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疆、姜晏河、姜沅几人便也都呼啦啦地起了身,准备告辞。
而吴王指的小辈,自然不是这些能陪他们喝酒的小辈,正准备挑理,陛下便道:“让他们去吧。”
吴王便也豪爽道:“算了算了,跟这帮小鸡崽子们也喝不明白!”
大家便灰溜溜地告退。
姜洵、季恒二人的院子与其他人方向不同,道别过后,便沿着长廊而去。
今日恰好是十五,月亮圆得像银盘,季恒便道:“今日是满月。”
姜洵喝得微醺,边走边抬头看那月亮。
季恒又把手中木笼提了起来,觉得很好笑,说道:“雪莹还送来一只玉兔。”
姜洵转过身来,一边看着季恒,一边倒着走往后走。
季恒长得很好看,肤白胜雪,唇红齿白,五官整体偏温润,只是又长了双漂亮的桃花眼,眼睫又长又直,便又添了几分疏丽。
姜洵道:“那你一定是嫦娥了。”
“……”
季恒感到十分无奈……但知道阿洵是喝醉了,便也没说什么,只道:“好好走路,当心摔着。”说着,把着他手臂,把他翻了过去。
长廊很长,二人无言地走着,庭院内的积雪在月色下反着亮晶晶的光。
走到了姜洵卧室门口,季恒便把他交给了宫人,说道:“殿下喝了些酒,麻烦你们照顾他。”
“喏。”
季恒又叮嘱姜洵早些休息,便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姜洵应了声:“好。”
两侧宫人推开了房门,姜洵走了进去。
从方才起,他便感到身体有些异样,尤其步入了室内,这炭盆烧得太旺,更是让他感到浑身躁动。
之前虽没人教过他,但眼下,他似乎也无师自通地明白了什么。
如果猜得不错,那酒大概是鹿血酒,而鹿血可是“大补”之物……
他脱下了大氅,随手扔在了地上。
侍女跟上来,把那大氅捡起。
室内点了几盏铜灯,最亮的灯架却并未点亮,光线因而有些迷离,大概是宫人们看时辰不早,让他早些休息的意思。
只是走到了床边,却见床上的纱幔已经垂了下来。
他感到有些奇怪,毕竟之前无论是在齐王宫、赵王宫还是陪陛下出行下榻过的行宫,宫人们都是等他躺下后,才把这床幔放下的。
于是他轻轻挑开了纱幔,果真见里面躺着一位女子。
……
明明灭灭的光亮,也丝毫没能掩盖住那女子的容貌。只见她清水出芙蓉,略施了些粉黛,便娇艳得像一朵刚喝饱了水的花一样。
“殿下。”
那女子说着,坐了起来。
她身上没穿衣服,便拿被子遮掩。
想必也是家世清白的良家女,想必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于是她面色略显惊慌,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
姜洵放下了纱幔。
他不想知道这是谁的安排,又有何目的。
是想在他身边安插一个眼线?还是酒池肉林,原本就是狩猎当晚的固有流程,只不过他之前年纪小,于是大家都避着他。
他只是在想,当年他的母亲是否也是这样被送到了他父亲的床榻上?
他心情复杂,干脆转身离去,对门外守职的宦官道:“去汤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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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啊呀啊呀啊呀,那在汤泉宫,肯定是要碰到正缘的啦[眼镜][眼镜][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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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季恒一入馆舍, 侍女便迎了上来,帮他解下了狐裘,又问道:“公子要歇息了吗?”
季恒道:“嗯。早些休息吧。”
毕竟在外面冻了一天, 他身上还是不大爽快, 晚宴又有些喧闹, 让他头脑有些昏沉。
侍女一边帮他宽衣解带, 一边道:“听说汤泉宫里已经备好了浴汤,备的还是能驱寒的药汤呢。”
这侍女年纪不大,声线像极了小婧, 室内光线又有些昏暗,竟让季恒感到恍惚。
他笑道:“是吗?”
侍女道:“公子别看诸侯王们体魄好,每年狩猎完也要在药汤里泡着驱寒,不然也受不了的。”
往往还要叫一大帮舞姬、乐师们一起进去泡呢。
“我看公子身上有些病气,不如也去泡一泡吧, 这样晚上也能睡得香些。”
季恒被说动了, 笑道:“好, 那便去吧。”
汤泉宫是一片宫殿群,鸿胪寺会提前给随行人员安排不同的汤。齐国每年都是“曲水汤”,季恒来过多回,已十分熟悉。
而正要入内,把守在门前的郎卫便道:“齐王殿下在里面……”
这主汤是给齐王的。当然, 诸侯王一般都会带自己的家属或臣子等人一起泡, 毕竟那么大一个汤,一个人泡在里面也怪无聊的, 但也得有诸侯王允准才行。
往年季恒都是跟着阿兄直接进去的,便有些忘了这规矩,今天也是糊涂了。
可阿洵不是已经进去睡觉了吗?
怎么又跑来泡汤啦……
这隔壁还有给属官们预备的汤泉, 季恒便准备到隔壁泡泡。
而在这时,只听姜洵在里面道:“是谁?”
郎卫像是认得他,说道:“回殿下,是季公子。”
殿内沉默了那么片刻,便又传来一声:“请叔叔进来吧。”
郎卫道:“里面请。”
季恒儿时没少和姜洵泡过汤,光是这上林苑的曲水汤便一起泡过多回,他便没多想,走上前去。
虽然他知道阿洵私下里也会看看男风春宫图什么的……但他怎么说也是长辈,总不会有人对长辈也感兴趣吧?
曲水汤,因浴汤沿着百转千回的石质轨道流入汤泉中而得名。
季恒走进去,只见屏风后水雾缭绕,隐约可见姜洵背对屏风坐在汤泉内的背影,姜洵的衣裳则胡乱扔在了地上。
季恒解下自己的长袍,又顺手脱下了中衣,可脱到一半又有些犹豫了。想了想,还是又穿好,系紧。
而后,弯腰捡起了姜洵的衣裳,想着一块儿挂到旁边去,便见有个小物件飘落了下来。
殿内点着大量的油灯,但这朝代的照明技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太过明亮。
季恒没看清,便捡起来看了眼。
只见那是个白色缎面荷包,周边镶一圈红边,系带用的也是红绦绳——这不是他那日在邯郸被抢走的荷包吗?怎么又会在阿洵这里?
季恒捏着这荷包,又看向了屏风后阿洵的背影……
姜洵感到背后有些异样,但又不敢回头,只僵硬地坐在原地。
……
季恒脑子有些不转了,想着阿洵留着这东西一定有他留着这东西的道理……?总之没多问,把荷包塞进了姜洵的左袖袋,把衣服扔回了原地。想了想,又把自己的衣裳也扔在了地上,便向汤泉走了过去。
这汤泉很大,能同时容纳几十人泡在里面。
绕开了屏风,便看到姜洵坐在汤泉内的背影。一身荞麦色皮肤,肌肉看着很结实。
“阿洵。”
季恒说着,一步步走下了石阶,而后在第四阶石阶处坐了下来,下半身泡在浴汤内,与姜洵隔着一定距离。
姜洵礼貌性扭头,只瞥到一双小巧玉足如蜻蜓点水般下了水,便迅速转移了视线,叫了声:“叔叔。”
万幸,叔叔还穿了层里衣。否则今晚,他真不知道自己要失态成什么样。
他担心的失态,也绝不仅仅是小兄弟抬头的这种程度。
事实上,他方才坐在这儿,得知叔叔来到了门外时,他这不安分的小兄弟就已经抬了头,怎么也不肯再回去。
只不过这药汤是褐色,他泡在里面便也看不出来罢了。
上方缭绕着氤氲水雾,姜洵有些口干舌燥,便回身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茶是菊花茶,他特命宫人泡来的,想着败败火。
只是这浴汤内又加了驱寒温补的药材,接触在肌肤上有些辛辣。总之这败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补”的速度,又是在叔叔面前,真是要命了。
他倒了一杯,又问季恒道:“叔叔喝茶吗?”
季恒总觉得这氛围有些古怪,和小时候跟阿洵泡汤泉的感觉不太一样。
他想了想,说道:“先不用了。”
姜洵便自己喝下一杯,又问道:“叔叔晚宴上饮酒了吗?”
季恒表示没有。
他宴会上越来越会作弊了,今晚都是以水代酒。反正也不会有人盯着他的杯子看,再告发说他饮的不是酒。
当然告发了也没事,顶多尴尬,反正天子也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姜洵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