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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回国!
当然川家里是没什么问题的哈,这个后面会交代,但不会写得太清楚
抱歉来晚啦~明天争取多写点[心碎]
第78章
郁雪非去了学校跟咖啡馆, 最后一站来到裴秋芷的工作室。
她这两天主要是处理离职与退学的事情,至于行李、租房解约、行前手续等等,都委托旁人代劳。
时间太紧, 她实在分身乏术, 但是裴秋芷这儿, 势必要亲自来提离开的。
“回国?这么突然?”裴秋芷有些意外, “出什么事儿了么?”
“是,的确是有些变故。”她没说得太仔细, “这段时间多谢您照顾了。”
“大家都是只身在外,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事已至此, 裴秋芷明白也不必说什么挽留的话, 就祝她一切顺利,“希望日后还会再见。”
郁雪非笑了下,“借您吉言。”
她最后看了眼这间在特殊时期收容她琵琶梦的教室, 转身离开时,并未留意到裴秋芷欲言又止的表情。
人的第六感可以敏锐到残忍,哪怕郁雪非不曾言明,裴秋芷还是猜出些许,能让她走得那么急、那么决绝的事情,难道与他有关?
这次以后,裴秋芷或许很难再听到关于商斯有的消息了。
固然可以从新闻中捕捉到只言片语, 可是那太远了, 又多经过粉饰修辞,不可全信。
最后一个机会,她还是想试试。
唇瓣启合再三,终究没忍住,在郁雪非快进入电梯时叫住她, “等等!”
郁雪非停下,“怎么了裴老师?”
“是商斯有出事了吗?”
女孩的眸光骤然滞住,“……您是怎么知道的?”
“或许……他有没有提过他另一个名字,裴行川?”
郁雪非看着裴秋芷认真的神色,大脑一片混乱,仿佛正在经历宕机重启。
裴秋芷。
裴行川。
之前所有蹊跷的端倪,都借此联结起来。
难怪她那么关心他们的感情变化,难怪裴秋芷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
“该不会……”
“是的,我……我对不起他。”裴秋芷洇红了眼眶,“抱歉,之前劝你那些话有我的私心,但我只是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弥补些许,或许杯水车薪,但总归聊胜于无。”
此刻她不再是那个潇洒出尘的裴秋芷,而是一个痛苦的母亲。但即便如此,郁雪非却感受不到丝毫怜悯,只是还未能从讶异的余震中缓过来,才静静听她倾诉。
“当年的事我有我的不得已,刚生下他的时候,那些闲言碎语让我觉得这辈子都毁了,差点想带着他去死。”
那时候她都抱着孩子走到长江大桥上了,小小的婴孩一直安静地窝在怀里,直到她想要放下他时才发出一声响亮的啼哭。
裴秋芷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正在做多么可怕的事情,赶快将他抱紧。
那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怎么可能毫无感情。
只是相比于名利、身份、益处,母爱不值一提,只能排在后面。
“他跟着我的日子并不好过,所以商家来接他时,我才同意将他送出去,至少在北京他能有更好的前程,总比在武汉碌碌一生好……”
她絮絮地说着,每一句话都像一片雪花,将郁雪非的心彻底冰冻。
商斯有到底要怎么接受这些事实?
他内心要多强大,才能挺过那些阴霾?
难怪,他对爱有几乎极端的偏执,容不下半分瑕疵,因为他从未得到过。
寒意穿透她四肢百骸,以至于再启唇时,郁雪非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裴老师,我敬重您的成就,也感念您的照拂,可是这件事我帮不了您,也不想帮。”
“他在商家也过得并不好。一个能狠心抛弃自己孩子的男人缘何再来找他,您应该很清楚,更何况商夫人也非等闲之辈,商斯有会被如何对待,您理应心中有数。”
“我无意置喙你们的往事,但也做不到劝他原谅。现在我很感激,至少您没有当面与他相认,不然他只会更痛苦。”
说完这番话,郁雪非用冰冷的指尖去触关门键,“我言尽于此,裴老师,我们还是别再见了。”
裴秋芷讷讷无言。
轿厢门徐徐向中间合拢,女生清冷又淡漠的脸越来越窄,最后完全消失,像一场盛大的落幕。
裴秋芷说不上是什么心绪,但相比自己的掩耳盗铃、自以为是,显然她更懂什么是真正的爱。
平时总是温和娴静的女生,这一刻像是他的骑士,披坚执锐,毫不胆怯。
她该庆幸,即便无法弥补自己的遗憾,可当年那个可怜的孩子,拥有了一个懂他的爱人。
*
返程的飞机是头等舱,可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郁雪非并没怎么睡着。
林秋实提前帮她联系到樊姨,落实好了到京后一切接应工作。
依旧是老马来机场接她,然而大抵是颓势难掩,这位健谈的司机一路上也并无多话。
因为叶子凋零落尽的缘故,冬天的北京很容易显得荒芜,车辆穿梭过畴昔熟悉的皇城街巷,郁雪非心头却升起一丝物是人非的悲怆。
她离开时几乎什么都没带,回来也只有一只小行李箱。至于其他的东西,她交代了于小萌帮忙收拾打理,轻装上阵回国,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心理的负担一般。
年底气温低,却依旧是干冷,相比多伦多动不动就下一场大雪的天气,算得上温和。
郁雪非站在那间熟悉的院落门前,深吸一口北京干燥的冷空气,种种旧事浮上心头,莫名惹人眼红。
“郁小姐,屋外冷,快进来吧。”樊姨出来应门,看见她,也没藏住声音里的哽咽,“乔小姐、叶先生、孟先生他们听说您回来,早早在家里候着了。”
当初不辞而别,郁雪非对乐团和商斯有都有交代,偏偏这些朋友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不曾想他们不计前嫌,还会在这关头相聚于此。
她鼻酸得厉害,眼角溢出湿意,又飞快抹去。
如她第一次来这座院子一样,绕过汉白玉照壁,由抄手游廊往里走,穿过竹影掩映的院落,来到休息室外。
隔扇门推开,三两而坐的人还是那些人,只是从前多半围坐谈笑,如今各人面上都是一样的凝重。
郁雪非不及开口,乔瞒先扑上来抱住她,“小郁老师,你总算回来了!”
那些一路上忐忑着准备的见面语,此刻全都烂在了肚子里,只剩满腔的悔意,以及一丝缓缓回甘的庆幸。
“你走的这一阵,乔瞒瞒可惦记了。”叶弈臣说,“听说你回来,她第一个跑来这儿,还把我们都叫了来。”
郁雪非回应了乔瞒的拥抱,轻轻拍拍她的背,“对不起小乔,我……”
“没事儿,你什么都不用说,回来就好。”乔瞒的杏眼蒙了一层雾气,“现在川哥正在接受审计调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尽管我们不相信他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但到底夜长梦多,就怕回来以后什么都没了。”
世间荣华莫不如是,眼见他起高楼、宴宾客,可楼塌了那一瞬,阒然无声,轰然的余威都在世人心间。
她坐下来,听在座者谈论如今的局势。
商家这回遇到了大麻烦,新仇旧恨一并清算,就算最后没落什么罪,也会因此剥一层皮。几乎是老爷子刚走没多久,失去这一层保护,那些蠢蠢欲动的脏心思就藏不住,汹涌而来。
谢家远庙堂,能帮衬的地方不多;叶家沾亲带故,多多少少会出些力气,但到底不在这次的核心岗位,劲使不对地方。
至于乔瞒、秦穗、孟祁、萧渝章,更是有心无力。
唯一能帮得上忙的算是高政,但一看商家大势已去,他火速划清界限,生怕被牵连。
“提起这孙子就来气,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到关键时候倒靠不住了,真是白吃我那么多顿饭!”孟祁忍不住破口大骂,“哪怕假装帮点忙呢?跑得比谁都快!”
“好了,骂他有什么用?也算借此看清一个人,是好事。”秦穗倒是意外地冷静,“雪非姐,其实这件事并非毫无办法,只是川哥当时并不接受……”
郁雪非眉心一跳,“你说就是。”
“朱麟正有很大的话语权。”
谁不知道两家将结秦晋之好,若非郁雪非的出现,作为儿女亲家,朱麟正无论如何都会帮这个忙。
可当时郁雪非出国,商斯有一系列变故闹得沸沸扬扬,朱晚筝就算再不计较,传出去的话都有损她及朱家的颜面,形势一下就复杂了起来。
眼下真要朱家帮忙,要么是商斯有履行婚约,把朱家丢的脸面补上,要么,就是有更好的利益交换。
显然后者是商家无法提供的,所以只剩前一条路。
但商斯有就是不肯,宁愿玉石俱焚。
郁雪非越是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说,越觉得什么都听不见。耳朵里嗡嗡鸣响,脑子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遥想去年时,她还因为朱晚筝的挑衅电话难过,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拦在他们面前的,还是朱小姐。
然而这次却怪不了她。
朱晚筝有什么错,在这场风月博弈中,她也落得满盘皆输,最后竟不知,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曾经的点滴渐渐浮现在眼前,最后匆匆掠过,定格在唯一一次去府右街大院时,朱晚筝在檐廊下投来的目光里有一隙稍纵即逝的不忍。
郁雪非心意一动。
或许朱小姐没那么厌恶她,甚至可能有点同情,这就是她的机会。
时机真的是个神奇的东西,从前怎么也放不开的一双手,如今却在世事蹉跎间悄然无声地分开了。
深思熟虑后,郁雪非下决心说,“我去找朱晚筝谈谈,看看会不会有转机。”
“你找朱晚筝?”乔瞒惊讶地瞪大了眼,“这真能谈下来吗?”
“从加拿大回来之前,我与商斯有已经和平分手了,之后我可以离开北京,至少不再是朱小姐的麻烦。”
她没有别的筹码,只能用自己当条件,去与朱晚筝交换好处,“总归要试试吧,万一呢?”
孟祁叹了口气,“哎,当初看着你和川哥那样,哪想着会落得如今这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