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基曼之前那么依赖和爱慕她的丈夫。
基曼看向窗外的花园,姿态很放松:“他已经给了我想要的,余下的,活着还是死去都没有分别。”
霍尔特公爵年轻俊朗,风度有礼,又和皇室沾亲带故,是个很合适的人选,可以满足她小时候蜗居在布满灰尘的小房间里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嫁给一个年轻英俊的高位者,做人上人。
不过可惜的是,连她亲自为自己挑选的丈夫,看向她弟弟时眼神里的东西都要比看向她时多得多。
他们的视线总是都在她弟弟身上。
基曼心里有一些小小的不满,所以她想等霍尔特发挥完价值,干脆还不如死掉算了。
“公爵的死有你的手笔?”
基曼不置可否,只是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
“我只是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厌清眼神探究。
“还记得你七岁的那年吗?哦不,你并不是泊莱,所以你根本不会知道,”基曼的表情不再圣洁,充满了纯粹的恶意,“想必城堡里流传着一个关于井的传闻,你已经听说过了。”
她漫不经心的扶着窗框,另一只手给自己揉着腰:“你打开城门收容进来的那个吟游诗人,带着他的小仆人在城堡里到处搜索井的位置,但是他们永远都不会找到,因为井是活的。”
“井是通往祂的入口,只有被祂接纳的人,才能找到井的位置。”
“被接纳的人......”厌清低头,发现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又浅浅的浮现出来了,他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抽动片刻,一小段记忆忽然涌入脑海。
这是泊莱的身体本能?厌清深入探索着这段记忆。
七岁的小男孩,在独自玩耍的时候被一个从未见过的仆人吸引了注意力,那名仆人牵着他的手,带他穿过花园,花园后方却进入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地方,周围有一些废弃建筑围着一口窄小的井,他仿佛可以从中闻得到泥土的腥气,一转头那仆人却像个幻觉一般消失了。
那样浓烈又诡异的不安瞬间笼罩了他,在他就要慌张的转身呼唤大人的时候,一个瘦小的忽然从角落里猛地冲出来,用力将他往井口一推。
坠落后接踵而来的是疼痛,他的双眼被什么东西刮蹭到了,黏腻的血液从眼眶里涌出,有一侧小腿似乎也因为跌落而骨折,疼痛让幼小的七岁孩童放声大哭,却引来了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
直到,他的尾指似乎碰到了一个柔软,黏腻,却又异常温暖的东西,有什么东西缓慢而又不容拒绝的钻进了他的眼睛里。
惨烈的哭叫声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失踪的小少爷在城堡众人都找疯了的三天后才重新出现,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他的眼睛受了伤,骨折的小腿弯折出一个过于诡异的弧度,医生用最快的速度为他进行了治疗,可他却好像不会痛似的,也不会叫,只是呆愣愣的张着嘴流口水。
他说他还有一个姐姐,只要他的姐姐回来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几天之后一个枯瘦脏污的小女孩出现了,她看起来就像是刚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的小乞丐,脏臭难闻,可就是在她出现的那一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愿意见人的小少爷却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睁开了那双一直紧闭的眼睛。
“她就是我的姐姐,她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姐姐。”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瑰丽到令人失神的紫罗兰色。
然而也因为这双眼睛的存在,泊莱本人的长相已经渐渐被众人遗忘,可是却没有人发现这一点。基曼也自此被众人接回了城堡,好像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忘记了她曾害伯爵夫人流产的恶行。
.......基曼缓缓走过来,将掌心贴在厌清的脸上:“没有人会发现我们不是来自同一个母亲,你长得太像那位夫人,我实在怕我会忍不住用刀把你的脸给刮花。”
也就是从那时起,基曼的愿望终于得到了实现,她拥有了漂亮的衣服,好看的珠宝,每天都有穿不完的款式,她像个真正的贵族小姐一样举足生香,窈窕明媚,将来还会嫁给一个地位超凡的贵族男人。
而代价是,她通过泊莱这个引子触发仪式,献祭了当时的整个城堡里,所有人的灵魂。
城堡里的每一个人都变成了她的傀儡,最后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而死去,包括前任伯爵夫妇。
而泊莱这个人能够幸免于难,大抵是因为基曼后面嫁出去离开了城堡,对他的影响变小,所以他的自我意识才有空隙挣扎着醒来,并着手调查这一切试图自救。
——直到厌清这个外来者的到来。
“你看,你是不是很坏?”基曼笑着说:“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结果你一来就打乱了我所有的东西。”
厌清瞥了眼她隆起的肚子,没再说什么:“离奥德莉医生推测的预产期差不多还剩半个月了吧?你先好好待产吧。”
厌清离开前还找了人来守着基曼的房间门,嘱咐道:“务必要看好霍尔特夫人,不要让她离开房间半步。”
等厌清走后,基曼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低头摸了摸肚子,感受着里面的胎动:“宝宝,不要闹了,”她垂下眼睫,微微颤抖:“妈妈现在只有你了。”
为什么一切都总是不属于她,为什么给了她的东西又要收回去,她只是想让自己过得更好,这有什么错?
可她精心为自己挑选的男人喜欢的却是她的亲弟弟?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这样的男人干脆还不如去死!
“碧翠丝,”基曼心神不宁的转动着手里的钻石婚戒,自言自语:“你是不会死的,对吧?”
从基曼那里回来后,厌清本想给自己处理一下腿上的伤口,结果仔细一看腐烂处竟已经能看见骨头。
按理说这些程度也该招苍蝇了,可是伤处的腐肉靠近了闻还是有股非常诡异的淡香。
系统:“宝宝你知道含香吗?对,就是还珠格格里面那位引蝶起舞的香妃,她和你没关系,你这是变异。”
厌清:“......”
厌清决定屏蔽系统三分钟。
于是系统在小黑屋里一边敲门一边喊了三分钟宝宝,出来就看见厌清在用烧红的小刀给自己清理腐肉,因为没有痛觉,厌清面不改色,粘在刀面上的腐肉呈现出一种黏腻糜红的膏状质地,让人有点恶心。
把腐肉清理掉,厌清给伤口缠上纱布,起身时却猛地眩晕了一下,恰巧摔在桌上的一面镜子前,镜子里的厌清微微张着唇喘息,神色迷茫,左右眼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颤动着乱转,像两个不受控制的乒乓球。
系统弄了个左眼放哨右眼站岗的表情包跑来问厌清:“宝宝宝宝,你看这像不像你刚刚的样子?”
然后系统再次被自己的宿主屏蔽了六十分钟。
把捣乱的系统关起来,厌清缓过来后整理着手中的线索,同一时间,在城堡的另一边。
罗温挽起袖子,在厨房里准备着曲奇饼的材料,面粉,黄油,糖,鸡蛋......然后他从执事服的内口袋里拿出了一罐肉粉色的东西。
如果赛西在这里,他就会发现这个东西和罗温当初给自己那一罐抹上伤口就能瞬间愈合的神奇药膏一模一样。
罗温低头,用勺子挖出一大勺添进曲奇的碗里,加入面粉继续搅拌。
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罗温一回头,却看见一个身影早已候在他的身后。
“我早就跟伯爵说过你有问题,”丹尼尔慢慢从阴影处走出来:“可惜的是你藏得太好,实在让人抓不到证据,这些曲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准备给伯爵的下午茶,对吧?管家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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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宝宝这张卡你拿着[抱抱]密码是六个零[亲亲]余额也是[害羞]
第27章 城堡27
罗温被丹尼尔抓入狱了, 理由是管家往主人的吃食里面投毒。
谋害领主可是重罪。
厌清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午睡醒来,他有点累,挥手示意丹尼尔扶自己起来, “所以这段时间,你都一直在跟着罗温?”
丹尼尔:“是的, 老爷, 也算功夫不负有心人。”
厌清觉得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会怀疑罗温?”
丹尼尔闻言错愕道:“老爷,是您让我去查罗温的呀?”
啊?
泊莱本人早就已经开始怀疑罗温了?
“您是前不久的几个月才开始感觉到身体不舒服的,可是这种不舒服在吃了罗温亲手做的曲奇和红茶之后又能有所缓解, 次数多了之后, 您就开始对罗温起疑心了,所以才秘密吩咐我去调查罗温。”
也就是丹尼尔被外派出去执行任务的那一次。
罗温在初来城堡之际, 称自己来自于布伦南家族, 布伦南伯爵因为他的亲族犯了错误而将他流放,他一路从北向南流落,这才来到阿美拉州投奔德西里斯家族。
“我有个兄弟恰巧在布伦南伯爵手底下做事,于是前去拜访了那位伯爵的城堡, 可是我从他们口中得知, 他们的骑士团里根本就没有一个名叫罗温的骑士,现在没有,曾经也没有过。布伦南伯爵本身就是骑士出身, 他很尊重每一位骑士,更不会做出这种因为亲族犯错就殃及骑士将其流放的行为。”
那现在问题来了, 罗温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来城堡里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也许这样的问题,只有当事人才能够回答他了。
丹尼尔把罗温关在地牢里, 那里面因为曾经出现过怪物,所以现在的仆人都不太敢去守地牢,而是守在了地面上的那个入口,见厌清来了纷纷行礼:“老爷。”
沿着地牢楼梯进入地底,厌清顿时又有了那种仿佛深入地下十八层的森冷感。
丹尼尔提着煤油灯跟在厌清身后,微弱的灯光跟随走动而摇摇晃晃,等丹尼尔停下来时厌清才发现身侧的牢房里面关着一个人,对方隐在黑暗中,一张脸看得不甚清晰,只能看见他铮亮的皮鞋,齐整干净的执事服,连裤腿的西装中线都熨得一丝不苟,与脏乱差的地牢格格不入。
“罗温。”厌清叫了一声。
隐在黑暗里的人动了动,却并没有马上走过来为自己申冤,而是嗓音缓缓:“老爷。”
厌清静了静,对他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于是对方动了动,终于从黑暗中站起,随着走近,厌清也逐渐看清了他的脸——那张与往日别无二般的脸,如此冷静从容,仿佛被关在地牢里等待审问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你有什么要为自己辩驳的吗?”
罗温冲他笑了笑,清俊莹白的脸别样夺目:“对于骑士长所发出的指控,我辩无可辩。”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罗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深深的望着厌清:“您愿意相信我么,老爷?”
“我没有无条件相信你的理由。”
罗温缓缓垂下了脸颊:“那罗温只能任由老爷处置了。”
丹尼尔最看不惯他这副白莲模样,对厌清道:“证据确凿,他无法翻身了,老爷,您现在就可以下令处置他。”
厌清一时没说话,转身离开了。
他现在还暂时不想处置罗温,不是因为不忍,而是因为一种直觉。
没到时候。
最近城堡里接二连三的发生状况,在罗温入狱的第三天后,藏书室的那位管理员忽然死了。
在厌清赶到藏书室门口的时候,还没进入里面就闻到了一股浓重到令人几欲作呕的血腥味,然而等他推开了门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浓重的血腥味。
管理员整个人似乎都被榨成了血浆,然后均匀细致的喷满了藏书室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本书上都沾染了黏腻,猩红的血浆,跟在厌清身后的仆人都没忍住弯腰吐了出来。
厌清皱眉走入藏书室里,没管鞋底沾上的血腥和内脏碎片,而是拨开一堆狼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破损的眼镜。
那是管理员的眼镜。
到现在,这位城堡里唯一剩下的老仆人也死去了,而且死状比前面所有仆人都要凄惨。
后面赶到的丹尼尔同样满脸震惊:“究竟是什么样的死法才能造成这样惨烈的情况?”
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吗?
“罗温离开过地牢吗?”厌清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