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卖完馅饼后,她就去了大店铺。
牵小孩的妇人名唤张春花,世代都在镇上,攒了好几个铺子,家里人不会做生意,总是赔银子,索性就只往外赁,吃个房租钱,家里也宽裕。
张春花见了她来,顿时笑开了,乐呵呵道:“你们要是在这卖,离我家还更近了。”
宋眠打量着铺子。
“现在是茶楼,你瞧瞧,楼下的厨房是明间,现在还架着蒸笼在做桂花糕,再有烧水的地方,你们有煤炉,倒也方便。”
张春花一个劲儿的推销。
“到时候他们走了,你直接订了桌椅都能接着开,门口立上宋记朝食的布幡,门匾再一换,多气派啊。”
宋眠:……
她想象了一下,确实挺心动的。
“这房租怎么说?”她问。
“咱虽然不沾亲也不带故,但是在你那买了好几个月的馅饼,我家大孙孙喜欢吃,也高了壮,我就念着你的好,我不涨你的价,按着前头一年三两银子就行。”
张春花说的清楚明白。
宋眠在这个大平层转悠,越看越喜欢。
原是做茶楼的,面积很大,摆放桌椅的地方很宽敞,格局也适合,这样一看,确实挑不出什么不好的地方。
“三两银子?成。”宋眠应了。
确实没跟她乱要价。
这镇上看着不显眼,铺面的价格也很贵。
“你也不用给定金,我相信你,到时候他们要走了,我买馅饼的时候跟你说,到时候再张罗。”张春花眼底声音道。
宋眠闻言,跟着点头。
“成,都听婶子的,你有经验。”
谢律之打量着茶楼,也颇为满意:“不错,到时候小宋不来卖朝食了,我来卖!”
他握着拳头,跟铁塔一样,绝对能抗住雪。
第40章
“要做的好吃才行。”张春花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她不是缺朝食,是缺宋公子做的朝食。
庆和镇卖朝食的人很多,但能让她这样着迷的只有宋记朝食。
她要求很高的!
别以为她真的很平和。
她是挑剔鬼!
谢律之从她的话语中,听出来她的未经之言,顿时皱起眉头:“我做饭很好吃的。”
竟然敢这样说,真是岂有此理。
张春花把怀里的孩子抱紧些,哼了一声,她不信。
这男人满身气势,一看就不是寻常人,怎么可能整天围着灶台转。
宋眠抿唇轻笑。
把租房的事情定了,这才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再有什么情况,你再跟我说。”宋眠笑着道。
既然定下要租一个更大的店面,隔日,还不等宋眠说,食客们已经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了。
都说扩大的好,到时候再煮上粥,就能安安稳稳地坐下吃一顿了。
也有的说,这样并不多赚钱,因为食客安稳了,就代表着客流量低了,每个人都吃几个钱?
说什么的都有。
宋眠听罢,不由得抿唇轻笑。
确实都站在她的立场上在考虑问题,听得人心里暖暖的,还挺高兴。
这些问题她都考虑过了,但是早餐的翻台率还是很高的,一般舍得出来吃饭的人,大多是有差事在身上。
那赶紧吃完别迟到了,才是最要紧的。
宋眠想了想,这庆和镇上,有一家朝食店,有一家卖鸡蛋糕的店,暂时就饱和了。
镇上就这么多人,基本盘在这里放着。
能让她赚这么多钱,已经很意外了。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庆和镇的富户们。
也感谢她自己,这么多日子来,一直都勤勤恳恳。
她可真勤快,真能赚钱。
宋眠给自己好一顿夸,心里这才舒坦了。
等卖完馅饼要回家,走路上时,瞧见了周铮,他一袭白袍,立在晌午的阳光下,一双眸子阴沉沉的,映出许多晦暗来。
宋眠有些意外。
作为首辅之子,他应该如清风朗月才对,怎么气质如此阴沉。
先前见他,还不是这样。
近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中猜度,但面上淡淡的颔首,就要走过去,就听周铮道:“我……明年要下场参加乡试了。”
宋眠犹豫片刻,还是道:“那,祝你名列孙山?”
周铮抿着嘴笑了,一颗尖尖的虎牙从嘴唇边上偷偷出来,闪闪发亮。
“嗯,名列孙山。”她故意的。
一旁的小厮:……
那你挺会祝的。
孙山是最后一名,首辅之子,考中最后一名,那真是天下奇闻了。
肯定会丢尽脸面。
还不如名落孙山,就说第一回没经验,这也是常有的事儿。
宋眠抿嘴轻笑,她乐呵呵地想,她都不好过了,凭什么让别人好过。
周铮看着她笑,也跟着眉眼微弯。
“我要去游学了,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父亲总说,他的政策没有错,我要亲自去看看,百姓到底过得什么样的日子。”
他双手抱拳,脊背微弯。
“眠眠,保重。”
若我死在路上,也许你会记得曾经有个叫周铮的少年。
如果我活了,那我定要告诉父亲,他是错的。
他笑了笑,递过来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拿着吧,别跟银子过不去,什么都会辜负人,唯独银子不会。”
宋眠毫不客气地收下。
“我家二十万两白银,都因为你爹而没了,你才给我几个钱。”
周铮垂眸,低声道:“那我下回,给你带来更多的银子。”
宋眠摆摆手。
“不见为好。”
她并没有很想见。
周铮知道,但他忍不住就想来见她,好像能接触到以前的自己一样。
但是没有。
他越是热切的去寻找,越是一片空洞,什么都没有。
“那我走啦。”他摆摆手,就像是去浙江那次。
宋眠摆摆手。
她把装满银子的荷包递给陆晋书,示意他装着,紧接着哼着歌往回走。
周铮给她一百五十两银子了。
再加上她自己攒的银子,加起来有二百五十两了。
二百五后面跟上银子,都变得好听起来。
陆晋书收好荷包,和她一起回家了。
*
等到家,宋眠把周铮今天的异常说了一下,宋赴雪沉吟道:“他是少年郎,热血仍在,但周齐想要坐稳首辅的位置,怕是什么脏事都做,他估摸着受不了。”
成年人和少年郎是割裂的。
他们学着君子礼仪,但成年人的世界,有时候君子礼仪并不重要。
宋赴雪倒是懂,那种无奈的纠葛。
但周铮才十四,年岁尚小,根本无法理解和接受这些。
宋眠沉吟。
“确实是这样。”就像她读书时,教的和出社会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