叨着沈落鸢,他才能忍过去。
现在一回到府上,下人就同他说,沈落鸢找了他三日,整整三日。
贺庭雪立刻拆人去丞相府去问,不想沈落鸢已经去乡下的庄子了。
再往后一查看……
什么,沈落鸢要种粮食?
还要把庄子那些楼台水榭附近都种粮食?
贺庭雪不由沉默。
先是南属国才有的热虫病,其后是突然广种粮,广积粮。
贺庭雪一把推走黏上来的几只胖乎乎小老虎,小老虎可怜兮兮地卖惨,嗷呜嗷呜又黏了上去。
贺庭雪索性不管它们了。
很快,男人一双剑眉忽就挑起。
“沉沙,你带折戟来。”
片刻后,折戟带着满身药味而来,他比沉沙沉稳许多,眉眼刻纹深远:“主子。”
“折戟,你的腿如何?”
“多亏了沈大夫的医治,现在身体的寒疾已经好上了许多,这双腿已经许久不曾疼过了。”
“你觉得沈落鸢如何?”
折戟顿了顿,小主子对沈大夫的心思他早就听沉沙说过,但当下,他简明扼要:“沈大夫心思清明,医术高绝。”
“她的医术,在你看来如何?”
“……时下医师之翘楚。”
折戟又补充道:“属下这病,南属国医师都看不了,但到了她手中能被药理好,所以属下觉得,沈大夫给出的那张药方或许真的有用。”
南属国和都城远隔千里,中间还绵延着连绵不断的山脉和长河。
即便也有热虫病,短时也传不到都城。
“所以她年纪尚小……”为何就有这般高超的医术?贺庭雪讷讷。
而且她对太子还有那般浓烈的恨。
又是何缘故?
沈落鸢在贺庭雪眼中俨然就是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他琢磨不透对方的心思,但是小骗子要囤粮食,他便也可以提前操作一番。
当下都城周围所有的粮食种植最多一年一收,靠南边的地方天气暖和,便可做到一年两熟。
但是,南属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