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修士很快发现,这道屏障虽然不能直接推上去和黑雾对抗,但隔绝了混沌的侵染,不让它们再向外扩散。土地上这种相斥显得极为分明,一侧是弥漫着幽暗的枯草,对侧则是一片雪白,鲜明地划出了分界。
由此,一道切实的阵线已经建立,维持着阵法的修士们也不必再分神去清理那些散逸的混沌,可以据守在屏障之前,集中精神去对付那些凝聚起来的难啃骨头了。
“这种颜色……”灵徽刚刚连施雷法扑灭了一团缠着附近弟子们的漆黑枝条,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霍清源道破了他的想法:“是芳海啊,你不是去过王庭吗?”
顾不上察觉对方话中掩不住的一点羡慕,灵徽终于恍然,也从记忆中翻出了读过的历史,想起了关于王庭的古老传说。
他转头看了一眼,霍清源手中正拈着一朵纯白的花枝。这道屏障并没影响到战场中的阵法,可见那枝花有这样的变化,也并不是由术法和灵气捏造,而是一朵被他变出来的真花。
霍清源把花往扇子里一抿,笑道:“可要好好留个纪念。”
这种抽出空隙也要搞点闲情逸致的心态,灵徽实在是难以苟同。他此刻正为另一件事挂心,原本从蚀日中溢出的混沌如同流水,虽然也四处流散,但向新宛的方向蔓延的更多些。
这片地形并无什么明显的高低分别,黑雾的流向大概也不是仅仅因为地势,灵徽心中暗暗猜测,说不定是因为新宛那边人气更盛。正清的布阵就主要位于这一边,对向压力没那么大,防守较为稀疏,现在当混沌被屏障所阻,自然就朝着另一侧流去,防守的阵形也要随之调整。
尽管已有几次后援补入,人手仍然吃紧,灵徽迅速点好随行者,撑起阵法当先向那边薄弱处疾奔过去。
“这道屏障正往那边合围……”霍清源打量道,“别急,好像是有意调整的。”
灵徽这才发现他把对方也给带跑了:“你不留在那边为后辈掠阵?”
“他们早就冲过来了。”霍清源扬扬下巴。灵徽透过昏暗,此刻也看到了那几个闪现的身影,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他心大,还是那些年轻人胆子大。
对方所言非虚,那银光流动的屏障确实在向着前方合拢,而在同一时刻,不断飘落的雨幕也倾斜下来,仿佛在半空中擎起了一道烟云朦胧的帷幕。
灵徽早知道这片雨云中掺杂了不少幻术,但现在这真是演都不演了,谁家的雨是这么斜着飞的啊?他有所察觉,令余人暂缓行进,果然就在那幻雾之后,影影绰绰不少身影浮现出来。
“哪来的这么多人?”旁边一名同门也被吓了一跳,手上法器蓄势待发。
灵徽抬手制止他冲动,一边的霍清源故意压低声音,幽幽说道:“也未必是人啊……”
众人被他说得寒毛直竖,但来到近前,他们也看出雾中对面的数量并没有那么多,只是方才阵势展开,才给人一种声势浩大的印象。
遍染雪白的银辉向着这里合拢屏障,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来,此地已经和他们在后方树起的防御一样,成了另一处据守的阵线。
风雨就像是刻意在其中阻隔,让他们知道对面已经有人驻守,却又渺渺茫茫,看不分明。灵徽拿不准现在要不要退回去,就在他犹豫间又靠近了一些时,飘拂的雨帘掀起了一角,让他们在一瞥之间短暂地看到了那边的景象。
一个个黑衣的身影沉默地列阵据守,无论是从他们所持的和仙门殊异的兵器与术法,还是偶有那些在战斗中显现出来的本相特征,都彰显了他们来自何处。
放在以前,中原的仙门修士或许还没那么熟悉这些王庭妖族的风格,但在凝波渡一会后,他们的见识也随之更新了。如今有些人甚至都能分辨出王庭的黑衣卫士之外,那些服色各异的三部妖族大致都是来自哪里,尤其是在天上盘旋、点点金光在雾中时隐时现的那些长翅膀的,格外好认。
气氛不可谓不尴尬,两边不久前还在凝波渡干过一架,此时对方显然又是来联手对敌的,多数人还没有适应这个突然的立场转换,脸色发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而纷飞的风雨就像是早已料到一般,片刻过后,又如帘钩抛落,把双方的视线重又掩起。眼前再次被茫茫雨雾阻隔,他们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觉到了对面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大家反正各守一边,互不相干就是。
灵徽暂时放下了忧虑,这两日里的事情接踵而至,哪怕先前得了掌门多番叮嘱,要他自己在战场上面对王庭来使去拿主意,他也担心能否处置得当。
此时看王庭的援军进退有度,并不需他担心,他仔细记下对方列阵方位,想好接下来如何安排同门在另一侧照应,便要领着阵中众人沿着屏障边沿回返。
雾中银光时而闪烁,双方一雨之隔,遥在两端,即使同在一处战场,为了同一个缘由尽心竭力,却不是那么容易消去长久以来的隔阂与生疏。
思及此处,灵徽未免有些怅然,他不愿让周围同伴看出,只将这情绪压在心底。结果往旁边一瞧,霍清源正死盯着对面那片雨雾,眼神只差要把那块流水的幕布给剪出个洞来。
“……”灵徽清了清嗓子,“霍师兄!”
“王庭都到了,你不好奇他们殿下去哪里了吗?”霍清源喃喃道,颇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在里面。
灵徽心道你真正要说的不是这件事吧……其实他也想知道前一晚还在衡文的谢师兄到哪里去了,不过他对此有种莫名的信心,总觉得对方不管在哪里、在做什么,肯定都有他的想法。
当他们重整一遍防守,稳住了阵线后,抵御混沌蔓延的战场终于暂时稳定下来。只是,他们对于空中的蚀日仍然没什么解决之道,无论从中溢出了多少混沌,它周围抗拒一切的奇异场域依旧没有消减的趋势。
度过了开始的恐惧,众人不禁对这轮蚀日产生了种种猜想。那仿佛无穷无尽的灵气是从何而来?如同一颗颗眼眸般明灭的斑纹之中,是否有一个意志从那漆黑深渊的背面凝视着他们?
越是想象,越是能感觉到其中的诡异与离奇,灵徽察觉到自己也受到了这般影响,正要出声提醒众人,却先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
那个名叫元宜的弟子他还算熟悉,平时也不是多稳重的性格,灵徽看过去一眼,见他不是遇险,也不想去责怪他大呼小叫。这些年轻一辈在阵中的表现已经算是可以,他实在不能去要求更多。
元宜大概是之前冲得太猛,正被换下来疗伤调息,他仰头张望,看着的不是蚀日方向,而是被雨云遮盖的天空一侧。
灵徽此时也发现了上方异状,云层像是被灼烧着卷起了一角,无论是掺杂着幻术的风雨,还是弥漫的黑雾,都被迫近的火光推散。顷刻间,那云间隐现的一道赤红色已经化为滔天烈焰。
半空中冥茫的阴霾骤然被撕裂开来,直到这时,方让人觉察到横亘在蚀日后的景象有多么苍白僵冷。但当这天幕像是裁纸一样被裁开后,背后现出的却不是往常的青天白云,而是无数燃烧的倒影;如同海潮般扑落的金红怒涛,挟着堂皇威势直压而下,真好似有万焰千灯在天空中升腾。
乍暗乍明之间,不少人已经被那夺目的光亮刺得闭上了眼睛,那些坚持不肯扭头的人才得以见到接下来的一幕。这里面也有元宜在内,他往脸上连扔了两个术法,也不愿意错过这景象。
迎向蚀日时,漫天烈焰宛如双翼舒展,即使那庞大得仿佛能遮蔽天空的形态并非真正的羽翼,其上一道道明光灿烂的飞羽,霞云般流转的轮廓,仍然远远超出了任何传说故事所能描述的想象。
华美辉煌之下,是令人惊惧的暴烈,倘若往地上一落,怕不是他们没被这蚀日打败,就先让这火给烧熟了。
烈焰落下不过是短短数息之间,就算害怕也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与蚀日相撞的瞬间,一切仿佛都静止无声,几乎令人觉得半空翻搅的壮观画面慢了下来。一环锐利的金光从双方碰触之中荡开,如涟漪般刹那飞散,一路上飘悬的火焰纷纷迸裂,使得大潮涌落后的天幕彻底化作了火海。
地面的战场就像是处于海底,并没有分毫离群的火光从中掉落,无论是阵法还是其中的人们都未受波及,让那一颗颗提到嗓子眼的心也都……还继续提着。
不只是因为逸散的火行灵气带来了足够的真切感觉,即使只是极为细微的余波,也在呼吸间带入了丝丝灼热,让所有人都近距离体会到了凤凰真火的可怕之处,也因为这些火焰正在冲击围拢在蚀日周围的界域,力图将其烧灼干净。
此前曾飞上空中试图接近蚀日的那些修士,格外知道其中厉害,那种像是能把人一身修为都搅碎的灵气乱流,寻常手段根本束手无策。如果这一击能将其破去的话,他们面对这蚀日就不再是无计可施。
空中的火海将蚀日围困在中央,一道道浪头从红转为炽白,似惊涛拍岸,蚕食着蚀日周围最后的一层界域。不断有闪烁的金辉从蚀日四方飞溅,如同散落的砂砾,曾经吐出混沌将这片土地侵染的蚀日此时攻守易势,反过来被一步步挤迫、剥离。
赤红尽染的天空中,只有那一轮漆黑颜色殊死抵挡。看起来似乎火海占尽上风,但蚀日仍然如同执着的眼眸俯瞰大地,那几乎不为外物所动、更胜死亡的平静,令人不禁心生寒意。
无数双眼睛屏气凝神的注视下,烈焰与蚀日的较量陡然转为平静,这片刻竟显得无比漫长。刹那间,好似击碎一层琉璃,蚀日的幽暗上现出几道鲜明灼痕,像是无暇塑像上的裂纹,打破了那不可动摇的面具。
就在裂隙现身的一瞬,蚀日中的幽暗如同沸腾般翻滚,要将这瑕疵除去。一道道抽出的金线缝合着在伤痕两侧卷动的泡沫,那原本纯粹的漆黑颜色中,仿佛霎时间呈现出了数不清的细节。
为那涌入视野的画面感到晕眩烦恶时,人们也能够意识到它并非浑然一体、超脱世外,而是确确实实由精密的构造编织而成。这件不可捉摸的异物终于显露了属于尘世的一面。
就在同一刻,一道剑光横越火海,破空而来,倏地向蚀日中投来。
先前雨雾飘拂,混沌弥漫,那轮半空的蚀日是近是远都不太分明,地上许多人直到此时才真切感觉到它的庞大。仅仅一剑在其面前,几乎就似一颗渺茫的飞星。
剑光的到来并未昭示威势,反而无声无息,只向着目标别无分神地追去。但即使有谁未能捕捉到那一剑的走向,也不会错过这番景象,盖因剑气虽无痕,所过处的火焰却为之变幻,将其清晰地镌刻下来。
遮天蔽日的火海上,那道银白的剑迹宛如一线月华照破重云,映着冷光澄澈,皎皎清辉。
这一幕只在人们眼中停留了片刻,随即那席卷的烈焰却逐渐开始散去。看到那蚀日似乎还全须全尾的停在空中,叫人弄不懂刚才这一番较量究竟是什么结果,观战者一个个心急如焚,只能眼睁睁看着蚀日上那几道裂痕不断弥合。
正当它最后的伤痕也快要痊愈,就要恢复到那漆黑圆融的模样时,辉光骤然从蚀日中迸发而出。
只听一声玉碎山倾的脆响,一道剑影横亘在蚀日之上,正像是一半斩断,一半刺入,斜斜地扼住了这混沌的源头。银辉熠熠的剑影有着与浩大蚀日相较之势,显然并非实质,而是灵气的显相,轮廓仍有些缥缈,但足以与对方分庭抗礼。
此时,天际火海正化作飘飞的云焰,与剑影相依相映,照出了那一泓月光。
第280章 补天裂(一)
黑暗犹如深水般严密。长明独自站着,身边仿佛空无一物,万籁俱寂。
上一刻,他们正并肩从蚀日中穿过,下一刻眼前忽暗,他就已经来到了这个地方。他没有因为这被分开的处境而焦躁,也没有急于探查周围的情形,只是默默聆听着这寂静。
即使是修行者的目光也难以穿透的幽暗,将这里化作了不可视的禁地,反而令他觉得熟悉。似曾相识的感觉来自双眼之外,那种肃穆凝滞的气息,浸透了石砖与墙壁的凉意,以及非常遥远、几乎微不可闻的簌簌风声——是夜风吹过梧桐树,拂动着庭前雪白的枝叶。
栖梧台,这座王庭最古老的殿堂,迎接过不知多少盛大的祭祀,听过数不清的虔诚祝祷。白昼里它尽显庄严,夜里的黑暗却寂然无声,像是能将所有的光亮掩埋。
一切的细节都是这样严丝合缝,几乎真正重现了这番场景,叫人以为在故地重游。长明试着从中寻找出一点岁月造成的差异,但一无所获,这让他稍微调整了自己的预测。
他想着谢真对他说过的形容:虽然神魂的映照绝非真实,却也不能全然当做是幻影应付。
长明在指间升起一缕火焰,举向眼前。年少时候,被先王关在这座殿中禁闭反省时,他会用这样一小撮火焰陪伴自己,让它整夜稳定不变地燃烧。哪怕照明没什么用,能驱散一点孤独也不错。
可想而知,他以前对这里从来都没什么美好的印象。然而如今再置身于此,他只会记起谢真与他相依度过的雩祀前夜,对方手中的提灯如此明亮,驱散了那个夜晚与曾经所有夜晚的阴霾。
他不再去在意此时随手点起什么样的火焰,不快的回忆也仅仅是经历而已。
火光映出了棱角的阴影,那座石台就在前方不远处。记录了历代种种留痕的台面上,此刻尚未显现出字迹,沉默如一块寻常顽石。
当他走近石台时,另一侧的黑暗里也有一缕光亮渐渐近前,和他手中的火光相对,像是映照在虚幻的镜面中。
长明在石台边停步,来者的真容也从寂静中浮现而出。他手中握着一支长柄的提灯,不见灯芯,却有一束稳定的光芒在灯座中照耀。
曾在临琅旧忆中见过的,属于“关先生”那平淡无奇的脸上带着微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长明深深地皱起眉头,他看了看对方手中的提灯,又将视线移回,毫不掩饰心中不悦。星仪将提灯稍稍抬起,说道:“不觉得这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吗?”
回应他的是迎面而来的一道金火。喷薄的火焰如同长鞭,从他站立的位置斜劈而过,在黑暗里擦出一串清脆的爆裂响声。星仪的轮廓像是轻烟般扭曲,但在火焰消散后,仍然还一模一样地留在原处。
本就只让灯光照亮了半边的影子,按理说这下该显得更加鬼气森森,不过“关先生”的皮相质朴平和,好像哪怕是只幽魂,也该有些文雅的苦衷。
长明对于试探的结果也不意外,他已经感觉到,对面这个星仪和他自己就像是画屏上的两张纸,看似映着同一幅景象,彼此却各在两张画中。
无法接触到看似近在咫尺的星仪,他此时可以说是被困在了自己那张纸上。然而这精巧的结构并非高枕无忧,当他点起手中这一束火焰时,还有数不清的无形火焰,无光无亮地往四周飞散,一寸寸灼烧着此地的边界,探查着破局之法。
星仪想必也有所察知,但并不提及,就像是真的只是来聊聊天的。他把提灯轻轻放在石台上,只碰出了一点柔和的声响,里面的光亮像泼水似的洒出了一个圆。
他说道:“原来他还是舍得让你来见我,还以为你会被一直藏到最后。”
长明一时间竟然有点分不清这个“他”指的究竟是哪一个,又或者其实言外有意,对方正要让他感觉到这模棱两可。
他没急着骂人,只是审视着那盏提灯里的光芒。星仪含笑道:“我却是期待已久,两位携手前来,令这一次的会面分外精彩。”
“精彩在哪?”长明随口道。
“在这里……残缺之物齐聚一堂。”星仪手上仍然托着提灯的长柄,“未成形的天魔,不完整的凤凰,死而复生的蝉花,如何不叫人感叹这番奇迹。”
长明道:“你当你自己是缺斤少两,不必跟我们相提并论。再说你最缺的难道不是良心吗?”
星仪也不恼怒,悠然道:“我自然觉得残缺的东西也有其意义,或许它们也只是拼出一件完美之作的碎片而已。但是,你说的不无道理,我们的缺损不止在形,也在心中。”
他放下灯柄,伸手碰触提灯里的光亮:“我灵台有瑕,你也谈不上心境圆满。你只是学着去修行,却除不去那许多私心杂念。”
长明回他一声冷笑。星仪摇了摇头:“私欲没什么不好,有私欲才像是实在地活着。像是你的剑修,心坚如冰,如何能在看清他之前不被他刺伤呢?有时候,连我也觉得可怕,或许正因如此,他与天魔的适性远超我的意料。”
“你就像是那胡说一通,察言观色又乱下结论,把本不相干的缘由非要说成是因果的算命骗子。”长明不客气地说。
星仪笑道:“既然你提到算命——这世上大多的预言确乎都不可信,但预兆也是一种感应。这一点,你也知道吧?”
长明道:“知道什么?”
“你父亲的梦兆。”星仪道,“他梦到你如同火焰不灭,往后这景象在他反复的咀嚼中,变成了另一种嫉妒的火焰将他烧尽,他对你的恐惧与恨意,皆是开端于此。”
“他从没和人说起过那所谓梦兆的具体情形,你就随便编吧。”长明漠然道。
星仪轻叹道:“无所谓你是否相信,但在那个时刻,他的确触动了真灵的映照,即使那是他一生中仅有的一次……短暂的,谒见神迹的机会,对他来说,这又能说得上公平吗?你认为你如今的一切都是勤勉修行得来,但你的确从一开始就天赋异禀。”
长明无所谓地说:“那我可真厉害。”
饶是星仪也被他这一句说得沉默了片刻。长明好笑道:“我生来就是凤凰,那又怎样?天赋我有,修行我也用心了,运气更是挺不错。这里头哪一点惹到您啦?”
星仪看着他,宽容地笑了笑:“红尘之中,束缚重重,对那凡夫俗子而言,处处都是边界,谈及本心是种奢望,妥协也只不过是生存之道。而你有随心所欲的力量,却将自己置于桎梏之中,即使我不提起,你总也有看清自己的时候。”
长明嘲道:“你又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