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善听说坨坨要带他干活,就说,“我能干活。”
李爱聪也表态,“我也能干活。叫二姐在家歇着。”
坨坨不满马奶奶的话,“我们三怎么不算人?”
马奶奶哈哈笑起来,“你们是小人。”明东霞也跟着笑。
李大志哼了一声,满脸不高兴地自己提着镰刀先出去了。
明东霞对李爱青说,“不舒服就在家歇着。别管你爸。他就不晓得疼人。”
“多喝点热水。”
李爱青点点头。
李爱聪把李爱青放在墙边的镰刀拿过来,吓得马奶奶一把夺了过去,“小活作,这是你能拿的?”
“我下地干活。”李爱聪说。
“用你干什么活?”马奶奶把镰刀放回屋里,“你能老实不乱跑就行了,不指望你。”说着就把放镰刀的屋子给锁上了,让李爱青看着别让李爱聪他们拿镰刀。
干活的人都走后,李爱青忍不住掉了眼泪,一个人回屋哭了。
李爱聪跟进屋问,“二姐,你哭啥嘛?”
坨坨拉李爱聪出来,小声说,“她心里不高兴,你让她哭呗。谁被说了都不高兴。”
“我们帮她干活去。”
“我刚刚想出来个好点子。”坨坨说。
“什么点子?”李爱聪问。
“没有镰刀就没有镰刀,反正我也不会使。”以前山里,但凡需要力气活,基本都是兜明、西觉和花旗干。坨坨和小丛都是带着云善在旁边打下手。像是锄头、镰刀这些工具,坨坨一直都不怎么会用。
“咱们拿剪子剪。”
“行。”李爱聪说,“我也不会使镰刀。”
李爱聪带着坨坨和云善去了马奶奶屋里拿剪刀。
剪刀是大铁剪子,尖头。坨坨看到了就想起了云善那带塑料保护套的小剪子,觉得小孩子还是用那样的好。这样尖的剪子不适合小孩用。
“还有剪刀吗?”坨坨问。
李爱聪摇摇头,“就这一把。”x
坨坨把挂在走廊下的草帽拿过来盖在云善脑袋上。云善小,草帽大,一下子盖住了他半张脸。
“不要。”云善把草帽拿下来,不愿意带。
“不带就不带吧。”坨坨又把草帽挂回去,三人往地里跑。
李久福收拾好了,站在院子边催,“走啊。”
赵秀英站在鹅圈前奇怪道,“这鹅咋不出来了?”
李久福拿着镰刀走过去,看到有一只鹅蹲在圈里,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是不是害病了?”赵秀英说,“这鹅昨天还好好的。”
“这不是那只好拧人的鹅么。”李爱波走过来道。这只鹅的脑袋上冠子比别的鹅大,好认。
“好好的,害什么病。”李久福看这只鹅的样子,心里也是道不好。“今晚回来要是还不好就杀了吧。”
“爱诚明天就走。家里今晚吃顿好的。”
李爱波很高兴,“这鹅肯定好不了了。头都快耷拉下来了。”
赵秀英瞪了他一眼,“你盼着点好吧。”
下地后,李爱波瞧见坨坨他们就在隔着一条小沟的地那边干活,高兴地招呼他们,“今晚来我家吃大鹅。”
“真杀大鹅?”李爱聪欢喜地跑到小沟边问。
“真杀。”李爱波说,“就我家那只好拧人的大鹅,今早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要不行了。我爸说晚上要杀了。”
坨坨高兴道,“我们晚上去吃。”大鹅香啊。
他转头对蹲在麦地里,两只手拿剪子剪麦子的云善说,“晚上吃大鹅,今天中午不吃肉了。”
云善嗯了一声,继续干活。他不会使大剪子。他手小,一只手劈不开剪子,只能两只手各抓着一边。这样干活就是太慢了些。
坨坨和李爱聪跟在云善后面捡被他剪倒的麦子,攒了一抱就抱去田埂上,等一会儿让李爷爷收到牛车上。
麦芒戳人,坨坨这两天都给云善穿的长袖、长裤。升到当空的太阳很晒人,没一会儿,云善后背的衣服满是汗地黏在身上。
云善干累了,换了李爱聪干。坨坨站在麦地里一边看云善一边看李爱聪。铁剪子头太尖,坨坨不放心。不管是云善干活还是李爱聪干活,他都仔细地看着。
干了一会儿活,三人都累了,拿了剪刀,跑去田埂上玩。
田埂边的水沟旁长了好多车前草,长长的杆子竖得高高的。坨坨剪下好几根杆子,和云善、李爱聪拿在手里玩。
“打你屁股。”李爱聪拿着杆子追着云善在田埂上打闹。
看云善比李爱聪小,但他灵活,跑得也快。李爱聪追了两圈也没追上他。
地和地中间的小沟不深,成年人基本都能跳过去。夏天,沟里水多,长了很多菖蒲。
云善不想跑了,站在那对李爱聪单方面宣布停战,“不玩了。”
李爱聪跑到跟前,还是拿杆子打了下他的屁股。云善也打了回去。
站在小沟边,云善说要下水折菖蒲。坨坨见水还算干净,就让他把衣服脱了自己下去玩。
李爱聪也跟着把衣服脱了,和云善一起下水。
两人站在水里折了好些菖蒲。坨坨坐在坡边用菖蒲编了个长方形的扇子出来,把四周多的菖蒲剪掉,拿在手里扇风。
“蛇。”李爱聪惊叫着往岸上爬。
云善淡定地站在水里问,“在哪呐?”他不怕蛇。
“云善,上来。”坨坨跳下去,拽住云善赶紧往上拉。蛇要是没毒就无所谓,要是毒蛇就得躲。云善手上带着镯子,虽然被毒蛇咬了也没事,但是坨坨得教他躲着毒蛇。
三人爬上岸,李爱聪站在岸边看着水里,找了好一圈后指给坨坨和云善看,“那!那!那!看到没有,就在菖蒲下面。”
坨坨定睛看去,就见一条尖头大黄鳝趴在水下。“不是蛇,是黄鳝。”
“我下去抓。”
坨坨的裤子刚刚已经湿了,现在脱了扔在田埂上。
云善站在岸边伸脖子到处看,“哪呐?”他还没瞧见黄鳝。
“那。”李爱聪又指给他看。
坨坨动作缓慢地下了水,猛地往黄鳝那一扑。只感觉黄鳝在他胸口滑了一下跑了。
他又在水里追了一番,好不容易抓住黄鳝尾巴,却被它溜了。黄鳝实在是太滑溜了,坨坨抓不住。
“没抓到。”坨坨站起身再看,已经没了黄鳝的影子。他可惜道,“很大的一条黄鳝。”
坨坨又在水里找了一圈,没再看到黄鳝。
李爷爷背着手慢悠悠地走过来,“别往前面去。小沟前头连着大河。”
“知道了。”坨坨应一声。
“爷,这里有大黄鳝。”李爱聪说,“我看到了,可大一个。”
“坨坨没抓到。”
李爷爷站在岸边走几步往小沟里四下看看,也没在水里看到黄鳝。“那东西不好逮,滑不溜秋。”
他看到田埂上摆了好几抱麦子,奇怪地问,“这麦子谁割的?”李大志他们都在后面割麦子,没割到这儿。
“我们啊。”李爱聪得意道。
“镰刀呢?”李爷爷说,“赶紧给我,你们不能耍镰刀。”
“我们用这个。”李爱聪拿起放在菖蒲边上的铁剪子晃了晃,“用剪刀剪的。”
“那也不能。”李爷爷没收了剪子,又叫坨坨上岸。把三个小孩往家赶,“你二姐在家,你们回家里玩。”
李爱聪不乐意道,“我干活呢。”
“不用你干。”李爷爷说,“回去玩去。”
李爷爷把他们三个送回家,让李爱青看着。
李爱青正趴在床上看书。看坨坨光着身子,问他,“你咋不穿衣服?”
“我衣服湿了,晾在院子里。”坨坨道。
李爱聪和云善两人趴在床边看李爱青的书。
“都是拼音啊?”云善看那一整页书上全是拼音,没一个字。
李爱青哈哈笑起来,“不是拼音,是英文。”
“英文是啥?”李爱聪更是看不出什么明堂。
“就英语。”坨坨道。
这么说,李爱聪就知道了。前两天晚上他还在李爱诚那屋听过英语呢。叽里呱啦地一句也听不懂。
云善手指头戳在书上专注地拼拼音,他没学过英文,只认得拼音。“l,ong,隆。”
“隆隆,啊锅。”
李爱青听了直笑,“云善你好好玩啊。都没有声调,你怎么拼出来的?”
云善见她笑,也咧着小嘴跟着高兴。至于为什么没音调他能拼出来,那是因为他瞎拼的呗。
李爱青笑完,抹掉眼角笑出的眼泪,“是long,longago。”
读完了她又忍不住笑,合上书,翻个身,躺在床上笑。“没有鸽喔,锅是鸽乌喔锅。”
云善站在床边傻乎乎地跟着笑出声。
坨坨看到书本封面写的是初中英语第五册。他好奇地问,“你不是上高中吗?怎么看初中英语?”
“我的英语不好。”李爱青说,“现在把初中的书拿出来看,好好再学一遍。”
李爱聪跑去书桌边,拉开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