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清坐在河边抽烟,悬在天边的月亮血一般火红,能让他清晰看到河对面两个叠在一起的人影在轻声细语,偶尔伴随着黏腻的交i合i声。
夜风在河面泛起温柔的涟漪,厌清吐出一口烟圈,准备起身离开,却忽然听见河对面的人叫了他一声:“清清。”
厌清顿了顿,抬眼看过去,对面的两个男人有一个不动了,下面那个仰着头看过来,含笑问他:“你怎么不看我了?”
他的身影映在厌清的瞳孔中,只见那截本就细长的脖子像一条无骨的蛇,慢慢伸长了,越过水面,满足又希冀的停在厌清面前,问他:“继续看看我吧?”
厌清将一口烟轻慢的吐在那张漂亮的脸上,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我对怪物的自i交现场没兴趣。”
那张脸的眼神动了动,似乎在压抑亲吻他的冲动,“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那我谢谢你的好意?”厌清夹着指尖的烟后退两步,转身离开:“婉拒了,祝你自己玩得快乐。”
那张脸上露出一丝细微的笑意,看着厌清踩着草坪离开,于是他的身体也开始慢慢融化,细长的脖子委顿下来,中间的部位融进水里,而掉落在岸上的那颗头颅也跟冰淇淋似的化开,等厌清站在坡上一回头,身后哪里还有男人的踪迹。
他计算着时间,心想这怪物也该差不多要把他从梦境里放出来了,等厌清把眼睛闭上,再猛地一睁开,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回胶囊仓。
推开舱门去了卫生间,镜子里的人脸上都是汗,神色微有疲倦,整个人唯一的颜色只有唇心那点儿淡粉。
意识被攫取,关在梦境里无法挣脱的感觉并不美妙,厌清打了个瞌睡,准备洗漱完后喝点营养液再去上班。奇怪的是他刚进入办公室眼前就猛地一黑,整个人往下栽。
外面的下属听见动静后进来一看,连忙把厌清送到医疗部。
“看起来没什么大事,就是精神透支得厉害,”让娜把一头火红的头发扎起来,往厌清胳膊里打了一针舒缓剂,挑眉道:“昨晚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去了?”
厌清用毛巾捂着鼻子,等血不流了他才瓮声瓮气道:“没有。”
让娜嘿嘿一笑:“我可不信。”她指着厌清颈间的一抹红痕:“被人榨干了?”
厌清一愣,又对着镜子照了好一会儿才在发现那个痕迹,皱眉道:“只是不小心刮到的。”
让娜更不信了,一脸意味深长:“哦~原来是这样。”
她翻着手里细巧的腕骨,无意识摩挲了下上面的一片烧伤疤痕,指着又一个红痕问:“那为什么这里也有呢?”
厌清的表情已然恢复淡定,把手抽回来,“一定是水培区里有蚊子跑出来了,是时候该安排一场消杀了。”
让娜看他许久,忽然凑近,两只手撑在厌清身侧:“宁瓷,上次我说的事你要不要再考虑下?跟我试试怎么样?”
厌清慢条斯理:“我喜欢男人。”
让娜垂下的红色发丝在两人的呼吸中微微颤动,她语气暧昧:“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在床上做你男人。”
厌清心里感叹,面上却只是轻轻别开她的手:“你甩掉的前男友太多了,我把握不住。”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让娜先让开身,投降一般:“好吧好吧,我不闹你,舒缓剂36,诊疗费68,一共104个信用点,等我向系统上传了诊疗单会自动从你账号扣除。”
说完她扔给厌清一瓶甜牛奶:“请你的,不要钱。”
等厌清攥着甜牛奶慢悠悠离开,让娜啧了一声,目光落在洇着一团血的白毛巾上。
厌清离开让娜坐诊的七号急诊室,他没有立马回去,而是中间绕了一条路线。
医疗部里人来人往,但没什么人注意他,路过急诊长廊的一溜儿病床来到监护室,厌清看见了设立在中央的那个全透明观察室。
房间内的装饰非常简洁,一张床,一张桌,还有一张椅子,被关在里面的人无法享用食物和水,只能喝医护人员定时送来的营养液,在这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处在所有来往医护人员监视下的房间里,关着一个瘦高模样的男人。
厌清迈步走近前去,绕过男人的背面,然后终于看清了他的正脸。
一个莹白,隽秀,眼睛细长的年轻男人。
对于外面的所有人来说这个房间是透明的,但是对于关在房间里的人来说,他能看到的只有墙壁上滚动着的全息动态投影,而无法看到房间外的人。
广袤草原,枫叶之都,无尽沙漠,幽绿泥沼.......这些房间的背景是他被关进里面后,唯一可以自主选择决定的东西,同时也具备单向屏蔽的作用。
兰瑟原本蜷缩在床上,可是就在厌清站他对面观察了他两分钟后,里面的病人似乎有所察觉,爬下床赤脚走到厌清面前,隔着一堵墙与他“对视”着。
“是你?”兰瑟模糊的音色透过传声器钻入厌清的耳朵里。
厌清注意到他的眼睛没有聚焦,不知是因为房间内部的全息背景阻挡了他的视线还是因为其它的原因,厌清没有给出回应。
和赛西那种懵懂无知的高中生不同,这个迷失目标身上有种混迹社会多年的从容不迫,大概在现实生活当中还具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于是厌清屈指,在墙上敲了两下。
兰瑟原本没有聚焦的眼睛轻轻颤动一下,“你就是神父。”不是疑问,是肯定句。
厌清同样不作声,只是静静看着他。
“直觉告诉我你今天会来看我,你果然来了。可惜没有人相信我的话,他们都当我在发疯,”兰瑟浅色的唇开开合合,音色轻柔婉转:“你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我会找到你的,”他眯起细长的眼睛,“然后亲手杀死你。”
厌清站了一小会儿,准备离开,兰瑟这时候又出声了:“你要走了吗?”
他莫名其妙的笑起来,无人打理的长发轻扫瘦削的肩骨,“神父,”他别有深意的说:“要随时做好当爸爸的准备哦。”
厌清心想:我已经是爸爸了。
我就是你在江湖中失散已久的亲爹。
离开医疗部的厌清回到工位上,斯图威这边已经收到了他的检查报告,确认没问题后拍拍厌清的肩:“晚上注意休息,别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
厌清:“......”
他把手里的甜牛奶放桌上,轻点耳后的芯片,连接桌面上的电脑打开终端后开始了工作,第一件事便是给水培区下了一个消杀灭蚊任务。
厌清摸摸脖子上的红痕,觉得现在的蚊子也太猖狂了。
消杀,必须消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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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其实我就是这样的人,表面上跟你嘻嘻哈哈,实际上内心比谁都嘻嘻哈哈,我可以跟你嘻嘻哈哈,但你要是敢跟我嘻嘻哈哈的话,我肯定和你嘻嘻哈哈[害羞]
第41章 飞船4
今天是谢裕副官到各个工作区域巡逻视察的日子。
厌清早早穿戴好工服, 早早的出门去,等他来到办公室,发现斯图威也罕见的没有迟到, 在位子上正襟危坐。
厌清看到他假装认真的模样就想笑。
整个太姆号自有一套成熟的运转体系,哪怕没有船员操作也能自如的执行命令, 他们这一百多个船员只是为了给星舰再加上一层保障, 消除所有潜在隐患,确保万无一失。毕竟运送着满满一船都是同胞的生命。
相对请来这些人的大笔支出,当局和RET公司也不是一起花钱做慈善的,他们有一套考核规定, 要是运送期间有被领导发现船内有任何操作不合规, 或者检查不通过的地方,后果严重的可能要被革职。
所以一般的领导视察, 每个部门都会十分慎重对待。
谢裕中校是个三十来岁的高个男人, 话不多,性格沉默,厌清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对方有一身十分惨白的皮肤。
白得像停尸间里放了三天的尸体,毫无血色。
他身上有一半东方血统, 所以跟厌清一样黑发黑眼, 只是这个人比厌清要高出半个头。
据说谢裕中校患有日光性皮炎,也就是人们口中熟称的阳光过敏症,而太空中的各种宇宙射线对他来说无疑具有更加致命的危险, 所以他连身上的防护服都是特质的,散发绿光的羊蝎子牢牢扒在他的背上, 与周围人一贯的白色工作服格格不入。
在一堆人簇拥着他进来时,斯图威马上摆上笑脸迎了上去,没厌清什么事, 他便跟在这些人身后默默的走着。
巡视完安全部门后他们走向下一个地点,临走前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厌清总觉得谢裕好像回头若有若无的隔着人群看了他一眼。
厌清低眉顺眼的送走这批领导,等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斯图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擦擦额头上的汗:“都多少年了,副官还是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厌清看他的反应,调笑道:“看来你很悚谢裕中校啊。”
斯图威哼哼两声,“你可能不知道,中校会的东西可多了,多年以前甚至还在监狱里做过审讯,这世界上就没有他撬不开的嘴,以前有过一次移民星舰里有异教徒伪装成工作人员混进来,不但给船上的其它人洗脑,收敛钱财,拿人命当买卖,还妄图跑到殖民地去传教。结果后面就被中校给揪出来了。”
厌清忍不住问:“后来怎么样了?”
“中校审问他们混进来的方式和藏匿的窝点,但你也知道移民星舰上的工作人员审核有多么严格,这些人没有高层的配合是绝对混不进来的。”
“那两个异教徒不肯透露,还妄图在中校的眼皮底下自杀,还好被中校及时发现阻止了。最后他们被扣押起来审了三天,问什么就答什么,只是意志完全崩溃,看着都没了人样儿。”
厌清说:“听起来真惨。”
斯图威眼中露出鄙夷之色:“那是他们活该,异教徒有什么可惨的,反正你记得这飞船里惹谁都不要去惹他就好,他不光是太姆号的副官,还是RET公司的高层,在太姆号的话语权比船长还高。”
厌清哦了一声,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在太姆号里的生活不出意外的话无非就是两点一线,厌清下了班回到宿舍,喝了点营养液准备洗洗澡就先睡下了,脱了上衣发现胳膊上起了点鸡皮疙瘩。
他有些奇怪的抚了抚,扭头准备打开水龙头,忽然一个十分异样的触感舔i舐了一下他的肩头。
厌清直接被吓了一跳,他反应很快的抄起旁边的铁棍狠狠挥过去,只听见一声类似于硬物砸在皮肉上的闷响,等厌清第二棍紧随其上的时候,棍子却落空了。
厌清喘息了一下,恶狠狠的擦了擦被舔过的肩头,觉得晦气极了。
幸好他之前被舔过耳朵的那一次就觉得不对劲,早早在空间狭小的卫生间角落备了一根钢管以备不时之需,于是这次派上了用场。
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消了下去,那东西估计已经离开了,厌清把散乱的头发捋到脑后,硬着头皮快速洗了个澡便匆匆离开,回到胶囊仓里合上舱门,并设置了无法从外面打开的自封锁程序。
临睡前胶囊仓自动同步耳后的芯片数据,告诉厌清他今天的体温和心率都有点高于正常人水平。
厌清关掉提醒,没怎么在意,他思考着电车轨道里找到的那具尸体,意识慢慢滑入深眠。
等第二天他一醒来就觉得腰酸背痛,怀疑自己被人给打了。
今天是他的休息日,安全部门的所有事务都会交由斯图威这个安全主管来全权处理,厌清甚至已经能够想象到对方拉着脸满腹怨念的样子了。
下了床披上常服,厌清把自己的羊蝎子锁好避免丢失,套个外套便前往了休闲区的饭堂。耳后芯片可以替代羊蝎子的部分功能,只是没有羊蝎子那么全面和精准。
他刷了十八个信用点买了一份饭,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慢慢吃。
食物的口感可以给人类带来满足,不用喝那些无色无味还口感诡异的营养液,厌清心情好了点,忽然听到身后有喧哗声。
一扭头,看见身后慢慢走来的那堆人,厌清仔细辨认一下,人群中心的那两个,一个似乎是轮机长奥利弗,一个是太姆号的首席医疗官修。
看见奥利弗的那一刻,厌清就觉得心中不妙端起饭盒就要离开,忽然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厌清心里:艹(一种植物)
他缓慢的回过身来,看向叫住他的男人,好脾气的笑了笑:“轮机长叫住我有何贵干?”
奥利弗不紧不慢走上来,一勾臂就圈住了厌清的肩,强行把他转了个方向带回来,“你饭盒里的饭还没吃一半呢,怎么看见我们就想走?胃口不好啊?”
可厌清为什么转身就走的原因两人心底都心知肚明。
上学期间宁瓷曾和奥利弗住过一个宿舍,奥利弗以前是个性格比较浑的人,加上家里有权有势,做事随心所欲惯了,在外面找人到宿舍里胡来的时候被下课回来的宁瓷撞见,两人爆发了一场冲突。
是的,冲突,指宁瓷单方面压着奥利弗暴揍,揍得奥利弗鼻青脸肿起不来身,丢尽脸面后还休学了半个学期,两人的梁子自此狠狠结下。
可同样是有能力的人,两人毕业以后各奔东西,奥利弗因为家里有钱有权一路走得顺风顺水,宁瓷却拿着简历四处碰壁,很久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奥利弗在背后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