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瞧瞧今年有什么好东西。”
祖孙二人聊得起兴,薛雍阳觉得这走势与他意料的不同,遂转了目光,看向父亲母亲。母亲一贯宠溺女儿,指望不上,而薛父咳了咳,权当默许了。
他终于明白,原来薛府唯一恶人是他薛雍阳。
真闹心。
*
其实薛时依是收到了陆成君的信。
她一整日都待在白鹭书院,很巧合地错过了他白日里的纠结。他果然对那句君太孟浪了在意无比,且委屈至极,信里翻来覆去地要她给个说法。
他说想见她。
薛时依捱不过,回信说她会去游玩天香楼办的灯谜宴。
天香楼所在的坊市华彩如昼,灯火漫漫,往来游人眉开眼笑,好不热闹,闻九一路护着薛时依进到人群最前端去猜灯谜。
成千上百的灯谜折成了不同的花样,挂在了彩楼前,只等有识之士采撷。
薛时依取下一个折纸,打开来读。
“一物坐也卧,卧也坐,行也坐。”
闻九眼神微动,“蟾蜍。”
薛时依称好,接着念下一个谜。
“一物坐也卧,立也卧,行也卧,走也卧,卧也卧。”
闻九拧眉不语,薛时依开口:“此谜可吃上一谜。”
她了然,“蛇。”
薛时依弯睫,兴致勃勃地去拿其他灯谜,却听见身后有人温声开口,夹着笑意。
“女郎,某这里也有一个谜,困我一日不得解,不知女郎可愿施以援手?”
是陆成君。
薛时依抿抿唇,有点心虚,回头问他,“什么谜呐?”
郎君似芝兰玉树,在人群中显得俊逸挺拔,见她眸光探来,遂垂眼含笑回答:
“从子,皿声,三水良。”
即孟浪。
他问她孟浪何解。
薛时依慢吞吞开口:“女郎有心无力,恐怕不能施以援手了。”
她决定耍赖。
陆成君失笑,牵住她的手往天香楼的雅间里走,他很有闲心,逐词逐句地分析起那日惹得她作孟浪二字的信哪里有过错。
“天寒无错,温泉庄子无错,那就是旧事有错。”
他们进了雅间,闻九等在外面。
再没了外人,陆成君与她更亲昵起来,握住她白皙手指放到唇边。
“时依,我做了什么?”
他扮起失落,“我只是记起,天冷时你喜欢去温泉庄子躲寒。”
薛时依摸摸陆成君,然后自己脸热起来,“旧事不好说的,你有些过分。”
“比时依做的还过分?”
对方故作无辜与疑惑,笑意浅浅。
他又来这一套,又打趣到她身上了。
薛时依眯了眯眼,这可是陆成君自己要问的。
“过分得多。”
她如实答了。
蓦地,陆成君又不语了。明明得了答案,他却突然觉得不是滋味,心间泛起酸楚。
那都是些他不知道的往事。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他的明月,照在前世与今生,可他还没能忆起前世,潜意识觉得今生更重要,所以忍不住贪心,私以为明月也要更在意今生的他才好。
为情而苦,最难解。
“你怎么连自己也吃味。”
薛时依亲亲他眉心,不让他继续拈酸吃醋,“只要是你,我都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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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2025.10.26)262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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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到大纲里的一个小剧场:
薛雍阳碰见陆成君,上下打量后有点纳闷。
“你不是最喜浅色,怎么最近变了样?”
其实换成锦服后好看得打眼,但这与薛雍阳撞了喜好,他不爽。
“因为你妹妹喜欢。”
陆成君目光落在公文上,头也不抬地开口。
“…………”
“找死呢你。”
第44章
灯谜宴结束, 闻九收工回府时,在自己院墙上看见满脸兴味的闻十。
他手撑在院墙青瓦上,腰微发力, 一跃而下。
“喂喂, 阿姐,你出府一趟, 可看见了那情郎长什么模样?”
闻九冷冷淡淡的,“你见过他。”
“见过?”
“他前些时日来过薛府, 你跟他打过照面。”
她顿了顿,补充道:“后来宾客都走了,他没走,继续在女郎院子里待到将近二更天,女郎送他从后门离开时, 我撞见了。”
所以从那时, 她就知道薛时依的情郎是谁。
闻十挠挠头,“哦,这样。”
但脑中灵光闪过后, 他猛地一惊,大叫, “不对, 这种大事你之前为什么没跟我说?”
他们做护卫的,怎能放心让外人留在女郎院中。
这简直是失职。
“这很正常,不要大惊小怪。”闻九不耐。
“哪里正常了!”他吼得更大声了。
闻九被他吵得耳朵不舒服, 长叹了一口气,试图讲道理。
“我在胤州的时候,经常在夜里出门,别的郎君也喜欢留我。所以这很正常, 女郎留人待一会儿算不了什么。”
夜里出门?
别的郎君喜欢留人?
闻十眼神变得惊恐,“可你明明跟我说的是你出去吃点夜食。”
所以其实是野食,对吗。
“那回京的时候,渡口来送你的那些郎君也不只是你的朋友咯?我就说他们为什么要哭成那样!”
闻十有点崩溃,捂住耳朵不想听闻九解释。天怜见,他只是想来聊点闲天,不是想来探听自己阿姐的风流韵事的。
谁想知道自己姐姐的这些事!
只是,他的崩溃有点聒噪。
闻九眉头蹙着,略略松了一下筋骨,走向他。
很快,闻十的惊叫变成了哀嚎。
*
那几本陈述大景各域风情地貌的书读完后,薛时依被祖母亲自考校了一回。
做到对答如流,对她来说不难。还是那句话,薛家人脑子好使,很擅长念书。且她前世是走南闯北的商贾,有些细节她甚至了解得比书上写的更清楚。
“这几本书,你怎么看?”
“各地风俗写得很详实,观其书,如亲临其地,”薛时依认真回答,表示赞叹,但又皱了皱眉,“就是太详实了,不是该流传在市面上的寻常书籍。”
详实灵通的信息很宝贵。薛时依经商的时候,会花很多功夫疏通这个中关节,上至官员豪绅,下至绣娘佃农,她都与其交好,互利互惠,从而确保自己总能拿到想要的行情。
当然,这种算是普通的。往远了说,那些会观星,推算风云天象的人,能凭上苍给的消息加官进禄,而那些拿到军队消息,绘制边关布防舆图的人,能被刑部请去喝茶。
祖母给的这几本书,虽然记录的东西没夸张到那种地步,但足够一个聪明的商贩发迹。
“而且这书虽然刻意做旧了,但它用的却是胤州赤亭纸,这种纸厚薄均匀,韧性好,着墨极佳。如果我没记错,赤亭纸是一年前才新造出来的,还未在大景广为流传使用。”
“一年内成册,又能记载如此多大景要闻,这几本书虽然无名,但是肯定并非无势。”
薛时依抱着祖母胳膊轻轻摇了摇,隐隐有些好奇,“祖母,这些书你从哪里得来的呀?”
薛清对孙女的回答很是满意,却不打算立马为她解惑,只是慈爱地抚了抚她发顶,“你说的很好,但其他事情,祖母还要再瞒瞒你。”
“这书你学得比我预料得快,且后面你也有宫宴和秋狝要准备,接下来几日就松快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