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句简短的话却像一阵轻巧的风掠过他的心湖,留下片片涟漪。
哪怕是假的,也曾给他带来那样真切的悸动。
商斯有握着手机,靠在椅背上,看着擦过红楼的矮云,“但愿你是真的心疼我。”
电话那头的郁雪非咬着唇,不敢发出任何响动,仔细分辨他的语气。
良久,才听他松了口,“你自己到国贸这边来,路上小心。”
她长舒口气,“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郁雪非马不停蹄关门下楼打车。她知道,只有在紧急情况下,商斯有才会赶在出差回来就立马交代工作。
鸦儿胡同那边太私人,通常这时下属都来国贸的居所找他。
看来他的确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想念的话不算骗人。
只有郁雪非心虚,她并没有那么想见商斯有。
因为朱晚筝这一遭,郁雪非在回程的路上格外仔细地补妆,司机大姐还以为她是去约会,笑着夸道,“见男朋友吧?姑娘你天生丽质,就算不化妆都好看。”
郁雪非尴尬地笑了笑,推门下车。
相比沉淀着古都历史风韵的胡同院落,国贸的高层豪宅显然更冰冷,郁雪非每次来,都要仰头看着这只庞大的钢铁巨兽,然后再做足准备被它吞进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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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里说说吵架的问题()关系磨合初期肯定是有很多争吵的,而且每次吵架其实是走近对方的过程,尤其是非非现在的心理状态,肯定没办法心平静和接受商川,但是过了这一阵找到俩人的相处方式就好了[害羞]真的不要害怕吵架呀,做恨也是嗑点不是吗(大声)
第26章
进门时, 正听见商斯有过问下属的工作,难得的高声调,透过长长的门廊传过来。
不过即便如此, 他的话依旧是平静从容的, 只是声音大一些, 更添威严。
郁雪非不做声, 安静地换好鞋,把自己的小高跟躲入鞋柜中, 生怕被人发现似的小心。
国贸这间房子设计很合理,把工作区和生活区分隔得很开, 从玄关处直通书房, 秘书和来拜访的下属甚至没有窥见一隅他生活痕迹的机会。
她端着一杯冰水站在巨大的环幕落地窗前向下看,光华桥上灯火璀璨,繁忙的CBD没忘了自己的节奏和脚步, 按照既定的程序有条不紊地运转着,人间的悲欢离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郁雪非喝完水,任嗓间的凉意慢慢抚平忐忑,才去冲凉换了衣服。做完这些出来,商斯有已结束工作,长腿交叠, 雍容地坐在沙发上等她。
背景音是时政新闻, 播音员字正腔圆地播送着近期市场变动和利好政.策,商斯有不过略听了几句就拾起遥控器关掉,偌大的空间里唯余空泛的沉默。
“来这边坐。”他说。
郁雪非乖乖靠过去,身上还带着刚沐浴完的馨香,如一朵云般包裹住商斯有的冷厉。他很快被这份柔软打动, 捧起她的脸吻下去,像在吃棉花糖,小心翼翼又迫不及待。
纵使郁雪非常常觉得看不透商斯有这个人,但他们的身体不可谓不熟悉,仅仅是简单的亲吻就已催出情热,皮肤上覆着薄薄一层汗,几乎挂不住真丝睡裙。
他的唇仿佛是羽毛做的,吻得她心痒。郁雪非难耐地往他身上钻,很快被放下去,反剪双手扣在头顶,肌肤的触感就愈发清晰。
不得不说他们在这方面很合。
商斯有向来是慢条斯理、极富耐心,愿意把前.戏做到极致,往往是郁雪非实在受不了呜咽着央求,才肯进行到最后一步。
这种感受也不算太舒服,如同小火慢慢煨烤,把她的自尊和骨气都炖软烂,沦为生.理需求的奴仆。
然而不知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她自作主张的小动作,商斯有没给她求饶的机会,待渐入佳境后,直接将她抵在了落地窗前。
郁雪非看着玻璃上呼出的雾气,感觉自己像一条被冲上岸的鱼,怎么挣扎都回不到水里。
相比之前的水乳交融,这场xing.爱显然更剑拔弩张,带着强烈的征服意味,让她在理智涣散的边缘摇摆。
她痛恨自己身体的自然反应,背叛了倔强的意识,丢盔弃甲地当逃兵。但他没那么温柔时,感官极致的刺.激又实在令人徜徉,郁雪非几乎要把唇咬破,才没有发出靡靡之声。
商斯有见状停了下来。
他知道,要花点时间和功夫才能把郁雪非的那颗心捂热,不然就永远像这样,明明是最亲密的距离,她的心却怎么都不肯贴近,如同遥在天边高悬的明月。
月光是很冷的,衬得他的愤怒、掠夺、无奈是那么滑稽可笑,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是一副淡漠的模样,带着一点神性的冷眼旁观。
那么什么能牵动她神经呢?
他低了头,高挺的鼻梁贴在她纤细修长的颈项上,如痴如梦地深嗅后,薄唇沿着后颈向上逡巡,生怕她听不清般,直至耳畔才肯吐字,“你今天去医院了?”
话音像一柄手术刀,凉凉地剜过她的咽喉。郁雪非本就承受不住,整个身子快要顺着玻璃窗滑下去,听到这句拷问更是瞬间浑身紧绷,jia得他几要失守。
她樱粉色的唇错愕地半开着,想要说什么,却又被呜咽取代。
“有消毒水的气味。”商斯有把她托稳,“郁雪非,就算没人盯着,你做什么我还是能猜得到。所以,今天真的是去表演了吗?”
原本他对郁雪非今天的自作主张已经翻了篇,毕竟她难得嘴甜哄了那么几句,再斤斤计较未免太无气度。
偏偏他要顺手收拾她放在玄关的包。
偏偏嗅觉又那样敏锐,从整室熟悉的檀香里,闻到那一丝刺鼻的福尔马林。
医院。
她为什么去医院,商斯有心里只有一个答案。
“说话,郁雪非。”
他一边说,一边暗中用力,撞得她实在受不了,带着哭腔胡乱嗯了几声。
“我是在……演出之前……去看了眼江烈……”
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屈打成招。
他的眸光暗下来,宛如黎明前的浓夜,“然后呢?”
“然后就是演出呀,就在西、西山……唔……”
她太急于自辩,竟口不择言,“你不信问朱小姐,她也在——”
说完就后悔了。
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
商斯有把她的脸掰过来,“哪位朱小姐?”
郁雪非不想在这件事上惹事生非,试图抬头吻他蒙混过关,然而商斯有却避开了,留她僵在那里不敢动作。
他又问,“哪位朱小姐,朱晚筝?”
她知道瞒不过,听到记忆中胡总介绍时确实是这个名字,只好点点头,“就是上回在北京饭店吃饭时见的那位。”
“她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
沉默片刻后,他终于回应了那个被晾在一旁的吻,绵长而缱绻,几乎快攫取所有空气,以至于松开时郁雪非还觉得有些缺氧。
累积数日未见的情愫直至夜深才宣泄殆尽,郁雪非累得无法动弹,蜷缩成一只茧。
他们从客厅到岛台再到卧室,满屋都漾着浑浊的腥气。尽管她很讨厌这个气味,却再也没力气起身开窗,只好躺着平复呼吸,脑海里胡乱地想,难道这件事就这样翻篇了么?
商斯有知道她见过江烈,也知道她违抗他的命令私自去表演,但没想象中那么生气,是因为她搬出朱小姐,还是因为已经通过适才的缠绵偿还了?
混沌中,商斯有倒来一杯温水,坐在床前喂她喝。他身上的睡袍系得不紧,隐约露出内里肌肉的轮廓,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适才匍匐在她身上,黑云压城城欲摧一样的画面。
越是亲密的相缠,越是让她害怕不能划清与商斯有的情感界限。郁雪非脸一红,想要接过水杯自己来,却没能如愿。
玻璃杯由商斯有的虎口抵着,杯沿紧贴着她的唇,有些凉,激得她心底发颤。
不确定是不是这只杯子的缘故。
郁雪非小心地啜饮着,并不敢去看商斯有的眼睛,只不过一隙错对,就已然窥见眸底的深沉。
她知道他一贯的作风,算账要清明,刚刚没等来的,现在终于来了。
商斯有垂着眼,看她小雀一样地喝水,心间没来由地觉得可惜。
可惜她那么美好,又可惜她不识趣。倘若能乖一点、安分一点,他不知能将她宠成什么样。
郁雪非不过浅浅抿了几口,却觉得时间漫长得像溺了水,泡得她的咽喉和肺都酸胀。好半天,她才敢松口,丰润的唇珠滚过杯沿,很快被昏黄的室光吞没。
商斯有却没有将水杯移开,依旧黏着她的唇,以一种角力的姿态追随着。
“把它喝完。”他说。
“已经喝够了……”
“喝完。”
她才抬睫,就撞进他深邃幽暗的眼里,仿佛被腊月的饕风虐雪裹挟着,潮热的身体瞬间冷却下来。
“喝完后我有事情跟你讲,”他又将杯子朝她送了送,“你会感兴趣的。”
最后几乎是呛着喝完那杯水,郁雪非放下杯子时,感觉快要呕出来。
她用手背擦着嘴角的水渍,听商斯有语气闲适地开口道,“我安排了你弟弟提前出国,这会儿应该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郁雪非心下一空,急忙说,“可是他都没完全恢复——”
“别担心,杨教授已经做了整体的评估,他的身体状况足以应对长途飞行。更何况,我在美国安排了专业的医护团队保障他的健康,绝对比你那几瓣橘子管用,是不是?”
他说得轻松,郁雪非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从未料想江烈的病房内发生的一切也能为他所知,那么她说的话,他是否也听见了?
真可笑,她还想逃出去,有他在,又如何逃出生天?
郁雪非怕极了,整个人像在北京的冬夜里冻了一宿,僵得半个音节都发不出,直到商斯有将她搂入怀里,还是一副愕然失措的姿态。
他缓声细语地继续,“不让你去演出是我担心你的安全,私下里表演不确定因素太多,我不在就怕你受了欺负。不过这事儿我也的确欠考虑,应该跟你商量商量,下回倘若有想去的,我陪着你,如何?”
多贴心,仿佛一位温柔的爱侣。
此情此景下,她怎敢说不好?毕竟商斯有太不显山露水,他到底有没有听到她说要江烈协助出逃的话,郁雪非没有半点头绪。
她怕,所以只好顺从。
好半天,郁雪非才勉强点了点头,喉咙紧得像绷开的膜纸,稍有不慎就会裂开,容不得再滚过那些桀骜的字眼,“好。”
商斯有握住她的手,轻轻捻着微凉的指尖,“真乖。”
郁雪非能感觉到,他高挺的鼻骨摩挲过她的发,突兀的、不属于她身体那部分的触感格外强烈,激得膺间的不适感愈发明显。
从没见过掌控欲如此强的男人,每当她以为可以松口气时,他总有办法让她再度神经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