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预定的庆功宴撤了,他们俩就近在商务区的清吧解决晚饭。
吧台后的老板很有格调地播着舒缓的蓝调音乐,谭谡没有点餐,他坐在吧台的顶光灯下,晃着满冰的酒杯里盛着的浅色冰酒。
李狸要了一份小食,手垫着下巴趴在桌面上,玩着从其他卡座顺来的骰盅,自己跟自己比着大小。
这次比上次大,就吃口炸鸡块;比上次小,再吃根薯条。
她这么玩了一会儿,又偷偷瞥一旁一直在喝闷酒的谭谡。
想着他这个人平日里傲慢又眼高于顶,今天这样被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羞辱,应该还是会有点难过的。
她坐直腰背,开口安慰他说:“你也说过啊,商人逐利。明总就是这种认钱不认人的人设,今天早点发现不妥,不比日后上了贼船要好吗?”
谭谡抬起眼眸,偏头问她:“你知道他现在的下家是谁么?”
李狸翻了个白眼:“神经啊,我都多长时间没理他了。他做出这种丑事,都不敢见你,又怎么会跟我说这个?”
谭谡喝了口酒,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李狸跟他劝解说:“我爷爷说,一个人的人品见于低处,就是看他对那些失意的人怎么样。说起谭移你又要不高兴,但是那次我比你可看得更明白多了。”
谭谡说:“你这方面做得很好。”
“那当然啊!”李狸骄傲道,“我家家教都是很严的。小时候跟家里阿姨顶嘴,爷爷都是会训我。”
“李浦升舍得训你?”谭谡随口一问。
李狸立刻来劲了,她说:“疼是疼,训也得训的。就像我十岁那时候……”
她开始吹牛,一次次地举例论证自己自小被教育得是多么善良和平易近人,谭谡耐心听了半个小时,终于忍不住将杯子里的酒水一干而净,抬手说了句“买单”。
他们走出清吧,叫的车还没来。
脱离了屋里的音乐和谈话声,门口一下就被衬得很安静。
谭谡站在那,微微眯着眼养神,李狸在旁偷偷斜眼看他。
她有些懊丧地想,自己今天晚上的优点实在展示太多了,万一谭谡内心失意,空虚寂寞,有了误会就不好了。
她时刻谨记谭移的话,犹豫了一下,开口说:“谭谡、你。”
她说:“你可千万别喜欢我。”
她没喊哥哥,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就是很流畅、大方、自然地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谭谡睁开眼睛,看着小猫儿皱着眉,紧巴巴地看他,像是面对着什么不得不处理的烦扰。
她料想着谭谡应该会回答什么。
你胡说八道什么?
怎么会这么想?
你有病吗?
结果谭谡启唇,半晌,缓缓吐出一句:“为什么?”
李狸脑袋宕机了一下,紧跟着微微张开了嘴巴,表情如同见了鬼。
谭谡似带着醺醺酒意,垂眸看着她的脸,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他冷静地想,如果按照他人的设定,此刻显得更加色令智昏不可自拔,是不是会有更好的效果?
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了,对方又会怎么出招?
他的心思百转千回,没有预料面前的李狸乍然抬起手,用力将他狠狠从台阶上推了下去。
——
李狸生日那天,李栀子那天并没有受邀参加。
文曦出于补偿也好,在品牌上门送新系列的秋冬装,将她喊到了家里。
李舟渡回家的时候,就看到文曦屈膝在帮李栀子扣着大衣的纽扣,身边还守着两个奢侈品店的销售。
李舟渡看着满屋的衣服,伸手翻动了两下。
文曦喊他别乱动,男人的在另一边,让他过去试几件衬衫。
李舟渡兴致缺缺,问:“小猫儿呢?”
“还没起呢,”文曦道,“这次出差可是累坏了,回来睡到日上三竿。”
李舟渡看了一下摆满桌子的包,提了只白色金色交汇编织的斜纹软呢的在手里,笑了笑,问sales:“怎么没拿些粉色的来?”
李狸那些年热衷于公主的芭比粉,后来用了好些年专门去毁尸灭迹,真是给李舟渡留下不少笑料。
文曦一白他:“你就想逗小猫儿玩。她回头嫌丑,不喜欢,又要拿去卖。”
“她这毛病是打不住了,”李舟渡用手指勾着包带,说,“我上去瞧瞧她。”
外头天光大亮,李狸的卧室里窗帘紧紧拉着,一点光都没有。她在被窝里睡得乱糟糟的。
李舟渡将手包扔到床上,链条“哗啦啦”的动静惊得她从床上瞬间弹坐起来。
“你干嘛呀!”
李舟渡可丝毫没有打扰别人睡觉的愧疚,他抱着怀,斜倚在门口:“吃午饭了,还不起床?”
李狸洗脸刷了牙,也懒得梳头,就这么乱蓬蓬地跟着李舟渡下了楼。
销售以为李栀子是文曦的女儿,一直夸她皮肤白、气质好,长得跟文曦很相像。
文曦笑而不语,顺着问她:“栀子这么好看,没在学校里谈个男朋友吗?”
李栀子的脸上微微发红,她说没有,一直没遇到特别合适的。
文曦调侃说,你这个年纪当说喜欢,说什么合不合适?怪老气横秋的。
李栀子的脸上愈红。
转头那边李舟渡已经从架子上自行拿着衣服,一件一件给李狸比划上了,衣服是很好看的,脸也好看,只是配上她没有打理的鸡窝头,就很灾难了。
销售在旁,似是想提醒什么也没好意思开口。
李狸就有些不高兴,她特意说:“我头发也不脏,就是洗了没吹直接睡的。”
“你还有理?”李舟渡说她,“当心睡醒了面瘫。”
话这么说,他还是打量了一眼那个销售,也不是很痛快地撇下了衣服,对小猫儿说,你上去换个衣服,哥哥带你去逛街。
文曦这才分神顾过来,说:“屋里这些呢,小猫儿没看中的?”
李舟渡帮她答道:“嗯,她都不要。除了楼上那个包,其他都算了。”
兄妹俩出了门,李狸面朝打开的车窗吹着风,她从G市回来以后,就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
李舟渡开着车,瞥到她圆圆的后脑勺:“还为刚刚那些人生气?”
“不是。”李狸恹恹说。
“那是为什么?”
她有点难以开口,不想回答。
“我打个电话回去,让我妈把东西全退了。”李舟渡抓起手机。
李狸着急地回身,伸手将他的手机夺下来:“不是这个事儿!”
“那是什么?你老实说。”李舟渡板着脸,一副我看你能闯多大祸的架势。
李狸看着李舟渡的脸,许久,才丧眉耷眼老实道:“我在G市好像做错事了。”
“嗯?”
她别扭又小心地问:“咱们家要是跟言契打官司,能不能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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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撒花]更新出来了!
第26章 李狸发誓,她那天动……
李狸发誓, 她那天动手推人,纯粹是被谭谡的话吓到后的应激反应。
但是没想谭谡自己喝了酒,又心不在焉没注意脚下, 被她用力一推真的跌了出去。
虽然他及时往后撑在了焊接的铁制扶手,但是手腕明显用力过猛地一错,谭谡脸色就不太好了。
李狸有点吓到,小跑下了两级楼梯, 凑过去想扶他,说:“谭谡哥哥你没事吧?”
谭谡只是皱了皱眉头,说车到了, 先走吧。
李狸在车上看谭谡也不像有什么不舒服的,第二天清晨接到陈雅电话,说缪知的飞机刚刚落地,已经去接她的班了。
李狸问:“是不用我了吗?”
陈雅说,嗯, 昨天谭总碰到了手腕,关节错位去医院了,有些不方便的你在那帮不上忙,就先回来吧。
李狸一下就有点慌了,她查了一下,虽然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错误, 但是如果对方打定主意要追究的话, 还是挺麻烦的。
她在李舟渡面前灰溜溜地说,自己也没想谭谡那么脆皮, 碰一下就坏了,说不定他本身就缺少锻炼,很缺钙吧?
李舟渡抓了重点问:“你为什么推他?”
李狸就有些不好开口, 因为谭谡本身也没说什么,就问了句“为什么不能喜欢你”,怎么都称不上实质性的骚扰。
而且这话对李舟渡说也太羞耻了。
她自觉理亏,憋出一句:“我一直不喜欢他,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舟渡也不知信没信,故意唬着脸说:“哦,那完了。纯粹挟私报复,推人导致轻微伤,要行政拘留的。你真的要成家里第一位法制咖了,李狸。”
李狸:QAQ。
这下她逛街腿下没了力气,饭也吃不香了,拖沓着脚步慢得像要上刑场。
李舟渡要被她没出息的样子笑死,说:“就这点事,值当你回来茶饭不思?”
回去的路上,李舟渡给谭谡打了个电话,获悉他已经回了S市,便约了个就近的时间上门去拜访。
那天清晨,谭家的别墅外来了车,文曦先下,打头阵提着汤煲,后头是李狸和李舟渡拿着满满的礼物,一行三人登门给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