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有点儿过分了啊,这种事哪有那么好打听清楚, 我还能明着去问大阿哥有没有龙阳之好了?”
说起这事毓朗都觉得头大, 前些日子沈婉晴不知道怎么就神秘兮兮拉着自己,一脸严肃说要跟自己探讨一个特别重要特别敏感的问题。
那一瞬间毓朗后脖颈子都麻了, 浑身一激灵顺着尾巴骨就蹿起一串鸡皮疙瘩, 他都怀疑是不是外面又传了自己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流言,被人告到沈婉晴跟前来了。
直到沈婉晴凑到他耳畔说悄悄话一样把自己的疑惑的事情给说了, 才彻底把毓大人吓得差点儿原地蹦起来。
毓朗再怎么也没想到沈婉晴会想到这个地方去, 真是她敢说他都不敢听。可沈婉晴问得一本正经,毓朗当时也不得不先答应下来。
本来以为她就这么一问, 等过几天这事就忘了。谁承想这都过了快两个月了, 她又提起来了。
“是不是戴佳氏最近又给你送了新书来了,还是那几个说书的从哪儿淘换来新东西了, 怎么又想起来问这茬儿了?”
“没有, 你别什么都怪人家, 人家也就上次是吧……对吧……”
“对吧?对吧什么对吧。要我看大奶奶还是这两年日子过得太悠闲了,要不还是找点儿事忙活忙活?”
自从胤礽登基为帝,沈婉晴就紧跟着着手把自己手里的生意都给收缩了。
当年从东南到盛京甚至整个西北漠北,沈婉晴都恨不得像八爪鱼一样处处把手伸过去, 说到底还是拿不准要是真的被废太子的事情牵连流放,会流放到哪里去。
现在尘埃落定胤礽作为太子顺利登基,那事情就得是另一个说法了。户部尚书家的夫人能是个财迷吗?能这么哪哪儿都伸手的与民争利吗?时间长了都不用御史弹劾,作为皇帝的胤礽头一个就不会乐意。
所以元正元年,新帝领着毓朗、胤禛等人忙着收拢朝政,着手准备料理先帝在位最后几年他们想干又不敢放开手干的事情时,沈婉晴则在一点点把手里的生意拆分或托付出去。
跟福州那边的生意往来一直有二房和徐家、石家大房的合作,沈婉晴找来惠中和菩萨保,问他们俩愿不愿意去过去试着看能不能接下来。
图南是个稳重性子,成亲之后在侍卫处待得挺好,如今是御前二等侍卫。他跟毓朗的关系一直不错,胤礽对他也算爱屋及乌的器重。他压根没想过要特地去干嘛,人家觉着现在这日子就挺好。
但惠中和菩萨保这俩却是越长大越有点儿眼高手低,一个两个本事不大口气却不小。
对此图南和毓朗的评价特别一致,他俩年纪小,府里艰难的时候他们不懂事,等懂事了的时候毓朗和沈婉晴已经把这个家担起来了,他们只管做他们赫舍里家的爷就行了。
这样的性子留在京城弊大于利,好在这俩都不是犟种都还算听话。毓朗把两人叫到书房聊了半个下午,两人就点头答应出京去福州。
前些年赫奕从福州调离了一段时间,前年又重新调回福州任布政使。这个调任几乎就确定了赫奕从今往后也没打算再回京城,下一次回京城或许得致仕以后了。
把惠中和菩萨保送过去有他看着,不说有什么大出息起码也闯不出大祸来。菩萨保前几年也成亲了,成亲以后两个房头就是分家不分府的过日子,这一摊分给他和二房比沈婉晴自己攥在手里要强。
反正福州的生意靠着船帮,船帮的根子是徐家掌控着,只要石家和徐家一天不倒,该给沈婉晴的这一份儿就少不了。
往西北的马帮和肃州的中转站,沈婉晴则拟了一份名单连同沈宏济和沈峰,让毓朗一起交给皇上。
当年马帮走西北这条路线会起来那么顺利,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看住当年明珠筹粮,防备他私底下做小动作。
后来马帮越做越大,作为集散消息的功能也一直没有落下。即便比不过传说中先帝的暗卫,但西北连同漠北和准噶尔的消息,起码有一半马帮都能比当地官员更快知晓。
这么一个拥有收集情报功能的马帮,胤礽还是太子的时候毓朗和沈婉晴可以全权负责,只需要有什么要紧消息的时候及时汇报上去就可以了。
但现在胤礽是皇上了,毓朗这个户部尚书已经做了钱袋子又怎么可以再做暗卫头子?倒不如连同沈宏济和沈峰这俩负责马帮的一起交上去,让他自己定夺是继续用沈家人管着这摊子活儿,还是慢慢找人接手。
沈家这些年借着马帮这条线已经赚了不少,沿途也开了几个货栈,再加上沈文博在盛京打理的那一摊子还正常运转着,到时候即便彻底从西北这边的马帮撤出来,也不算伤筋动骨。
这么一算,沈婉晴手里留下的还就是京城几个大铺面和庄明弄的养殖场、洞子货和暂时还没能稳定下来的南北杂交猪猪。
等于说沈婉晴现在只抓终端,不管你们路上的生意买卖怎么做,更加不管这个生意后面你们用这条物流线来干什么,她只负责打理好京城出货的这个端口,赚这一份银子和船帮马帮每年给的分红。
京城的铺子又还有房良总管,这么一来沈婉晴操心的事就少多了,连带这些年一直跟沈婉晴合伙做买卖的戴佳氏也跟着闲了下来。
这人一闲就得给自己找乐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到了,以前一直觉得听不懂的戏曲,如今沈婉晴也能听得津津有味。
人家不光听还主动找到戏班子的老板,把她自己淘换来的话本子给班主看,问他能不能按着戏本子上内容排新戏。
沈婉晴出手大方,银子在哪儿艺术就在哪儿。哪有不能的道理?没多久不光戏班子排新戏成了风,说书的唱民间小调的也都纷纷跟上。
除了毓朗和毅安这种听书特别挑剔特别较真儿的,就连宫里皇后和后宫的嫔妃们也多少听过这些新戏新书来解闷儿。
戴佳氏本来就是个外放的性子,自从迷上新戏和新书之后,她是隔三差五就要给沈婉晴送新的来。
有两次毓朗碰上随手翻了翻,看得他一脸无语地放回去,直到晚上才抱着沈婉晴一再叮嘱自家大奶奶,那玩意儿看看得了,可千万不能当真。现在见沈婉晴又重提旧事,可不就又想到戴佳氏那儿去了。
“你别跟我打哈哈,这事我都跟你提了多久了,不可能一点儿结果都没有。”
“这事真没有,你说你怕大阿哥对咱们毅安又不应该的心思?那早二十年宫里还传太子把我天天带在身边有那意思呢。”
毓朗也知道有些事就是能空穴来风,那年沈婉晴给自己做了一件浅驼色织金缎的斗篷穿到宫里去,当时除了说太子看重和毓侍卫和妻子沈氏感情好的,私底下也有人嘀咕太子留这么好看一侍卫在跟前,是不是还有别的心思。
“真的啊,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时隔多年,宫里从毓朗起了那个头开始,现在若有特别受重用的侍卫,都会在秋冬自己做浅色斗篷氅衣穿着进宫。为此浅驼色的织金缎过个三两年就要时兴一轮,大家伙都看习惯了。
这事沈婉晴是真的不知道,她要知道肯定当时就要拿这事来调侃毓朗。现在再说就没用了,毕竟宫里都把这个当个寻常事就调侃不起来了~
“告诉大奶奶了,让大奶奶带头笑话我是不是?”
毓大人没好气地朝沈大奶奶扔了个白眼儿,又伸手把刚刚剥好的松子倒在她手心,“大阿哥有没有龙阳之好我真没打听出来,倒是乾东五所那边听说有个宫女怀上了。”
“这个时候?谁啊。”按理说孙儿辈给先帝守孝是一年的时间,按着这个时间早就过了,就算是后院侍妾怀上也不算坏了规矩。
但宫里如今皇上都还规规矩矩在守孝,除了在养心殿大部分时间即便去后宫也只去永寿宫皇后那儿。你这个当儿子的这会子就猴急跟宫女弄出孩子来,是不是有点儿心太粗了。
“二阿哥弘晋。听说林妃知道这消息都气哭了,当天就带着二阿哥去了永寿宫请罪。”
弘晋为当年毓庆宫的侍妾林氏所出,如今临时被册封为妃但没有封号,宫里一般就直接称其为林妃。
这种事不好,但已经发生了就该认了。怀了就好好养着,到时候能生下来能养住,不可能说皇上得了头一个孙子辈儿的孩子都不高兴。
但你这么一弄,就让大家都很尴尬了。知道的是林妃和二阿哥不想皇上不高兴,不知道的还觉得是皇后不容人,见不得二阿哥抢在大阿哥之前生下孩子。
“二阿哥今年才十三吧,这就懂人事了?”
“那我怎么知道,当年在毓庆宫的时候我都从来不打听太子后院的事,这回要不是大奶奶非要我去问,我才不管这些呢。”
都是外戚,石家对这些事就比毓朗要在意得多,因为他们的倚仗是太子妃。毓朗这个赫舍里家的领头羊则一心一意全都挂在皇上身上,至于后宫如何,至少在毓朗当权的这些年,是绝对不会去掺和的。
连乾东五所的事都查到了,也没查着弘晳那边有什么不对劲,沈婉晴最后一点点担心也放了下来。毕竟对她而言毅安想出京很正常,只要出京的原因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可以了,
“毓大人,毓尚书,您坐稳当些,我有个事儿要跟你说。”
“什、什么……什么事儿啊。不是,霁云你可别吓唬我,我如今身子骨可不比当年了,经不住你吓唬。”
毓朗下意识想溜,却被沈婉晴给拉了回来,把毅安想要出京的事情阿一五一十跟他说了。
“你儿子不想留在京城,毓大人可得想想未来该怎么跟这小子铺路了。”
本来沈婉晴以为毓朗知道这事会不高兴,毕竟两人就两个孩子,毅安要是再出了京城,到时候身边可就只剩岁宁一个了。
谁知毓朗一拍大腿反而显得格外高兴,“我就说这小子聪明吧,我当年是出不去,要能出京说什么也要带着你出去外任几年再回来。”
“真这么想啊?那我明儿进宫皇后要跟我提毅安的亲事,我可就真这么回了啊。”
“就这么说,毅安跟我还不一样,我在他这么大的时候还自己泥打滚一样在外头混了几年,他要是一直留在京城就得一直被人捧着,这不是好事。”
况且皇权更迭从无例外,自己这辈子已经系在皇上身上不可能再改弦更张,连带毅安也只能站在大阿哥弘晳这一边。
但人不能一直站在云端上,这样太容易出问题,要是这几年出问题倒还好,毓朗能替儿子兜着。可要是等个十几二十年再出问题,那就恐怕是毁家灭族的大问题了。
既如此就还不如趁着大阿哥也还年轻,赶紧出去历练几年。等到时候再回来,说不定心性手段就都不同了。
第137章
次日, 沈婉晴一早就进了宫。
毓庆宫的位置就在乾清宫的左边,以前那么多年沈婉晴进进出出宫里,全都是在前面走动, 所谓的后宫和御花园她其实一直没去过。
直到石琼华从毓庆宫搬家搬到永寿宫之后,沈婉晴才第一次踏进这个在小说界无数前辈们为此奋斗和挣扎的地方。
沈婉晴都猜着石琼华要跟自己说什么了, 谁知自己刚到永寿宫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茶, 就听见外边通传说大福晋求见。
沈婉晴下意识往石琼华的方向看了一眼,石琼华也微微皱起眉头朝沈婉晴摇了摇头,表示没得着信儿大福晋今日会进宫。
不过人都来了也不可能把人拦在外面不让进, 刚坐下的沈婉晴又只得起身好一通行礼, 等到伊尔根觉罗氏坐下之后,才重新挑了个更下首的位置坐下。
“今儿进宫来是给皇后娘娘谢恩的, 我家三格格和四格格能指婚在漠南, 全仰仗皇后娘娘体恤慈爱。我这身子骨这两年是越发不中用了,家里那几个格格要是只能指望我, 还不知道能得个什么着落。”
人走茶凉, 康熙一走之前的那些皇子们就从皇阿哥成了过气的老皇阿哥。
先帝在世的时候晚年多猜忌,猜忌得狠了众人心里也都发狠似的嘀咕, 还不如早点儿拥立太子登基。
到时候还能以拥立之功换个亲王爵位回来, 总好过在老爷子手里忐忑不安,不知道哪天干了什么又被老爷子给惦记上了。
直到先帝真的驾崩, 甚至胤禔几人也真的成了亲王, 再回过头来看, 才发现皇位上坐的是亲阿玛还是亲兄弟,这二者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其中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就是各个王府贝勒府里孩子的亲事。
直亲王府上的大格格和二格格是在康熙还在世的时候嫁人的,两人一个嫁在京城一个去了漠南。
胤禔家的大格格不光是他家的大格格,也是弘晳这一辈儿头一个出生的孩子。先帝给指婚只犹豫了一小会儿, 就把这个孙女儿给留在京城了,嫁的是马齐那个富察家。
二格格嫁给漠南科尔沁部的贝勒,虽然远了一点儿但毕竟还在漠南,这两桩婚事不管直亲王府还是惠妃都很满意。
只不过这之后三格格和四格格就说什么都来不及安排了,一来康熙没那个精力,二来这好事不可能全让你直亲王一家给占了。
宫里多少公主都联姻去了漠北,怎么就你家的女儿去不得了?之后
等到胤礽一登基,胤禔这个当年的大千岁大阿哥地位处境更尴尬,他家女儿的亲事也就自然而然更没个着落了。
哪怕近些年胤禔连个实差都没有,胤礽也没打算把这个大哥怎么着,但当年明珠一党和直亲王还是不可避免都坐了冷板凳。
明珠那老头儿倒是精明,他早早的带着一家子回盛京了,康熙去世前半年他就死在了盛京,悄无声息什么水花都没有泛起。自然而然也就没人会再去把他一家子翻腾出来,顶在最前面的可不就只有胤禔了。
胤禔对此并不抱怨什么,当年自己就是起了要把太子拉下马的心思,自己就是也想当皇帝,撇开先帝拿自己当磨刀石这一茬,他自己还是会想。
如今只不过是斗败了而已,成王败寇没什么好抱怨不忿的。真有不忿,想想当年自己身为大千岁风光的时候,也曾把太子挤兑地坐立难安怎么反应都不对,就也更加谈不上不忿了。
不过直郡王可以这么洒脱,大福晋却不行。她甚至觉得等过两年弘昱娶亲成亲都可以随便皇上怎么安排赐婚,但还没嫁人的两个女儿却说什么都不能马虎。
起初她是往惠太妃跟前去求,可惠太妃都已经搬到寿安宫去了,当年再怎么着她有事还能去乾清宫找皇上,毕竟两人有儿子呢还能真不管啊。
现在她能找谁?皇上是胤礽,她不过是皇上的庶母。宫里没有太后,皇上又对这些庶母客气才把寿安宫和宁寿宫全腾出来给先帝留下的这些妃嫔居住。
她难道还能去找胤礽给自己儿子府上的格格讨情,要皇上给她们都安排个满意的婆家?即便是她舍得下这个脸面,恐怕也讨不到这个情。
惠太妃是这么说了,大福晋却不能真的就这么不管,还是隔三差五地进宫往惠太妃那儿去。
后来还是雍亲王听说了这事,让雍亲王福晋去了一趟直亲王府,之后大福晋才求到石琼华跟前来。
怪不得大福晋没想到,实在是宫里已经挺多年没皇后了。
没皇后的那些年宗室赐婚这活儿已经都是先帝自己来,现在换了胤礽登基,所有人也还是下意识地认为这事得等皇上下圣旨赐婚。
直到乌拉那拉氏点明皇后不光是管着后宫那摊子事,还要主持内廷礼仪、主持亲蚕礼、教养皇子皇女,管理皇室宗室内眷女眷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