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玛丽向海泽尔姐妹打听希梅纳夫人为什么洗坏那么多人的衣服:“你们今天出去卖花,所以没看见有这么多人找希梅纳夫人赔钱。”
海泽尔于是说了希梅纳夫人和老员工之间的矛盾。
玛丽听得津津有味:“怪不得呢,我就说希梅纳夫人的技艺不可能突然变这么差。”
希梅纳夫人其实也解释过,但大多数人并不信希梅纳夫人——把责任推给前员工?真是小看了大家的智商!街坊的居民们大多打过工,谁没听说过领导把锅推给临时工的事?
现在,有老凯特一家这个竞争对手,希梅纳夫人以后做洗衣生意就难了。
正说着话,希梅纳夫人终于回来了。
海泽尔姐妹听见动静,就回去。只见洗衣店里有希梅纳夫人,不见约兰达。
海泽尔以为约兰达已经回屋了,但希梅纳夫人紧张地问她:“约兰达去哪了?”
这让海泽尔有些奇怪,她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原来,希梅纳夫人今天独自去看老凯特的洗衣店,但让约兰达留在店里。希梅纳夫人带着一肚子气回家,却找不到女儿。
事情有些棘手。
希梅纳夫人翻遍家里的每个房间,也没见人影,就让海泽尔姐妹去问问两个邻居,看约兰达是不是跑过去玩了。
海泽尔去问烘焙坊的霍莉,约兰达今天有没有找朱丽叶玩?
霍莉说没看见过约兰达。但她嗅到八卦的味道,便把卖面包的事交给学徒,擦擦沾满面粉的手,兴致勃勃地和海泽尔来到洗衣店。
这边,夏洛特也回来报告说二手店没见过约兰达。
找不到女儿的希梅纳夫人急得团团转。
霍莉见她这幅样子,连忙安慰:“年轻人喜欢玩,天黑了就自己回家了。”她觉得约兰达多半是嫌看店无聊,偷偷溜出去玩了。
希梅纳夫人不知道如何是好,让海泽尔姐妹出去继续找人。
海泽尔知道找人难,但还是拉着妹妹出去了。她们也不知道去哪,便先在步行街四处搜寻。
她们走后,希梅纳夫人又和霍莉翻了一遍洗衣店的房间。
第一次搜的时候,希梅纳夫人只注意看有没有人,没关心其他东西。
这次,倒让霍莉找出了一个线索。她发现约兰达床上有张纸条,拿起来和希梅纳夫人看。不认识,就找人念。
约兰达在纸条上写,自己和情人私奔了,请希梅纳夫人勿念,没说去了哪里。
希梅纳夫人一听到约兰达私奔,还没听完,就五雷轰顶一般,再也听不进去,气得马上晕倒。
第25章
海泽尔姐妹回来时, 发现店内多了很多人。
除了二手货店和烘焙坊这两家邻居,还有些其他邻居、以前的顾客、甚至过来看热闹的路人。
大家都聚在这里,是怎么了?
海泽尔走进店内。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她看到那张用来熨衣服的大桌子已经被清空,上面正躺着希梅纳夫人——她似乎昏过去了。
一个女人正半抱着她,神色惊慌,语速飞快:“快拿嗅盐!”
这时,又有一人说话,语气带埋怨:“啊呀,我们又不是什么贵妇人,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有个男人说:“给她灌酒。”
“好主意。”人们催促霍莉去拿酒。她一定有酒, 烘焙坊也很近。
霍莉只好回烘焙坊拿了一小瓶杜松子酒,这本来是她留给自己的。
她把烘焙坊里的生意交给孩子们和学徒照管,自己和丈夫都急着来洗衣店看希梅纳夫人——和她的热闹。
日子平淡,街坊的八卦也普普通通,好久没有出这么刺激的事了。
酒灌下去了几口,好像没什么用,希梅纳夫人没有要醒的迹象。
人们见状, 让霍莉多灌些酒, 她那瓶酒还没倒一半呢。
霍莉不乐意了, 她不是坏人, 愿意帮邻居,但真要她浪费一整瓶酒, 那也不行。但她碍于面子不敢说出来。
此时, 有个人恰好说:“酒好像对希梅纳夫人没有用,别灌了。”
霍莉打心底里感谢说这话的人。她装作听话的样子,说:“天啊,这可怎么办?”说完,顺手把酒瓶塞入围裙。
“可怜的希梅纳!”有个洗衣店的常客说,“她勤勤恳恳,没想到家里出了这种丑事。”
于是,他们又热切地谈论了起来。海泽尔姐妹完全插不上话。
刚回来时,也有人对她们打了招呼:“这不是洗衣店的小可怜吗?”
但现在,大家都专注于谈论起希梅纳夫人家今天发生的大事——约兰达和蜡烛店伙计私奔了。
“约兰达居然私奔了?”海泽尔惊呼。
这个消息太突兀了。
不仅是她,很多街坊邻里也愕然。此事有预兆吗?似乎没有人听希梅纳夫人说过有关的迹象。
“怎么会出这种事?希梅纳事先知情吗?
“她肯定不知道。”
“也许她知道,反对过,所以他们才跑了。”
倒是海泽尔想起玛丽说的话和那枚戒指。
她不禁想,本来以为他们只是偷偷谈恋爱,没想到发展成这样。太出人意料了。
虽然意料,但仔细一想,这件事也有原因——希梅纳夫人的养育方式太怪了。海泽尔这个寄人篱下的尚且这样看待,更别说约兰达本人了。
穷人吃的不好是没条件的过法,但洗衣店有条件了,有必要用这种苦难教育孩子吗?
约兰达大概是难以忍受希梅纳夫人的管束,所以被情人吸引了。她知道希梅纳夫人不会同意这份感情,所以想一走了之。换句话说,先斩后奏,在外待个几年,生米煮成熟饭,希梅纳夫人也就不能反对了。
然而,私奔未必能获得好结果。约兰达的选择有其无奈性,可风险性也大。
若她明知风险还私奔,那么在她眼里,私奔是不得不做的选择。海泽尔想到这里,轻轻叹息。希梅纳夫人会意识到自己以为的对女儿好,其实是在逼她吗?
海泽尔继续认真地听人们说话。
“希梅纳夫人这么持家有道,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女儿?”一个女人做出夸张的表情,“这要是我的女儿,我一定会把她打死。”
一个人曾经和希梅纳夫人发生争吵,于是说:“什么持家有道?她就是个吝啬鬼,对自己的女儿也是这样。”
“哎,话不能这么说。”很多人都在反驳,“一个女孩的品德就在于朴素谦恭,希梅纳在这点上的教育是不错的。我看有些人家,总给孩子买好看的衣服,隔几天就吃通心粉布丁,真是惯坏了!”
这番话立刻赢来很多人的赞同。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希梅纳夫人只给孩子吃黑面包是锻炼她高尚的品格。
那这样一来,肯定是那个蜡烛店小子的错了。
“我早就听说那个男孩被很多店辞退过,定是做过偷鸡摸狗的事。要不是开蜡烛店的老汤姆人生地不熟,怎么会被他骗。”有人说。
他们又猜蜡烛店伙计怎么勾引约兰达,左不过是说几句情话,送几件礼物就把人家骗过去了。
这么一说,约兰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样就上钩了?唉,真令做父母的寒心。
在场的二手货店夫妇听后也深有感慨,说一定要亲自找女婿。
“他们会去哪里?”伦敦这么大,不容易找人。若是他们坐马车或火车去外地,更是大海捞针。
但这对情人的结局已经注定了——没有告诉过亲人就私奔的情人,大概是窝藏在某个床铺脏兮兮的小旅馆。
这对情人会先享乐几天,买衣服、买首饰,大吃约克郡布丁和甜李子。
钱挥霍得差不多了,再典当衣服、物品。
最后,没有东西能让他们典当的,男的只好去当工人,女的在家缝缝补补,陆陆续续生十二个孩子。
上顿吃黑面包,下顿只喝白水,能把多少孩子抚养长大,唉,听天由命!
一想到他们会过得这么惨,人们的心理就满足了。
但有些人不高兴了,因为他们的婚姻是亲人祝福过、明媒正娶来的,怎么也过得这么惨?
何况,在场的有些人还没吃过约克郡布丁呢。于是,他们补充:
“哪有这样的好事?这种结局太便宜他们了。依我看,男的沦为乞丐,女的□□才更有可能。”
但这种话很快就被批评了。人们说,这个街区住的都是品德高尚的人家,不要说脏话。
况且,希梅纳夫人虽然还没醒,但在一个母亲面前这样说太失礼了。
于是,有人主动岔开话题:
“哎啊,约兰达太不懂事了。老凯特的洗衣店就要开张了,希梅纳一定很忧心,此时又出了约兰达的事,可让她怎么办哟!”
很快,人们聊天的重点自然而然转为希梅纳夫人洗衣店和老凯特洗衣店的比较。
霍莉说,希梅纳夫人洗衣的手艺很好,送衣服也守时。
这话立刻遭到一个顾客的反对,她的衣服被凯特洗坏了,但她以为是希梅纳夫人干的,自然不觉得洗衣店有多好。
二手店的女人吐槽,希梅纳夫人太小气,从来不给老顾客便宜半个便士:“听说老凯特洗衣店快装修好了。一开张就要做优惠活动,谢谢街坊邻里的捧场。瞧瞧人家多大方。”
人们听后,纷纷赞美老凯特一家的慷慨。
烘焙坊的霍莉说,自己早就知道老凯特和她的侄男都是老实可靠的好人,看看,现在不就维护街坊间的情分了?
她顺便从二手店的女人那里打听怎么个优惠法。
洗一件衬衫要几个便士?衣物多了能打折吗?像床罩这种主妇们很讨厌洗的东西能便宜吗?
二手店的女人忧虑:“老凯特的侄媳一定不会洗贵重衣物。我的羊绒大衣洗坏了怎么赔?”
霍莉笑她:“你的羊绒大衣是仿的,有什么珍贵?”
二手店的女人气得瞪了霍莉一眼。
这时,有人注意到希梅纳夫人醒了。店里响起一阵阵惊呼。
有人扶起希梅纳夫人,让她坐在桌子上。
希梅纳夫人刚醒来,依然愁容满面,非常疲惫,样子竟老了十岁。
她想开口说话,但酒气先传了出来,她竟然打了一个酒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