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候信的那二十个骑兵,身下的坐骑因等得有些不耐烦,开始低头寻找可吃的野草,只是那些新草太贴地了,肥厚的马嘴唇在地上抿来抿去也吃不到分毫,气得那些马儿纷纷跺脚甩尾打起响鼻。
城防军大营的位置与东城门有些距离,城内的厮杀声并没有传到东城门外,这里四下仍是一片祥和。
有几个穿城防军服的人从城里抬了些草料出来,后面还有人拎着水桶,领头的人对那些骑兵微笑说道:“将军恐怕还要有一会儿才能出来,他吩咐我们抬些草料和水出来喂马,也给你们拿了水来。”
马到这时候也确实该喂了,那些人听了都翻身下马,从腰间取下水囊,到桶边来灌水,有几个人正喝着水,忽然注意到城头上原本还在站岗的城防军不见了踪影,正常来讲即使是换防的时候,城头上的岗都是不能空着的。
那几人刚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就听身后水桶边起了杀声,给他们送水的那些城防兵不知为何忽然变了脸,趁他们喝水无防备时拔刀向他们杀来。
他们正要抽刀反击时,见到城门里面又杀出了几十个人,那些骑兵见势头不对,忙扔了水囊回身就跑,也有腿脚灵快的,一跃上马往东边飞驰而去。
那些没来得及上马的,都被身后追出来的人砍到在地,倒下的瞬间,他们看到那几个骑马逃走的身影,被官道两侧飞出的利箭射下了马,很快天地之间血光一片,模糊了他们最后的视线。
带着丝丝霞光的洒蓝暮色,变得有些混浊起来。
城内城外几缕火烧烟雾直直升空,与昏暗的云层融为一体。
妊婋戴着防烟面纱,从焚烧尸骨的院中走出来,手里拎着一提二十根大腿骨,这是她昨日答应陆娀的,已经剔洗干净了。
她来到街道上掀开面纱,深吸了一口洁净的空气,往刺史府大院走去,行了几百步路过校场边的马厩时,闻到一股十分浓烈的气味。
今日被这些骑兵送来的三百匹马,有十一匹在街道混乱中受了轻伤,其余的都还是活力满满,此刻已被安置在城防大营空旷的马厩中,好吃好喝地休息着。
又转过三座坊五条街,终于来到刺史府大院,妊婋走进来见前院已经有好些人在这里了,昨日在这边议事的众人,今日在各处善后毕,再次聚到了这里。
大家也都是刚回来,此刻正在庭院里聊起彼此善后的情况,其中最受关注的是东城门,那里后来是厉媗和杜婼善后的,她们跟众人合力把门扶起来安回了门槽里,但是右边那扇门是彻底无法里外挪动了,目前进出只能靠左边那扇门来开合。
众人听完开始说起来日修城门的计划和安排,正在大家讨论时,东边侧院方向跑过来一个人。
“远山小姨的信鸮又回来了!”玄易手里拿着信筒,一边跑一边说道。
昨日才来过信,今日又有,内容必定十分紧要,大家忙都走进旁边的议事厅,众人落座后,玄易从信筒里抽出一卷密文,展开译道:“营州遭北狄偷袭劫掠,鸡毛贼分兵回援,北伐军趁机攻破平州,大肆屠城。”
第45章 兔走乌飞
千山远这封信不短,玄易念完第一句话后,又把接下来的细节给大家译了一遍。
镇北将军带领的北伐军在平州打了十日未曾得手,又有粮草遭鸡毛贼烧毁,本已有些军心动摇,鸡毛贼见状料定对方必会后撤等待粮草支援,与此同时平州城内的鸡毛贼又收到了后方营州告急的消息,有北狄人开春南下劫到了营州来。
营州如今是鸡毛贼新首领的老巢,他们本在冬日里与北狄人达成了互不侵犯的协定,不料那边开春便翻了脸,在鸡毛贼主力都被调往平州的时候,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鸡毛贼见朝廷北伐军已有些疲软,于是调拨了一批人马回援营州,然而那批主力刚走没多久,消息就泄露了,镇北将军得知此信,立即率兵朝平州城发起新一轮猛攻。
这时城内的鸡毛贼又因营州的事起了一些内部纷争,里外指挥配合失当的情况下,被朝廷军攻破了城门,北伐军大举进城杀戮剽掠,鸡毛贼拥护着新首领仓皇出走,从北城门逃往营州去了。
北伐军进平州城后占了粮仓和鸡毛贼来不及带走的财物,极大程度地稳住了军心,但这次攻打平州,镇北将军损失也不小,不仅阵亡了两名亲随副帅,整个大军也损失惨重,从出征时的五万男兵,消减至进城时仅余三万。
北伐军连日来受的气,都在进城后化作忿火,烧到了全城民众身上,在他们眼里,这已不是朝廷的百姓,而是投靠造反军的民贼。
自古以来朝廷平叛常常会放任部下在城中烧杀抢掠,一是为了让官兵集体泄愤以增进凝聚力,二则是为了震慑其它地方归顺反贼的百姓。
原本在鸡毛贼占领下尚能苟活一息的大部分百姓,在朝廷军破城的那一天却都成了刀下亡魂。
千山远在这封信的末尾处写到,镇北将军在平州城外时,曾放话要严查那些投靠鸡毛贼的村子。
北伐大军杀进城后,平州周边村中凡有亲故加入鸡毛贼的村民,都恐怕朝廷连坐,陆续往外乡逃去,与先前幽州城外流民一样,逃难的基本都是村妇和女童,混杂着零星躲过兵役的男人。
为了确保那些流民能够逃出北伐军的追捕,千山远决定混在其中跟她们一起往幽州地界来,届时平州这边没了人随时探听消息,所以她这日来信也是要请千光照尽快派个人到平州接替她。
玄易给大家念完这封信后,转头看向千光照:“我可以接替远山小姨,让我去吧!”
千光照过去几年常带玄易四处云游,只是很少让她单独远行,如今正是历练的好时机,于是她点头说道:“你既自告奋勇,明日就收拾收拾早些出发吧。”
确定完这件事,议事厅内众人开始讨论起北伐军的下一步动作。
眼下镇北将军占住了平州,这一战损失惨重,势必要在城中休整一番,而北边又有鸡毛贼在营州苟延残喘,短时间内应该还顾不上身后的幽州。
但是几日后平州必然会有报捷的人马回来,对于先前军粮没能及时解往平州,以及幽州这边没有及时将城中近况往前线汇报等事,镇北将军也一定会派人前来问责。
同时在此春耕季节,燕北道治所魏州也会派人出城前往下辖各州,踏看乡间田土的耕种情况,巡视是否有失耕荒田,幽州因地处较偏,魏州总督府的官员总是最后才往这边来。
按照妊婋从府衙翻出来的过往文书纪录来看,往年春耕季节,总督府来人通常会在三月底抵达幽州,算下来还有大约半个月的时间。
而千山远和平州周边流民绕开平州报捷人马会走的官道,从乡间小径往幽州来,也差不多要走个十日左右。
这样里外一合计,过段时间的幽州城下将会十分热闹。
她们杀进城至今第六日,各方官府官军都还不知道幽州近日出了这样大事,但时间长了纸包不住火,消息迟早瞒不住,眼看着局面即将变得复杂起来,大家这日围坐在议事厅里将眼前几件事挨个捋了一遍,共同计议应对之法。
议事厅中有一个简易的地形沙盘,是千光照这几天抽空做的,她在沙盘上把幽州的位置标了出来,然后又标出了东边的平州、东北边的营州,以及幽州北边的妫州和南边的涿州。
她把这几个地方插上小木旗,然后将沙盘推到中间,众人一起看着那沙盘,只觉得幽州城看上去似乎有些危机四伏。
但危机中仍有喘息余地。
北伐大军此刻在平州被鸡毛贼绊着脚步,临近的南北两侧州府若是知道幽州出了事,能派遣支援的剿匪府兵也不过二三百人,再要增派人手,还得往燕北道治所魏州去请令调兵。
但魏州临近的鲁东道去年夏天起了一场严重洪涝,致使多州灾民无数,荒野中流寇四起,而魏州又正处于燕北道、鲁东道和京畿道交界之处,燕北道总督有责任协助鲁东道总督,为京畿地区挡住那些试图进京乞食的灾民。
因此魏州的府兵是不好轻易调动的,加上魏州往北边幽州来距离又远,总督府极有可能以北伐大军正在平州为由,要求镇北将军就近分兵去平幽州,最多再调些幽州附近县镇乡里巡检司的衙役。
如此看下来,即使幽州的情况被官府和官兵发觉,就眼下这个情况来看,她们还是有扭转局面的机会。
“若是官军来得人少,咱们就在这儿灭了他们,要是来得人多,咱们大不了卷铺盖回山里去,又不必死守着这座破城。”坐在沙盘西南角位置的人闲闲来了这么一句。
坐在沙盘正东边的妊婋抬眼看向说话那人,那是豹子寨中元老级的一位猛士,深得花豹子信赖器重,在投奔花豹子之前,她原本是山中猎户,如今也是寨中有名的神箭手,今日在城外带人截杀脱逃骑兵的正是她,因她每常顿顿要吃肉,什么山中野物都能拿来下酒,说自己除人肉不吃外,全不挑剔,于是寨中人戏称她作素罗刹,时间长了她也只以此号为名。
素罗刹虽然留在城中每日带着寨中几个大营勤勤恳恳地练兵,但她心中其实同花豹子一样,对城池毫无向往之情,只将橫风岭豹子寨看做她们真正的地盘,幽州城不过只是临时占用而已,若有朝廷军打来,她们大可以把城中东西搬回山里,到时候吃干抹净拍拍屁股走人,根本没必要苦哈哈地守着这么一座空城跟官军对打。
“是不必死守,但我们也不能轻易把这座城送还官军。”妊婋语气坚定,又环顾四周,“若来日有一天情况果然于我们不利,我们可以把主力退回山里,但是断不能再让官军以幽州为据点,上山围剿我们。”
先前山中剿匪那一场硬仗也没过去几天,议事厅中在座的众人都还记忆犹新,虽然她们最后胜了,但山寨中受伤的人也不少,而且被人打到家门口的感觉也并不好受,若来日还有这样被围剿的时候,她们宁愿在山下把事情解决了,这样才能真正守好山中的净土。
议事厅中其余人听完妊婋这话,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随后大家议定了接下来的安排,仍和这次对付催粮骑兵一样,将来日报捷的人马骗进城里杀了,然后开城门接纳平州周边逃来的流民,再以同样的方法除掉来查春耕的总督府官员。
到时候即便镇北将军意识到幽州出事,也还要在营州跟鸡毛贼再打一场,定然难以分兵查看后方情况,而等燕北道总督府发现查春耕的官员失踪,最快也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她们又能争取到一些时间,让城中众人把身子骨吃结实些,再把武艺练纯熟些。
第二日一早,玄易告别了众人牵马出城,扬鞭往东疾驰而去,她这次准备比千山远再往北去一点,她要从平州边上绕路到营州去,看看鸡毛贼那边跟北狄人到底起了些什么矛盾,以便能够准确判断鸡毛贼和北伐军的拉锯战还会持续多久。
玄易走后第三日,镇北将军派回来的报捷人马到了幽州城下,这次回城的十个骑兵由一名中尉带领,一为报捷,二为向城中质问先前误军粮的事。
报捷的骑兵和先前解粮的骑兵一样,都是从东城门外回来的,因前些日子曾倒过一回的右门仍没修好,那十个男兵只能从左边城门依次下马进城,等最后一个进城的骑兵身后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他们手里的马早已被前来“迎接”的人牵走了,紧接着就见方才还和颜悦色的府衙官员抽出兵器向他们杀来。
杀完这几个人,妊婋跟厉媗搜了一遍他们身上,找到了报捷军书,其中写了绥靖平州的具体经过,屠城一事自然又被甩到了鸡毛贼头上,镇北将军在军书中说麾下将士与贼兵奋战数日终于破城,并描述了自己进城时看到的景象,说平州城已被鸡毛贼糟蹋得惨不忍睹。
妊婋和厉媗站在城门口看完这份军书,不约而同冷嗤了一声,随后她们将这军书拿回议事厅请众人过目,大家把军书中的部分内容与千山远的来信做了比照,基本已了解了平州城内的情况。
又过十日,从平州周边逃难来的数千流民,在这日午后到了幽州城的东城门外。
就在城中众人刚将修好的两扇城门一起打开时,南城门外来了一支官车队伍。
那支队伍的官员随从们,远远看到东边一片乌泱泱准备进城的流民,忙在南城门下大声喝问:“府衙救济流民皆有定例,应在城外搭棚安顿,如何直接放流民进城?”
妊婋原本站在东城门上,听说南城门这边有了动静,忙赶过来一看,竟是魏州总督府来查春耕的官员,比预计时间提前几日到了。
她不禁撇了撇嘴,这帮人不早不晚的,偏跟流民们碰到了一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要怎么杀呢?
第46章 临眺苍茫
妊婋这日原本没换官袍,只是一身布衣劲装,因那些流民对北伐大军的男兵多有惧怕,城头上所有人今天穿的也都是布衣。
她们准备就以此形象开城门接纳流民进城安顿,直接向她们说明幽州目前已由幽燕军控制,随后顺理成章地征召她们加入进来。
南城门下的总督府官员随从这时往前走了几步,朝城头上方不断眺望,见城头上竟然还有布衣人在走动,通不见城防侍卫站岗的身影,忙回身向车内禀明,说幽州城有古怪。
这次负责到燕北道各州视察春耕的,是魏州总督府的右司户参军事,官职不高,但事权颇重,又是总督府派出来的人,所以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有衙门吏臣出城迎接。
来幽州前,这参军事照例派了人提前开路,并知会幽州府衙,谁知派了两拨人皆是一去不返,不知是不是北伐大军出了什么变故,于是他取消了途中两个驿站的停靠休整,吩咐人快快赶车,往幽州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参军事坐在车里听到这话,愈发感到有些不妙,忙下了车举头望去,果然城头上未见城防兵,但那随从刚刚说的布衣人此刻也不见了。
正在他们迟疑间,南城门“轰隆隆”打开了,一个穿着司马官袍的大高个儿带着两名吏臣,从里面大步迎了出来。
妊婋一面走一面拱手,喜气盈盈地对他们笑道:“平州一早传来捷报,城头上侍卫们正在领赏,是以稍稍离岗片刻,不知长官提前到了,有失远迎,快请进城!”
参军事上下打量起那几个人,问:“东城门外那些流民,是怎么回事?”
妊婋庄重说道:“这些人都是镇北将军派人从平州护送来的,之前曾陷于鸡毛贼之手,如今解救出来,但平州城内战场未清,不好安顿,于是将军叫迁来幽州,下官才带了几位秀才和员外上城头慰劳城防军,往后这些人就都是咱们幽州的子民了!”
几个官吏听完想了想,虽然这话解释了为什么刚才会有布衣人在城头上走动,但他们还是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那参军事想着还是先进城看看,虽然城外有古怪,但总不至于有人敢冒充府衙官员诓骗他们。
想完他又往东边瞥了一眼,看到许多民众还在不断往城里涌入,那些人显然没有注意到南城门这边有官车队伍在此,一点要给官员仪仗避让的意思也没有。
按理说他们从总督府来的,也应该走东门进城,取个“紫气东来”的好彩头,原本这官车队伍也是想从南城门外绕到东边去的,但看那边人多,才只得停在了南城门外。
妊婋见他往东城门看,笑道:“是这日赶得不巧了,还请长官走南城门进城,这边离刺史府近,人少又清净,请先进府吃杯茶稍歇,刺史大人正在府中接待平州回来报捷的人,请长官进城同贺!”
她说完又朝他们打了个“请进”的手势。
这队人连日赶路,到这时早已是疲惫不堪,那参军事更是一路颠簸,此刻急需找个平稳地方躺下来休息休息,如今的幽州刺史是什么背景他也知道,幽州刺史和镇北将军这两位他是一个也得罪不起,更不敢奢望对方出城来迎,于是也便不再坚持,他吩咐随从们都列好队,随后转身上了车。
官车队伍从南城门缓缓进了城,在第一个路口往西转进一条市坊街道,那参军事在车里撩起车帘朝外看去,道路两边一片空寂,民房破败。
作为燕北道总督府的右司户参军事,他对幽州城的情况还是很清楚的,自从镇北将军去岁平定幽州,向京中报捷时说城中因曾遭鸡毛贼屠城导致人口锐减,总督府也派人到幽州查实过,做了户籍清空核准,相关户籍文书都是这位参军事亲自参与造册装订的。
所以此刻见到城中这样空廓寂寥,倒也不令他意外,但是官车队伍行了一段路后,又转进一条坊间街道,那参军事突然想明白了方才为何会感到不对劲。
直到现在为止,他没有看到一个城防兵,那司马说东城门外正在进城的流民,是镇北将军派人护送迁居至幽州的,但他方才从南城门这边遥遥看去,并没见有兵马在那些流民外围护送殿后,连军旗也没见到一面,而城头上本应值守的城防兵,也说因领赏暂时离岗,但是进城之后各个坊间路口也没有巡防兵执勤,就算是因为平州大捷庆功而稍显松懈,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那参军事狐疑地把车帘掀开了一点,想要看看刚才迎他们进城的那几个刺史府的官员,奈何那三人都只在车前引路,从车窗看不到前面,于是他弯腰起身,撩起了官车前面的门帘。
就在门帘掀开的一瞬间,那参军事看到原本还在前面带路的三个刺史府官员,忽然一齐把官袍脱下,猛然往后甩过来,那参军事在车里站得高,瞧见了那几身官袍下面的布衣劲装,和腰间的刀。
就在官袍扔出来挡住车队随从视线的瞬间,刀刃已然出鞘。
官车队伍中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包括站在高处的参军事看到这一幕也惊愣住了,那几件官袍还未落地的时候,前排随从的血就已飞溅出来,有一滴弹到了他眼睛里,刺痛无比。
他不得不低头捂眼,下一刻疼痛感转移到了他的胸口,利刃的刺骨冰凉激得他一哆嗦,很快那尖刀又被抽走,同时也带走了他身体里所有的热气,他倒下的时候,右手还放在眼睛上,再也拿不下来了。
这支前来视察春耕的总督府官车队伍,算上车中的参军事和车下的功曹、吏员、衙役、随从和侍卫,共二十二个男人,进城后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已全部躺倒在地,气息全无。
妊婋、厉媗和杜婼三人拎着刀,在官车周围转了一圈,确认没有活口了,妊婋抬脚弯腰进到车里,把那参军事带的包袱文书等物收拾了一下。
厉媗跟杜婼靠在车边,拿着随手从衙役身上扒下来的衣服,正在那里闲闲擦刀。
她们三个今天都没拿各自的长兵器,腰间别的是前几日从骑兵那里收缴来的轻便马刀,比较适合藏在袍子下面,最近各营也将这些马刀开放给众人领去操练,因为轻便好上手,颇受欢迎,几乎供不应求,所以她们一会儿把刀擦干净还得还回校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