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鸢心下复杂:“可男人嘴甜,怎可轻信。”
沈羡书:“嗯?”
沈落鸢扭过头,却不经意的又碰到了腰间垂下的那枚腰牌:“我不知其真假,许是逢场作戏,若真有喜欢……怕也转眼间烟消云散。”
沈羡书久久地凝望她,忽然拍了拍她的脑袋:“鸢鸢你何时变得这般踧踖不安起来?”
沈落鸢难以置信:“啊?”
“鸳鸳,你打小就才情显露,跟着大哥后面自诩巾帼不让须眉,又何曾变得这么敏感低落?”沈羡书看不得她这般萧条模样,矜疑且无神,“你可知都城中多少儿郎对你倾心?你万万不可因为上一世……”沈羡书顿了顿,“就以为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不够好。”
沈羡书一眼看穿沈落鸢的跼蹐不安:“鸢鸢你已经做得足够好,自当不必徬徨失措,妄自菲薄。”
如今的妹妹言辞爽利,早就不是都城里未经大事的闺阁女子,她沉稳自信,无论是父亲还是岭南的伯叔都已看到她身上大家闺秀的风范。
更有甚者,处理正事时,她身上还有一种令人俯首的气息。
沈羡书不相信贺庭雪会觉察不出这一点。
这世间再没有比鸢鸢更好的女子。
在二哥这里说了一通,沈落鸢勉强心情好了些,不过再不好也无用了。
她不该沉溺于这些小情小爱。
她现在的好消息是她拿到了贺庭雪的这枚玉牌,本以为只是身份的证明,不曾想她的父亲看了过后,居然当即放下茶盏。
“鸢鸢,这面腰牌你一定要好好收好。”老者面色沉滞。
“放心吧,父亲,女儿一定收好。”不必父亲多说,沈落鸢都知晓这枚玉牌的重要性。
上辈子箫昃衡就有一面类似的腰牌,凭借腰牌,那位皇贵妃可以随意出入后宫除了她宫殿以外的各大宫殿。
所以沈落鸢猜测,贺庭雪这面腰牌应当不是让她随意出入皇宫的,而是南属国的宫殿。
只是接下来,她还是被沈泊渊接下来的话狠狠地震惊到。
沈伯渊老成持重,语重心沉地道:“凭借这枚腰牌,任何人都可调遣南属国四分之一的兵马。”
沈落鸢:“???”
沈落鸢瞬间觉得这枚腰牌灼烫起来,她有些拿不住了。
“可以调遣兵马?”少女骇怪,倏然惊呆。
沈泊渊则郑重颔首:“看来贺庭雪意图同我们沈家绑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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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到这枚腰牌的重要性,再面对贺庭雪时,沈落鸢不免有些郑重。
思来想去,贺庭雪先是主动送上了赐婚圣旨,甚至还送了她一只小老虎,后头更给了她一枚军事意义非同凡响的腰牌,多方角度看来,她还是要到对方面前多走动走动的。
于是便找人询问了一番。
好在贺庭雪的口味不算隐秘,父亲说宫中那一位也时常送点心过去,爱吃的,贺庭雪自己留下,不爱吃的,全部分给折戟沉沙等一干手下。
于是这日,天朗气清,沈落鸢便带着新做好的点心登门。
若是普通男儿郎和女儿郎,婚期之前授受不亲,只可在大庭广众之下短暂见面。
沈落鸢和贺庭雪被天子赐婚。
意义非同凡响。
但在贺庭雪看来,这是沈落鸢第一次带着东西上来,还没有向他算计什么,纯粹的只带了点心。
这让贺庭雪颇为不习惯。
他也算吃上沈落鸢亲手制作的点心了:“不是来谈药材的事?”
沈落鸢摇摇头:“尝尝这个酥皮莲蓉包,松软咸甜。”
贺庭雪倒也配合,尝了一口,矜重道:“味美。”
沈落鸢笑笑,矜持道:“好吃便好。”
她这样的态度到让贺庭雪一时间有些不习惯,吃下这一块酥皮莲蓉包,贺庭雪含了一口水:“今日过来真无旁的事?”
沈落鸢眨眨干净纯粹的眼:“自然没有。”
但是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还是想问问你素日的喜好。”
为了使自己这句话有可信性,她居然难得想起上辈子翻阅无数次,又无数次阖上的《女则》和《女训》,甚至忘记这句话出自哪一册:“古语云,妻当察其冷暖,忧其劳倦。”
贺庭雪:“倒是不曾想,你会学这个……”
沈落鸢汗颜,还是坦诚道:“其实也不曾学,每每翻起就觉枯燥无味,还不如医书典籍有趣。”
贺庭雪这才笑了声:“那是自然。也不必学这些。”
沈落鸢没听清:“什么?”
贺庭雪淡淡道:“不需要做这些,你不是会被约束在闺阁的女子。”
沈落鸢扭过头。
又在装鹌鹑。
贺庭雪却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加延展,想起最近沈落鸢忙碌的事情,贺庭雪无奈失笑:“瞧着你总往田庄走,你就这么看中你的那些地么?”
沈落鸢目光炯炯,神采焕发:“这可是粮食!”
看着沈落鸢鲜眉亮眼,眼底放光,贺庭雪无奈。
不过他也觉察到今年气候大变。
他也已经让人去南属国种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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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最近南属国最近的百姓都劳累疯了!
牛也哼哧哼哧喘粗气!
他们这里日头足,温度高,一年四季都有赤阳,无霜期级长,自然是便于谷物的生长,更不提月月均匀的雨水。
好些地方便能达到一年四耕的轮种。
而当下贺庭雪的庄子里……
春季种植的早稻具有灌浆收获,在盛夏来临之前,便以打谷收拢;现在种下的则是第二季稻谷,阳光依旧炽热,接连不断的雨水能让这批稻谷在秋季前得以收获。
而到了这一批稻谷收获,他们便要开始种植短时间便可收获的油菜,用于打油,剩下来的油饼子又是上好的肥料,肥沃土壤。
在油菜收获后便是种植麦谷。
冬日气候,不如春夏秋那般炽热,相对爽凉,等到来年的春季,小麦便可成熟,又可以开始新一轮的谷物种植。
如此一来。
百姓自然口袋里谷物颇丰。
同样的,他们现在还在开垦新的土地,荒地开垦完毕并非立刻就能种植,土壤改良也需要时日。
好在贺庭雪名下的土地本就丰硕。
只是今年不知何故,收来的粮食官员们比平时还要高上一成的价格都收了上去,这样的价格收粮可遇不可求!于是百姓们交完了农税,留足了口粮,便一股脑的把收获的粮食和油水都卖了出去。
如今他们的力气可足着呢!
原本前几个月还有恼人烦的热虫病,这病让人虚弱不堪,还连夜急咳,后头官员们给伤患的百姓发来了治疗热虫病的药丸子。
虽然这药丸子又硬又难嗑,可真有用着哩!
后头官员们索性让他们去一家专门的药房买药,就叫医仁堂!
里面除了治疗热虫病的药丸子,还有解暑的,养生的,最主要的是不是苦巴巴的浓郁药汁。
再怎么又硬又嚼不动的药丸!
都比药汁好多了!
不过这几家药医仁堂不仅出售药材,还有大夫给他们看病,此外也收购药材,这在南属国便极为罕见了。
尤其,许多药材他们都没听过。
御瘟芝,这是什么东西?他们这里只长蘑菇,难道还长灵芝吗?
后头他们才知道这几家医仁堂居然是他们皇子殿下的未来皇妃开来的。
而他们当时服用的热虫病药丸更是未来皇妃亲自研制,甚至好些药丸都是皇妃亲手揉捏出来的!
这让原本病好了的百姓又冲到医仁堂大肆采购了一番药丸。
“选圆的!选圆的!”
“还要软软的!”
“一定是又圆又软的药丸,那才是皇妃亲手揉出来的。”
“咦,怎么还有梆硬的饼儿药丸?一定不是!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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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落鸢不知道遥远的南属国百姓正在嫌弃她敲出来的坚硬饼儿药丸,眼下她的婚期在即,贺庭雪又告诉了她个好消息,那就是在南属国发现了一味可能是治疗瘟疫的一枚关键药草——御瘟芝。
“当真!”沈落鸢立刻坐不住了。
她早就开始研制治疗瘟疫的药方,只是那疗效只能延缓,不能根治。
关键便在于这辈子的,她没有找到那一味关键药材。
传统的丹药含有雄黄,朱砂,再配苍术艾叶烟熏,但这些疗效都不够好。
因而当她听到那一味在都城和岭南怎么收购都收不到的御瘟芝,居然会出现在遥远南属国的海崖之上时,才会惊喜又疑惑。
一般的灵芝都长在温暖湿润的地方。
所以怎么会出现在土壤贫瘠湿咸,又多风的海边山崖?
沉沙立刻朝着未来的小主子夫人点头:“小主子说这是南属国海涯捕捉捕捞海货的渔民们说的。”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面软布包裹着的小兜:“这便是南蜀国那边送来的药材。”
已经晒干了的御瘟芝沉沙看不出有何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