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抢走了她,把她藏了起来。
他把她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囚禁了她。
他在梦里做尽恶劣卑鄙之事。
用锁链锁着她脚踝,让她……哪都不能去,只能依靠他。
他无论何事都不让她动手,吃饭,喝水,穿衣,梳头,甚至是会抱小孩一样地抱着她,让她溺。
她觉得羞耻,哭着求他,他却不肯,一遍遍耐心地教导她,引着她,直到她丢弃所有的羞耻心,终于忍不住地,羞红着脸溺了。
她哭得很伤心,他却笑了,从来没有过的愉悦感让他头皮发麻。
他亲手照料着她的一切,她的所有。
他把她养得衣食不能自理,做什么都娇气得不想动,只想找他。
他把她养得只能依靠他,就算有一日他把她放出去,她都不敢走,还会跑回来找他,抱着他,小声地和他说……
说,她离不开他,她哪也不去……
真好啊。
太好了。
这就是他想要的,彻彻底底的掌控和占有,而不仅仅只是身体的苟/合。
他要她的精神,灵魂,意识,全都依附他,属于他。
他觉得兴奋,也觉得无比的愉悦。
但这只是个梦。
这个梦似乎很长,很长。
但梦终究是梦。
梦醒了,他伸手,只抓到窗外透进的一片月色。
张开手,什么都没有。
他也以为,这不过是个梦。
荒唐至极的梦。
他不可能会做那般之事。
毁喜宴,杀兄,囚禁?
他不是疯子,如何会为了一个女子做这些事?
谢临渊以为,这不过是个梦,只是那日的天色太过阴沉,她恰好穿了绿衣抱着花枝,恰好在笑,映亮了天色。
恰好撞进了他眼里。
一切不过都是恰好。
换一个人也一样,她没什么特别,不过春风掠过罢了。
但谢临渊千想万想都想不到,这阵掠过的春风竟会成了他的心魔。
他杀人无数,剑下多的是亡魂,却从未有过心魔。
而如今,他不过是看了那女子一眼,便成了他的心魔。
从那后,她便是夜夜入梦。
梦境也越来越荒唐,肮脏,污秽。
梦境里,毫无意外,他一次次地杀了他兄长,一次次的强取豪夺,囚禁她。
而梦境外,他兄长与她,情投意合,好不般配。
她在这府上谨小慎微,次次都要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在他面前亦是,长了一张祸水脸,却非要装端庄娴雅。
他每次看到都觉得好玩,想逗逗她,想彻底撕开她这副伪装的面具,看她慌乱无措,眼含水雾,想看……真正的她,而不是一个整日都带着面具,规行矩步的假人。
而他兄长却轻而易举便能看到。
看到真正的她。
在他兄长面前,苏暮盈便是苏暮盈。
如同他第一次看到的抱花少女。
她时常会笑,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会同他撒娇,也会用倾慕至极的眼神看着他,双眸明亮得像是有万千繁星。
她喜欢荡秋千,他兄长便在后面推着她,秋千越荡越高,她的笑声也越来亮。
真刺眼啊。
太刺眼了。
那次,他看着秋千上的少女,再看着秋千后面的……他的兄长,眼前一晃而过的,竟是梦里他一剑刺穿他胸口的画面。
他竟然真的对他兄长起了……杀心。
梦里的杀心延伸到了梦外。
他为了一个女子,竟想,杀兄。
那是他血脉相连的兄长。
于是,谢临渊走了。
他离开了。
自那之后,谢临渊再也没有回过谢府。
再也不曾见过他兄长,也不曾见过她。
他将这些都强行封存了起来,不过是梦,如何能当真?
后面,若是再梦一次,他便会在自己手臂划上一刀。
他手臂上布满鲜血淋漓的刀痕,一日,他又欲下手,刀刃堪堪割破还没愈合的皮肉时,他惊觉,他未曾再梦到她了。
距离他到边关,已有三月。
他的心魔消失了。
他也无需再在手臂上划刀,那日初见时惊起的涟漪,他廊庑里看到的抱花少女,如烟雾一般,消散得干干净净。
谢临渊想,不过如此。
他对她,不过如此。
不过贪图美色罢了。
于是这次,将夷族赶边界线,边关大捷后,他终于是班师回了京城。
谢临渊想,若是他回去,他兄长还认定那女子是未婚妻,他会叫一声嫂嫂。
仅此而已。
先前的那些荒唐梦境,不过是因为他贪图美色,但凡换个人,亦是如此。
她全身上下有哪点好?除了那张脸。
兄长也是看上她的那张脸?
真是个妖精。
但谢临渊没想到的是,他回去之后,他兄长死了。
为了那女子死了,活生生被刀砍死,森森白骨都可看到。
而那女子毫发无损。
更可笑的是,他兄长在临死之前,竟然是将她托付给了他,还叮嘱他,让他好好照顾她,将她迎娶进门。
兄长也是被那女子迷得昏了头,为她死了以后,怕她没有依靠,还让他去娶她。
为了这样一个女子,值得么?
谢临渊回了谢府,又看到了她。
只是在那日复一日的刀伤之后,那些梦境好似当真是消失无踪。
他看着她,面无表情,毫无波动。
那些曾有的欲念和渴求因为他兄长的死,全都成了对他那所谓嫂嫂的恨。
恨她在他兄长死后,转眼就攀上他。
恨她虚情假意,逢场作戏。
恨她娇弱无依,又极尽勾引。
恨她装模作样,转眼又去哭坟。
恨她装什么贞洁烈女地绣荷包,他兄长都死了,绣的荷包,他还能用么?
莲花?
故作高雅。
不如桃花好看,娇艳。
还临安临安的喊着,多亲密,昏迷了也不忘。
可是,谢临安死了啊。
他哥死了。
死得彻彻底底。
她再喊,又有什么用?
谢临渊恨来恨去,那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庆幸,他兄长死了的庆幸,被越放越大。
直到此时,直到此刻,直到桃花花瓣掠过他的眼,落在他的肩,直到他攥着满是鲜血的钥匙囚禁了她,那些被他遗忘的梦境,仿佛又回来了。
梦,似乎要成真了。
但谢临渊没有意识到的是,他一直是梦里的谢临渊,但苏暮盈不可能是梦里的苏暮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