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踌躇着小声道:“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但是现在,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厌清没说话,于是修一咬牙,当他默认了,张开手臂环抱了上去。
那一瞬间他闻到了一些十分温暖的味道,这让他想起冬天温暖的壁炉,柔软的被窝,还有上面附着的淡淡馨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十分柔软的味道。
修觉得自己的肌骨都在战栗,被菌丝感染而躁动不安的身体好像终于安定下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望离开太姆号,最后的下场还可能和休眠广场里的那些移民一样,沦为施维特斯为菌丝和圣子制造的温床和口粮。
但是有了这个怀抱,好像一切的未知也不是那么可怕和令人绝望了。
他自然而然的拱开对方胸前睡衣的扣子,找到位置后埋头。
厌清的足弓绷紧,但是没有把修推开,因为他最近自己也涨得难受。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这个世界的规则驯化了一样,厌清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无声勾起唇角自嘲的笑了一下。
真是让人不爽。
吃饱喝足的修脸颊上恢复了一些红润,隽秀的眉眼温缓下来,他替厌清把衣服整理好,见他微微弓着身子哆嗦,脸颊忍不住又红了红:“抱歉,都怪我不知轻重。”
他回味了一下口中甘美的余韵,尽管身体上因菌丝带来的不适减轻许多,心里那不知足的贪念却愈演愈烈。
可惜门外守着的教徒很快进来提醒他探望的时间到了。
修不情不愿的离开,两个教徒却没有离开,感知到他们落在自己胸前的目光,厌清头皮发麻。
前几天他有些发热,施维特斯给他检查了一通,最后发现他是因为堵扔引起的低烧,这几天都在让教徒们轮流进来给他通扔。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修也不可能轻易进得来。
床铺间沾染了属于母亲的馨香,每个教徒都需要排队拿到名额,但这对于他们来说仍然是不够的,神父始终对他们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厌清抓起床边的瓷盘摔在教徒脚下,色厉内茬:“滚出去,我现在没有富余能喂你们!给我滚出这扇门!”
两个教徒对视一眼,清扫了地上叮当作响的碎瓷片,只得暂时放弃到嘴边的机会:“那您先好好休息,我们下次再来。”
厌清摸到身后修给他悄悄送来的一针高浓度强效麻醉剂,把它藏到衣服里,在心里思忖施维特斯是否真的会在同一个坑里栽两次。
他很不确定,因为上一次施维特斯甚至是自愿走到他的坑里的。
从施维特斯口中他就得知圣子生命力顽强,哪怕是落入濒死状态也能凭借周围环境的菌丝来修复自己,而且现在的太姆号里菌丝早已无处不在,这也就是施维特斯为什么要感染并杀死这么多人来培养菌丝的原因。
这很难搞,意味着如果他要完全杀死施维特斯,那就代表着他要销毁一切被菌丝所侵入过的东西,包括活人,死人,物品,太姆号上面的一切,甚至是厌清自己。
太姆号里的一万多个移民早在厌清昏迷的那两个月就被施维特斯关闭了自循环系统,将菌丝引入休眠广场,在休眠状态下完成了所有人的感染。
以他目前连床都下不了的状态,难度可谓十分大。
厌清摸摸肚子,正暗自思索着,房门再一次被人打开。
开门的嘎吱一声响几乎要让厌清形成应激了,下意识的绷紧全身看过去,等发现不是那些教徒和施维特斯时他才稍微的松了一口气。
“修被打了,”莱文反手合上房门走进来,“两个教徒说他一个人抢了两个人的分量,被按着教训了一顿。”
见厌清无动于衷,莱文说:“他最近是不是在你面前说了我的坏话?”
厌清眉头微动,这重要吗?
莱文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当然很重要,我猜修抹黑我的时候肯定没有告诉你,他和我哥从小一起长大,暗恋我哥很多年,怂得不敢表白,却敢联合我来对付你。”莱文晃动着手里的皮筋,绕到厌清身后:“人心难测,他曾经好像那么喜欢我哥,结果对着你说变心就变心了,这样我会觉得很恼火。”
厌清开口,“你是恼火他曾经喜欢你哥,还是恼火他现在喜欢我?”
莱文并不直接告诉他:“你猜猜。”
厌清扭头看他一会儿,忽然弯眉笑了笑:“你是嫉妒。”
至于莱文嫉妒的是什么,或许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莱文用手掌拢起他的长发,又埋头在厌清颈窝深吸了一口,“你其实说得没错,我是嫉妒,我哥周围总是围着数不清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我憎恨他,憎恨爱他的父母,憎恨恋慕他的修,憎恨被他放在手心的你。”
“我千方百计的引诱你,费尽心思的吊着你,把你踩在脚下,不过是为了向我的自尊说明,我也能把我哥踩在脚下。这种行为虽然很可笑,但是他能让我卑劣的内心得到满足,但是现在,我发现那些东西已经无法满足我了。”
厌清微微侧头,从莱文的角度能看到他白皙的耳垂,憔悴的侧脸:“那你现在,又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呢?”
莱文不语,只是低头啜吻着厌清的后颈。
厌清好像明白了什么,微微笑起来:“这一次你想要的东西,可不好到手哦。”
“没关系,”莱文说的双手绕过厌清的肩颈,放在他的肚子上轻柔抚摸着,几近情人般耳语道:“你知道的,我向来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所以我会非常努力的。”
等施维特斯回来,厌清还在床上睡觉,大抵是因为睡得不够安稳,他的眉头深深皱着,被薄汗洇湿的长发缕缕粘在一片白的后颈上,哪怕施维特斯知道这是个内核极度稳定,是绝不会产生“无助”这种情绪的人,却仍然会因为对方不经意间展露的脆弱而心软。
心软......这种情绪诡异而奇妙,施维特斯按着胸口,觉得很神奇。如果上一任的神父知道了,怕不是要掐着他的脖子嘲笑他:“你们这些物尽其用的怪物哪里懂得什么心软?”
厌清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嗯........随即睁开眼睛,带着初醒的茫然看向他,过了两秒才道:“你回来了啊。”
他揪揪施维特斯的衣角,小声道:“带我上一下厕所。”
施维特斯看他满头汗的样子,也没有逗他,抱着人去了卫生间。
他之前发现宁瓷很不爱喝水,宁愿渴着也不愿意喝,某一天他用自己的方法给对方安抚宝宝时才发现了这个人不喝水的原因,那天他换掉了床单和床垫,还给宁瓷换了身上的衣服,可对方却像是自闭了,整整三天没跟他说过话。
施维特斯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后面便养成了一个习惯,会定时定点的带对方去上厕所。
解决完尿尿问题的厌清内心安定了些,抓着施维特斯的胳膊打了个哈欠:“睡累了,你真的不准备让我出去吗?”
施维特斯不说话,给他梳着柔顺的长发,从上而下,仿佛爱不释手。
“施维特斯?”
“......”
厌清心想:好吧,老这么跟条狗似的栓着他也不是个事儿。
当天晚上睡觉时厌清等待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然后他扭头看了看平躺在身侧的身影,偷偷蓄力瞅准时机,直截了当的一脚把施维特斯踹下床。
咚的一声响,施维特斯扶着腰沉默的站起来看他:“.......为什么踹我?”
厌清脸色无辜:“对不起啊,可能是我睡梦里抽筋了,一下子没控制住。”
施维特斯爬回床上继续睡,还贴心的给厌清盖上了被他掀开的被子,然而等厌清确定了他的呼吸渐渐平缓,再次抬起一腿,蓄力,用力一踹。
这次施维特斯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等他爬起来还没来得及发问,厌清就可怜兮兮的抱着自己一条腿:“抽筋了,好疼,你帮我按按。”
施维特斯只得帮他按摩着小腿,听他慢慢抽着气,装得有模有样。
折腾好半宿终于再次睡下。
厌清精神抖擞,事实证明人在干坏事的时候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他默默细数着施维特斯的呼吸,等到对方再一次平缓下去,准备故技重施将人踹下床的时候,他的脚踝忽然被人抓住了。
“精力这么好吗?”施维特斯在黑暗中盯紧厌清茫然的脸:“睡不着?要不要做点事情来促进一下你的睡眠?”说着他的手便往下,撩起了厌清的裙摆。
厌清一个激灵按住他的手,见风使舵的示弱道:“不要了,我睡不着,肚子撑得难受。你一弄就疼。”
厌清听见施维特斯在黑暗里叹了一口气,随即窸窸窣窣一阵响,床头灯被打开了,施维特斯对着厌清道:“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厌清说:“想出去,我白天就和你说过了。”
两人对视半晌,最终施维特斯还是退了一步:“好,明天让你出去,想去哪里随便去,让你一次性逛个够。”说完他揉了揉额头,一副没休息够的模样。
厌清的眼眸微微一动,闻言爬过来往他下颌亲了一下:“好哦,谢谢你。”
施维特斯顿时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厌清是在故意撩拨,说实话他也想不管不顾的掀开裙摆给人点教训尝尝,但是想到对方日渐走低的身体素质,又不得不按捺下来,用被子将厌清牢牢裹起:“睡吧。”
看来下次不能再一次性怀两个了,施维特斯在心里想,修养期只有一个月,宁瓷的身体可能真的顶不住这种强度会提前垮掉的。
达到了目的,躺下没多久厌清就开始犯困,他觉得冷,整个人缩进被子里贴着体温比他高的床伴。
施维特斯没有关灯,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乍一看还以为两个人真的是一对情深多年的夫妻。
第68章 飞船31
第二天厌清如愿以偿离开房间, 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了兰瑟和谢裕。
这两个人状态还不错,因为厌清的缘故,教徒们没有对他们几个人出手, 只是这么关着。
谢裕面色平平,兰瑟见到厌清的时候倒是稍微激动点儿, 伸出手想去摸厌清的脸, 被教徒警惕的隔开了距离:“先生,如果你再试图触碰神父,我们会把你的手剁下来。”
厌清冲他们俩笑笑:“你们没事就好。”
教徒只给他们几个距离三米远为时两分钟的探视时间。
时间一过厌清就被带走了,徒留兰瑟在监狱里咬了咬牙, 旁边谢裕倒是淡定:“很难想象他会在乎你这么个冒冒失失的人。”
兰瑟挑眉, 冷笑道:“我就算再怎么冒失,也比把自己送出去当人质的谢中校好些。”
谢裕不为所动, 喝掉手里的营养液, 眼里浮出嘲讽神色:“你有力气跟我呛声,还不如想想要怎么从这里逃出去,带宁瓷离开,而不是靠他出卖自己对着那些教徒委以虚蛇, 来庇佑我们。”
兰瑟冷哼一声:“说得倒是轻巧。”却是再没有吱过声。
厌清难得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在外面转着转着,对身后的教徒说:“带我去看看缪尔吧。”
教徒露出迟疑神色。
“可以吗?”厌清抬眸看向他,薄润的唇开开合合, 将身前的长发拨到耳后:“我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孩子,不会很久的。”
厌清知道出发前施维特斯给过教徒命令, 定然不会让他在外面如愿的随便乱蹿,到处见人,见教徒扔在摇摆不定, 他脸上露出难以启齿的神色,低垂着眉眼,微微敞开了领口:“如果,如果你想的话——”
教徒被惊喜砸得猝不及防,心想还有这种好事,义不容辞道:“当然了,神父,这又不是什么为难的要求。”
厌清来到缪尔的房间时一直弓着背避免衣料摩擦,他整理了一下衣物,轻轻推开门进去,里面的缪尔还在咬牙切齿的将手里的撬棍磨尖,仿佛在随时随地准备将某个人捅个对穿。
“缪尔。”
缪尔一愣,以为是自己脑袋被施维特斯揍出了幻觉,居然在房间里听到妈妈的声音。
“缪尔。”
缪尔猛转头,看清身后的厌清,不是幻觉。
“妈妈!”厌清的身体差点被激动的缪尔撞翻。
缪尔往前两步护住了他的腰,脸颊微红:“妈妈怎么会在这里,是来看我的吗?”
厌清摸摸他的脑袋,坦然道:“对。”
“我好开心。”缪尔的面容露出一丝罕见的羞涩。
教徒就光明正大的站在门口看他们两个,咂咂嘴,似乎在回味什么,眼神总是似有似无的撇过厌清。
缪尔想把他推出去,但被厌清制止了,“没关系,不用管他。”他就在教徒的监视下和缪尔说了一些话,问他被施维特斯踹伤之后恢复得怎么样,问他最近身体情况如何。
两人的谈话没什么内容,厌清没有和缪尔说太多,不过几分钟教徒就催促着他离开了。缪尔目前还是被关起来的状态,厌清临走前看了眼房门门锁的操控面板,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