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个点是怎么涨的,厌清实在不想回忆,他觉得还不如继续跌算了。
罗温俨然已经自发进化成了他的全自动化贴身保姆,半步不离身, 连厌清上厕所都要亦步亦趋的跟上来替他把唧唧。
厌清对此表示压力很大。
看守基曼的仆人跑来告诉厌清, 基曼每天晚上好像都在和什么人在一起,因为她总是会独自在房间里发出一些声音。
厌清皱眉, 疑惑:“是什么声音?”
这个年纪不大, 穿着深棕色亚麻上衣的小伙子在厌清的目光下默默红了脸,嚅嗫着形容不出来:“就是......就是那种声音。”
“我们也觉得很奇怪,因为房间里真的就只有霍尔特夫人她自己一个人,她的窗户我们在外面钉上了铁栏杆, 不会有人进得来, 白天去送饭食的时候我们也观察过,她的房间如果藏了人,我们是能够一眼看得到的。”
仆人推测霍尔特夫人也只是在房间里安慰自己, 但是每一次过后的第二天,她的脾气会变得异常的坏, 打砸东西,叫骂,嘴里说出的话异常刻薄恶毒, 跟平时温柔的模样完全不搭边,跟夺舍似的,完全就像是两个人。
仆人说不出哪里有异样,但就是觉得不对劲,这种变化用产前焦虑和抑郁都无法解释,于是小仆人决定跑来跟主子说明一下情况比较好。
厌清让罗温给他赏了两个银币,思索着小伙子给出的信息,“基曼身边还能有什么人?”
罗温沉默了一会儿,给出答案:“碧翠丝。”
厌清几乎下意识否决了这个可能:“碧翠丝不是死了吗?四分五裂的,连具全尸都没有留下,正常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过了一小会儿,他看向罗温:“碧翠丝不是正常人?”
或者说,碧翠丝其实根本就不是人。
“......”罗温摸了摸自己的肩骨:“能将我重伤的东西只有祂的高级眷属。”
厌清觉得自己自从进了游戏之后就一直在剥洋葱,剥了一层又有一层,诶,就是剥着玩儿。
结果到头来洋葱没剥开,他已经被这玩意儿给被熏得睁不开眼。
高级眷属又是什么东西他已经不想问了。
“先生,”罗温说:“您不必害怕,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挡在您身前保护您的安全。”
厌清在这时候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丹尼尔,想起他那半截没了下颌骨的脑壳和浑身不成样的碎肉块,跟自己精神值下降值百分之十以下的时候看到的一样,他甚至怀疑自己那时候精神值下降后所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一种预兆。
关于未来的预兆。
厌清对罗温道:“你第一时间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您担心我?”罗温忽然凑近了。
“没有,”厌清打破他的自作多情:“你别多想。”
罗温看起来并不为此伤心,他早已习惯了隐忍和被拒绝,此刻也只是帮厌清掖了掖膝盖上的毯子。
基曼在这天下午忽然发动了。
厌清让新请的村医备齐东西去基曼的房间,那位五十多岁慈眉善目的婆婆手脚麻利,很快来到基曼的房间去给她助产。
厌清赶到的时候基曼正满头大汗的惨叫,一会儿喊着霍尔特公爵的名字,一会儿又叫着碧翠丝,她口中胡言乱语,颠来倒去的咒骂着,脸上爬满眼泪。
这时候的她才感受到了最深切的无助,身边没有一个亲人陪着的感觉让她惶恐不安,最后她叫出了泊莱的名字,几乎是哀求着让他进来陪陪她。
厌清在门外静默片刻,最终还是对罗温道:“推我进去吧。”
基曼双腿叉开,背对着门口,产婆在叮嘱她不要在惨叫上浪费力气,她本身骨架小,腹中胎儿又偏大,一旦她在产床上脱力无法顺利产下胎儿,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基曼委屈的把眼泪憋回去,几乎是在厌清进来的一瞬间她就立马抓住了他的手,疼得嘴唇都在哆嗦:“泊莱,泊莱,我不知道现在的你到底是谁,但是求求你,不要让我死掉,我好疼......”
厌清让推他进来的罗温出去,一时房间里只有他,基曼,产婆和产婆带来有经验的助产妇女。
厌清拍了拍她的手,带着安抚性质:“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死。”
基曼哭了,尽管产婆一再叮嘱她保存体力,可她还是忍不住:“可是我怎么会这么痛,真的好痛啊,我不想生了.......”她的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想要爬出来,顶起的力道几乎将腹部拉扯变形,疼得基曼面目扭曲,连产婆都看得有些害怕。
她接生过这么多个产妇,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
厌清的手被她死死攥着,那力道大得似乎要直接折断他的手腕,只听基曼两眼瞪得几乎要突出来,头发完全被汗浸湿,断断续续的说:“这几天......不太对劲,碧翠丝来找我了,”她连哭喘也是断断续续的:“宝宝也......不对劲,我不想生了,我不要生了,泊莱.....你救,救我。”
厌清的手臂被她掐得红肿起来,蹙眉道:“什么不对劲?”
话落床尾的产婆忽然惊喜的叫了一声:“有了有了,看到头了。”
基曼再次发出一声惨叫,额头青筋绽起,“不是.......不是!”
“您再用力,夫人!”产婆按压着她的肚子。
基曼用力闭眼,惨叫一声高过一声,混乱间厌清看见她脚边的裙摆逐渐被血晕湿,耳边的尖叫让他头疼,心头涌上一丝不好的预感。
随着一声皮肉撕裂的轻响,基曼的惨叫高亢过后戛然而止,产婆说:“生了,夫人生——”
她顿了顿,声音从激动转为了惊恐:“这......这是什么?”
旁边的助产妇女发出一声尖叫,忽然不顾一切的冲向了门口:“救命,怪物,有怪物!”
然而床边的产婆却没有她的腿脚这么利索,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一根触手就贯穿了她的脸,随后床尾开始传出一年黏腻的咀嚼声音,好像有什么玩意儿正在进食。
厌清看向床上的基曼。
她已经死了,血完全染透了她下半身的裙子,怒目圆睁,表情痛苦而狰狞,就这么定格在床上。
愿望得到实现往往需要许愿人付出巨大的代价,遑论是向一个魔鬼许愿。
基曼不可能通过献祭身边人的灵魂来规避代价,因为她要付出的东西也许会比所有人都更加惨痛。
可是现在基曼的手还死死的抓在厌清手腕上,无法掰开。
床尾那东西开始移动了,发出细细的,宛如呜咽一般的叫声,好像在寻找自己的妈妈。
随着它的移动,基曼的尸体也被拖着在床上动了一下,厌清瞬间意识到产婆还没来得及剪开脐带。
基曼的尸体又动了一下,这下幅度很大,让她直接从床上摔落,而被她死死攥着的厌清也毫无疑问被带翻了轮椅,滚落在地。
然后他看见了基曼产下的那头怪物。
厌清的心理健康值狂跌,忍不住头晕目眩的呕吐起来。
那东西蠕动着,堆叠挤在一起的器官模拟出人类的声音,细声细气的往这边爬过来:“麻.......妈妈。”
危险的本能让厌清用尽全力试图把手腕从基曼手里拽出来,奈何他的手好像被箍进了一圈厚重的钢筋里面,任凭怎么挣扎也纹丝不动。
困境让厌清四处搜寻起周围趁手的武器来,可惜的是离他最近的东西只有一个散落的枕头。
厌清幽默的想,看来这是老天是在暗示他可以躺平等死了。
那怪物叫着一声声急促又狂热的妈妈,兴奋的不停朝基曼的尸体咕蛹过来,弄出的动静听起来恶心极了。
然后它趴在了基曼的胸口上,像个找寻奶水的婴儿,张开那扁平又奇异的,类似于口器的东西,咬住了基曼的胸口。
厌清不忍直视,只听到耳边不停传来咀嚼声。
不一会儿它似乎闻到了更加香甜的味道,将脑袋转向厌清的方向,吧唧着嘴。
厌清汗毛倒竖,撑着身体想往后退,下一秒怪物就朝着他的方向直直爬过来,“好香,好香。”它爬行的动作又通过脐带拖着基曼被吃掉一半的尸体,三个人在房间里面呈三角形转圈圈。
转到一半怪物发出不满的鸣叫,伸出一根触须越过基曼的尸体,然后撬开厌清的唇舌,撑开口腔,深入到他的喉咙里。
厌清的眼里溢上一层薄薄的生理泪水,想把这跟玩意儿给拽出来,可他越是用力,那怪物便兴奋的深入得更深,滑腻的侵入他的每一寸吼管,像在亲昵爱抚自己的情人。
“清.......清.........”厌清恍惚觉得这根恶心的玩意儿已经深入到了他的胃里,胡乱搅动着,可他的口腔无法闭合,要不然他指定要把这根触须给咬下来。
嗤——一柄骑士重剑忽然从天而降,干脆利落的贯穿了那个怪物的脑袋,直接将它钉在原地。
厌清抬眼,看见罗温的裤脚溅上粘稠鲜血,但他毫不在意,手里拿着另外一把造型奇特的武器,形状像一条蛇,刀刃却锋利异常,轻轻一划便将怪物的身体分成两半,还顺势切断了那根触须。
怪物在这看似随意的一刀之下给出了极为强烈的反馈,濒死般穿透力极强的尖叫袭击着厌清的耳膜,让他甩着脑袋试图把那些挤进来的画面给甩出去。
滚......滚出去,滚出我的脑子——
铿——咔擦的一声,尖叫忽然消失,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厌清的身体还在痉挛,不一会儿有人将他从地上抱起。
罗温拽住那根触须,毫不犹豫的将它从厌清嘴里往外抽,厌清再次被迫经历一遍那种诡异抽离的深入感,当最后一截触尖离开他的口腔,拉出一丝粘稠的涎液,被重力坠断,落在厌清的唇角。
厌清刹那激烈的呕吐起来。
罗温不顾厌清沾满呕吐物的衣服,将他的脑袋摁进颈窝,抚慰的手从上往下轻轻顺着厌清的脊背,带着股诡异又使人安定的魔力:“没事了,先生,我在这里。”
罗温说话时胸腔微微的震动紧贴着厌清急促的心跳,他蒙了灰的一双眼睛在这场抚慰下慢慢恢复原有的紫罗兰色,吐出一口带着血腥的浊气,声音嘶哑:“基曼.......她,为什么会?”
“高级眷属转化了她腹中的胎儿,”罗温明白他未尽的话语,冷冷睨着地上的半截尸体:“她们中间肯定有过亲密接触,心甘情愿被蛊惑的伥鬼,有胆子和魔鬼进行交易,却没有胆子去承担后面的代价,妄想通过捷径来规避因果。”
说完罗温不再给予地上那些东西任何视线,抱着厌清离开了房间:“这个房间需要一场大火净化。”
随着话音落下,候在门外的仆人往房间里面一桶一桶的泼着油,等到里面的尸体完全被易燃物所浸泡,一场大火悍然拔地而起,火舌舔舐和吞并着里面的一切,众人站在屋外看着火焰高高而起,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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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被工长骂了,说我水泥拌得太稀,工长把我的铁锹锤烂了,问我水是不是不要钱,我不敢反驳,他不知道的是我其实没有多放水,只是拌水泥时很想你,眼泪掉进了水泥里[求你了]
第34章 城堡34
温彻斯找厌清要了一些火药。
当厌清问起这些火药的用处, 温彻斯说:“祭坛里的那个怪物正在挣脱束缚,如果不趁早将它解决掉,后果无法设想。”
厌清不解:“祭坛?”
温彻斯看了眼他藏在毯子下的双腿, 继续道:“你见过的,就是在这座城堡建成之前, 这底下有一个年代久远的大型祭坛, 那座石桥很奇怪,我查阅过关于他们月神教的一些资料,石桥上的刻纹在教派里代表着一些十分古老的文字。”
“那些文字是什么意思?”
温彻斯看着他,缓缓道:“是时间, 那座桥是一个连接着时间的通道。”
厌清沉默了, 许久才说:“好,罗温手里有钥匙, 让他去库房给你拿火药。”
温彻斯微微颔首, 将要转身要离开时,厌清又在身后叫住了他:“徐扬恩,你做《城堡》这个游戏的初衷是什么?”
温彻斯的脚步顿住了,他没有回头, 好像因为厌清的问题而下意识失神, 然后笑了笑:“只是源自一个不为人知的执念。”
而厌清既是这个执念的来源,同时也本是泊莱这个人物的原型。
只是出于私心和一种隐秘的情感,他在泊莱的人设上做出了很大的改动, 基本和厌清本人的性格差出了十万八千里。
好像这样就能掩饰自己心底某些想法不会暴露于人前似的,多少有些自欺欺人。
“........那你知道他们信仰的月神究竟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