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新部族因内部矛盾分裂出几个小部族,其中开始出现提倡以父为尊的分支,从各地擄掠女人,又对其百般忌惮折辱,中原各地很快动荡起来。
因后来分裂出来的部族生育失序,各地人口也逐渐失去平衡,几大旧部族相继被后生人口淹没。
楚巫部族是最后一个消亡的,她们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景象,在部族人数因动荡逐年衰减后,建造了这处墓群和旁边的铭室,将已被视为邪典的《易书》深埋其中,并另附了各地部族的相关记载。
其中一张古楚文石刻片上,有一句肺腑之言,被几位金石学家译了出来:“愚者身执造化,必肇自囚之祸,后世须涉岖崎,千秋方悟明达。”
她们似乎看到了世人即将走上的歧途,也预料到了这段弯路会陷入循环往复,甚至可能要走上数千年之久,但是她们相信总有归正之时,遂给《易书》更名为《归藏易》。
厅中众人听完这段往事,皆沉默下来,想到最初从部族中出走的那些役民,厉媗皱眉道:“这么说来,我们都是叛徒的后代啊。”
妊婋点点头,旋即又笑道:“没关系,叛徒里面,也有叛徒。”
第266章 烟络横林
炉子上自转慢烤的半条雄鹿腿,发出微弱的“滋滋”声,更衬得厅中格外安静。
大家还在回味妊婋方才讲述的故事,心情多少都有些沉重。
这时杜婼默默站起身,端起空盘子走到鹿腿前,又割下一层烤好的瘦肉,给众人面前的大盘里都分了些,边分边说道:“如今《归藏易》重见天日,咱们这不眼瞅着就要回到坦途了吗,这是可喜可贺的事。”
众人听她这样说,却都没有立刻开心起来,想当初接管云梦泽三州时,她们毫不意外地遭到了部分女人为维护自家男儿发起的仇视抵抗,这样的人想必在燕国以外的地界上还有不少。
显然回到光明坦途的路,并不是那么好走的。
但大家还是顺着杜婼的话彼此勉励了几句,只是情绪仍然不甚高涨。
不多时花豹子又想起这次解读石刻片,滇南蒙雌屹也出力不小,加上大巫部族如今还保留着《归藏易》中的“引坎”法,于是问到这消亡的楚巫部族跟滇南大巫部族究竟有什么渊源。
蒙雌屹在妊婋她们去云梦泽分发年货时,就已经带着铭文抄本回滇南洱州去了,但她还是让先前跟她一起来的几位巫使留在虎退林外,协助她们继续解读那些古楚文。
妊婋从那几位巫使处得知,古楚文的字形字意与滇南大巫部族的古文字有不少相通之处,她们随后又从一些讲述混乱年代的石刻片上推测出了当时的情况。
楚巫部族中有一小部分人在战乱中跟其她人失去了联络,后来为生存向南迁移,就这样一路走到了滇南,并在古滇国安了家,后来她们之中有人成为了古滇国大祭司,为了纪念旧日部族,她取了楚巫的标记之一改为图腾,百年之后她的后代发展成了滇南大巫部族,人们为了守护新家园,将图腾融入兵器,制成了坤乾钺。
然而由于楚巫部族的典籍在战乱中被焚毁,向南迁移的人们也在融入古滇国后失去了“自娠”的能力,但她们还是凭借旧日记忆,将“引坎”流传了下来,幸而滇南地处偏僻,远离中原纷乱,才得以保存至今。
大家听到这里,连声说了几句“原来如此”,又听说蒙雌屹见此古籍后分外感慨,同时也认为“引坎”能够作为世人回归正源的过渡之法,眼下要紧的是逐步剔除掉那些仍在维护歧路的人们,厅中众人亦对此表示同意。
而提到“自娠”的重启,她们又想起墓群里的其余墓室,不知能否对内中遗骸做些研究。
当初灵极真人她们发现这处古墓群的时候,最外层石板上就明确写了,只有铭室可开,所以自打发现此地以来,她们都围绕着铭室搬运出来的石刻片和铭室内的壁画在研究。
这次妊婋跟她们一同回来,除了带回那些石刻片外,也将铭室内四周墙上的壁画文字拓印临摹文稿带了回来。
在研究这些石刻片的同时,千江阔与一众道长和皇城学子们用新片文石照着铭室内的石刻片仿刻了一版,还增加了仿刻版的年代和因由说明及当世解读,随后她们将这些仿刻石片放回铭室内,并将铭室重新封了起来,也把原来的石板放回了原处,又将上面的土重新填了起来。
妊婋见众人提到继续挖掘的事,摇头说道:“老神仙说了,其余地方万不可动,我们离开时已经封完土了,林间标记布条也都撤了,道长们说今冬那一带还会有雪,等过段时间雪盖上去,明年开春后,挖掘痕迹全无矣。”
厅中众人听完想了想,明白此举是为了有备无患,如果她们当世无法扭转局面,甚至遭到更加恶劣的反扑,那间铭室里至少还给后世留存了一份重要记载。
这一晚众人在厅中连吃带聊地谈讲至夜半时分,第二天又下起雪来,大家正好歇了一日。
直到第三天上午,灵极真人和千光照一行人从城外回到了洛京。
就在她们进城后不久,从鲁东视察完赶回来的东方婙被众人迎进了城,到傍晚,苟婕和萧娍也踏着晚霞风尘仆仆地回到了晏安坊大院,至此时上元府众人终于到齐。
眼看着年关将近,大家也没有多耽搁时间,在众人到齐后的转天,她们就在皇城神龙殿里,邀请参与云梦泽古籍解读的各国学家们进行了一次会谈。
这间神龙殿过去是用来举行登基大典的,后来被改造成了学子们展示学术成果和辩论的场地之一,有时候也被上元府借来召开参会人数较多的重要会谈。
这天来到神龙殿的除了上元府众人外,就是灵极真人和千江阔等一众道长,以及参与此次古籍探轶解读的学家,和协助整理文书的学子们,以及几位洛京报坊的采闻家,殿中落座者共是五十余人。
这天会谈开始时,灵极真人先给大家讲述了云梦泽北部虎退林内墓群铭室发掘的整个过程,一直讲到前不久她们将铭室再度关闭,并将墓群所在地重新填土掩埋。
随后才将铭室中出土的《归藏易》和楚巫铭文记载内容给大家概括了一遍,并称已同众人整理出一本文册,即日交与皇城大学堂批量印刷装订,并请各国学者将这些文册带回国中,并期望来日继续与各国学家一起在出土铭文上做更加细致详尽的研究和解读。
各国学家使团是今年夏日里先后到的,原本也是定于年底归国,好向国中禀明进展,加上这半年来她们都各自往国中送过几次信,各国也都很快有国书送至洛京上元府,表示了对云梦泽墓群出土古籍的高度重视,所以她们也不会在洛京多做停留,这日会谈结束后再过几天,她们就要陆续归国了。
神龙殿的这日会谈,也算是云梦泽古墓出土铭文解读进展的首次正式公布,在众人围坐的大殿中央,有一张铺了红绒布的台面,上面摆着几块颇具代表性的出土石刻片,从大家落座的位置望去,还能清楚瞧见那上面的石刻字。
上元府众人在听完灵极真人的讲述后,分别就其中几个比较重要的内容向她们询问起来,包括前日妊婋她们在晏安坊大院厅里曾经谈过的楚巫部族与滇南大巫部族的历史关系,以及“自娠”的重启方式,还有蒙雌屹提出的以“引坎”作为过渡的可行性探讨等等。
从目前已经整理出来的楚巫版《归藏易》解读来看,“自娠”是女人与生俱来的能力,只是受某些外部或内在失调的影响,此能力会陷入沉寂,按照书中的说法,要唤醒这项能力,也需要经历一段颇为漫长的复苏过程。
但是由于书中所写的内容玄妙之处颇多,灵极真人认为她们还需要再谨慎研究一下书中和楚巫诗文里写的那些内容,再想办法确认此言是否属实。
虽然“自娠”一事暂时还没有得到证实,但光是书中对于“阴阳”和“坤乾”以及各种卦象的解释,再加上灵极真人先前收藏的蜀墓出土竹简佐证,就足以颠覆历代旧朝千百年来所推崇的各种学说,这也是为什么建康方面会对此事十分看重,她们朝堂上下这些年也在琢磨着如何摆脱旧朝儒家对新朝的影响,但又对燕国兴起的新学说抱有一丝警惕心,而今楚地出土的古籍,记载了大量中原母系部族的神话和历史,或许能从中孕育出属于昭国的新学派。
在所有石刻片解读完成之前,建康方面就已从几位金石学家的信件中得知了出土古籍的大致情况,并在随后发往洛京的国书中称,会在明年继续派学家前来协助古籍解读。
虽然没提要将出土石刻片运回建康的事,但接下来昭国还要就归还云梦泽一事,与她们展开谈判,势必会提到那些出土物的归属问题。
而此次楚墓出土的这些石刻片,不同于寻常古物,上元府内部的共识是,不能为了藏私而推拒昭国的研究,她们希望中原及周边各国都能充分了解《归藏易》的内容和那些铭文记载的母系部族兴衰史,所以在上元府众人看来,这些出土物应当由各国共同守护。
上元府在这日会谈上就这些石刻片的所属问题向所有人表明了立场和态度,各国学者团也纷纷表示赞同,只有昭国那几位金石学家沉默着,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妊婋看在眼里,对这样的情形并不意外,她们在没有得到建康那边明确旨意的情况下,确实不方便在这里直接给出回应。
这天的会谈也不是需要签订协约的严肃场合,大家都十分默契地没有进一步要求那几位金石学家当场表态,而是就接下来共同解读古籍的安排谈讲起来。
这日会谈结束后,上元府在皇城内和城中都安排了宴席,目前她们在云梦泽的重大发现,也已经向燕国民众发布了相关公告,这日既算是一次全城同庆,也算是为各国学家们举办送行宴。
这天宴席结束后,各国学家陆续告辞灵极真人和上元府众人,在大家的欢送下踏上了归国之路。
昭国几位金石学家是最后离开的,启程这天晴空万里,地上的积雪却还未化,妊婋跟圣人屠一起送她们出了洛京南城门,又在城门外站了片刻,一直目送她们的车马队伍消失在蓝天与白雪皑皑的间隙当中。
第267章 危亭孤啸
腊月十八,四九天,建康城里这日午后又飘起了一阵绵软细雪。
这一冬虽不像去年那样冷,但雪也下得颇为厚实,进入腊月后,建康一带断断续续落雪,时下时停,风却不大,安安静静地给昭国都城内外铺了一层绒毯。
从燕国归来的几位金石学家,在这天被一队嫖姚军护送进城,一行人骑在马上,冒着热气往建康宫的方向行来。
她们走的这条街上行人不多,铺面也都关着,一眼望去稍显寂寥。
建康官场自大昭开国以来,定为每年腊月十八封官印放年假,一直放到正月十八,而今年因雪来得早,圣上下旨赐百官各业提前歇冬,各地衙门腊月十五就陆续开始封官印了。
每年休年假期间,官府衙门也不是全没了人,部分重要机构仍需有人值守,大家通常早在十一月就已排定了轮值,按照吏部规定,年假期间每人轮值总共不可超过七天,各衙门里按照大家的实际情况自行安排。
家在城外离得远的,要么先轮完值再休年假,一直休到正月十八回来,要么先休了假,正月里提早回来,而家在建康的,则通常选择在中段轮值,尤其从除夕到大年初三这几天,衙门轮值的人还能得宫中年赏,大家也都乐得讨个彩头,因此不少衙门里都商量好大家每年轮流在这几天当班领赏。
在这时节,商铺百业都会跟衙门看齐,大部分也都从腊月十八开始休年假,有些铺子会休满一整个月,有些铺子掌柜则会多付些工钱请人轮班看店,毕竟过年时人都闲着,生意也好做,就算付五倍工钱,也还有得赚。
过年期间还开着门的,一般都是卖酒菜或糕点的正店,承接大小席面,给串门拜年的人们提供各式各样的精致礼盒,要么是兜售窗花纸和爆竹彩灯的小店。
而今日进城一行人走的这条街,之所以显得有些寂寥,是因为此街两头坐落着两处衙门,临街的多是替人写状或卖契纸的铺子和刻章店,还有专门兑换官银的钱庄,在这时节都跟着衙门一起休假,门口皆贴着喜庆的大红纸张,上书着“官封印,肆休业,正月十八日开”,或是“喜迎新禧,歇业一月”等字。
在她们顺着这条寂静街道往建康宫走的路上,不时能听到远处坊间传来女孩们打雪仗的嬉戏声,隐约还伴随着烤栗子和炒瓜子的叫卖声。
等转出这条街,她们又经过一片民房后墙,许多人家的腊味和年糕都差不多做完了,赶腊月十八这天在家中打扫内屋和院落,从街上远远望去,能瞧见不少覆雪屋檐下挂着一排腊味,红的腊肉腊肠,还有闪着银光的腊鱼。
进城后的这一路上,她们虽没见到几个人,但也感受到了浓浓的年味。
接着往前走,又是两片官衙坊中间的大街,等走出来再一转弯,就是建康宫西侧宫门了。
因知道她们进了城,此刻宫门口正有一队宫人撑伞等候。
几位金石学家在宫门外下了马,其中几名宫官上前为她们撑伞,簇拥着她们走进宫门内,护送她们进城的那队嫖姚军侍卫目送她们走远后,才往旁边的禁军值房等消息。
此刻的建康宫里,黄瓦红墙上皆盖着一层亮荧荧的白雪,几位金石学家得到了宫中乘轿的额外恩赏,走进宫门后坐上了在此等候的暖轿,前往徽音殿面圣。
不多时,几乘暖轿在徽音门落了地,几位金石学家跟着引路的宫人来到西配殿外,在廊下等候了片刻,才见内中有宫官走出来传她们入内觐见。
几人低着头跟随宫官走进殿内,转过两道屏风,才瞧见殿中的龙椅脚踏,屋内厚地毯上还散落着许多镂雕锦墩,被华贵袍边遮着,露出一双双绣样精致的靴面。
她们一直没有抬头,只看着前面宫官的脚步向两侧退开,她们立即俯身,向前面的紫檀脚踏跪拜行礼,口中说着:“恭请吾皇圣安。”
直到听见头顶传来一句温和的“平身吧,赐座”,她们才缓缓起身,退到右侧,在宫人搬来的锦墩上坐下,到这时她们才看清屋中落座的其她人。
龙椅左手边有一张紫檀大椅,上面坐着太子季显容,另一侧是张太师椅,上面是婺国君何却歧,而其余坐在锦墩上的,则都是内阁要员,另外还有掌管宗室事务的宗正卿和礼部尚书,似乎是正在这里回禀过年期间各项典仪的筹备进展。
在她们几人落座后,季无殃才再次开口,说她们此去北国辛苦了,又叫她们把云梦泽北部墓群的研究进展和洛京的情况都细细说来。
其实这些事她们早在回到昭国境内后,就在沿途军驿中写进了奏疏里,先一步送回了建康,但奏疏中篇幅到底有限,她们也在路上将来日面圣要回的话都准备好了,此刻见问,便从当日抵达云梦泽开始说起。
《归藏易》的内容,殿中众人多多少少已经知道了,对于其中颇具颠覆的阴阳新解,大家也很感兴趣,所以当日何却歧从云梦泽参加完三边会谈回来后,才能顺利地推动众人同意参与古籍解读,还亲自拜访并举荐了这几位金石学家前往。
大家都期盼着这些古籍能够带来更多新的学术流派,以冲淡旧朝儒家礼教在民间根深蒂固的影响。
但是几位金石学家在讲完《归藏易》的内容解读后,又细述起铭室内古楚文石刻片上的中原母系部族兴衰史,殿中众人的神情开始发生了些许变化。
季显容这时也注意到了,在听完母系部族分治时代因出逃役民培养男儿成为战士进而酿成大祸,殿中坐着的几位阁臣脸色明显难看起来。
那几个阁臣之所以会露出这样的神色,说起来还要追溯到鬾山矿脉被占一事上。
因越陵王错信族亲,致使矿山男兵营阵前哗变,季无殃下旨彻查官场上的亲族关系,许多恩荫入仕的男官被查出资历造假,尸位素餐者甚众,接连遭到革职逮捕,其中还有被族中侄男牵连的阁臣引咎辞职。
而此刻殿中有几位阁臣,家中也有或读书或习武的男儿,原本都想着来日能借母姊妹的光走上仕途,但那些男官被清除之后,季无殃再下旨意,禁止男子恩荫入仕,前不久又进一步取消了男子参加科举和武举的资格,大有要将所有男民赶回田间地头的架势。
那几位阁臣中也有上表请圣上三思的,称自本朝开国以来,朝堂及地方官场上的男官数量一减再减,大部分衙门里男官所剩不过一二成,如今再一禁止,来日官场上彻底没了男人,她们称此等不平恐怕会引发民怨。
季无殃没有理会,那些奏疏连朱批都没加,就原样打了回去,她们见状却越挫越勇,还想趁这日再度旁敲侧击地进言劝谏一番。
然而方才在殿中听那几位金石学家讲完古籍中的故事,她们立刻联想到自家为因鬾山之失后遭打压的男官男民维护说话的事,一个个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男人也是我们的孩子,也能成为守护我们的利剑。”她们在奏疏中如是写道,正如千百年前那些出逃的役民心中所想。
季显容的目光冷冷扫过殿中所有人,最后又停在了那几个神色不安的阁臣脸上。
千百年前那些役民因无前车之鉴,并不知道自己开启了什么样的灾难,而如今的她们都是从旧朝亲身经历过来的,深知拔去那些反刺己身的利剑有多艰难,等到血雨腥风过去后,还能抱着这样大度包容的念头,就不是仁慈,而是愚蠢了。
“此次发现确实不小,几位爱卿功不可没。”季无殃听完她们的回禀,没有露出什么讶异之色,只是语调平和地称赞了她们几句,又赐下年赏,让她们早些回家中休息。
等那几位金石学家告退后,季无殃让殿中众人继续把过年期间的各项典仪安排回禀完,才令婺国君在开年后牵头筹备接下来与燕宸两国关于领土归还的谈判事宜,并继续向洛京派遣史学家参与古籍的进一步解读与研究。
至于下坐众阁臣中那几个神色不佳的,她也看在眼里,却并没说什么,只让大家安生过年,其余事开年再说。
一众阁臣心思各异,见圣上没有就那几位金石学家所说的事让她们各自发表看法,于是都暗自盘算着来年朝政变化的应对之策。
季显容在众人散去后,陪着母皇在宫中用过晚膳,因第二日一早还有年前的巡视要务,因此没有留在宫中,而是回到了自己在宫外的太子府。
回府的路上,她反复回想那几位金石学家这日说的故事,不时抬头看向城中民坊内陆续亮起的灯光。
纵然酿成祸端的毫无疑问是那些叛出部族的底层役民,但当初又是什么迫使她们出走的呢?
她慢慢策马回到府上,走到自己平日里起坐的书房,在这里侍立的执事们和往常一样,正要向她行礼询问点什么茶,却被她上前一步抬手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