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齐王辈分最小,于是排在最后。
而在这时,雪莹从前头车驾上跑了过来,问季恒道:“公子,阿宝今天来了没有?”
祖宗规矩是凡七岁以上皇子、王子都要去上林苑围观狩猎,再骑着小马驹,追逐一下小兔子、小狐狸什么的,培养培养尚武精神。
而七岁以下则不必。
猎场把守再严密,但毕竟流矢不长眼,还是有点危险性。
加上上回又发生了小朋友们打架的事,季恒担心谒者一个没看住,再有什么意外,今日便没带阿宝过来。
雪莹听了,感到有些遗憾。
季恒便道:“等改天,我叫人带阿宝去找你玩好不好?”
雪莹道:“好。”
而又休息了片刻,便有一名将领打马前来,说前头陛下的车驾已经启程了,是催大家也上车的意思,大家便纷纷上车。
车队继续行驶,约摸到了巳正十分,终于抵达上林苑。
用于接待的宫观已洒扫得一尘不染,季恒、姜洵跟着大部队浩浩荡荡走上了台阶,又被谒者引到了各自的房间。
姜洵下午要狩猎,便换了身骑马装。
又修整了片刻,围猎便开始了。
今年的猎场范围不算太大,四周山头林立,又有士兵把手,旌旗在寒风下猎猎飞扬,围出来的面积与姜洵平日训练的马场不相上下。
坐北朝南处则搭了座华丽的看台,看台上又备好了筵席。
看样子,陛下今日真是要看小辈们围猎了。
陛下在主位入席,身侧坐着皇后。
待大家各自入座后,陛下说道:“抬上来吧。”
过了片刻,便见二十几名带刀侍卫推着一辆巨大的囚车走上前来,停在了看台正下方。
而那囚车内关着的是一头野猪。
其实常狩猎的人都知道,野猪的危险性其实并不比老虎、黑熊小多少。
它体型虽稍小一些,但脾气暴躁,攻击性强,冲击力又大,嘴边又长着又长又硬的獠牙,发起狂来也不是好应付的。
且囚车内的这一只,体型已经不比老虎小多少了。
季恒看了那野猪一眼,感到后背有些发凉。
倒不是它长得有多青面獠牙,而是它竟会与人对视,那下三白抬眼看人的模样实在有些瘆人,仿佛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吴王看热闹不嫌事大,开玩笑道:“野猪?皇兄也太小看这帮小辈们了吧,怎么也得放头老虎给他们玩儿玩儿啊!”
反正他儿子玩的是隔壁的“儿童猎场”。
“这野猪……”姜洵则看了它几眼,开口道,“看起来不像是个吃素的。”
陛下笑道:“还是阿洵识货。”
一看陛下开口,大家便又纷纷向陛下看去。
他道:“诸位可有听说过西南夷中有几个部落,他们那里的人极擅养蛊,知道他们的蛊虫是如何养成的吗?”
大家自然有所耳闻,但谁都不想在陛下面前卖弄。
皇后娇声道:“不知是如何养成的?陛下快别卖关子了。”
陛下笑道:“他们将十几种毒虫放入瓮中,任其在瓮中自相残杀,等残杀到最后一只——蛊成。”
而大家也听出了陛下的言外之意。
这野猪也是这么养出来的。
陛下道:“朕去年便在想,今年阿洵该入都了,听闻你擅骑射,便想看看你与照疆、晏河在猎场上角逐。”
“朕也在想,朕要给你们出一道什么样的考题?”
“老虎太凶猛,朕也怕伤着你们。可又如阿烈所说,野猪又有点小看了你们。朕便提高点难度,让上林苑养了这么一头千里挑一的野猪出来。”
他说着,又给一旁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便用托盘捧来一把大弓。
这弓身长七尺有余,弦是用最上等的丝弦千拧百转而成,可谓是千金易得、一弦难求。
且拉力极大,寻常男子是拉都拉不开的。
陛下道:“此弓名曰‘裂穹’,当年高皇帝便是以此弓射杀了前朝暴君,建下大昭。”说着,他起身走上前去,单手拿起了弓,又搭上了一支箭。
拉弦。
瞄准。
而只听“嗡—!”的一声,那弓弦回弹之声,果真像是要把苍穹撕裂。
羽箭飞出,正中立于看台下的箭靶靶心。
赵王道:“皇兄好准头!”
陛下沉声笑了笑道:“只能说是宝刀还未老……但江山代有人才出,往后是他们小辈们的主场。今日谁猎得了这猎物,朕便把这弓赐予谁。”
而这裂穹不仅用料极好,又是高皇帝争霸天下时,在决战战场上用过的宝物。
别说是姜洵、姜照疆、姜晏河了,便是文弱的姜沅听了都十分眼馋!
陛下道:“放猎物。”
宦官传唱道:“放猎物—!”
一名侍卫攀上了囚车顶部,蹲在上方,解开囚车铁链上的铁锁。
野猪便在囚车内缓缓地站了起来。
只见它脖颈上也戴着锁链,以确保不与山中其他野猪相混淆。
铁链上又扣着铃铛,声音不大,却也能让它暴露些许的行踪。
锁链“哐当—”一声落地。
那野猪用侧身推开了囚车车门,跳下囚车,回头望了一眼。
见背后是上百名手执长枪的士兵,看台四周更是被披甲佩刀的侍卫包裹,它便迅速向山林跑去。
姜洵当即起了身,似是有些迫不及待。
季恒小声道:“殿下,注意安全。”
姜洵应道:“好。”
待猎物消失不见,姜洵、姜沅、姜照疆、姜晏河及列侯子弟、随行侍卫等人便也都浩浩荡荡地上了马。
姜洵骑在马背上,看向身侧的姜照疆道:“这千里挑一选出来的猎物,想必脑子也不一般,恐怕早不知藏哪儿了。”
“姐姐,一会儿你和晏河兄搜西山,我和姜沅搜东山,分头行动,找到了便赶到中间来,一同围猎,这样可好?”
毕竟在山林间搜寻一只特定的猎物,工作量太大,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分工一下比较好。
姜照疆痛快道:“好啊,这样快些!”
姜洵又看向了姜晏河。
姜晏河有着和他一样强健的体格,额头两侧的碎发微微有些羊毛卷,细看之下十分可爱。
可瞳孔颜色又很浅,在阳光下泛着蓝色。
对视之时,竟像是一头狼。
姜洵道:“承让。”
姜晏河也道:“承,让。”
而在这时,宦官唱道:“一炷香时间到—!”
姜照疆单手调转了马头,已压低了上身,说道:“待会儿若是输了,你们两个可别哭啊。”
姜洵道:“不会,输给姐姐又不丢人。”
姜照疆“驾—!”了一声冲了出去。
姜洵“驾—!”了一声,也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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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方才野猪跑向了西山, 也就是姜照疆、姜晏河搜寻的方向。
但这些山连绵成片,不排除这一炷香的时间里,野猪又跑向了其他山头的可能。
好在眼下是冬季, 山上积着厚厚的雪, 若有猎物跑过, 定会留下足迹。
到了山脚下, 姜洵便道:“我们还是兵分两路,从两头往中间搜,速战速决。若发现了猎物踪迹, 立刻派人通知另一队。但在两队人马汇合之前,谁都不准放箭,以免暗矢伤人。”
大家纷纷应道:“喏!”
看台上,季恒坐在筵席前。
他知道今日会冷,于是也做好了御寒准备, 穿了带皮毛里子的衣裳, 外面披了件狐裘, 手中又捧了个铜炉。
宦官也在不断为大家添热水,把案几上凉掉的食物撤下去,再换成热的。
可眼下正值元月,又是在山脚下,寒冷的程度已经超出了季恒的想象。
冷气一入肺, 他又开始咳嗽。
不想太引人注目, 便只好用帕子掩面,埋头小声地咳。
而他身侧的王侯们各个都像是纯阳之体, 加上饮酒又能暖身,似乎都不觉得冷。
尤其燕王,饮了几杯后便连裘衣都解了下来。
而在这时, 一名宦官从背后过道匆匆地走了过来,在季恒身后小声唤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