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从光咬牙:“老四!”
他无非想她服软而已!
“爷爷,我接受您这个架空的惩罚。”宁豫向他深深鞠了一躬:“就是有些对不起您的栽培。”
其实从帮常乐儿那天起她就想到了大概会有今天。
每个人心里都有碰不得的禁忌,她碰触到了宁从光的绝对权威,就做好了用自己这颗鸡蛋去敲石头的准备。
只是宁豫不知道,今天算不算是她商斗多年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只知道自己走出宁宅时并没有感觉到那种她本以为会有的,地动山摇的崩溃感。
相反,她竟然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
就,莫名松了口气的感觉。
谢枞舟在后面跟着,追上来把宁豫带到车里。
“你爷爷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他一贯吊儿郎当的神色凝重,盯着她:“你脸色很差。”
“很差吗?”宁豫下意识摸了摸脸:“其实我情绪挺平静的。”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爷爷让我暂时别管公司的事儿了。”
谢枞舟瞳孔微颤:“为什么?”
他知道‘事业’这两个字对宁豫意味着什么——她是个工作狂,喜欢拼搏,喜欢在商场里厮杀……
但现在却被硬生生的遏制住了。
她说自己情绪平静,是装的还是真的?
“真的,我真没事。”宁豫似乎是看出来他的担心:“因为我帮常乐儿母女的事情被发现了,这是爷爷的忌讳。”
谢枞舟觉得荒唐,忍不住冷笑出声:“就因为这个?”
她明明是在做好事,帮宁家行善积德的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他定了规矩,我违反了。”宁豫吸了口气,又缓缓放松下来:“所以被罚就被罚了。”
她只能释然。
谢枞舟却皱着眉,抿唇不说话。
“喂。”宁豫轻轻戳了他一下:“你怎么还不开车?”
那双漂亮的手只顾着紧紧攥住方向盘了。
谢枞舟的脸上是很少见的神情严肃:“你爷爷不该这么对你。”
生气了,称呼都直接改成‘你爷爷’了。
宁豫见他因为自己这么生气,微微愣了一下又有点想笑。
“好啦。”她主动捏了捏谢枞舟的手:“我都不生气了,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谢枞舟修长的指骨发白:“从去年到今年,钢铁市场的情况不是很景气,宁氏现在的这几个合同明明都是你的功劳,凭什么架空你?”
他看到她是怎么和那群合作商喝酒喝到吐的。
尤其和李之逞家里集团合作的这个项目,更是她受了多大委屈换来的?
宁豫看着他愤懑不平的侧脸,静静地看了好几秒。
“怎么了?”谢枞舟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但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模样看起来有点小倔:“我说错了?”
“没,你说的挺对。”宁豫忍不住笑:“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注意这些。”
毕竟谢枞舟一贯给人的感觉是……玩世不恭。
但这种被人看见,尤其是被人从这种专业角度打抱不平的感觉,真的很好。
谢枞舟沉默几秒,咕哝着:“你没注意到的事儿多了。”
宁豫:“你说什么?”
他刚才的声音趋近于自言自语,她没听见。
谢枞舟抿了抿唇:“我想上楼和宁老爷子谈几句。”
虽然他在那老头面前肯定是人微言轻,但他作为丈夫也不是个死的。
“算了,真的不要。”宁豫连忙拦住他:“原本我也以为我会很生气,但实际上真的没有,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个会自己安慰自己的性格。”
“从小我就很自律,做什么都想着领先别人一步,以为这样就能万无一失了。”
但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巴掌,也让宁豫觉得偶尔停下来休息一下也不错。
谢枞舟侧头看着她,半晌后笑了笑:“你很坚强。”
他一直知道的……不愧是她。
“快走吧。”宁豫被夸的别扭,忍不住催促:“不是要去爷爷那儿么。”
她此刻说的自然是谢老爷子。
谢枞舟看了眼手表,垂着眼开动车子。
和老人家说好了下午去,时间确实差不多了。
虽然他此刻一点兴致没有,但总不能爽约。
不过谢译峰和夫人刚从国外回来没两天,时差都没倒过来,也没什么精神。
他问了两个人想什么时候办婚礼,又给了宁豫一份见面礼,然后就摆了摆手让他们走,表示自己要睡了。
“爷爷,西班牙的阳光和海滩是全世界最好的。”谢枞舟胆大包天的调侃:“您是不是玩嗨了?”
谢老爷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拿起手杖举起来做势要打:“臭小子,说什么呢你!”
谢枞舟笑眯眯的躲到宁豫后面。
“小豫。”老爷子干脆叫救兵:“帮我打他!”
“放心吧爷爷,我收拾他。”宁豫笑了笑,当着老人家的面掐了谢枞舟一下,然后在他的呲牙咧嘴中鞠躬告辞:“我们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两个人上了车,宁豫才问出心中疑惑:“爷爷奶奶…是去西班牙度假?”
“是啊,我昨天就跟你说了啊。”谢枞舟挑眉:“西班牙的冬天阳光也很好,温度在十五度左右,很适合过冬。”
比起北京的干冷干冷要好太多,人老了就该去过一些养生的生活。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宁豫秀眉微蹙:“他们不介意那个地方?”
她记得谢枞舟和他的弟弟就是在西班牙出的意外。
一般来说,老人家都会很避讳这些事的。
谢枞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脸上的情绪不变,平静的回答:“以前我想去西班牙的时候,爷爷奶奶就在那儿买了一栋别墅。”
“后来枞卓去世他们也没卖掉,发现那里环境气候都不错,就养成了去度假的习惯了。”
宁豫眨了眨眼,心里真的有些佩服。
谢译峰和其夫人不愧是能做大事的人,心思不是一般的通透开阔。
“我没他们这么豁达。”谢枞舟唇角微抬,笑容有些自嘲:“我不想再去西班牙了,可是……”
他话说到一半停下,宁豫忍不住好奇:“可是什么?”
谢枞舟答非所问,笑着发动车子:“我带你去个地方。”
“卖关子……”宁豫嘟囔着。
谢枞舟却把车开得很远,一路越来越偏僻,直达临近西郊的区域。
停车的时候宁豫望向窗外,看到不远处有一扇金属造的大门,却没有牌子……像是什么私人会馆。
宁豫下车,被他拉着走向那里才问:“这是什么地方?”
她虽然回京北的时间不久,但出国之前经常来西郊这边玩,不记得有这么个地方。
谢枞舟:“我投资的车场。”
这个地方路好环山,是天然适合飙车的地方。
宁豫结结实实的愣了两秒,才转头看他:“你弄了个车场?”
“惊讶吧。”谢枞舟对她眨眼睛:“不仅是摩托车,四轮也能开。”
他说着顿了下,才慢吞吞的嘀咕:“虽然我现在不愿意开了,但看看也挺好的。”
一个人的喜好并不会因为心理创伤就能彻底抹去的,虽然谢枞舟握着二轮的车把手依旧会有阴影,但他从未真正离开过他喜欢的‘车’。
无论是选择的专业还是现如今的投资,息息相关。
宁豫任由他牵着自己往里面走,穿过钢铁铸造的冰冷大楼,直至后面一片又一片井然有序的赛车跑道。
她问:“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刚才谢枞舟没说完的‘可是’,她明白后面衔接着却说不出口的话是什么了。
他不敢再去西班牙了,可是还没有彻底放下。
谢枞舟思索片刻,笑了笑:“应该把自己的所有家业都告诉老婆嘛。”
事实上因为签了婚前协议这件事,他和宁豫从来没有在个人资产这方面互相坦白过。
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觉得最重要的东西,其实在他们这儿根本就不算什么。
宁豫觉得好笑,微抿的唇角微微抬起,半是调侃:“那你还有什么隐瞒的吗?”
“我没隐瞒哦,是你没问。”谢枞舟连忙自证清白,笑眯眯的说:“除了你知道的那些不动产房产还有工作室以外,就是爷爷给的股票了。”
他修长的手指比了个数字。
宁豫眼睛微微睁大:“你爷爷对你真好。”
“他知道我们家这份家业以后肯定是我哥的,我爸妈又比较偏心枞卓,就想给我多点保障。”谢枞舟低头看着地面拉着长长的影子:“这些股份小时候就转给我了。”
也是谢译峰给谢成狄和卓雅的一个警告。
他要求他们对他的孙子好点。
谢枞舟说完想起了什么,立刻站直身体看向她:“我不是故意说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