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年,幽州城里最早设立的学堂兴起了一门“嫄学”,起初是为反对旧朝儒学而成立的,学说中主要对儒家礼教所推崇的孝悌之道进行了全方面的批驳,从生养恩义到守孝祭祀皆有驳论。
嫄学的开宗倡始者提出,母亲养育孩子是自身所需承负之责,孩子本身并不欠其所谓生养之恩,更不应受恩情禁锢而对母亲百依百顺小心奉承。
学说倡始者也讽刺了儒家关于子嗣应在丧礼上痛哭并在随后守孝三年等要求,称其所推崇的孝道不过是惺惺作态,过分虚伪。
在驳斥完旧世观点后,嫄学提出了人伦新主张,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论母子还是亲朋,皆应以彼此尊重为前提,尤其在养育过程中,母亲更不能因幼童势弱而将其视为私产施以打压和驱使,邻里之间也需要对此等行经做监督和相应制止。
在嫄学最初成立时,因部分内容措辞过于严厉,甚至有些不通人情,曾被一些民众批为“倒反天罡”,许多人仍未转变旧世观念,认为抛却生养之恩的说法过于狂悖,但是随着学说倡始者在各州学堂游历传讲,又与众多学子舌战辩论,也渐渐收获了不少支持者。
而这一两年间,因从滇南回来的幼童开始在各州由众人协助养育,民众对于这方面的话题更为关注,嫄学很快在燕北各州兴盛起来,并迅速播到了河东鲁东等地。
除探讨人伦关系的嫄学外,燕国大地上这几年也接二连三兴起了许多学说,有谈讲牧畜伦理的,有研讨法规制度的,也有反思战争与权术的,还有探究地象天象之类玄之又玄的学说,各家论点以游学辩论的方式在各地广泛流传,鲜婞和苟婕此行也是为了到各地收集记录这些新兴学说,并准备在来年推动一些学堂革新,以逐步形成属于燕国全民的新式理念。
不同于燕国各地兴起的母子齐平相处的理念,宸国在这方面仍然沿袭旧世礼法,母亲在孩子面前是绝对权威的存在。
所有人不论成年与否,日常在母亲面前都需要郑重行礼,亦且不得违背母亲的命令,包括个人生活中的大小决定亦需要接受母亲的训导,宸国的母亲们地位之重,与旧世道的父极为类似,所以太极宫对于来日继位新王与生母在礼法上齐平的结论,算是一种王权与母权的双双让步。
虽然太极宫的回应打消了大部分人的担忧,但也有人称若宸王收养王储后不对生母加以限制,又恐怕会出现王储与权臣生母密谋篡国这样的悖逆之事,危及宸王自身。
只是目前宸王并没有表示要收养哪个大臣的孩子或是英烈遗孤,众人的担忧与议论似乎不过是个空谈,然而由于储位空悬而弥漫于朝堂上的焦虑气息,还是被燕国大使们察觉到了。
此刻几位大使握着钓竿把话锋一转,从宸国朝堂转回到她们两边的缔盟上,提醒妊婋和鲜婞在接下来的会谈中要考虑到宸国将来可能会因王储问题产生的动荡,以免自家在两地互市中受到什么影响和损失。
妊婋以手托腮听完,眼睛还盯着湖面上的鱼浮,脑中回想起昨夜去隽羽的璞园时一路上所见所谈,她沉思半晌后,才跟她们说起后面的赴宴和会谈安排。
上回初次会谈结束后,大家并未确认下一次的会谈时间,伏兆只邀请她们在三日后同往东边山中的温泉宫。
往日深秋时节,长安城中的达官贵人们都会跟随伏兆到温泉宫住上个十天半月,连朝会也会挪到温泉宫的大殿里举行。
妊婋想着她们后面或许可以在温泉宫跟九霄阁众人再谈一谈,顺便细探一下王储问题对宸国政局的影响程度,以便评估来日两边缔盟可能会因此出现的风险。
几位驻宸大使也是今年春日里才从千江阔和穆婛手中接过职务,前年她们整个大使府就随王驾去了温泉宫,包括如今还在府中的管事们,都说那边宫殿山景壮阔,温泉汤浴宽敞舒适,而去年则因伏兆病中没有离宫,听说今年又要去了,那几位大使也都不禁期盼起来,开始说些准备行李车马等事。
正在她们说得热闹时,湖的另一头也传来了一阵嬉笑和脚步声,众人抬头见是去东西市的那几个管事回来了,个个手里拎扛着东西。
她们走到这边跟妊婋几人说,温泉宫那边山里冷,所以她们把大使府里存放的几件吐火罗大毛毡斗篷都拿去西市找西域商家除尘养护了一下,说到时候好穿。
说完又给她们看了看今天的收获,包括几样西域蜜饯干果,还有一提羊肉馅胡饼,以及一款名叫波罗塞戏的双陆棋,介绍完吃的玩的,一位管事又掏出几个小布袋子,挨个打开给她们瞧。
妊婋和鲜婞凑上去一闻喷香,都问是什么,那管事笑说是几种新出的澡豆,有丁香和甘松香的,还有骆驼奶制的,她们说虽然温泉宫也会提供澡豆,但花样没有西市这样多,所以她们想着不如自家准备一些带着,难得去一回,大家也泡个新鲜。
看那几个管事今日满载而归,妊婋也想说拿钓来的鱼犒劳一下她们,可是低头往脚边一瞧,竹篓子里空空如也。
她们今天用完早膳就来湖边了,在这里连垂钓带谈讲,大半日下来竟然一条鱼也没上钩。
妊婋终于觉得有点不大对劲,把钓竿一抽,见鱼钩上已没有了饵。
鲜婞和那几位大使也都把钓竿从湖里拿出来,鱼饵皆不翼而飞,鲜婞奇怪道:“难道是鱼饵没放好?”
妊婋看向平静的湖面,皱眉抱怨了一句:“钓了半日,这湖里其实到底有鱼没有鱼啊?”
她话音刚落,忽有一条黑背大鲤鱼跳出水面,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又钻回湖里,溅出来的水珠甩了岸上几人一脸。
第196章 锦幄初温
深秋的冷风,在长安城内外肆意呼啸。
城北的神武门于这日巳时轰然洞开,城门内驶出一队浩浩荡荡的皇城禁军,队伍前面打着玄底朱雀旗,整齐而昂扬地向前走着。
开路队伍后方,紧跟着一支礼乐仪仗队,一边走一边奏着气势磅礴的鼓乐,在仪仗队伍之后,又是一支由宫人组成的阵队,再后面才是一辆宝顶龙纹金辂。
金辂后面又是一支仪仗队,再后面则是随行官员车辆,其中也包括了燕国驻宸大使府的车马,官车后面是一队辎重车辆,队伍末尾处又有一支打着朱雀旗的禁军殿后。
城外百姓也有远远来瞧热闹的,都听说宸王今日起驾往温泉宫去,不少人三三两两结伴来到城外官道两侧山坡上瞧看。
对于民众的自发围观,禁军并没有驱逐制止,只有一支游弈队伍在车队两侧来回策马奔走,提醒民众保持距离,避免磕碰或影响队伍行进。
伏兆坐在金辂内的锦垫大座上,身披一件金貂香裘,闻着车壁两侧熏香暖炉散发的淡淡馨香,她懒洋洋地撩起车窗纱帘往外看了一眼。
车队外面此时还有不少民众聚集,因有些距离,她看不见她们面上的表情,只遥望身影大概能猜想出应该有好奇,或许也有艳羡和向往。
片刻后,她把目光从民众身上挪到空中,见这日天高云阔,心情也跟着畅快了几分。
这是她自去年病愈以来第一次离开长安,心境也与前年出城去温泉宫时多有不同了。
在生这场病之前,她宵衣旰食,开疆扩土,整个人意气风发,只觉得不日便可挥军东出,把中原河山收入掌中。
而经过这场病后,虽然国中民生未受什么影响,吐蕃故地的东女国和西域各国也为西征大军慑服,西南两地异域邦国皆不敢再造次,但朝堂上关于王储问题的忧虑,还是让她觉得头顶好似笼罩了一片阴云,她没想到自己不到三十就得顾虑后事了,可是去年那场病又的确凶险,朝中众人也不算是杞人忧天。
因为这些事,她对国中内政和礼制有了更多更深的考量,只是一切制度方面的革新都需要循序渐进,她告诉自己还得再有耐心一些,莫要被外面的焦躁情绪带乱了阵脚。
这次离城前往温泉宫,随行的九霄阁成员只来了七位,有一位阁令和隽羽受命留守长安,其她官员也大部分都留在长安,仅有各部的国卿和少卿以及部分重要宫官随她一起,想到过几日在温泉宫内召开的朝会规模能精简许多,她也可以暂且抛去一些长安朝堂的纷纷扰扰,静下心来认真捋一捋将来的打算。
想到这里,她将车窗纱帘放下,轻轻敲了敲车壁,跟外面骑马随行的宫人说车里有些太热了,把车壁炭炉里的银炭去掉一些。
车外人应了一声,不多时,车中果然没有方才那样闷热了,伏兆也觉得头脑更清醒了些,于是拿起旁边榻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又开始翻看起堆放在榻桌边的奏报文书。
这支王驾队伍向西缓慢行进了一日,于第二天午初刻抵达了位于长安东北边的温泉宫。
温泉宫自伏兆占领长安后经历过三次扩建,如今规模已与长安皇城相当,这次随王驾前往的九霄阁重臣们在温泉宫内东南偏殿群都有各自的宅院,其她官员照例住在温泉宫北侧的官署区,妊婋等一众燕国大使被伏兆邀请至主殿群西边的皇家别院,而护送她们前来的禁军队伍,则都在整个温泉宫的四周营房内轮值休息。
到这日傍晚时分,众人已皆在温泉宫各处住所安顿毕,因考虑到途中奔波,内廷官并未在这一晚邀请众人赴宫宴,而是奉伏兆之命,给各院落包括营房里送了晚膳菜肴。
伏兆住进了温泉宫的主殿瑶光殿,这天晚间,她独自在殿前的七星汤里泡了一回,洗去了来时路上在车中批阅奏本的疲乏,亦暂且抛下了处理政务琐事的烦闷。
从七星汤中出来后,她又在汤池边的偏殿内让侍医给她按了按肩背,直至明月高悬宫檐时,她才穿着锦袍悠悠回到温暖的瑶光殿中。
伏兆在外殿里用了一盏安神的参蜜饮,这时殿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接着是宫人小声说道:“禀殿下,都中来人求见。”
“传。”
殿门打开,一个身影闪进殿中,来到她面前行了礼,果然是她留在长安的暗卫。
这次临行前,她只给了隽羽调动暗卫的令牌,只是她没想到这样快就有了进展。
伏兆命宫人给那暗卫也上了一盏参蜜饮,待宫人退下后,她让那暗卫在椅上坐下,将城中事细细说来。
原来隽羽在她起驾离开长安的那天中午,就收到了驻边营地飞隼传回来的消息,将越境前往楚地联络那边造反军的任务前情禀明,确系京中人秘密下达的命令。
隽羽收到信后,按照与伏兆事先议定好的方式设了局,在今日午后确认了给边军下达命令的京中人身份,遂遣这名暗卫在天黑前出了城,快马赶来温泉宫报信,向伏兆请旨拿人。
温泉宫距离长安其实并不远,先前王驾之所以走了一日有余,主要是因为仪仗队和宫人队伍多是步行,因此在途中停驻一宵,而今那暗卫从城中策马疾驰而来,不过一个半时辰就到了。
伏兆静静听那暗卫说完,又看了隽羽给她带来的密信,低头思忖片刻,问了几句城中的情况,随后让那暗卫在这边西配殿暖阁里休息一晚,待明日再回长安送信。
等那暗卫离开后,她仍坐在外殿大椅上思量许久,半晌才起身走到东侧大案后面,提笔给隽羽回了一封手令,许她调动留在太极宫的禁军队伍,将此事相关人等全部扣在皇城幽阙台,封锁官邸,待王驾回銮后再行论处。
写完这份手令后,她长长出了一口气,将信笺装进密封时,她的眼睛不经意扫过了大案上放着的一把墨玉手柄金鞘弯刀。
这是她母亲的遗物,当年她离开益州去铁女寺祈福守灵前,曾被允许带走一部分广元公主的遗物,这把弯刀正是其中之一。
而当年将这把弯刀与其余遗物一起郑重交给她,并在随后的漫长岁月里教她使刀,为她暗中凝聚蜀中势力的那个人,此刻正被她列在手令扣押名单之首——九霄阁右阁令群怀。
这次王驾来温泉宫,她让右阁令群怀与隽羽一同留守长安时,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刻。
今晚隽羽从长安传来的消息,证实了伏兆先前的怀疑,是群怀利用自己在九霄阁的职务便利和在驻边营地的调度权,私自假传王命。
在季无殃登基之后,群怀曾多次以这种方式派人前往荆楚一带,唆使地方士族男民造反,只为了宸国能有个顺应民意的正当理由出兵东征江南,这次被隽羽遇到的那名哨探,只是她派出的众多哨探之一。
群怀作为广元公主的旧日亲信,这些年辅佐伏兆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广元公主的未竟之志,伏兆也愈发明显地感受到了,群怀只视自己为亡主之子,而非真正的主子,加上过去也是她教导伏兆居多,言行上亦常失敬畏之意。
几年前,为了能使广元公主的血脉得以延续,群怀还十分热衷于撺掇百官为伏兆选送年轻男子进宫服侍,这些事令伏兆不满已久。
但因群怀在战场谋略方面有着旁人难以取代的才干,这两年又为平吐蕃和西域提出了不少关键战策,这些贡献让伏兆对她平日里的不敬言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今日得知她果然已狂到在背地里假传王命,终于让伏兆忍无可忍。
群怀这样急迫东征的原因,自然与她当初提议接懿德太后族亲晚辈进宫有关,她是个极其看重血统的人,平日里也最反感朝中关于伏兆要收养大臣之子的传言,她坚持认为王储必需得与伏兆有母系亲缘,否则国将不国。
其实在群怀看来,懿德太后的族亲也只是备选而已,最好的结果还是伏兆能够亲自生下王储,尽管国医曾说过伏兆病愈后不宜有孕,但群怀仍然不死心,屡次旁敲侧击探问伏兆的身体状况,甚至说国医所言耸人听闻,依旧尝试拿广元公主说事,劝伏兆给母亲留个后。
想起这些令人厌烦的往日琐事,伏兆用力将那份手令封了口,往面前大案上一拍,将灯灭掉,甩手离开书房,往后面寝殿而回。
晚间她卧在榻上时,又想起从前有暗卫来报,说探听到群怀跟人感慨伏兆极有故主风姿,若日后不能延续故主骨血,纵然问鼎中原,亦有憾也。
她看着榻顶握了握拳头,似乎自己不管拥有怎样的丰功伟业,都会因无子嗣而被轻易否定。
这时她又想起了燕国的群议制度,她虽然很不认可这种权柄分散的治国方式,但见她们摆脱了单一亲族血脉的传承困境,也觉得其中或许有些可取之处。
第二日一早,伏兆将昨夜的手令交给那名暗卫,让她即刻回长安带给隽羽,接着又叫来一名宫官,说:“去请婋帅来进早膳。”
第197章 雕鞍驰射
妊婋昨晚在皇家别院的温泉池里洗了个格外舒服的澡,今日晨起神清气爽。
她听说例行朝会日是后天,想着或许明日能再跟伏兆和九霄阁众人谈一谈答复建康国书的事,虽然从初次会谈的态度来看,宸国不大可能会明言阻止她们出使建康,但毕竟她们两边互市牵扯颇多,还是有必要维护好彼此的缔盟关系。
何况燕宸两国安定下来也没有几年,南边昭国更是新朝初定,中原各地都是才从旧世道里挣扎出来,还在寻找新的生路,若在此时起了争战纷乱,显然对所有人都很不利。
她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洗漱完,往外屋走来,准备跟别院里的宫人打听一下伏兆这两日的安排,恰在推开门时,见到一位衣着品级不低的宫官走进院中,那宫官也抬眼瞧见了她,款款走上前说道:“殿下请大帅往瑶光殿共进早膳。”
听说伏兆只邀了她一个人,转头又见旁边鲜婞等人的屋子里静悄悄的,似乎都还没起来,妊婋想了想,请别院里的宫人稍后给她们带个话,就跟那宫官出去了。
瑶光殿与皇家别院仅隔着一条内宫甬道,妊婋随那宫官从一道侧宫门进入瑶光殿外层殿宇,转过两三个弯弯绕绕的花园庭院,才来到主殿的西配殿敞厅外,有两列宫人正侍立在门外。
那宫官抬起手请她上了门前台阶,门外两个宫人伸手替她打起锦帘,她一脚踏进殿内,顿觉温暖如春。
这时节虽未入冬,但山脚下寒意已重,她们昨日抵达这温泉宫时,就发现这里的殿宇屋舍已处处点起了暖炉。
此刻西配殿中尚未传早膳,伏兆正坐在东侧主位上,手里端一盏乳酪茶悠悠喝着。
妊婋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径自走到她对面客席坐了下来,伏兆也只微微朝她点了点头,闲闲放下茶盏,吩咐身侧的宫人:“传膳。”
温泉宫的早膳和太极宫里一样丰盛,妊婋看着宫人们流水似的在她面前摆上各式肴馔,听她们口里报着花团锦簇的菜名。
因宸国这几年与西域贸易兴盛,加上伏兆个人偏好,宫中菜肴里有许多西域特色,除此外还有关中和洛京菜式,以及蜀中和黔滇等地的小吃,其中一道八珍汤里,甚至还有她们燕国鲁东运来的瑶柱。
早膳间她二人闲谈时,妊婋拿金勺捞起汤中的瑶柱,跟伏兆说她当日出海前在登州吃到的新鲜蒸贝,比这干的好吃多了,可惜距离太远,那些新鲜海产运不到长安来,最后笑着说若来日有机会,请她到海边看一看。
伏兆闻言先是皱了皱眉,以她如今的身份,哪里还能往邻国去观览,但她随即想到,等自己日后吞并了燕国,那倒是可以东巡到海边去看看,也尝尝妊婋口中所说的新鲜蒸贝。
这个想法只在她脑中过了一下,并没有说出口,她看向妊婋,从容说道:“往后定有机会一品。”
妊婋也只是回了她一个微笑,二人随后又就南海见闻和西域诸事随意谈讲了几句,悠然用完早膳,又往旁边花厅里吃茶消食。
妊婋见伏兆在早膳上同她说起天南海北的趣闻轶事,却丝毫不提江南,她想了想也没有主动提起,而是顺着西域贸易的话头,问了问河西走廊上各国往来的情况。
她二人在花厅里消食闲谈半晌,伏兆起身吩咐人备马,邀妊婋往上东苑狩猎场散闷,只说:“时节转寒,正该出去跑动跑动。”
每年秋日伏兆来温泉宫时,都会命人在上东苑筹备一场竞骁会,妊婋昨日听宫人说今年的竞骁会安排在朝会后一日,除了竞骁会外,伏兆及几位国中统帅也会单独邀人前往上东苑跑马消遣,今日也算是为竞骁会提前活动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