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想呢。”祝黎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李颂来用纸巾抹了把脸,“我不是因为夏夏,原因你知道的。”
祝黎也和李夏问了同样的问题:“你喜欢朱晋臣吗?”
李颂来没有马上回答,一眨不眨地盯着手里那张纸巾,展开又叠上,半晌她摇了摇头,低声说:“我也不知道,我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颂来姐,不管是朱晋臣也好,别人也好,或者一直一个人也好,心里那道坎总要过去。”祝黎很少多李颂来说这样劝解的话,李颂来算是她最好的朋友,但祝黎依旧下意识保持不仅不远的距离,不说过界的话,不做过于亲密的事。
但下午与李夏聊了聊,听着小朋友的推心置腹的童言童语,她的心态忽然有些改变,那道与人交往的界限也瓦解了几分。
李颂来倾诉般继续说:“其实上次去墓园,我遇到他了。他会每个月都会去那,看着好像比我还放不下,又说要追求我,我说他都没放下过去不该说这种话,拒绝了。但过了几天,他还是带着夏天到医院找我,跟我说……”
那天朱晋臣看着她的眼睛,用祷告般低沉平静的嗓音说:“李医生,悼念并不代表被困在原地,继续也不代表遗忘和背叛。爱不会伴随死亡离开,但会随着时间转变成痛苦,如果我太太或者你先生真的能感知到我们的生活,一定不会希望我们带着痛苦过完这一生。”
李夏洗澡很快,没几分钟就从浴室出来,穿着睡衣往两人的方向来,李颂来连忙擦了擦眼睛,站起身往阳台走,装作摆弄洗衣机的模样,背对着女儿不被她看到翻红的眼睛。
祝黎及时解围:“李夏,时间不早了,你是不是该睡觉了?”
“我的吐司抱枕……”
“在你床上呢。”祝黎指指她的房间。
有新玩偶陪睡,李夏也不磨蹭了,立刻挥着手说:“那我去睡觉啦。晚安祝黎阿姨,晚安妈妈!”
祝黎目送她进房间,关上门,脑子里还在思索李颂来说的那番话。爱情的排他性真有这么大吗,许诺与一个人白头到老,再牵起别人的手就算背弃吗。
如果真这么算,离去的才是真正背弃,比如死亡的被迫离消失,又比如退缩的主动放弃。
话题被打断,李颂来真的开始洗衣服,把内外衣分开,放入两个洗衣机,倒入消毒水和洗衣液,滚筒的吱吱声响起来。
忙完这些,她逐渐平复心情,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祝黎:“上次你还没跟我说完,当初为什么和成计明分手呢?”
“是我的错。”祝黎这回换了说法,她仰躺在沙发上,看向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光晕,眼睛在强光的直视下变得发烫发涩,“是我把爱看得太轻,是我当年不懂得怎么爱他。”
第76章 宝宝,别躲我,求你了
从李颂来家出来,祝黎还提着那个送李夏回来时特地回家拿上的纸袋,她犹豫半秒,按下向上的电梯按键,到了成计明家门口却抬不起手按下门铃。
明明是她定下的规矩,在合作续存期间不能有更亲密的关系,她却又主动找到他家来。
想了想,祝黎先给成计明发消息问:【你在家吗?】
她希望成计明说不在家,她就能顺势把东西挂在门把上离开。
但祝黎恍惚中隔着门听到屋里面响起微信提示音,成计明很快回复:【在的,怎么了?】
祝黎打字:【我到颂来姐家,顺便把……】
还没输完,面前的大门忽然打开,成计明戴着眼睛,镜片后的眼神先是惊讶,而后眉眼舒展开,透着笑意说:“你真的来了,特地来找我啊?”
祝黎收好手机,另只手的大拇指尖磨着纸袋的提手,神色平静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口?”
成计明想说他感应到她的气息了,又怕这话太露骨,祝黎会被自己一句话吓跑。他规规矩矩地回答:“客厅里能听到电梯停在这层的声音,你又刚好问我。”
祝黎点点头,把袋子递给他:“你昨天落在我那里的东西。”
成计明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却故意说:“是什么东西?”
祝黎顺着他的话往他腰间看。大概在家洗过澡,他这会儿穿着灰色的居家裤,裤腰被上衣下摆挡住,但祝黎猜一定是松紧口的,卡在他紧实的小腹上。昨天要谈公事,祝黎记得他穿的是西裤,所以需要腰带,衬衣的下摆也是收进裤腰里的,显得宽肩窄腰。
只一眼祝黎便收回视线,用眼神警告他别装傻。
成计明笑了几声见好就收,没再继续贫嘴,却依旧不接她的东西,反而往旁边让了一步,做出邀请的姿态,“进来坐坐?”
祝黎本该拒绝,但说出口的话却是:“邵彦凡不在?”
“他还没回来。”
家里原本有双女士拖鞋,是黄佳欣偶尔来时穿的,邵彦凡那天被小女友羞辱一番,第二天就气急败坏把拖鞋丢进了垃圾桶。成计明肯定在两个人男人的家里翻不出第三双拖鞋了,他把脚上的鞋子脱下,光脚站在地板上,跟祝黎说:“穿我的?或者你直接进来,不用换鞋。”
客厅地板光洁,祝黎知道成计明是爱干净的,不声不响换了鞋子,脚伸进拖鞋里时还带着他的体温。
祝黎有些没由来的拘谨,被成计明引着坐到沙发上。
成计明等人坐下才终于接过她手中的纸袋,随意打开看了眼,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口气说:“哦,是我的腰带啊,什么时候解的,你不来还我,我都要忘了。”
祝黎本该不搭腔,话题再接下去又要失控了,隐忍是她的惯常。但瞥见成计明得瑟的嘴角,她也没忍住笑,回嘴道:“这也能忘,看来是类似的事经常做,不当回事了。”
成计明一愣,连忙手无阻错地坐在她身边,把脸凑到她面前强行解释:“可不能冤枉好人。”
祝黎“哦?”了声表示质疑。成计明眼巴巴地说:“这样的事我只对你做过。”
尽管两人紧挨着坐,成计明记着他们的约定,没和她有丝毫肢体上的接触,连衣角都没碰到,眼神却肆无忌惮,藏不住任何事,像穿着衣服但整个人在裸奔,用视线代替手和唇,把祝黎从头到脚都吻了一次。
客厅灯光很亮,还好是暖色的,相同的色调遮住了两人都微微泛红的耳根,成计明假模假样地咳嗽一声扭转气氛,观察她穿着随意的T恤和牛仔裤,不像平常工作的打扮,脸上也没妆容,就故意委委屈屈的地问:“你今天拒绝我的晚餐,真的是和客户有约?”
祝黎反问他:“我有说跟客户应酬吗?”
好像确实没这么说,成计明记得原话是她和人有约了。
祝黎随意地解释:“刚才带李夏去附近吃饭,逛了会儿。”
成计明笑了,给祝黎倒了杯水放到面前,没话找话地追问她:“玩了什么?”
祝黎总不能和他讨论怎么带孩子,她扫了眼茶几,笔记本电脑还亮着,屏幕正中央就是他们的聊天框,窗口背后是成计明刚才浏览的网页,笔记本旁边还凌乱地铺了几张草稿纸,纸上标注了几个地点。
祝黎喝了两口水,准备走,“你在工作?那我不打扰了,先……”
成计明不想让她走,接过话继续说:“对,最近在考虑把洛阳的研发中心搬到上海来,刚才随便查了点资料。”
祝黎意外,也忘了要离开的事,“工厂也一起搬?”
“工厂大概不行。”成计明摇摇头,说起工作来很严肃,没了半分钟前玩笑的样子,“上海各方面条件都不太合适,成本也高,等两年吧,如果公司经营好起来,我会考虑把工厂往南方移,一直放在洛阳确实不方便,货物运输也是个麻烦事。”
“那为什么想要把研发中心定在上海?”祝黎皱了皱眉。
成计明说:“算是个门面吧,和同行交流起来也方面,而且以后像你们这样的客户,想来就能直接来,不用来来回回跑。不过现在只是个计划,真要落地也得明年了。”
祝黎又重新端起茶几上的水,抿了一口,沉思片刻后说:“不太懂你们创业公司的经营,不过有个意见你可以听听看。”
成计明朝她扬了扬下巴,“你说。”
“不要考虑上海,周边城市就不错,对于科技企业还有政策优惠,比如苏州、杭州之类的,地理位置好,以后有机会迁工厂,也可以直接和研发中心在一处,否则总归还是会有不方便。”
这也是成计明考虑的方向,不然他没必要为这事琢磨好几个礼拜。但说来说去逃不开钱的话题,上海的独家已经要签给安灵,只要祝黎帮他们把市场做起来,成计明一定会把所有未来的畅想一一转变为现实。
他没在就这个话题和祝黎深入讨论下去,就像之前所说,这是他和邵彦凡的公司,成计明不想让任何合作方对公司的经营“指手画脚”,哪怕是祝黎,在这点上他倒是能做到彻彻底底的公私分明。
成计明巧妙地避开,接了她的话说:“其实我之前都有点儿不敢称派星是科技公司,直到挖来阿南才有点信心。”
这事儿祝黎倒是有点兴趣,不知不觉在聊天中放松下来,刚进屋时的防备和拘谨都渐渐消散,她顺着问:“为什么这么说?”
成计明也问她:“你知道派星的第一款智能化产品是什么吗?”
公司介绍里都有,祝黎当然了解过,“饮水机?”
“对,是饮水机。”成计明笑着侃侃而谈:“在请到专业的研发人员之前,一开始那几款产品都是我自己全程设计的,但我就这两把刷子,当时那个饮水机真称不上智能,只能选定宠物种类定时定量出净水,没想到卖的还不错。”
祝黎原先不懂,但这段时间各个品牌的产品接触下来,她也称得上半个行家,成计明说不智能的“黑历史”,其实现在很多智能品牌都还做不到,连净水的小功能都是个大难题,时常会把蓄水池变成一个细菌培养皿,导致猫狗出现肠胃病。
她难得夸一句:“能把小功能做到极致也是大优势。这款饮水机销量不错,怎么去年初就停产了?”
成计明意外祝黎的透彻了解,心里偷偷高兴她的用心,面上却依旧装模作样地正经道:“因为我发现只根据宠物种类划分饮水量太局限,应该让宠物主人自定义,就算是同样身高体重的人,对饮食的需求也会有很大不同,猫狗也是一样的,现在的饮水器版本和之前介绍过的烘干箱一样,都跟那款性格测试小程序相连,可以给宠物定制饮水机计划,更科学地喂养。”
祝黎想起最开始成计明去商城路的宣讲,时隔已久她也不得不承认,那时他们一群安灵的人能数落出派星的一箩筐劣势,但对于他们新研发配套小程序功能,每个人都眼前一亮了。
祝黎点点头,又主动问他:“你当初是怎么想到这个创意的?”
“你知道金渐层吧,很温和的猫品种,但有次我在家附近的公园里看到一只流浪金渐层,也可能是被人弃养的,它就非常凶,比楼下那只河边的野猫还凶,一有人靠近就浑身炸毛,又冷漠又应激。我就想,哎,猫狗和人真的是一样,会有个体独特的性格和生活方式,自然对它们的‘生活用品’也会有不同需求,既然没人研究这个,那我来试试看。”
说到专业领域的话题,成计明专注认真的样子让人移不开眼,他戴着眼睛,眼尾微微扬着,眼里闪着光,表情却很温柔,周身像镀了层淡淡的光晕。
祝黎看着他眼里的倒影,不自觉地问出口:“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又冷漠又应激的流浪猫,是不会有人想收养。”
成计明一愣,先是不解,而后视线往下移,落在她的双手上。
祝黎两只手捧着水杯,只剩下底下一层水,肯定没多少重量,她的手指却很用力,骨节分明,紧紧扣着玻璃杯壁,手背上细细的青筋隐隐若现。
成计明握住杯子上缘,想取回放回桌面,祝黎却忘了松手,成计明使力,“我再给你倒一杯?”
祝黎松手,同时站起身,似乎不准备要他的答案。“你的创意挺好,坚持做下去未来可期。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成计明快速放下杯子,圈住她的手腕,仰头说:“以前刚捡到泡泡的时候,它也奶凶奶凶的,还把我眉毛划伤,现在还留着疤,但后来还是被我养好,可黏我了。”他说着用手指着眉毛,挺身一个劲凑近祝黎,单手取下眼镜说:“你看看,是不是有疤?”
祝黎被他的动作逗到,像只乖乖求撸的大狗狗。她低头,没发现成计明眉间有什么旧伤,忍不住微微倾身观察,看了几秒依旧没发现不对劲。但两人的脸靠太近,成计明的呼吸开始不对劲,越发灼热,眼皮半阖,很容易让人发现他在看哪里。
祝黎连忙要直起身,成计明先用手扣住她的后颈。
“对不起。”他说。
这道歉来的莫名其妙,祝黎却没由来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问:“什么?”
“我又要犯错了,先跟你道歉。”
成计明说着手上一用力,祝黎被他拉到腿上坐着,像是怕她又甩巴掌似的,把她连着胳膊扣紧在怀里,闭着眼睛吻下来,叼着她的下唇吮吸,祝黎下意识伸出舌头探了探,成计明一顿,立刻得寸进尺,捏着她的下巴继续侵犯。
居家裤什么都藏不住,祝黎挪了挪位置,被成计明掐着腰按在原地,他边吮边喘着粗气说:“宝宝,别躲我,求你了。”
祝黎浑身过电般,每个字听在耳朵里都酥酥麻麻,她瞬间安静下来,无计可施地任由他作乱,连门口传来开锁声都没听到。
邵彦凡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香艳的场景,他条件反射地喊了声国粹,把两人吓一跳。成计明手忙脚乱把祝黎的脑袋按进怀里,转头朝门口目不转睛看好戏的人骂:“滚出去!你哑巴了?回来不知道提前吱一声吗!”
邵彦凡慢悠悠转身,拍拍胸口假惺惺地说:“明明好凶哦,我好怕怕哦。”
气氛全失,只剩下尴尬,祝黎哪还有脸待下去,连忙起身随意整理一番,连招呼都没和邵彦凡打一声就饶过他出去了,坐电梯要等,她直接从消防楼道里往下走,脚步匆忙凌乱。
邵彦凡没再不知趣地调侃,一言不发目送人走,接着关上门幸灾乐祸地转头,跟沙发上捂着眼睛的人说:“小明明,怎么不追啊?”
成计明用抱枕挡在腰间,一句话不说,懒得理他。
邵彦凡耸耸肩,抛着钥匙自顾自往房间里去,反正被撞破的不是他,该尴尬的也不是他。邵彦凡只觉好友恨铁不成钢,合同才定下,人也一起被祝黎拿下了。
等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再出来,成计明已经神色如常,摆着兴师问罪的势头。
邵彦凡刚才没和祝黎说话是给她面子,毕竟以后要合作,总不能让女孩难堪,况且祝黎也不是普通女孩,人家女强人一个,邵彦凡在她面前讨不着好。但这会儿面对好友,他可不想着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事,故意问道:“刚才那姑娘谁啊,我认识吗,什么时候来的,你早跟我说我就不回来了嘛!”
成计明的愉快心情全被破坏了,气得想揍人,也想方设法挖苦好友,恰好看见邵彦凡脖子上的两条抓痕,他先发制人道:“这么晚回来,又去找黄佳欣了?”
邵彦凡嘴硬:“我去找她干嘛,我犯不着找她。”
成计明指着他脖子:“被小黄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