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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枭雌_分节阅读_第88节
小说作者:鸣蒂   小说类别:历史架空   内容大小:989 KB   上传时间:2025-12-28 14:06:45

  说起来这还是滇南自立引起的,滇南盛产茶叶,过去的羁縻州镇抚使一直与吐蕃保持着密切的互通往来,将本地茶叶和玉石运往吐蕃,在过去滇南从岭南道引进海盐的时候,也会分出一部分海盐连同自家所产井盐,走茶马古道送去吐蕃,换取吐蕃的马匹和毛料以及酥油奶酪等物。

  然而自从蒙雌屹的大巫军去年掌控了整个滇南后,西南局面发生了巨变,蒙雌屹不满吐蕃神化男人的赞普制度,于是决定对其稍加制裁,切断了茶马古道,恰逢黔滇与燕宸结盟后,又谈通了与漠北的物产互通,滇南今年春天原本会运往吐蕃的茶叶和玉石,全部转为走蜀中驿道运去了燕宸两国和漠北。

  吐蕃虽然也有盐湖,但高原开采加工难度大,产量也无法自足,平日主要还是靠从滇南运盐,加上吐蕃人饮食多肉油腻,贵族们对于滇南茶叶亦颇为依赖,自从茶马古道截断,吐蕃各地很快陷入了盐茶短缺的慌乱之中。

  这几年吐蕃也因贵族与平民之间的仇怨和礼教对立,常发生小范围动荡,而今盐茶短缺激化了内部矛盾,很快有多方势力开始争抢存货,并分多路向滇南、蜀中和西域等地发起进攻,以期在推翻现有统治的同时重获外部物产。

  而在任的吐蕃赞普这几年却还想靠恢复当地苯教来加强统治,在茶马古道截断后,有苯教男巫称要恢复人祭,以乞求天神赐予吐蕃盐和茶,使他们不必从外获取,此举加剧了平民恐慌,又引起佛教徒的不满,一部分信奉佛教的贵族起兵讨伐赞普,吐蕃各地皆乱成一片。

  吐蕃发生内乱之前,蒙雌屹就已派人提醒了蜀中,因两地有所提防,暮春时节冲下高原的吐蕃人被守军杀得七零八落,然而到了夏日,又有一支吐蕃军队趁着冰川融化,向北边穿过羌塘高原,翻出昆仑山口抵达于阗,在这里劫了数支西域商队。

  现今的于阗新政权是伏兆占领长安后扶持起来的,与长安关系紧密,在遭遇吐蕃突袭后,于阗王迅速派人前往长安向伏兆求援,请铁女寺军协助抵御吐蕃入侵。

  于阗与陇右之间的河西走廊是极为重要的商路,也是长安太极宫的主要财源之一,伏兆得知吐蕃竟敢从昆仑山脉翻出来作乱,当即决定亲自帅军往西域走一趟,同时又派得力将帅速回蜀中调集铁女寺军兵马,与滇南大巫军两下配合,从东侧和南侧分多路进入吐蕃镇压乱贼。

  何去非听完西边的事,坐在马上点头笑道:“这还真是逢凶化吉!如今岭南日月换新天,北边和西边都在各忙各的,看来今年咱又能过个好年了!”

  十日后,何去非和嫖姚军众人以及御史团几人踏着初秋的爽气回到了建康城。

  这次平靖岭南的经过,朝中众人多多少少也听说了,对于季无殃让一众女官到岭南摄行职司填补官场的安排,朝中本也有些微辞,但鉴于岭南道官场地位不比江淮,朝中官员也没人愿意被调去岭南道远离江南权力中心,而今各地又实在缺人,因此并未掀起激烈抗议。

  何去非回城后的第二天正赶上朝会日,她穿着五品武将的官袍威风凛凛地上朝受赏,季无殃因她平靖岭南有功,将她进为正四品嫖姚将军,加封太子少保,嫖姚军几位副帅也各有擢升,此次前往岭南的将士们亦皆有赏。

  虽然循州海震在岭南造成了大量损失,后面重修港口和市舶司衙署也需耗费许多银钱,但好在何去非和御史团众人在平靖岭南时查抄了不少贪官污吏,还包括好些富得流油的宗族族长,在给岭南道总督府留出重修港口衙门的资金后,还给建康带回了一大笔钱财填充国库。

  嫖姚军的凯旋在建康城颇为轰动,当日何去非等人回城时,那一车接一车的金银财宝战利品,可是实打实从城中民众眼前开过去的,嫖姚军的事迹也开始在坊间流传起来。

  何去非回到家中后,婺国夫人为她连办了数日接风宴,府中戏台连日不绝,何去非听了两天一时兴起,给自己此行岭南也写了出戏,叫戏班子现演了来,看到得意处时,自己还跳上台唱了两句,引得婺国夫人拊掌大笑叫好。

  不久后,这出戏又在宫中演了一场,戏中不仅讲了嫖姚军平定岭南的威风事迹,也赞颂了季无殃的英明决策,季无殃本人看完,称词曲编排得不错,赏了戏班子,又许那戏班子在民间上演此戏。

  很快,这一出《何嫖姚平岭南》在秋日里风靡整个建康城,连带着江淮各州亦有流传。

  中秋过后,何去非告假十日,回了一趟苏州老家,在苏州旧宅里接待了许多老亲少顾,后来又到她兄长宅上开席,连点三日戏班子大演《何嫖姚平岭南》,甚至还在戏中增添了好些词曲桥段,尽管她此去岭南其实连战船都没上,也不耽误她在戏中被唱成拳打叛军脚踢海贼的英武战神,听得她兄长连日来酸水直冒。

  何去非的兄长过去一向自诩文人,奈何连年参加科举皆不中,只靠家中关系在苏州府捐了个可有可无的闲官,这些年也没甚树建,御驾迁都前一年的科举,他再次落榜,渐渐沉迷起吃酒斗蛐蛐,婺国夫人见他甚是没出息,也不肯替他在建康谋职,生怕他给自己惹麻烦,只叫他留在苏州安分守己。

  这次何去非立功凯旋衣锦还乡,见兄长郁郁不得志,又想起幼时他说自己做不了将军的话来,不觉更加快意。

  摆了几日宴后,听说兄长病倒了,何去非还去榻前看望他一回,只当不知道他是受了自己的刺激,却说是兄长见她归来为她高兴,因此贪杯喝急了酒,她还拍拍兄长的手,说待他来日大好了,还要请他看戏。

  一听说看戏,她兄长更觉气闷,不禁吐了口血出来,何去非一见连忙起身请他好生将息,自己就不叨扰了,然后转身笑着走出了屋子。

  大步跨出门槛时,何去非口中还轻轻地哼着自己写的唱词。

  “怒涛翻处鲸鲵啸,且看将军手中刀,擂战鼓!吹画角!蒸干逆浪煮海潮,踏遍岭南栽新麻……”

  “啧啧,傻小孩儿还会写词呢,真是没看出来呀。”

  妊婋这天听着近日从南边传来的这出新戏唱词,又见苟婕在旁边打趣,她也拍手笑道:“咱们这位老朋友真正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了!”

  这唱词来自千光照近日从苏州道友处收到的信,这一秋何去非和嫖姚军的威名在江南各地都传遍了。

  如今时节已过寒露,燕国各地秋收陆续结束,上元十二君再次聚到了洛京上元府议事厅内,统算各地的收成,连带着讨论一下外部情况,也好提前为明年的安排做一些初步拟议。

  她们这日先议定完各州秋收后的粮食调配事宜,才谈讲起外部的情况。

  岭南道海震一事,上元府众人在今年夏初时就听说了,当时她们观察到淮水南岸的驻防兵马不减反增,巡防班次也比往日更加频繁,似乎是在提防她们趁乱南下。

  看南边这个举动,妊婋推测季无殃是想借此天灾将岭南好好整顿一番,或许还准备在那里扶植自己的新势力,因此并不需要调太多已有军队前去干扰。

  对于南朝的这些动作,上元府众人看在眼里,却也并未在淮水北岸做进一步应对部署,毕竟幽燕军主力去年横扫漠北辛苦了大半年,今年大家都说想要好好歇歇,加上各州开设学堂以来,坊间设施一直在快速革新,大家也都把兴致放到了提升日常便捷的各项事上,因此上元府宣布今年作为幽燕军的将息之年,各营只掣了签,轮流到几处边防线上短期驻守一阵子,其余时间随大家各自上学念书或四处周游,也有人到工坊做了学徒,钻研起新兴技艺来。

  自从去年洛京坊间启用了引水管,这一年开春以来也渐渐推广到了其余各州的城池县镇,连带田间也陆续铺设起了铜制管道,用于日常灌溉,减轻大家每日打水挑水的辛苦。

  在她们忙着内部兴建的同时,上元府也通过羲和瞳的西南大使府,与蒙雌屹达成了孕育方面的协作计划,并在这一年的夏日里对民众做了一番宣讲,征集到了三百名愿意前往滇南大巫部族生子的青壮女子,大家同意在三年后将新生女儿带回燕国,新生男儿则留给滇南。

  然而就在队伍即将出发时,吐蕃内乱的消息传到了燕国,她们只得将此事暂且搁置下来,直到前不久有长安使者来到函谷关,称宸王已从西域凯旋,蜀中地区的吐蕃威胁也已解除,可以让燕国的人借道前往滇南了。

  那使者还带来了一封国书,当日因伏兆出征,九霄阁暂时推迟了接待燕国驻宸使团一事,如今大使府已经修缮完毕,伏兆遂命人送了国书来,邀请燕国使团进驻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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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婺国夫人:我家囡囡机智果敢,就是有时候爱吹点小牛,这也无伤大雅~

第148章 玉麈谈玄

  众人这天在上元府议事厅里谈讲完南朝近日动向,大部分人认为季无殃今明两年都会把主要精力放在整治内政方面,包括进一步掌控南海商路以及推动民间女子参加科举,同时进一步打压旧朝男官,以稳固自身的权力,而对于燕宸两国边界线,南朝应该还是以防守为主,因此大家也一致决定,就让淮水边界保持现状,再视南朝后续局势确定是否要做进一步接触。

  很快大家将这日的议题从南朝转移到西边,说起过两日送几位驻宸大使离京的安排,今年春日里她们就已经讨论决定共招募五位大使进驻长安,并暂定以三年为期轮换,随后各自举荐了认为合适的人选。

  伏兆这一年征讨南朝的野心虽然暂时被吐蕃之乱打断,但接下来仍然有可能趁南朝内部发生权力争端时从蜀中东出,届时中原局势又将再度动荡起来。

  然而上元府众人近日一直希望给自家争取几年内外平靖,以便让所有人都能从连年征战中解脱出来,在享受新生的同时进一步增强内部连结,毕竟如今的燕国不似旧朝以众多围绕男人的家庭组成,燕国民众目前除了亲缘外,多是近邻或好友这样相对松散的关系,从旧世道的习俗中脱离出来之后,她们仍然需要时间来充分适应这种全新的聚居方式,并在日积月累的紧密协作中生出更多归属感,这样才能使燕国在保持内部安定的同时稳步向前发展。

  妊婋想着前往长安的大使必得能够在伏兆和九霄阁众人面前斡旋一番,此人最好还是跟西边打过交道的,出于这些考量,她当日推举了千江阔,也得到了上元府众人的赞同。

  这一年千江阔也没闲着,去年从长安回来后,开春又跟小师妹千山远往鲁东和燕北以及肃真部游历了一圈,夏日里从肃真部离开后得知伏兆因吐蕃之乱亲征去了,出使长安一事推迟,她又转道去了一趟漠北,直到快入秋了才从河东回到洛京,这段时间在洛京城外太平观静修,等待出使的消息。

  妊婋在议完事的第二天清早出城来到太平观访千江阔,将进驻长安的时间安排跟她说了一遍,也提到了驻宸领事大使到长安后,仍然需要尽可能抑止伏兆东出征伐之意。

  千江阔端着茶盏听完认真想了想,问道:“做大使应该也不必一直守在长安吧?其实我还想往陇右甚至西域转转去,可使得么?”

  妊婋笑道:“我们往后或许能跟西域诸国直接洽谈互市,这也为宸国增添借道关税,她们应该会愿意引荐。”

  千江阔点点头,想起先前她们在长安时,伏兆也说西域商路还有待开拓,话中所提的正是连结西域和漠北及中原,这确实可以好好推动一下,等到各方利益深深捆绑在一起,战事上也能够加以牵制。

  这时妊婋又说近日就要启程,问她是否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千江阔一向是说走就走的人,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当日留妊婋在观中住了一晚,说第二日就同她一起下山回城与其她人汇合。

  走之前她二人到后面静室向这边的观主和几位道长告辞,灵极真人自春日里回到幽州城外太平观闭关修复尺牍,千渊海也同她一起回去静修,正好昨日千渊海的首徒玄微曾往这边观中来过信,说幽州城外一切安好,连豹子寨的近况也写了,说留守寨中的娘子们前不久秋收完还给她们送了不少米粮,山中这一冬仍旧颇为富足。

  听完幽州的情况,千江阔也把自己近日要往长安去的事跟几位道长说了,又掏出写好的信递给一位师姊,请她给幽州回信时一并带了去。

  妊婋和千江阔告辞了众人,一路踏着秋日落叶下了山,才走到洛京城上元府大门外时,在这边大路上迎面瞧见一张笑脸,额前几绺碎卷发被秋风吹得高高翘起,正是前不久才从陕州回来的穆婛。

  这一年来穆婛常在陕州和洛京两地奔波,与玄易一同经手陕州互市府的物产往来,包括从黔滇运来的茶叶、玉石、甘蔗和草药,以及一部分经长安分运来的西域香料和葡萄酒,还有蜀中的布匹和竹编藤器,从燕国运送出去的则主要是海盐、瓷器和纸张。

  因在陕州见了许多外面的物产,穆婛对长安和西域分外感兴趣起来,当日上元府在各州发布招募时,她就早早登了名,准备往西边开开眼界,前日她听说了出使消息便从陕州赶了回来,顺便给上元府送来今年陕州互市府的账册子,因入冬后运送物产不便,陕州互市府计划在霜降这天休市,直到来年春日再度开张。

  这账册子中还记录了各地的互市差额,这也原是为大使府预备的,如今燕国取缔了钱法,但驻宸领事大使府在长安等地行走仍需使用宸国钱币,她们决定整合洛京接待宸国驻燕领事大使府的衣食住行等价账单和互市差额,由上元府出个凭证给使团带着,到了长安便可从外使司按年支取用度,除了驻宸使团外,前往滇南那三百名姊妹的日常用度也都是从两地互市差额中换取。

  妊婋有阵子没见到穆婛了,此刻见她回来,笑着走上前揽过她的肩膀:“赶明儿你和千江阔道长都成了西域通,往后我去时还要仰仗你们领路指点!”说完这话她三人一起嘻嘻哈哈地走进了上元府中。

  到了三日后的清早,上元府众人齐齐来到西城门外,欢送千江阔和穆婛以及其她三位驻宸领事大使,还有前往滇南生子的那三百名姊妹一同离开了洛京城。

  长风拂野,碎叶簪云。

  众人目送那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在阔朗的秋景中渐行渐远后,才缓缓回身进城。

  往上元府走回的路上,她们经过皇城外的星津桥,这时候学子们都已进各殿上课去了,皇城大门外一片肃寂,妊婋抬眼见东边的侧门处走出一个高挑身影,正是宸国驻燕领事大使,那位负责重查广元公主和老太后旧日往事的明镜使,此刻她手中捧着一沓文书,才踏上星津桥,正往她们这边大步走来。

  上元府众人在星津桥南侧与那明镜使相遇,大家都停下了脚步。

  走在前头的千光照见那明镜使面色严肃,遂柔声问道:“大使似乎心思颇重,可是旧案查到眉目了?”

  那明镜使朝千光照点了点头,又看向妊婋:“我已写成一份详文,还请两位过了目,再替我转送至长安。”

  先前宸国使者在洛京收集旧日衙门文书册籍,大多数时候都是千光照陪同协调,加上重查的旧案也与妊辞和妊疆有关,因此每每稍有进展,那明镜使总要请她二人一同过目。

  千光照请那明镜使随她们一起回到了上元府,其她人皆有事各自忙碌去了,只千光照和妊婋与那明镜使来到议事厅旁边的一间小茶室内坐了下来。

  千光照放下手中拂尘,取过茶器和铜壶,妊婋则在另一边将烹茶的小火炉点起来,待千光照开始悠悠点茶时,妊婋才接过那明镜使递来的详文细细阅览。

  广元公主和老太后的旧事重查至今一年有余,进展这样缓慢实在也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许多文书册籍缺失散佚严重,须得一点点抽丝剥茧,方能稍稍窥探到当年的一些具体情况。

  这份详文中包含两件事,头一件是老太后与广元公主出事前的脉案和膳食记录,宫中册籍缺失的部分,她们在几个旧朝太监的私宅中搜检到了留存抄本,得知她二人都曾在出事前的一月内因“换季风寒喘嗽”在宫中传过太医,经过对膳食单和药方的反复比对,那明镜使发现二人的药方与膳食中化痰平喘的半夏与天南星存在重复过量,极有可能因此诱发胸痹,看似与寻常急病无异。

  详文中所查到的第二件事,是尚宫妊辞在广元公主遭贬离京三日后于家中身亡,宫中记载为痰厥中风倒地,救治不及时去世,但从明镜使等人近日在一个太监私宅中搜到的旧信来看,妊辞实际上亦为阉党所害,而且她当时似乎已有预感,所以在去世前一日托人将孙女虎儿秘密送出了京城,后来果然有太监乔装追出了京城,往广元公主回封地的队伍一路赶去,但却没有在路上追到虎儿,另有一封旧信中说虎儿或许已被广元公主藏于队伍中,因太监身上没有诏令,无法公然拦截广元公主的车驾寻人,于是只得放弃回京。

  “所以……从如今查到的情况来看,妊尚宫当初已察觉到了老太后崩逝是被人谋害,甚至手里可能还有证据,为了避免孙女受牵连,她托人秘密带虎儿出城去投奔广元公主。”千光照摩挲着茶盏思索道,“而阉党发现后怀疑妊尚宫把证据一同送出了城,前去追赶却没追上,所以在三年后广元公主回京时,一并用相似手法将广元公主谋害于宫中,是这样么?”

  那明镜使一脸凝重地点点头:“目前所有的线索全部指向当日的阉党,而阉党背后实际上正是宁宗本人,只是那些太监的旧信中并没有‘奉皇命’或‘奉密诏’等语,所以也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此事乃是宁宗授意而为。”

  妊婋放下那份详文,又看了看桌上的其余文书,当年老太后薨逝时,宁宗也才大病初愈,那次宁宗病得颇险,甚至立了遗诏传皇位于当时只有两岁的皇四子,按照那一年朝中的局势来看,若宁宗崩逝,皇四子继位,应当是老太后与广元公主共同摄政辅佐幼帝,或许是宁宗在病中心生忌惮,所以在病情有所好转后做出了弑母的决定。

  但目前并没有文书信件或密诏等物能够证明这一切都是宁宗本人授意,而当时的阉党在朝中因掌管禁军也颇有几分能跟朝臣党派抗衡的权力,或许也有可能是阉党见宁宗重病,想要趁机除掉老太后,以期完全控制住小皇帝,进而得以像前唐末期的太监一样通过掌控皇帝只手遮天。

  妊婋摸着下巴想了想,这两种可能似乎都说得通,这时,忽然有一段幼时情景闪现在她眼前,是一个女人焦急的面孔,对她说:“阉贼追来了,我去引开他们,孩子,快往北跑,离洛京越远越好,记着,千万莫跟人说你叫什么。”

第149章 海角逢春

  年幼的妊婋在乡野间没日没夜地往北跑去,她谨记着那位大娘嘱咐她的话,在路上跑得忘记了自己叫什么,只知道要往北,要去一个离洛京很远的地方。

  “阉党本是帝王用来制衡外戚和朝臣的,却不想总有一日会遭其反噬。”千光照分析的话语打断了妊婋的思绪,“或许是宁宗重病令新阉党想起了老皇帝遇刺后旧阉党覆灭之事,所以决定铤而走险反制皇权。”

  当年的朝堂上党派势力复杂,除老太后母家和季无殃母家这两个外戚势力,还有其它世家和科举出身的庶族官僚之间的争斗,其中又因政见不同,细分出许多派别,并以出身地域各自抱团彼此攻讦。

  为了平衡这些权力斗争,本朝皇帝开始效仿前朝提拔内监,起先为了避免重蹈前朝覆辙,还在任用期间做了不少限制,但随着整个王朝步入生命末期,朝堂党争愈演愈烈,皇帝只能靠进一步提升内监地位来削弱各方势力,以确保皇权的稳定,然而这种饮鸩止渴的方法不仅无法挽回王朝覆灭的命运,反而会使各地局面愈发混乱。

  从这方面来看,通过弑母除掉其中一个外戚党派,只会令朝局动荡加剧,这一定不是当时宁宗乐于见到的局面,若他尚有身为帝王的神智,应该不会在大病初愈后做出这样的决定,因此千光照基于目前的调查进展推测,老太后和广元公主的事应该不是皇帝本人直接授意。

  但那明镜使对此却有不同看法,听完千光照的话后,她摇头说道:“做帝王的男人,头脑发昏的时候也常有,尤其大病初愈,心若惊弓之鸟,实难以常人神智度之。”

  妊婋来回看了看她二人,觉得她们各自所言皆有道理,眼下事情查到这里已实属不易,过去了这些年,许多线索残缺不全,要想再有更切实的证据怕是也难了。

  而伏兆之所以坚持派人进驻洛京重查旧案,一则是要为母亲和祖母的旧事寻个真相,另外也是希望能够坐实宁宗弑母杀妹之事,并以此动摇南朝极重“孝道”的儒家礼教根基,好在出兵讨伐之前先一步瓦解其民心。

  妊婋转头与千光照对视一眼,二人皆从那明镜使的态度中看出了伏兆的真正意图,这份详文中也处处暗指当年的事都是宁宗授意阉党所为。

  茶室中的三人沉默片刻后,妊婋开口打破了肃静:“当日实情尚未水落石出,我看不如在这份详文末尾处将这两种推测如实写出来,请宸王殿下和九霄阁众人再斟酌斟酌。”

  那明镜使想了想,也觉有理,遂把千光照方才的分析加在了后面,通读一遍检查完语句后,又在这边茶室内取过新纸誊抄出来,盖上自己的铜印,装进信封递给千光照,请她托幽燕军的人送往函谷关,交与那边的铁女寺军驻边领队,再递送进长安太极宫。

  伏兆在立冬前收到了这份来自洛京的旧案重查进展,看到详文中所述祖母与母亲当年果然都是遭人暗害,又见尚宫妊辞之死已确定系阉党所为,伏兆握了握拳头,这时她忽然想起母亲回到益州封地后,曾在不经意间跟她评说过宁宗的为人。

  在广元公主眼中,她的兄长一向是个“优柔寡断,没甚胆魄”的人,显然她那次回洛京也是想要亲自探查老太后崩逝真相,她怀疑此事另有隐情,或许也怀疑过宁宗,但基于她自幼对这位兄长的了解,她不相信他能干得出这样逆理违天之事,于是她义无反顾地接下旨意,踏上了回京的不归路。

  伏兆看着面前那份详文沉思半晌,又让殿内传令官请来隽羽,二人在书房中详谈至晚,第二天伏兆写了一份手令,绕过九霄阁其她人,直接命传令官快马送回函谷关,递与那明镜使,令她循着宁宗授意阉党这个方向再搜寻一些实证。

  那明镜使收到伏兆的手令后,再次同众人在洛京皇城内细细排查宁宗旧日向太监司发出的各种手诏或密令。

  就在明镜使等人连日忙碌时,冬日悄然降临,洛京城迎来了年末的闲暇时光,妊婋等人也常请宸国使者赴宴,劝她们趁空歇歇。

  因伏兆也只是在手令中请她再查,并未设定什么期限,那明镜使也便没有推却上元府众人的邀请,只将那些旧日文书整理封存完,便入乡随俗地同城中众人一起热闹去了,赶上年前洛京连下了数日大雪,城内城外好些人每天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处堆雪人打雪仗,直热闹到过年,又在城中大摆筵席欢庆。

  如今各地互市府办得红火,从肃真部所在的东疆丛林,到漠北草原,再到西域、蜀中和黔滇,各地物产源源不断地进入燕国,坊间民众们日常受用不尽,今年过年的坊间筵席上,就开了几十大桶来自西域的葡萄酒,配着来自东疆和漠北的獐狍鹿兔牛羊肉,众人手里拿的都是蜀中楠竹制成的箸儿,席后品的是黔滇运来的清茶和蜜渍腌果。

  许多旧日仅供皇宫王府和达官贵人们享用的四方贡品,如今在洛京城众人口中,不过寻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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