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狸的症状发出来,更严重一些。
她嗓子疼又哑,还有些低烧迟迟退不下去,陈雅被谭谡派给她,带着去附近的医院查了血,又吊了药水。
谭谡下午参加完年会,回到酒店,打发了缪知走向李狸的房间看下她的恢复得怎么样。
正好撞上陈雅抱着他的西装外套从屋里出来。
他从门缝里看到屋内窗帘敞着,床边坐着一个逆着光的男人,他伸手捂着李狸的额头试温度,嘴里骂她:“烧傻你就好了。傻子知道下雨往屋里跑,你都不会。”
李狸嗓子疼得要死,还要强地说:“医生说我不是淋雨发烧的,是游泳池不干净。”
“你当公共游泳池是家里?下雨换没换水也不晓得就下去,你生病是活该。”
她哽着嗓子说:“李舟渡,你就是来气我的。”
“那你来是干什么?”李舟渡讥讽她。
“不是跟小的跑,就是围大的转,你这辈子就跟谭家过不去了?行,回去就带你去公安局,把姓改了。谭狸。”
“我才不叫谭狸!”她怒而捶床,但声音小得不行没有任何震慑力,“你才要改姓!”
李舟渡轻蔑地打发她:“小哑巴你可省省劲。”
他拿着手机刷着App:“我订票,明天一早的飞机回家。”
“我不走!”
“你不走干什么?谭谡跟他爷爷谭诲明一个样,一肚子坏水,老奸巨猾。哪里是什么好糊弄的人?收收你脑瓜里的歪脑筋。”
陈雅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板,他也不愧是老奸巨猾这个评价,面不改色抬手敲了敲房间的门。
李舟渡看过来,然后起身走到门前。
他站在门内,同谭谡潦草地一握,点头说:“这次谢谢陈助理,也给你麻烦了谭谡。以后有这种情况,及时跟我说就好了。小猫儿再怎么不懂事缠着你,我们家里也会出手约束的。”
谭谡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而是帮李狸打了圆场:“李狸性格积极,她自己愿意多学些东西,我也欢迎。”
李舟渡当即拒绝说:“你贵人事忙,不必麻烦。她想学什么家里也都有条件,只是家花没有野花香,总是看着外面的新鲜一些。”
陈雅也是第一次听到自己老板被称呼为“野花”,这位李总看来真是跟李狸一样是很有个性的,原来是家风如此。
李舟渡继续说:“我们明天一早就走,就不……”
他话没说完,屋里传来表达反对和抗议的剧烈敲床声。
谭谡便也道:“很巧,我也是明天一早回S市。”
里头的反对声立即停了。
李舟渡心里简直被李狸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气死,还是用轻松的口气对谭谡说:“过些天就是小猫儿生日,要办生日宴,家里长辈也一直想谢你这一年的关照。正好今天见你,算一并邀请了。”
谭谡点头,道:“好,我预留下时间。”
家里每个成员的生日都是大事,李浦升一直记得小猫八字轻怕压不住命的话,她开头的那几年生日都没有大办过。
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切个蛋糕吃得丰盛一些,再挨个给她送礼物、包红包。
后来小猫儿年纪大些,就不好哄了。
她很认真地在一次李舟渡生日后,坐在李浦升的膝头跟他讲道理说,爷爷实在太偏心了,不能这么重男轻女。
李浦升也不知她从哪学来这个词,玩笑地问:“爷爷怎么重男轻女了?”
李狸振振有辞地说:为什么哥哥过生日会来这么多的客人?能收到这么多的礼物?但是自己却没有呢?这种不公平就是重男轻女。
李浦升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小猫儿也想办生日宴会是不是啊?”
李狸点头。
半年后,她的第一场生日宴会如约而至,李浦升大手笔地请了活动策划,又包下酒店整层装饰成童话城堡的样子。
李狸在当中唯一的贡献是自己选择了生日邀请函的模板。
后来一堆四五十岁的叔伯奶奶们拿着芭比粉的邀请函进来,让站在门口的李狸一脸严肃地挨个验收,现在想来真是耻度爆表。
她在飞机上围着毛毯,听一旁的李舟渡兴致勃勃地又翻起这些旧账,却无声反驳。
李狸的嗓子现在说话就跟小刀喇的一样,她就只能悄摸摸地拧他。
谭谡他们是更早一班的飞机走的。
当她病到失声还在监控谭谡的动向,缪知也是真的为她的毅力和坚持拜服了。
早前缪知回完李狸的最后一句,手机开了飞行模式收起来,这时在旁刚跟老公说完落地时间的陈雅突然回头,开口提醒他:“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缪知脸色微变,嗫嚅道:“我不知道她、”
“李小姐是一个很难缠的人,”陈雅不听他的借口,“如果你学不会最基本的拒绝,那就做不好当前的职位。”
这句话就说得很重了,缪知立即道歉:“我知道了。对不起,陈姐。”
然后他落地就把李狸拉黑了。
李狸:……
李狸周一一早来公司上班,径直到了32楼给谭谡送生日邀请函。
她被缪知拉黑的怒气余韵未消,但是嗓子还是哑哑地像个鸭子,所以也不能出声让谭谡耻笑。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把请柬拍到谭谡的桌子上,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是谭谡根本没有领会到她的生气,他拿过那张信封里精美的桔色的邀请函,翻了翻上面的时间地址:“知道了。”
李狸转身要走,又被身后的谭谡喊住。
他从抽屉里扔来一个护嗓子的清凉含片,李狸抬手接住。
他的眼睛也没抬,仰了仰下巴:“出去吧。”
第23章 李狸生日宴会办在一个两侧……
李狸生日宴会办在一个两侧挑高的双层宴会厅, 场地专门设计成与邀请函配套的桔色,四处铺着正盛的金盏花。
李狸手里的纸杯隐隐漾出其内棕黑色的液体,她含着吸管, 扶在及胸的扶梯上,悄悄往下看着楼下接待来宾。
李舟渡抬眼看到她,抬手示意她赶紧下来帮忙,李狸做了个鬼脸。
背后有人出声问:“现在就能喝这些了?”
她回头, 看到从楼梯下一步步上来的谭谡。
“是凉茶——”她今天寿星最大,可没有半分对领导的委婉,拖长了声音晃了晃纸杯, 一副嫌他不懂的样子。
谭谡笑了声:“好吧。生日快乐。”
李狸大方地伸手向下摊开手掌:“我的礼物呢?”
文曦从后轻拍掉她的手,佯做教训地对李狸说:“小猫儿怎么能对谭谡哥哥讨东西?”
又招呼着谭谡上来坐:“奶奶一直念叨着,她等你好久了。”
谭谡过往与李家相交并不算多,李浦升还在时,也随爷爷到李家吃过几次便饭。
如今多年不见, 汪敏君少不了许多欷歔感慨,关切地说他看来瘦了,人也沉稳许多。
又问他:“你爷爷现在怎么样了?从我家浦升过世,也很少听见他的消息。”
谭谡说:“还好。爷爷做了个手术,医生一直让静养着。”
“按理我们应该去瞧瞧的,也一直没有机会, ”汪敏君叹了声, 详细地问,“他在哪间医院做的手术?恢复的好不好?”
“我爷爷不在本埠, 是请了北威州的心脏专科医生飞刀在香港做的。”
李狸在旁几乎要给奶奶热烈鼓掌,姜还得属老的辣,三言两语得到的消息, 可比她跟着谭谡后面白忙活一年强太多了。
她在旁殷勤道:“外埠我奶奶不便去,我代去探望谭爷爷也是一样的。”
谭谡看着她一脸讨巧的笑,颔首配合道:“我一定转达家里的意思。等爷爷方便了,我再邀李小姐上门。”
李狸真的非常讨厌他这一幅四两拨千斤的做派,又打算借着奶奶在旁,多问几句。
这时,李浚川领着谢宗舫也上了楼,前来招呼他:“谭谡,宗舫也来了,咱们一起坐一坐。”
谭谡礼貌地起身跟奶奶告辞。
李狸也没闲住,她被文曦领着去楼下了。
谭谡坐在二楼靠边的桌子上,俯视着楼下的场景。李狸今天过生穿了一条嫩黄的短裙,配着短发,露着平直的肩膀,娇俏稚嫩。
她从剪了一次短发后就很爱这一款,清清爽爽的,关键是吹头发也不用再像之前那样麻烦了。
李狸被文曦带在身边跟客人问好,身后又有李舟渡压阵,那些轻浮的人,根本沾不到她的身。
真是众星捧月的小姑娘,那么娇贵的养法,也是难为人。
李狸挂着微笑,跟着文曦的手甜甜地喊着叔叔、阿姨,终于等到姗姗来迟的房萱,她急忙借口着招待同学,立即遁逃出去。
房萱给她带了只中古的小众包,李狸开心地收下。
两人好些天没见,她拉着房萱落座悄悄问:“你跟那个小男星怎么样了?谈着呢?”
房萱潇洒得很:“谈不谈的都算不上。大家各取所需,他有时候有活动,需要借点什么手表、配件出去撑撑场子,就从我这儿拿。”
“我这儿有牌局、饭局,要哄哄富婆开心掏钱的,他也能来凑个角。”
李狸的表情顿时一言难尽,她觉得这种感情模式多少有些扭曲:“这是什么奇怪的共生关系?”
房萱问她:“东京女子图鉴看过吗?”
她说,咖啡店的小鲜肉最后总是会奔向更有钱的那个女人。既然早晚会结束,与其后来当一个怨妇,我为什么不能主动在当中大赚一笔呢?
李狸抬手赞叹说你这个心态可真是太强大了,活该你发财。
房萱矜持地点头:“借寿星吉言啊。”
房萱现在完完全全的生意脑,她看宴会厅的每个人都像是能爆出一堆金币的潜在客户。
她跃跃欲试地四处逡巡,眸光突然一亮,指着楼上靠边露出的半张脸,问:“那个帅哥是谁?”
李狸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又吓得赶紧拉下来:“别指、别指。那是谭移他大哥。”
房萱对这个被李狸骂了一百遍的男人早有耳闻:“哦——那就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