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彻斯还在研究手头那个从水室里带上来的箱子,他试了不少方法都没能将其打开,本来打算今天早上带箱子去找厌清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法子,出门时却诧异的遇到了赛西。
赛西站在走廊上低着头,一声不吭的,也不知道在那里干什么。
温彻斯叫了一声他才回过神似的,手里捏着一枚什么东西。赛西自己也懵懂的低头,展开手心,里面躺着一枚国际象棋的棋子,只是那上面还染了点鲜血。
是‘主教’,只不过赛西手心这个是一枚从头断开两半的‘主教’。
温彻斯沉声:“你这个是哪里来的?”
赛西一副脑子空空的样子:“我......我不太记得了,好像是一个女人给我的。”
“什么女人还记得吗?”
“应该是,一个眼熟的女人。”
温彻斯真想给他脑袋上来一盆冷水让他醒醒脑子:“什么时候给你的,她往哪里去了还记得吗?”
赛西也焦虑起来,不停拽着自己的头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
他这样子多少有些不对劲,温彻斯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会儿,跟他说:“算了,想不起来也没必要强迫自己想起来,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可能是最近几天累了。”
“对......对,”赛西喃喃自语:“我应该是有点累了。”他边说边慢慢离开,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连手里的棋子掉落在地上都没发觉。
温彻斯等他彻底离开,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棋子,发现这是一枚木刻的国际象棋,雕工拙劣。
厌清被人掀开了被子,他迷迷糊糊睁眼,面前是好几天没见的温彻斯,深深的皱着眉头在看他,“你的身体怎么忽然异变得这么厉害?”
厌清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好像气管忽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温彻斯见状连忙将他从床上扶起,替他拍背顺其,却忽然被他背上生出的骨刺给扎了一下,“你怎么——”
温彻斯话还没说完,厌清忽然当着他的面吐出一口黑血,细看里面还夹杂着细碎的内脏。
温彻斯拍背的动作一顿,他低骂一声,将厌清从床上捞起,从背后将人环住手握成拳,抵着厌清的下腹,拇指骨节屈起,随着力道一下又一下的顶在厌清的肚子上。
厌清被他颠吐的空隙还有心思晕晕乎乎的想,真是一个标准的海姆立克急救手法。
温彻斯试了七八次,终于让厌清吐出那块堵住气管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块内脏。
厌清满头大汗,而温彻斯看起来也没好到哪儿去,拨开他染血的头发问:“你现在感觉好点儿了没?”
厌清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在细微的颤抖,不过温彻斯自己好像没发现,于是厌清给自己擦擦嘴,“没事儿,现在好多了,你别紧张。”
“我没紧张,”顿了顿,温彻斯的声音低下去:“你得撑住,如果在这里真的出了什么事,那现实世界里的一切也都没了意义。”
“我知道的,”厌清拍拍他手臂:“抱我起来,我腿动不了。”
温彻斯闻言低头去摸索他的双腿,厌清穿着睡裙,隔着布料,他腿根以下的部位变得异常怪异而纤细,于是温彻斯毫不犹豫的掀开裙摆,发现他的腿肉已经腐烂掉落,露出里面的骨头,血淋淋的裹在浅色的睡裙里,多少有些骇人。
厌清自己却看起来毫不在意,把裙摆盖了回去:“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他脸上缺掉的那块皮肉很明显,就是前几天被罗温亲吻,直接从他脸肉上撕下了一块儿皮肤,这几天时不时会渗出一些组织液,有时厌清还得给自己清理。
温彻斯似乎有一瞬间的无措,但是很快恢复正常:“水室里的怪物走后,我拿到了一个宝箱。”
“是不是锁头有一些宗教记号的木质宝箱,形状像个月亮?”
温彻斯点头:“我弄不开它。”直觉让他认为里面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至少要对他们目前的困境有所帮助。
厌清示意他把自己放轮椅上,尽量找一个能让自己最舒服的姿势歪着身体,“有钥匙的,你自己设定的东西,你忘了吗?”
温彻斯被他的模样引去视线,“你......我给你背后垫个东西吧,这个姿势是不是很难受?”
厌清闻言,抬头冲他笑一笑:“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怕?”
不,温彻斯在心里默默想,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厌清身上随时都有一种让人注视的魔力......风情的,虚弱的,因为身体残缺,又透着诡谲。
大抵是他也被游戏影响了吧。
有些邪恶的念头一个接一个控制不住的冒出来,温彻斯强迫自己回神,“我应该没有设定过这些古怪的箱子,遑论给它配一把钥匙。”
“有的,”厌清呼吸轻缓,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却不置一词:“在原剧情里,杀死怪物反派泊莱伯爵的道具来自于哪里?”
温彻斯回忆着,喃喃道:“是一把失落在地牢水道里的匕首,它被放在一个箱子里,只有那把钥匙才可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个道具本来会因为一场暴雨而冲到水道下游处意外被人发现,可是现在我以前把他从底下的祭坛水室里带了出来。”
厌清说:“那你现在应该知道钥匙在谁身上了吧?”
温彻斯目露犹疑,“这不应该,这个道具是用来对付原来的怪物反派的,也就是那个泊莱——”他猛地一下住了嘴,随后才慢吞吞开口:“可我们一路走到现在,《城堡》这个游戏的发展已经没有任何剧情可言了,这把匕首不应该出现,就算出现也失去了它本来的作用。”
厌清笑笑:“何不试试呢?多一分可能就多一分希望,不是吗?何况我们只是把箱子打开,里面的东西能不能用得上还另说。”
温彻斯不是很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半蹲在轮椅前拿出了他从赛西那里捡来的棋子:“这是我从赛西那里发现的,他站在走廊上攥着这个断头的棋子,跟没了魂魄一样,”他很不确定的说:“他在沉浸模式下待在游戏里实在是太久了,你说,他会不会......”
厌清看了一眼就认出这个棋子,这东西原本在基曼房间里,是曾经的泊莱给基曼亲手刻下的,可是现在怎么会在赛西手里发现?
“他去过基曼的房间吗?”
“我想应该没有,”温彻斯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基曼的房间到现在都一直封锁着,自从她死后她的尸体连同她生下的那个怪物都被那场火给烧掉了,里面的所有东西也应该一同化为灰烬才是。”
那这个棋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说是一个面熟的女人给他的。”
“碧翠丝?”
温彻斯摇摇头:“我不知道是谁,但是赛西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他可能已经受到影响了。”
厌清沉吟一会儿:“你平时多看着点他。”
温彻斯:“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的。”
“嗯。”
“......”
“徐扬恩,在你办理退学的那一天,有一个学弟到宿舍给我捎了一支玫瑰和一封情书,他说你——”
温彻斯忽然站起来:“我去问问赛西把基曼送给他的怀表放在哪儿了。”他说完就站起来,不等厌清回复便匆匆离去,背影看起来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厌清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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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螺丝厂的工作我已经辞了[托腮]挺没意思的[无奈]我要去当电焊工了宝[捂脸偷看]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眼前一亮[害羞]
第36章 城堡36
托菲斯那副抱着雕像的尸体被厌清派人收敛好并送回教廷。
这一送就像一颗石子投进深不见底的黑井, 没有收到任何的反馈。教廷的人就像是忽然死了一样安静如鸡。
厌清觉得就算凭借外部的力量也已经无法扭转城堡的局势了,所以他只好放弃教廷这个打算。如果未来已经写好了他注定会失败的结局,那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有挣扎的必要吗?
系统长久的断联, 心理健康值见底,现在的身体让他力不从心, 更别说去关注赛西那边的情况, 厌清无意识的拨弄着脖子上的月神吊坠,长长叹一口气。
情况不会更糟了。
会完蛋的是他,而不是赛西和温彻斯,至少他得找个机会把他们踢出去——踢出这个以游戏为伪装, 实为异度空间的混邪之地。
这样想着, 厌清把自己的身体缓慢的腾挪到轮椅上,往大门走去。
罗温早上和他说找到了碧翠丝的踪迹, 对方就隐藏在城堡里, 不过藏得太隐蔽了厌清才会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
然而罗温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一向不会放任厌清独处太久,每隔两三个小时就会回来看看他。
现在都快下午了,所以厌清觉得有些不对劲。
城堡里已经变得空旷,留下的仆人和骑士不足以维持城堡的运转, 这一路上厌清都没有碰到半个人影。
走廊的装饰物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厌清给自己手动滑着轮椅,倒不会太过费劲,他的体重现在只有正常男性的一半, 所以使用轮椅时倒不至于显得笨拙。
中途经过了藏书室,厌清停下来, 探头进去看了会儿。
藏书室里也落了一层灰,当初那个管理员的死状犹历历在目,天花板上也残留着一些暗红的血迹, 用清洁剂擦拭了五六遍依然无法擦除,仿佛血迹已经浸进了书架里面。
厌清在里面转一圈,随手捡起掉落在地的几本书翻看了下。
没什么发现。
就在他准备转身出去时,身后却传来了一个罐子落地的声音,咕噜噜的沿着木质地板滚到轮椅旁边。
厌清眉头微动,往回看去。
他听到一声极轻的喟叹,像是含混着呓语的喘息,最里面的那排书架上,书本慢慢的往外移动,并开始一本一本的掉落在地。随着愈加强烈的震动逐渐与整个藏书室共振,整面书架轰然倒塌,从水室里消失的那个怪物竟从书架后方的空间里缓慢爬出来。
那副过于狰狞和庞大的身躯挥舞着手臂,试图将身体填满整个空间有限的藏书室,当发现意图无法得到满足后,它开始发出极为尖锐的频率并破坏着藏书室里的一切。
一排沉重的实木书架擦着厌清的轮椅飞过去,接着厌清眼前一花又是不知道一堆什么东西砸过来,直接将他从轮椅上砸翻在地,被东西压着起不来身。
书架后方就像是有一个巨大的异空间,先出来的是一对可以随意弯折和翻转角度的手臂,泛青的皮肤上长满了人脸,撑在厌清身侧试图把自己的躯体从书架后方拔出来。
厌清深知不妙,不停的扒走压在身上的书本想要快点离开,一歪头的功夫就感觉脸上闪过了一个温凉的触感,等他微微抬头,这才发现那只手臂上的人脸正伸出了柔软黏腻的舌头去够他的脸,缓慢又轻柔的自下而上□□着。
说实话,那种触感很让人恶心,但厌清已经没有后退的空间再去躲避它们的猥i亵,于是他选择扬起了手中的书本。
知识就是力量,厌清一向深以为然。
被书本砸中的人脸骤然发出一声尖叫,但厌清并没有停下动作,他就盯着故意舔他的那张脸不停的砸,直到对方的五官变得血肉模糊,再也发不出高亢的尖叫,只能发出一些低低的类似于求饶的哀鸣。
厌清直接把那张脸砸到凹陷进皮肤里,尽管这个举动几乎耗光了他挣扎的力气,但是好在手臂周围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人脸都不约而同的安分下来,只有眼神暴露了它们内心的想法。
那些激突的颤动的眼球都盯紧了厌清的动作,空泛而漆黑的瞳孔让这上百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在同等角度下产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静而诡谲的凝视感。
厌清望着眼前晃动的巨大手臂,那只怪物还在挣扎,它的身躯确实过于庞大了,好像胸脊部位直接被卡在了那个小口,几乎要让它动弹不得,所以一时没有整个儿爬进藏书室里。
厌清想把它这条恶心的手臂给切下来,奈何周围实在没有合适的工具。
他讨厌这种被凝视感,连尾椎骨到天灵盖都在战栗。
好恶心。
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下一秒他的身体就被怪物抬手拍了出去,厌清狠狠撞在墙上,又滑落在地,只觉得整个人都费了,一时间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他瘫在地上张着唇,唇角流出一行黑色的血迹,却连话都说不了,只能发出类似于“嗬...嗬”的声音。
眼见那暴躁的怪物抬起手臂就要把他砸成肉泥,厌清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被人抱起来逃离了原地。
砰——
原本厌清躺的地方被锤出一个深坑,那怪物终于挣脱了那个口子,将整个身体拽出来,它挥臂扫开所有挡在身前的书架,朝着厌清的方向紧追不舍。
随着怪物地震似的动作,它脖颈后方那块浅色的月牙胎记也在厌清视线下若隐若现,走廊两边的墙壁疾速后退,而怪物一路砸开狭窄的通道,走廊上残破的画框和木屑四处飞溅,厌清低头,看见了温彻斯别在腰间的那支笛子。
“别走神!”温彻斯暴喝,一边拎着他一边狂奔:“抓住我,我要跳到对面。”
厌清现在的身体等同于残废,当然没法儿抓住温彻斯,只见走廊尽头是一个窗口,而温彻斯不要命的狂奔过后朝着窗口用力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