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于姜洵的淫威,一下午也没什么活物胆敢靠近内室,内室便也格外宁静,只闻鸟语花香。
春日的风带着干燥的尘土气息,丝丝缕缕吹入了内室,吹得人很舒服。
直到约摸到了黄昏时分,风中渐渐有了凉意,季恒小小地打了个喷嚏,这才缓缓睁了眼,见内室光线已是十分昏暗。
这种一觉醒来便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让他陡然有种失重感。
他蓦地清醒了过来,见姜洵正坐在床尾打盹,便叫道:“阿洵?……怎么没叫醒我。”
语气是惯有的温柔。
而一坐起身,薄被便随之飘落了下来,季恒这才发觉自己上半身竟仍是□□……衣衫垂落在腰间,便匆匆把手伸入了衣袖。
而姜洵睁了眼,叫道:“叔叔。”
季恒佯装镇定,迅速穿好了衣裳,又将领口拢了拢,想起自己叫姜洵过来是为何事,便又开始生气起来,严肃道:“姜洵,你先到外面等着。”
姜洵应了声:“哦。”
外殿已经掌了灯,烛火摇摇曳曳。
几名侍女见他人高马大地掀帘而出,预感到一会儿要发生什么,纷纷道:“快走,快走。”说着,忙疾步离开。
大殿中央放着一方席子,姜洵便走上前去跪坐下来。
没一会儿季恒便走了出来,一袭白衣外加了件轻薄的青色罩衫,手上还拿了一把戒尺。
姜洵微微抬眼瞥了一眼,便又收回了目光,心里莫名打鼓。
只见季恒一步步地走了过来,脚步在他面前站定,问道:“为什么要顶撞先生?”
姜洵跪坐在季恒面前,一点也不想替自己辩解,只道:“因为很烦。”
这话无疑是在拱火,季恒原本没想打他,只是想吓唬他一下,希望他能收敛一点。毕竟他也知道姜洵很懂事,如今不过是青春期到了,稍微做出点出格的事情他也能理解。
没想到姜洵存心是想气死他。
“你真的是……”季恒说道,“很烦就可以顶撞先生,很烦就可以跑出课堂,很烦就可以夜不归宿,害得宫里找了你整整一夜吗?”
他简直气不打一出来,拽来姜洵左手,扬起戒尺刚要打下去,姜洵便发出“啊—”的惨叫,表情吃痛,忙用右手按住了自己的左肩,痛得龇牙咧嘴,睁不开眼。
这反应吓了季恒一跳,显然是姜洵哪里受了伤,而他牵动到了姜洵的伤口,忙扔下戒尺蹲下身,问道:“怎么回事?是伤到哪里了?”
姜洵又按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睁开眼,道:“下午骑射课,从马背上摔下来了,左肩着地。”
“对不起……”季恒心底一阵愧疚,问道,“伤得重不重?请侍医看过了没有?脱下来给叔叔看看!”
姜洵忙捂住了,说道:“没关系,没什么大事。”
他不想让季恒看到,一来他会有点不好意思,二来,如果季恒看到了就会发现——其实是真的没什么大事。
虽有些肿痛,但他和之前在骑射课上受过的伤相比,实在只能算是伤及皮毛,根本没到季恒一拽起来,他便要惨叫的程度,季恒一定看得出来。
他又按了一会儿,垂眸有些委屈道:“叔叔都还没有问我,我那日为何要顶撞先生。”
季恒想了想,说道:“……叔叔刚刚问你,你不是说是因为心烦吗?”
姜洵道:“……但叔叔还没有问我,我和先生是怎么吵起来的,我跑出去后又去了哪儿。”
季恒中午送走了邓月、皓空才发现,自己忘了问姜洵是为何事顶撞的先生。
至于姜洵跑出去后又去了哪儿,他想问却也忍住了。
一来孩子也大了,未必事事都愿意叫他知道。
二来,若真问出个烟花柳巷或是赌坊之类的场所,他这心脏也受不了。
季恒神态有些无奈,语气又十分温柔,问道:“好,那叔叔现在问问你,你那天是怎么和先生吵起来的?跑出去后又去了哪里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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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不要过来啊》
十七岁这一年,林见琛犯了事被学校劝退,离开了校园后,对未来感到万分迷茫。
他在网吧通了三天宵,想着等兜里的二百块钱花完,便直接进厂拧螺丝。
而正双手插兜叼着烟,带着小弟从网吧走出来,便有一辆漆黑的迈巴赫徐徐停在了他脚边。
车上走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问他道:“今天不是周一吗?怎么没有去上课?”
林见琛心道,神经病啊!我认识你吗?
直到认出这是自己消失了好多年的大哥,想起自己因大哥而“完整”的童年,连忙道:
“哥你不要过来啊!”
傅既明把他塞进了车子里,说道:“跟我回家。”
——
林见琛从小就没有爸爸。
直到六岁那年,妈妈带回来一个男的,那男的又带着一个儿子。
那男的不咋滴,不过那儿子倒挺不错,会在妈妈上夜班时给他煮面吃,会盯他写作业,看到他在学校被人欺负,还会帮他打回去。
后来那老登消失了,把哥哥扔在他们家,妈妈便两个孩子一块儿拉扯。
那几年虽穷,不过一家三口还是挺幸福的。
再后来,那老登莫名其妙发达了,跑回来把哥哥抢走,哥哥就这样消失了好多年。
而现在,那老登死了,哥哥继承了家产和企业,又好不容易找到了他,说要带他过好日子。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好事!
——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好事?
看到装修豪华的新家里,赫然放在他房间书桌上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他只想说一句:“哥你不要过来啊!”
在外刀哥在家被迫软萌的弟弟受 X 不封建但大爹的哥哥攻
1V1双洁/年龄差六岁
第28章
“就是前阵子……”姜洵人高马大,却格外恭顺地跪坐在季恒面前,娓娓道来道,“太傅启程去长安之前,又给我们加了儒学课程,请了一位新的先生。只是这先生十分古板!我向先生讨教问题,先生也从不正面回答。”
由于这些年来,姜洵在课堂上有什么不好的表现,先生们都会找季恒告状。
可季恒询问姜洵,又会发现姜洵也有自己的道理。
他早习惯了夹在中间当法官,且他心里又有些疑问。
太傅请来给姜洵授课的先生们,各个都是各自学派的领头人,思想深刻,善于思辨,很懂得变通,又怎么会古板呢?
于是他尽量关切地问道:“所以阿洵都提了些什么样的问题呢?”
姜洵想了想,说道:“大部分都是关于课业的问题,可先生认为我并没有深入思考,便轻易提问,只告诉我‘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加上我们昭国一直信奉的都是黄老之学,我们之前的课程,学的也都是‘无为而治’的主张,与儒家的主张相悖。我便感到很矛盾,问先生究竟谁的观点才是对的?可先生叫我不要问,先学完,学完自己去体悟!”
季恒一时也陷入了两难。
他能够理解先生,毕竟学问越深,便越是无法轻易就某个问题给出答案。
可姜洵身为学生,产生困惑也是理所当然。
姜洵继续道:“加上当时,叔叔已昏迷了五日,不知何时能醒,能不能醒……”
他坐在那学堂里,感觉再多坐一会儿就要疯了。
于是顶撞了先生几句,便直接跑了出去。
季恒一时哑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姜洵则又话锋一转道:“叔叔每次祭祀完回来,便总要大病一场,今年是这样,去年是这样,去去年也是这样!我听宫里的老人说,身弱之人不宜祭祀,容易沾上不好的东西,使人生病。”说着,抬头看向季恒,“叔叔,你以后不要再去祭祀了好不好?”
……季恒再度哑然。
他垂眸半晌才开口道:“那是季家的祖庙,再是‘不好的东西’,也都是叔叔的祖先,怎么会害了叔叔呢?叔叔只是一入春,病情便加重,刚好和季太傅的忌日重叠了而已。加上祭祀也很辛苦,又要舟车劳顿,所以……”
姜洵道:“可叔叔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也不会咳血,明明是从前两年开始……”
季恒打断道:“之前每年入春,叔叔病情都会有所加重,只是没有太严重,所以大家都没有发现罢了。这两年兴许是有些辛劳,所以才会开始咳血,但过了春季也就没事了,不是吗?”
“可是……”
季恒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转而说道:“所以那日你跑出去,究竟是去了哪儿?”
“哦。”姜洵想起这一茬,说道,“我跑出宫后,先在街上逗留了片刻,忽然想起那日恰是十五,便去了日月学宫听讲学。”
“……”
日月学宫是齐国学士们的清谈之所。
先秦时期,百家争鸣,诞生了无数伟大思想的稷下学宫便位于临淄。
季恒效仿之,去年拨款建了日月学宫,除了进行文书编撰、典籍借阅,并选拔齐国境内智力超群的儿童开办免费公学外,也请了诸子百家的学者们坐而论道。
除了聊聊学术,写写书外,也可以对齐国时政自由发表见解,也算是广开言路、博采众长。
每月初一十五,日月学宫还会进行各学派间的辩论会,无论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感兴趣的都可以前去听一听。
季恒有空也会去听听,每次也都有新的感悟。
这样听下来,除了顶撞先生,态度不好以外,姜洵倒也没做错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对不起,是叔叔误解你了,还没问清楚,便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打你。”
姜洵享受着季恒的道歉,又说道:“我还给叔叔带了一束白玉兰,叔叔看到了吗?”
季恒更加内疚了,说道:“嗯,叔叔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