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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玉婵面红耳赤,萧屹川鲜少有这样不正经的时候。
但仔细看他,男人笑着的模样里又有几分严肃,好像他并非是开玩笑,也不是不正经,而是就是这般想的。
明珠仙露她们就算误会了确实也不会怎么样,是她脸皮子薄,这种私密的事情不想被别人知道。
慕玉婵撇过脸,不回答。
萧屹川眼底的专注却更甚:“你我是夫妻,将来同房的时候她们还要夜里送水,你那个时候也要瞒着她们么?”
同房……
慕玉婵的脑海里不由得想象出那个画面来,一想就觉着尴尬。
她是公主,过去在蜀国的时候,别说贴身伺候她的明珠仙露两个大丫鬟了,其他的小丫鬟小太监都是数不胜数的。
她是在宫中沐浴也好,出门泡温泉也好,身边哪次没有十几二十个小丫鬟小太监前后伺候着。
可如今身边多了个男人,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明珠和仙露与她再亲密,终究不是屋子里的人。
有些男女之间的私密事儿,她不想摆在别人眼前,至少现在她不习惯。
“又没到那个时候,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走开走开,赶快回去,别压着我了,一会儿又要出汗,这个澡便白洗了。”
逃避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在某些当下的时刻是有用的。
萧屹川也点到为止,这种问题早晚都要面对,现在给她提个醒,免得真到了那时候她发慌。
回到府衙后屋后,夫妻俩默契地都没提出去野浴这事儿。
慕玉婵让明珠和仙露将自己和萧屹川换下的脏衣拿去洗了,没说别的。
明珠和仙露两个丫鬟都是慕玉婵面前的老人儿了,两个人的心思都吊在公主的身上,自家公主一回来她们就闻到公主身上清新的味道了,更别提换了干净衣裳这种明显的事情。
不过两个丫鬟纵然奇怪,底下人不主动问主子问题,主子没说,便是不想告诉她们,她们就算心里有猜测,也不会开口乱嚼舌根。
两个丫鬟拿着脏衣领命退下,等出了屋子,才意有所指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公主和将军去外边做什么并不重要,她们也不敢好奇,只是开心,公主和将军感情好,那就足够了。
赈旱灾、兴修水利、抓捕蝗虫的事情一件件都有条不紊地走向正轨。
沈四姑娘的银子到位了,购置回来的粮食充足,赈灾那边萧屹川令几位一同过来的大臣盯着;白河修水利那边,有他和三弟萧承武一起负责;至于蝗灾,白天诸位官员们忙完,晚上还会和百姓们一起捕虫,像之前那样的火攻持续了几次,烧掉了大部分蝗虫,已经得到了显著的效果。
剩下的富商一方面因“沈三爷”的带头,另一方面着实被萧屹川这一行人的作为所打动,也纷纷捐银子、捐粮食。
也正因如此,近来萧屹川的行程很挤,一早出门,深夜归家。
慕玉婵起初还挺担心他会不会再次晒伤,好在男人听得进去她说的话,有好好擦她的药膏,虽然没有即刻变白,但他的皮肤也没有晒得更黑了。
最好的一点便是,男人每次晚上捕完虫子回来,都会自己去之前的石头池洗干净再进她屋子,这点令慕玉婵很是满意。
待到一切都解决得差不多,萧屹川将定和县的种种向朝廷上书,兴帝对萧屹川和随行的官员以及本地的富商百姓都大加赞赏,减免了本地的一年赋税,甚至连慕玉婵都在圣旨里夸了一通。
这夜萧屹川忙完从石头池洗完澡回来,慕玉婵还在反复欣赏兴帝派下来的圣旨呢。
萧屹川的头发还湿着,拿起巾子擦着头发,坐在慕玉婵的身边:“怎么,还没看够?”
慕玉婵轻哼了声,心情不错,将圣旨收好道:“我是想着,这边的事情都七七八八差不多了,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我之前也是这般想的,不过这次若能把水利之事修好,也算是一劳永逸,造福了本地百姓,我已经上书皇上,调派些南军营的兵过来,等这边兴修水利之事真正稳妥,可以撒手不管之时再回去。”
夜色沉沉,萧屹川捏了捏女子的手:“你想回去了?你若在这无聊了,可以先回。”
慕玉婵“嘁”了声,把手抽|回来,一双灵动的眸子娇嗔地望着他:“那你是想我回去,还是想我留下?”
烛火映照出男人眼里一片炙热的赤诚,仿佛空气都跟着烫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萧屹川道,“我想你留下,又不想你留下吃苦。”
慕玉婵笑:“合着正反话都让你说了,行了行了,我不走,等你忙完了,我们一起回去。刚好近来我和沈四姑娘相谈甚欢,关于缂丝一事,我还有许多想向她讨教的呢。”
她的眼睛水泅泅的,让人不由自主地沦陷其中。
萧屹川深深吸了口气,问:“你知道她是女子的事情,她知道了么?”
慕玉婵摇头:“没有,她不想说自有她的难处,我又何必揭穿?”
萧屹川点点头,对此不是太关心,亏是沈四姑娘女扮男装,不然慕玉婵隔三差五就往沈府跑,他定会吃味。
“早些睡吧。”萧屹川铺好了被褥,让慕玉婵上榻,随手熄了灯:“皇上上次夸你也不是说说而已,赏赐明日就能到了。”
慕玉婵来了兴趣,一手支着脑袋,问躺在身侧的萧屹川:“什么赏赐?”
“我也不知道,总之是稀罕物。”
一夜无梦,次日一清早,兴帝的赏赐就到了。
兴帝重视萧屹川,这次来送赏的是兴帝身边的大太监,祁公公。
祁公公起初还以为萧屹川这次来赈灾会征用一些闲置的富商宅院居住,没想到人家领着公主夫人直接宿在府衙后用作临时歇脚的大屋了。
祁公公惊讶不已心生敬佩:“大将军,若皇上、皇后知道您和夫人住在这儿,怕是要心疼的。”
“无妨,这边吃住都好。”萧屹川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眼慕玉婵,眼底微动。
祁公公是御前伺候的人,惯会看眼色,这是看出来大将军心疼夫人了。立刻招手,让随行的小太监抬上来了这次的封赏。
“这次将军和夫人过来,帝后可惦记着呢,夫人是公主之身,皇后心疼,特地赏了这些。”
祁公公往箱笼上一指,两个小太监掀开盖子,雪白的冷雾便从箱子里溢出来,其内的冰鉴里是竟然是满满登登的鲜荔枝!
荔枝产于南方,这个时节送过来定是快马加鞭接连数千里,才能保证荔枝色味不变。
比起那些绫罗绸缎、金银财宝,的确是稀罕物了。慕玉婵立刻谢恩,真心实意地感激了帝后好一阵。
祁公公又转达了一些帝后对萧屹川的嘱咐,回京复命去了。
大兴的帝后不是贪于享乐之人,今年南越荔枝盛产,这才送进宫里一批。
这种大热天,荔枝不能久放。帝后赏赐的荔枝可不少,满满一冰鉴,差不多要二十斤,一日吃不完第二日就算不坏,也不新鲜了。
慕玉婵和萧屹川商量了下,当即便分出了几份,除了分发给随行官员们,当地捐银子的几位富商分别各送去了一斤。
赏给明珠、仙露、铁牛一人十颗后,这样算下来,手里还有三斤呢。
一切安排妥当后,萧屹川还要去白河那边监管兴修水利一事,就先出门了。慕玉婵没有先吃,等晚上萧屹川回来了,才让明珠和仙露把冰鉴打开。
“你怎么没吃?”萧屹川看着那些荔枝问。
慕玉婵:“还不是等你,皇上皇后说是赏赐给我,其实是看在你这个爱甥的面上,我怎敢吃独食儿?”
萧屹川就笑了,他不好这口,口腹之欲对他来说没什么吸引力,他向来如此。
所以他干脆将冰鉴搬近了些,坐在慕玉婵身边,给她剥荔枝。
屋子里放着冰鉴,这晚清凉了不少,加之吃着甜美的冰荔枝,实在消暑。
起初慕玉婵没在意,他剥她就吃,后来她发现了,平均她吃三颗,萧屹川才吃一颗。慕玉婵自然不好意思,扯了扯男人的袖子:“你这是跟我客气呢?还是舍不得?不用这么省吧,三斤,我自己一人又吃不完,明儿就坏了,你且吃你的。”
说着,她把萧屹川手里刚剥好的那个圆圆胖胖的荔枝塞进了男人的嘴里。
她的指尖无意识划过他的唇,萧屹川唇畔一阵酥酥麻麻,心头也跟着荡了两下。
荔枝果肉莹润,上下牙齿轻轻一咬,便爆开一口清香甜美的汁液。
只是这荔枝再晶莹,再莹润,也不比女子花瓣儿似的唇。
萧屹川正盯着她丰润的唇瓣儿看,仙露过来通报,说三爷来了,就在衙门前边等着,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我过去看看。”
慕玉婵:“那你快点,我怕我一会儿吃光了。”
萧屹川不怕她吃光,多吃些,再吃胖点才好呢,将手里剥开的荔枝放在慕玉婵面前的玉碟里,不舍地出门去了前边。
萧承武就在前厅,萧屹川离得很远就看见自家老三一会站,一会坐的。
“何事,这么晚了过来。”耽误他剥荔枝!
萧承武看自家大哥过来,也没管自家大哥的脸色,连招呼都没打,兴冲冲地朗声道:“从南军营调派过来的将士们到了!你猜猜,这次领兵过来的主将是谁?”
如果只是派来修水利的兵卒到了,老三不会这样眉飞色舞,萧屹川不问,反正萧承武憋不住,自己会说。
果然,萧承武一拍大腿道:“大哥,是陈诗情将军!陈将军啊!”
萧屹川终于忍不住两分惊讶:“她来了?”
陈诗情,忠勇侯独女,大兴朝唯一的女将军。
她不是在黔城剿匪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第58章 吃醋
忠勇侯几代忠良, 自开国以来,便一直为大兴江山开疆拓土,忠勇侯府为君战死沙场者更是不计其数。以至于人丁凋零,直至这一代便只剩下一个女儿陈诗情。
陈诗情父母皆亡于战事, 由其祖父忠勇侯抚养长大。
随了陈家的血脉, 陈诗情不爱红妆, 自幼便擅舞刀剑,通晓兵法, 如今才二十有一便是大兴唯一的女将军了,论功绩不输儿郎。
慕玉婵更是听说过陈诗情的名声,大兴黔城紧邻蜀国, 正是去年她和亲出嫁的时候, 陈诗情刚好去黔城剿灭匪患。
“你说这次皇上派来一并兴修水利的真是陈诗情,陈将军?”马车悠悠, 慕玉婵有些心不在焉,又又又一次问萧屹川:“我们还要多久能到?”
“你怎么这么想见她?”
慕玉婵眼睛亮亮的,一副你懂什么的样子:“那可是陈诗情!天下间能出几个女将军, 我自然钦佩,若能见她一面, 这辈子都值了。”
“什么这辈子,胡说什么。”萧屹川撩开马车车帘, 一道艳阳照射进来, 打在他的手背上, “这就是你宁可冒着酷暑,顶着太阳与我一起出门的理由?”
“不然呢?”慕玉婵拿起雕花小铜镜照了照自己, 确定自己容貌无暇:“反正不是想陪你。”
陈诗情深夜率兵抵达定和县后,只歇脚一夜, 今一早便派人通知萧屹川,她已领兵到达了白河附近。
黔城匪患持续几十载,这次她足足花了九个月的功夫才把这块硬骨头啃了下来。回归大兴,她本想歇一歇,却听到朝廷打算派人支援萧屹川兴修定和县水利一事。
萧屹川,她已经快一年没见到他了。所以她便向兴帝自请,领了这份差事。
女子锐利的眼眸划过一抹柔情,极目远眺,一辆马车已经循着大路往她这边来了,马车周围有数十名骑马的护卫,看着装打扮,是平南将军府的装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