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祝黎想,他希望自己为他做些什么吗?
但她还能再做什么,她只是个把爱与信任一次又一次碾碎,从来不懂如何解答这道难题的人。
“抱歉。”祝黎说:“我不值得你这样。”
“道歉和贬低自己并不能让我快乐,这样的话没有意义。”成计明上前一步,迫使她抬起头望向他。
“过去我们的都太年轻,分开时候太不成熟又太过匆忙,重逢后我们的角色太多,生活参杂着工作,一步步都牵扯利益,更没有时间和机会重新了解彼此,甚至你连我会游泳潜水这样的小事都不知道,我也分辨不清你总是狠心里夹杂着好意的做法。”
“认识这么多年,除了在学校的那几个月,我们之间好像从没好好相处过,让我对这段年少就开始燃烧的感情无处安放,无处宣泄,所以它一直积压在心里,从来没有释怀过。把爱转变为恨,只会让它烧的更旺,更加不能忘记你,永远不能!”
成计明的每个字都像块沉重的石头在她心头越叠越高。或许她也是这样,未来的七年,十七年,甚至更久,她都会像过去一样,感情被圈在一个小小的牢笼中,只能来回踱步打转,不会再有一个人像他这样,让她惊涛骇浪的心动颤抖,让她真心实意的享受快乐。
“时机不对,角色不对,除此之外,或许我们之间也有很多的性格不合,这就足够证明我们不合适。”祝黎苦笑了声,下定结论:“一些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但我必须这样做。没必要再吵下去了,不会有结论的,过去我们不成熟,现在总该成熟一些了。”
“不,你根本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成计明摇头。
祝黎的语气比刚跑完十几公里的成计明还要更加精疲力竭,“那你究竟要说什么?”
成计明没有回答,反而问她:“之前你说要补偿我,还作数吗?”
那天在河边说的话,尽管成计明没再提起过,但祝黎当然记得,只要他要求,只要她能给。
“你想要我什么?”
成计明深吸口气,抿了抿唇,只说了三个字:“两个月。”
祝黎没明白,“什么?”
“给我们两个月的时间。”成计明说:“不能每次都是我毫无防备地被你甩开,因为各种各样除爱以外的原因。我想要我们忘记之前的一切,像最开始那样相处。两个月的时间,或许再体验一次真正和你在一起时的感觉,我就能放下那些不甘心,学会释怀,才能真的忘掉你,开始新的生活。”
祝黎的神情近乎错愕。
成计明口气笃定,这是他在上楼前心里反复默念演练过的一段话,因此十分顺畅地说出了口,但他心里其实也在打鼓。
一段有期限的恋爱,一段强行封存伤痛和背叛的相处,这样的要求似乎太过荒谬,甚至打破了他自己对感情的底线要求。
但他对祝黎本来就从未有底线。
好像只要是她,他做出的一切反应都会变得杂乱无章,低微又可笑。他只能凭着本能寻找心痛的缓释片,只有祝黎可以帮他,哪怕伤他心的人也是她。
见祝黎久久没回答,成计明改口道:“如果你觉得时间太长,或者不想跟我发生……”
“可以。”祝黎突然打断他,接上话,“我答应你,两个月。”
成计明一愣,耳边瞬间充斥着心脏用力撞击的鼓点声。
明明她说可以,说得简单直接,干脆利落,成计明却紧张到心跳更快了,甚至连眼里都有火苗在跳动,延展出一根细细的金丝线,勾进祝黎的目光中。
他们一时相对无言,但有什么光点在空气中悄无声息地变幻着。
隔了半分钟,祝黎竟然先开始手足无措,像在为自己说出同意的话感到尴尬。
她小步挪了几寸,又动了动门,低声说:“还早,回去睡几小时吧,不要再去跑…..”
话没说完,成计明忽然大步跨进门里,直接拦腰抱起她,把祝黎抵在玄关的墙面,他们昨晚刚吵过架的位置。
成计明低头咬住她的唇,用虎牙轻轻磨了两下,祝黎没有扭头,也没有后撤。
她抬腿圈住成计明的腰,双手搭在他的肩膀,呼吸变得沉重,伸出舌尖触到他的虎牙,接着主动吮住他的下唇。
成计明浑身的触觉都瞬间集中到唇上,清晰感受着她每个千分之一秒中的厮磨,像一股股飞快的电流,流窜过他的整个口腔,触达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
祝黎发觉他没有回应,只是眯着眼睛怔怔地看着她。她缓缓停下动作,抬眼看向他。
成计明的喉结滚了滚,他说:“你真的明白我刚才的意思了是吗,祝黎。”
“两个月。”祝黎低声喃喃,“如果这是你要的补偿,就从现在开始吧。”
祝黎的嘴唇很软很软,成计明气喘吁吁地吮吸,呼吸比进行最剧烈的有氧运动时还要急促,在祝黎微微张开的唇瓣缝隙中狂风暴雨般扫荡,卷出水滴落下的声音。
他在心里暗想,这样柔软甜蜜的嘴唇,究竟是怎样说出那些让人又气又恨的言语,他应该用舌头把这些不想听的话都堵回去,让它们融化在祝黎的肚子里,再也不要出来见天日。
他们从门口吻到沙发,祝黎没有离开过他的怀里,像两根紧紧缠绕在一起的树藤,成计明的手从她的下颌抚摸到后颈,往下延伸, 带着火苗一处处点燃。祝黎的胸膛剧烈起伏,在他的手掌下发热发烫。
她忽然想起不久前酒后失控的那个夜晚,那时她就已经发现了,从二十岁到三十岁,从青涩到现在的欲望蓬勃,成计明的每一次反应都让她移不开眼,他汗湿的鬓角,烧红的眼睛,绷紧又颤动的肌肉。
就像不常表露的情绪,祝黎从不热衷于情事,只是因为是他,所以她才喜欢。
上回被成计明扔进垃圾桶里的东西,祝黎已经在某次购物时补齐。成计明这回没有多问,用牙齿咬掉包装,吻着进入。
“疼吗?”成计明挂着汗问她。
祝黎胡乱摇头。
“可我疼,小黎,我特别疼。”
他附身,拉过祝黎的手紧紧扣住,继而借力开始猛烈的冲撞。
屋里的窗帘没有打开,晨光从窗缝中细细点点投射进来,两道纠缠的影子在墙面印出,变幻。
祝黎被成计明抱着,像坐进摇晃的小船里,她在起起伏伏破碎的光晕中恍然明白,他说的疼不是指这点拥有彼此的皮肉疼痛,而是在更深处的伤口。
第97章 去犯贱了
上海的冬天,屋里比室外更加阴冷,祝黎习惯睡觉时打开暖空调和加湿器,成计明却在中途被被热醒。
她半睡半醒间听见空调被关掉的声音,本想提醒成计明可以打开卧室门透气,但祝黎实在太累了,一转头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屋里的空气早已冷下来,鼻尖有几分冰凉,但被窝里的身体暖烘烘的,她被成计明从背后整个圈进怀里,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呼吸均匀地喷洒在她的身上,带着沐浴和漱口水的丝丝香气。
成计明感受到她在动,紧了紧手臂,沙哑地问:“醒了?几点了?”
“中午了。”祝黎扭头往房间窗口看,他们睡前还是清晨,窗外晨雾透着微光,这会儿已经天光大亮,正午太阳从窗缝里照进地板,留下细碎又刺眼的光点。
成计明拖着长长的尾音嗯了一声,扯了下被角裹住她的肩膀,又在被子里找到祝黎的手,十指相扣,懒洋洋地闷声道:“好困,再睡一会儿吧。”
祝黎没有躲开,但也不打算继续睡,过几分钟闹钟也该响了。她扭头朝成计明低声说:“你继续睡吧,我下午还有事。”
“今天是周六啊。”成计明明显没睡醒,毫无防备地随口问:“要去做什么?”
祝黎默了几秒,答道:“去门店,周末有新品上,我要去看看情况。”
派星没有新上线产品,能让祝黎亲自去盯的新品,除了优曼还能是什么。成计明浑身一僵,瞬间清醒,刚才半梦半醒中的粘腻一下消失。他放开祝黎,转身平躺,抬手用胳膊挡住眼睛,沉默不语,半晌才语气平平地说:“行,起来吧,我也要回去了。”
祝黎听出他的压抑和故作平静,心情也往下沉了几分。她率先起身穿好衣服,又把成计明昨晚丢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叠好放在他那侧的床头柜,接着走出卧室,去厨房弄些简易餐食。
昨晚加今早都没吃饭,祝黎倒是饿习惯了饭量不大,但担心成计明不够吃,她煮了三人份的面,站在灶台边一边搅动小锅防止糊底,一边反思自己今早的一系列冲动行为。
成计明脑袋发热,她竟然也跟着失去理智。两个月虽不长,但过去后他们该怎么面对彼此和这段尴尬的关系,成计明真的会跟她告别,再也不见面吗。
况且有些话说出口容易,做到却太难了。她和成计明要怎么样装作一切都没发生,像普通恋人那样和平相处两个月呢。刚才她只是含糊地提了一句去门店工作,他就立刻像被踩到逆鳞般竖起防备。
直到面煮熟,祝黎还是没有思考出答案,她浑身酸痛,大腿和侧腰好似被卡车碾了般发胀,脑袋也像浆糊,稀里糊涂的理不清思绪。
但她的担心显然太过多余了,成计明很快再次“入戏”,洗漱完出房间就神色如常,他从身后半抱着祝黎,接过她手上的筷子说:“我来吧。”又主动提议:“去哪个门店,一会儿我送你过去?”
“不用。”祝黎拒绝,抬手揉了揉腰说:“我开车去就可以,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成计明自嘲道:“我在上海还有什么事可忙?”
祝黎不知该怎么接话,只能沉默。成计明再次快速自我调节,咳了声转变语气说:“那你自己去吧,我晚上来找你。下午我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和彦凡一起住的那房子元旦后就该退租了。”
“之后住酒店?”祝黎问。
成计明没有马上回答,反而隔着面锅里上升的雾气看向她,眼神里的含义朦朦胧胧传递出来。祝黎弯腰从橱柜里拿碗,避开他的视线说:“如果你愿意的话,这段时间来上海可以来住我这。”
成计明接过碗,往里打了两个鸡蛋,随意搅了几下,倒进面锅里,没有任何意外地说:“那我下午就搬一点东西过来。”
祝黎点头,说好,转身洗了一把青菜,也丢进锅里。
就这样三言两语把重要的事定下了,一切好像都在平静中失控,祝黎有种杂乱的失序感。如果是从前,甚至一天前,她发出这样的邀请,成计明不知会表现得多高兴,现在他却平淡到没有任何反应。
祝黎转移话题问道:“邵彦凡也回上海了?”
成计明说:“昨天回来的。”
想来也知道他为了什么赶回来。祝黎想了想,终于忍不住说起被他们刻意掩藏的话题,“计明,如果,你确定把所有上海的工作转交给他,那让他下周有时间来安灵找我,还在合作续存期间,后续还有事情需要跟你们商量,我希望这件事能尽量温和地解决。”
成计明皱了皱眉,用力关上火和油烟机,面熟了。
“我已经和彦凡商量好,他之后会联系你。”他的声音沉沉,像油烟机关闭前最后沉闷的抽气声,“祝黎,你不要再跟我说这些,如果你真的在乎我的公司,就不会…”
他说着深吸了口气,强行咽下后面的话,抬手抹了把脸,又叉腰在原地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祝黎面前,微微屈膝与她平视,双手握着她的双肩,慢慢道:“小黎,先吃饭吧,我饿了。”
祝黎无奈地闭上眼,在心里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试探地伸手环抱住他,这次立刻得到成计明的回应。
他把脸埋在祝黎的发间,轻轻嗅了一口,接着单手搂住她的腰把她抱离地面,另只手端起那锅面,走到餐桌边,放下小锅,弯腰勾住祝黎的腿打横抱住她,拖了张椅子坐下,祝黎就直接被抱着坐在了他腿上。
成计明按着她的腰问:“难受?”刚才他看见好几次祝黎无意识揉腰的动作。
“还好,”祝黎不在意地说,“就一点点。”
成计明低笑了声,热气溜进祝黎的耳朵里,痒痒的,她缩肩膀躲了下。
“那当时怎么不跟我说,我可以轻点。”成计明熟练地帮她按摩侧腰,这样动作他以前做过很多次,好似形成了肌肉记忆,手指凭本能自动找到准确的按压点。
但按着按着,动作就变了味,成计明低头用下巴轻轻刮着她的脖子,接着用从锁骨一路吻上来,含住她的唇,手捧着她的后脑勺,舌头由深探到浅,祝黎本就酸胀的腿开始发麻。
真正吃上面又是半小时后,好在客厅很暖和,汤面不容易凉。祝黎飞快吃完,进屋三两下收拾好自己,背着包就要走,临走前给了成计明留了张门卡。
成计明送祝黎出门后,顺便把厨房和一地狼藉的房间打扫了,扯掉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四件套丢进洗衣机,从衣柜里找出新的换上,最后等洗衣机转完,把被单床套晾上才回家。
邵彦凡还是躺在沙发上,和他出门时的姿势没有区别,刚睡醒的模样。听见成计明回来,他微微抬眼瞥了下,有气无力地问:“别跟我说你去跑了七八个小时步。老实交代,去干什么了?”
其实邵彦凡心里门清,成计明能去干嘛,肯定是去找祝黎吵架了呗,而且大概率吵输找地方默默哭泣了,所以才回来这么晚。邵彦凡怒其不争,对好友又气又无奈。
成计明在门口换鞋,从祝黎家离开后一路走回来,他满心满脑都在整理这混乱的一天,面对祝黎时他能冷静地说出那些看似荒谬的提议,但他心里也乱成了一锅粥,不停咕噜咕噜冒着泡,沸腾翻涌。
对邵彦凡的问题,他左耳进右耳出,隔了十多秒才面无表情地回道:“你说什么?”
邵彦凡从沙发上坐起来,随手端起茶几上的杯子,白了他一眼重复道:“我说你干嘛去了!”
成计明冷脸走进来,“去犯贱了。”
邵彦凡一口水喷在地上,拍着胸口咳了半天,几分钟后才缓过气来,指着成计明的脑门说:“兄弟,你有病,你他妈真病得不轻!”
第98章 这类人通常认为爱有条件,并常常否定自己
成计明说要搬家,但只是随意收拾了几件衣服,下午便不声不响开车去往苏州,谁都没有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