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其人两肩横阔,身量颀长,一头碎短乱发在呼啸的海风中肆意摇曳,那人边走边朝岸上张望,看上去一脸散漫,举止落拓不羁,等到她们再走近些,司砺英又瞧见了那人颈侧十分抢眼的猩红刀疤,她回想起先前刀婪给她讲述的燕国情况,立刻认出迎面走来的这位,正是燕国上元十二君之一的妊婋。
第160章 湾头堪泊
“我这妹妹粗鲁不懂待客,这一路若有怠慢,望你海涵。”
司砺英款步走到妊婋面前,神态随和,语气轻松,但因她容貌生得粗犷凌厉,这样的客套话从她口中说出,却也显不出几分客气来。
妊婋见状笑着拱了拱手:“这一路得大副关照,今日又承蒙大司命亲身来迎,不胜欢喜呀!”
司砺英听了这话不由得眼睛一亮,妊婋跟她打招呼说的这几句,竟是闽东话。
这几天妊婋跟司砺英手下的几位二副三副都混得颇熟,也常在船上四处溜达,同水手们搭话闲谈,通过她们散碎的言语拼凑出了司砺英的过往和这几年的发家历程。
楼船上的水手大部分是闽东出身,小部分是流求土著,还有些是琼州岛来的,虽然大家身上都是相似的布衣,但凭样貌发型和口音还是很容易分辨的,像几天前截获江淮水师蒙冲的那几个留短发茬的,就是琼州岛人氏。
这些人出身各异,在船上相处得却很融洽,众人基本上都说闽东话,大约仅有半数人听得懂官话,开始时妊婋只能是驴唇不对马嘴地跟她们硬聊,后来几天里连听带学,也能说上几句了,因她平素最善仿人神情语态,今天跟司砺英打招呼说的这句闽东话,乍一听已经挺像那么回事了。
只是船上到底时间有限,妊婋会说的也不多,于是打完招呼又笑嘻嘻地换回官话:“临上岸前学了几句,也算是入乡随俗罢。”
司砺英哈哈大笑起来,抬手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婋帅有心了!”
先时妊婋对大副自报家门说过自己的名字,但只说自己是燕国使者,她们这次所带国书中的落款也不再是从前出使宸国时的十二君名姓私印,而是改换成了一枚上元府大印。
今日被司砺英这一声“婋帅”直接点破她的身份,倒叫妊婋有些意外,看来南海并非如她当初设想那般对燕国一无所知。
这时,其余大小船只也都陆续在这边港口上停靠下来,包括幽燕号和那两艘护航海鹘船。
大副跟司砺英打完招呼后,转身带人往旁边查点回港船只,司砺英抬手请妊婋一起往幽燕号停靠的位置走去,她们身侧众人也跟着簇拥上来。
流求岛北端这处港湾修建得很是宽阔,可以容纳十艘楼船同时停靠,妊婋看着港口边停满的大小船只,又想起她们渤海湾港口上稀稀落落的旧船,她在心中暗暗想着,定要尽快偷些造船修港的技艺带回去,争取赶在朝廷着手北伐之前,让自家港口的海防船队也能像这里一样威风。
“这里不是我们主要的对外港口,船位稍显局促。”司砺英一边走一边悠悠说道,“等卸完船,我叫她们挪走一半,好叫你们停宽松些。”
妊婋眨了眨眼,合着她方才向往的港口在司砺英这里竟还不够看,随即她又想了想,司砺英手下众人平日里主要都在南海活动,重大港口也一定都建在岛的西南侧,而这次大副带去北边打探江淮水师的队伍,恐怕也都还不是主力。
说话间,她们已走到了幽燕号前,船上艞板才刚放下来,圣人屠和千山远等人正站在甲板围栏边,看见妊婋走过来,都在上面朝她挥手。
妊婋也朝她们回了一挥手,然后转头对司砺英说道:“我们这次南来带的礼,还请大司命上船一观。”
司砺英爽快点头说一声“好”,回身叫了几个人与她同去,其余的则在埠头等候。
幽燕号虽然往岸上搭了艞板,但船上众人都没急着登岸,比起其余船只艞板上不断传来水手们下船的脚步声和嬉笑说话声,幽燕号船侧空荡荡的艞板显得有些肃寂。
妊婋抬手请司砺英先走,随后才往前跨出一大步,踏上了登往幽燕号的艞板,二人并排走着,身后跟了四位司砺英手下管事的娘子。
几人在艞板上行了不多时,走到幽燕号甲板边缘,圣人屠和千山远等人都在这里等候迎接,与她们站在一起的,还有位头梳三条簪的中年女子,正是几天前大副带走妊婋时,被千山远请上幽燕号的那名人质。
那女子此刻红光满面,看来这几天在幽燕号上过得还不错,眼看司砺英来到了这边甲板上,她也往前迎了一步,伸手接了司砺英一把。
司砺英握了握那女子的手,又拍拍她的肩膀,倒没说什么别话,只转而跟圣人屠等人打起招呼来。
先前妊婋递给大副的那封国书,司砺英早看过了,大家也没在甲板边缘过多寒暄,彼此厮见毕,便由圣人屠领着众人,往货舱去看她们这次从燕北带来的国礼。
对于前往货舱的路,司砺英熟悉得很,因为她们西边港口里也停着三艘跟幽燕号一模一样的大型楼船,都是三年前从闽东抢来的。
随着她们顺楼梯往货舱走去,司砺英隐约闻到了一股生铁特有的锈腥气息,这让她不禁有些激动。
最近这几年,她们在流求和琼州二岛都没有发现什么像样的铁矿,只能靠海上商路抽成截留,然而随着她麾下舰队规模逐年扩大,海上能够截获的生铁量已无法满足她们的日常所需。
虽然造船本身并不需要太多铁,但平日里她们在海上常用的勾叉刀矛,因海水腐蚀的缘故,小心维护之余也还是要经常更换,加上岛内开垦荒田亦需要大量铁质农具,因此她们对于铜铁的需求一向居高不下。
显然朝廷也很清楚这一点,为了让司砺英的舰队能够持续维护南海平靖,朝廷往南的商船会为司砺英准备一些生铁,但司砺英明白她们无法长期依赖朝廷供给,哪天朝廷准备收拾南海了,只需先断了海上生铁,就能大幅削弱她们的战力,进而轻松拿回南海的控制权。
尝试摆脱朝廷给她套的枷锁,也是她先前亲自接待黔南来使刀婪的重要原因,纵观南海周边陆地,现成有大量铁矿的地方唯有交趾北部。
过去司砺英等人在岭南讨生活时,因常在盐场附近走动,对于海盐的目的地黔南也多少了解一些,知道黔南除了不产盐外,铁矿也少。
这两年眼见黔南自治军不惜代价地攻打交趾,司砺英很清楚黔王此举可不是为了明面上说的什么征讨黔滇叛民,舍乌这样玩命向南扩张,必是为两件事,一则为盐,二则为铁。
而刀婪先前与她谈的条件里也提到过,等她们联手平定了交趾,就可以为两岛提供大量生铁,这铁自然是交趾北部矿中所出。
但是鉴于先前她们打交趾打了三年都没能完全打下来,司砺英也不知道这份承诺到底什么时候能兑现,而她眼下对于铜铁的急需,是黔南无法为她解决的。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圣人屠在一扇巨大的舱门前停了下来,千山远走上去跟她一左一右拉开了沉重的大门。
随着舱门开启,铜铁的锈腥气更加浓重了,妊婋朝司砺英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们事先也做了些防锈处理,奈何在海上航行久了仍然抵不住潮气,运上岸后还得再打磨一下。”
说话间,圣人屠和千山远已先一步走进了货舱,司砺英也抬脚跟妊婋一起跨进那扇大门,随后她发现这里的货舱并不像她们船里那样昏暗,也没见内中燃灯。
妊婋从旁解释了几句,说她们对这艘楼船的货舱做了一点小改造,在货舱四周增加了几处透光点,能在避免海水雨水渗进货舱的同时,让日光透进货舱,这原是她们先前在渤海湾里用这船运海盐时,为了保持货舱明亮干燥透气而改造的。
司砺英抬头看了看那些光源,她们平日里对于货舱的昏暗早习以为常,没想到还可以做这样的改造,不禁对燕国工匠多了几分赞佩。
接着她又随妊婋等人在货舱里转了转,见内中整齐码放着成条的铜铁块,以及成箱的煤炭,差不多是她们过去从朝廷和海上商路一年抽取的量,真算得上是大手笔了。
看完一圈下来,妊婋微笑说道:“我们也没什么别的能拿得出手,一点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还望大司命笑纳。”说完她又向司砺英介绍了站在旁边的昙烛,说宸王也请人带了礼来,随后又给司砺英等人瞧了那几大箱葡萄酒和琉璃器具。
司砺英看完这些东西,满意地笑道:“多承北国与西国盛情,今日到了我这里,大家就是朋友。”
她们笑谈了几句后很快从货舱里走了出来,司砺英吩咐身后两人留在这里,等待接应稍后上船搬运的人们。
幽燕号上众人则都随妊婋她们一起上了岸,只留下事先定好的二十人帮着司砺英手下搬货并看船,待过两日会有另外二十人来换她们。
流求北边港口附近,有一个叫做“淡水”的地方,因有一条淡水河贯穿而过得名。
司砺英与几位管事接待妊婋等人上岸后换乘小船,从港口南边的河口进入淡水河,顺着河一路向西边岛内行来。
她们进岛的这一路上,不时能看见河两岸有人挑水浣衣,还有散落的村庄先后升起炊烟袅袅,随着斜阳渐渐昏黄,她们终于抵达了“淡水”的中心,一大片错落有致的村寨。
司砺英说她们近日正好在扩建寨子,原预备留给西南边水手们将来居住的十余间院落空着,正够她们这一行百人下榻。
晚间寨中为给妊婋等人接风,举办了盛大的宴席,司砺英吩咐人将宸王所赠的葡萄酒开了一桶,众人热闹到二更时分,因考虑到妊婋等人连日海上辛苦,司砺英请她们明日休息一天,待后日再详谈会盟事宜。
第二日一早,司砺英从自己的院中出来,准备去看看昨日从幽燕号上搬下来的铜铁,然后再去见一见江淮水师蒙冲上那几位官兵,正往外走着,忽有个管事迎上来,神色严肃地低声对她说道:“西岸来人报信,江淮水师督帅昨夜亲抵闽东,派了人说要和咱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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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妊婋:好壮观的港口!
司砺英:这是我家最简陋的港口,别见笑哈
妊婋:……跟你们这些有大港大船的拼了
伏兆:看开点,你看我家一艘大海船都没有,不也发展得挺好么
妊婋:?你那地方有大海船才奇怪吧,滑沙子玩儿啊?
第161章 醉陆斜榻
妊婋这天难得睡到了日上三竿,睁开眼时,她感觉天光应该已经差不多接近午时了。
她眨眨眼坐起身,猛然一阵天旋地转把她击倒在榻上,她只好又趴了下来。
昨晚入睡前也是这样晕得厉害,她已事先有所准备,知道这个叫做“上岸晕”。
她们这段时间一直在海上漂着,昨日从海船换到河船下来后,只觉得脚步有些虚浮,但没走几步路就被司砺英请进寨中大堂,坐下吃了一盏止晕茶,因此晚间宴席上倒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得知妊婋一行人有不少都是头一回在海上远行,司砺英也在席间提醒过她们,说上岸后的前几天且得适应适应,果然昨夜下了席回到屋中洗漱完,妊婋就觉得傍晚下船时那种脚步虚浮的感觉又回来了,于是她赶忙爬到榻上躺了下来。
但眩晕并没有因为她躺下而停止,反而叫她觉得连榻带屋子都在旋转,竟比站着的时候感觉还要强烈,她也不敢乱动,只是紧闭双眼,直到过了很久,那阵眩晕感慢慢被困意驱散,她才沉沉睡了过去,再一睁眼时已是天光大亮。
妊婋趴在榻上又等了一会儿,直到感觉腹中饥馁,她才再次用手撑着榻缓缓坐起来,这一回倒是没有方才那么晕了。
她小心翼翼地下榻更衣,准备到院中洗漱,打开门时,刺目日光让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果然已过午时了。
“起来了?觉得怎么样?”这是千山远的声音。
妊婋眨了两下眼睛,才看清千山远走过来的身影,她看上去神清气爽,丝毫不见“上岸晕”的影响,笑吟吟地对妊婋说道:“出寨子北边有座小山林,早上我跟她们打野食去了,咱们这边新院落都还没开灶,她们说在大院做好一会儿给咱们送过来。”
妊婋点点头,又问起其她人情况如何,得知圣人屠也是才起,叶妉和花怒放都还在屋里趴着呢,她们上岸的这一百号人,只有包括千山远在内的船运府五十余人状况尚好,因她们这几年常在渤海湾中往返鲁东登州和燕北平州,对“上岸晕”早已习惯,虽然这次远航比过去在渤海湾内时间要长,她们昨天刚上岸时也都多少有些脚步发虚,但歇了一夜很快就好了,除她们之外,其余首次远航的众人今日醒来和妊婋一样,仍有不同程度的眩晕感,不少人到这时候也都还没下榻。
妊婋在院中水井边听她说着话洗漱完,二人一同往旁边大屋中走来,进门瞧见花怒放滚在圣人屠怀里说“圣娘娘我迷糊得厉害”,叶妉也横在她腿上捂着眼睛直嚷“起不来”。
圣人屠手里拿着一小盒龙脑膏,给花怒放在太阳穴上轻轻揉了两下,又要往前给叶妉擦时,却因花怒放挡在她怀里够不着,正好这时转头见妊婋和千山远走进屋来,于是她伸手把龙脑膏递给了妊婋,让她给叶妉也揉揉太阳穴。
妊婋接过来,含笑坐到榻边捞起叶妉的胳膊,让她往这边挪了一点,随后一边给她擦龙脑膏一边悠悠叹道:“看晕得这个样儿,想必是吃不下饭了吧?我听说今儿的菜特别丰盛,可惜了啊。”
叶妉一听这话马上睁开了眼睛:“吃得下,吃得下,等我缓缓,实在不行爬着过去。”
这时千山远在屋中桌上给她们点起了一炉苏合香,很快辛香满室,连妊婋和圣人屠也觉得晨起眩晕缓解了不少。
叶妉和花怒放二人感觉好些后,妊婋和圣人屠一边一个扶着她二人下榻,听见院里传来了几位管事娘子的说话声,千山远转身走出去迎接,片刻后院里又传来她的道谢声:“有劳依姊。”
这也是她这两日入乡随俗,学着岛上众人彼此称呼“依姊”或“妹囝”。
等到千山远把那几位依姊送出院门,回身见妊婋她们都走出了屋子,圣人屠陪同叶妉和花怒放去井边洗漱,妊婋和千山远连同船运府几人一起把饭菜抬进了中间厅里,给大家取了碗箸摆桌。
妊婋昨夜下榻的这间大院里住了二十人,院中屋子有大有小,大的几人合住,小的单人独宿,院当中一间敞厅,摆了许多桌凳,供众人吃茶吃饭使用,这里的房屋院落内外格局与她们北方多有不同,住起来倒是颇为热闹。
像这样的大院落,她们的人共占了五个,千山远一早跟岛上依姊们打完野食回来,也到其余几个院落瞧了瞧,见有不少还未起的,所幸并没有情况十分糟糕的,都只是还有些发晕,需要再休息休息。
妊婋摆完碗箸也到她们这边几间屋子里去瞧了瞧,直到叶妉和花怒放洗漱完,跟圣人屠一起来到厅中时,这边才聚了不到十个人,桌上大瓮里保温的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不多时妊婋走了回来,摆手说道:“咱们先吃吧,留出些饭菜,一会儿再给未起身的送去。”
自从当初妊婋在苏杭一带东侧外海被大副截到了流求船上,到今天正好过去了半个月,昨晚的接风宴上又是人多口杂,她到此刻才算是终于能跟自家人聚在一处坐下来吃饭说话。
桌上众人自然不免问起妊婋在流求船上的见闻,这些天妊婋打听到的事也确实不少,她歪头想了想,决定从司砺英本人的过往经历开始讲起。
除妊婋之外,其她人都是从昨天才开始跟流求岛众人打交道,而之前被她们请上幽燕号的那名人质不会说官话,路上这些天她们也没能从她那里问出什么跟流求以及司砺英有关的事,直到昨日见到司砺英和她手下众人,她们发现这里的人虽然行事粗犷,但说起话来皆颇有条理,懂官话的人也不在少数,尤其司砺英本人言语之间还有些文采,似乎并不像她们事先以为的穷苦渔女出身。
毕竟洛京官话在闽东和岭南等地一向不大普及,沿海村中民众有条件念书识字的那更是少之又少,而司砺英一口官话却说得极正,话语中又不时引经据典,显然也是念过书的人,因此众人不禁都对司砺英的过往好奇起来。
妊婋被劫持当日听那大副说一口流利官话时,也感到有些意外,上船后跟她们明里暗里打听过才知道,原来司砺英的母亲生于闽南一户乡绅之家,自小在家中跟着中原来的母亲学会认字说官话,后来她与一户官宦人家结亲生下司砺英,没过几年夫家获罪累及女眷,司砺英的母亲趁乱带她逃到了闽东,与途中结识的伙伴们一起在沿海渔村落了脚,更名改姓作为渔女在海边谋生,在司砺英和大副几个发小年幼时,司砺英的母亲总在沙滩上教她们写字作耍,晚间又带她们在海边观星看天象,编上许多故事讲给她们听。
虽然幼年时跟着大人们辗转过许多地方,但她们在闽东沿海还是过了很长一阵安稳和乐的生活,直到许多年后,官府清查人口,司砺英同一众发小们逃往岭南,再后面的事,妊婋她们都已从西南大使府的来信中得知了。
自从几年前与黔滇结盟,燕国在洱州设立了西南大使府,每季都能收到南边来的消息,因为黔南与朝廷的岭南道相接,边界线附近也不时有人相互来往,就像当年妊婋几人从蜀中泸永郡越境去往黔南地界那样,每逢边界处村落赶集的时候,黔南的人也总能听到一些东南边的消息,包括那一年震惊朝野的循州海震,以及南海上新崛起的那支海匪舰队的事迹。
“这样看来南海大小首领都有些学识,难怪她们能跟朝廷保持这样微妙的关系,想来朝廷也没把她们当做寻常贼寇看待。”圣人屠若有所思地说道。
如今司砺英与朝廷之间既对抗又互利的关系,她们也是从西南大使府处得知的,正因为这样的关系看上去薄弱且不稳定,她们才决定来南边做一番试探。
“殿下,请容臣前去试探一番。”
此时闽东与流求的海峡中间,正有两支船队在缓缓靠近,其中西北侧的官船队伍中有一艘颇为气派的新式指挥船,武真公主这日穿着一身水师戎装,站在甲板前面望着海那边船队上方飘扬的“司”字旗。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目,武真公主抬手往下按了按额前的督帅帽沿,觑着眼睛紧紧盯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