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季抒繁期待地盯着他。
“很甜。”
“太好了,那么,就由小的来吃第二口吧。”季抒繁难得食欲大爆发,刚要咬,烤红薯就被没收了。
“回车上吃,外面冷。”贺征故意板着脸,嘴角上扬两个像素点,一手拿着烤红薯,一手牵着爱人过马路。
打开车门,季抒繁看着自己座位上的塑料袋,和从袋子里漏出来的几盒杜蕾斯,无语死了,“你去便利店就为了买这个?”
“这个多重要。”贺征坐上车,面色不改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23:58。
“买就算了,还装模作样地拿两瓶冰水,啧,你最好全喝了。”季抒繁把东西放到后座,穿好大衣后,坐上座位。
然而,贺征并没有发车,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看。
“怎么不走,油还没加好?”季抒繁奇怪地问。
贺征没回答。
车内一片寂静,只有空调送出暖风的细微声响,和彼此稍显粗重的呼吸。
“还在生气?”季抒繁试探地问。
“……”
“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
“贺征,你别——”
时钟数字终于从“23:59”跳变为“00:00”,贺征蓦地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人,车内昏暗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眼中投下温柔的影,他开口,声音低沉清晰,“生日快乐,二十六岁的季抒繁。”
季抒繁怔住了,像被春风拂面。
这个比喻在大雪纷飞的此刻,显得很夸张,可季抒繁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地觉得。
时间刻度突然被拉得很长,他看着贺征眼中映出自己的影子,看着贺征认真说出这句话时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好像被春风拂面。
“我都不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他提醒他,“我的意思是,这不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为什么不是?”贺征轻声反问,“我比谁都庆幸你来到这个世界,让我有机会遇见。”
“可是——”今天是我妈妈真实的忌日。
“没有可是,有这一个理由就够了。”贺征郑重其事地打断他,“阿繁,我需要你存在,这是我们的节日。”继而放柔了声音,“何况,你妈妈当年是心甘情愿地解脱,别人不接受那是别人的事,你平白受了这么多年指责,背负他们的不满,不委屈吗?”
他又不是真的没有心,他也曾无数次期待被爱,怎么会、不委屈呢……
只是这种情绪,自己不管,别人不问,便是可以忽略的。
在这个刚刚经历过生死惊魂、身心俱疲的夜晚,一句没有任何华丽辞藻堆砌的反问,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季抒繁所有看似坚硬的外壳,内心最柔软、脆弱的角落挤进了唯一而永恒的身影。
鼻尖猛地一酸,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红发热,他慌忙低下头,习惯性掩饰自己的不堪,尝试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见状,贺征伸过手臂,珍惜地将他揽入怀中,手掌一下一下、极轻地拍抚着他的背,“抱歉,一直说要给你过生日,结果一年敷衍,一年错过,今年,我们好好过。”
季抒繁将额头抵在他的肩头,滚烫的泪水无声浸湿了他的衣料,像只漂泊太久、历经风雨的船只,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发泄了许久,才带着浓重的鼻音说:“……谢谢。贺征,谢谢你愿意爱我。”
“傻子。”贺征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礼物都还没拆,这就感动得不行了?”
【📢作者有话说】
本来打算这章完结的,结果四千字还完不了……汗流浃背了
第135章 终生标记(完)
礼物啊礼物,请快快降临吧!
季抒繁抱着这样念头,啃了两口烤红薯,满足了好奇心,就放到一边不再碰,很甜、很香、很暖,但也仅此而已。
为了不打扰贺征开车,他特意扭头看着窗外,繁华的城市夜景被拖拽成一条移动的彩色光带,落在眼里平添了些生动的意味。
会是什么礼物呢?他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贺征才最满意……惊讶捂嘴?喜极而泣?还是围着贺征跑三圈大喊“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哎呀,好浮夸。
可是,我就是这么想的啊!
期待礼物,并不是期待物质的昂贵、精美,哪怕贺征当场给他折个纸飞机,季抒繁都能哈一口气玩起来。或许,归根结底,他只是珍惜和贺征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失而复得,就是上天的恩赐。
二十分钟后,库里南驶入了一个季抒繁并不陌生、甚至亲自来为开盘剪过彩的高档小区,格调虽然不如天豫苑,但在市场上同样一房难求。
当贺征将车停入地下车库,牵着他走向那部需要刷卡直达的电梯时,季抒繁心里那点朦胧的睡意彻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悸般的预感。
“你搬到这里来了吗?什么时候,保镖好像没跟我汇报过。”他忍不住问,睫毛局促地上下扇飞。
“没有。”贺征面色不改,握紧了他的手,“到了你就知道了。”
“哦。”
电梯平稳上行,最终停在了23层。
“叮——”的一声,电梯门向两侧滑开,入户玄关的暖光倾泻而出,照亮了脚下浅灰色的云纹大理石。季抒繁却傻掉了,他想到贺征可能要送套房子给他,但万万没想到,只保存在他和设计师电脑里的装修图纸也一并变成了现实。
玄关的宽度、墙上挂着的现代抽象派画作、嵌入式换鞋凳上那盏造型独特的磨砂玻璃壁灯……图纸上标注的细节无一遗漏、全部复刻。
“这怎么可能……”季抒繁用力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眼前的景象却一变未变,立马转过苍白却因激动而泛起薄红的脸,看向贺征,“我还没来得及给你看图纸啊!”
“给了啊,你梦游的时候,非要塞给我,还肉麻地说什么‘老公快点帮我实现愿望吧’,只是你不记得了。”贺征毫无心理负担地张口就来,牵着他走到门前,握着他微凉的指尖输入密码,“251122,记好了啊,忘了你以后就在门口罚站。”
“嘀——”厚重的实木门应声而开,贺征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目光沉静地落在季抒繁脸上,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
一瞬间,那段混合着甜蜜、冲动、争吵和尖锐痛楚的过往,被倒带回眼前,季抒繁喉咙一阵阵发紧,不知道说什么好,双脚像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着,虚浮地踏了进去。
客厅的空间感扑面而来,整体是意式极简风,灰、棕为主色调,面积比天豫苑二期那套复式大平层略小些,但格局几乎是从模板里拓印下来的——同样的横厅设计,同样的270度转角落地窗,声控开窗帘就能看到那片熟悉的、如钻石星河般的城市夜景,就连餐厅和客厅之间那道他当年亲手在图纸上修改了不下十遍的弧形半隔断,最后呈现的弯曲弧度,选用的哑光金属包边材质,都一模一样。
“阿繁,欢迎回家,这是你的生日礼物,之一。”贺征关上门,走到他身边,并肩看着这间新房,声音不高,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空气里当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我等不到你一起装修了,想一接到你,就带你回家。我们分开的时间已经比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了。”
“贺征。”季抒繁揉了揉眼睛,一不小心就压到了泪腺,而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总是习惯喊他的名字。
“我在。”这两个字,贺征说得很轻,却重重砸在季抒繁心上。
“我活得乱七八糟的前二十几年,应该都是为了遇见你做的铺垫。”
“哇塞,搞这么煽情?”贺征促狭地看着他。
“……不爱听算了。”季抒繁破涕为笑,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爱听,多说点,难得季总开这口。”贺征推着他上楼,往主卧走,示意他开门。
季抒繁迫不及待地压下门把手——
月光透过未完全拉拢的窗帘洒在房间中央,专门定制的三米宽的大床足够他们变着花样的折腾,床头那面放置香薰和书籍的窄边悬浮柜,是贺征的主意,他不爱在睡前刷手机,也总是强迫季抒繁关机陪他看书、看电影,或者做。
衣帽间的移门是隐藏式设计,浴室那扇模糊水纹玻璃的格子门紧闭着,空气里弥漫着新织物清洗后的清香,一点新装修后的甲醛味都没有。很难想象,贺征是怎么在繁忙紧凑的行程里,挤出时间和精力,既帮他搭上王老的线,又布置好这些。
“今晚我们住这吗?”季抒繁眼中闪烁着动容的光彩。
“嗯,你愿意的话,以今晚为起点,未来我们都住这儿。”贺征打开主灯,边往里走边说道,“阿繁,错过的不必强求,但你想要的,我会竭尽所能给你。这套房子我托人找了很久,原始户型和天豫苑那套一模一样,只是建筑面积小一点,八百出头。”
“我愿意。”季抒繁自动跟随,“八百够了,两个人住绰绰——啊不,是两人一狗,绰绰有余。”
“你要带软糖来?”贺征眉头一蹙,嫌弃得很。
“对啊,软糖是我跑了三家犬舍亲自选的呢,抗过敏训练也做了很久了,狗毛对我的影响已经不大了。”季抒繁理所当然道。
“……”丫精力真旺盛,跟季明川斗成那样还要去买狗,还货比三家!当年捡到我的时候怎么就是在乌漆嘛黑的停车场?贺征莫名有些吃味,“养也可以,狗不许进卧室。”
“你不喜欢狗吗?”季抒繁后知后觉形势之严峻。
“不是。”
“那为什么不喜欢软糖,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特别像——”当着正主面玩替身文学太诡异了,季抒繁紧急改口,“呃,特别像我命中注定的狗。”
“嘿,这话听得我真舒坦。”贺征靠坐在窗边的长桌上,双手抱臂,“你跟狗过呗,我多多余。”
“你怎么还跟狗吃醋。”季抒繁忍俊不禁地走过去,捧起他的脸,亲了一口。
“我吃你的醋还少?”贺征顺势扶住他的腰。
“可是软糖不一样。”季抒繁想了想,转变了组词方式,“软糖是我想你时候的寄托,它那股黏糊劲,特别像你,所以我才决定养它。”
“……怎么听着不像好话。”贺征嘴角一抽。
“不要怀疑,软糖是我的心意。”妲己持续发动魅惑技能,洗脑道,“等量换算一下,我真正的命中注定是贺征呀。”
“哦,再说一遍。”此男炸开的毛如此轻易地就被撸顺了。
“我真正的命中注定是贺征呀!”
“不够。”
“……我真正的命中注定是贺征。”
“还要。”
“。”
“很晚了,你先去洗澡。”贺征忍着笑,站起身,轻轻推了推他的肩,指着浴室道,“柜子里有新的睡衣和毛巾,都是洗过烘过的。我去煮面,洗完就能吃。”
“好的。”我以为一起洗呢。季抒繁九分幸福,一分遗憾地告别老攻,走进浴室。
温暖的水流从头顶的花洒倾泻而下,淌过身体上青青紫紫的伤疤,寒气都被驱散了,心头的酸胀却愈演愈烈,眼眶在氤氲的雾气中渐红,泪水混进水流,不会有人分得清。
欢迎回家,季抒繁。
快速洗完澡,季抒繁用柔软的厚毛巾擦干身体,打开置物柜,里面整齐叠放着睡衣、内裤,尺码完全贴合。洗漱台上甚至还摆着一堆他常用牌子的护肤品,未拆封,但生产日期很新,贺征自己的洗面奶和爽肤水反倒孤零零地杵在一边。
“服了,这显得我们天生弯的,和直男真的很不一样!”季抒繁嘴上嫌弃,心里却跟涂了蜜一样甜,“咣当”两下,把贺征的洗面奶和爽肤水插进自己的护肤品方阵里。
等他穿着干爽的白色家居服、顶着半干的头发从主卧出来时,全屋地暖都在运作,餐厅灯光柔和,飘出食物的暖香,勾得他狂奔而去,“贺征,我洗完了!”
进门时还很空旷的餐桌,此刻已被精心布置了一番。正中间是一大碗热气袅袅的长寿面,清亮的鸡汤做底,细白的龙须面盘卧其中,一枚黄澄澄的溏心荷包蛋盖在上面,周围点缀着几颗碧绿的菜心,卖相好极了。面碗左侧,摆着一个黑天鹅“以爱之名”的松露巧克力奶油蛋糕,一支细小的金色蜡烛立在中央,尚未点燃;右侧则是一个剔透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几支茎杆修长的粉色郁金香,花瓣上犹带着晶莹的水珠——一切,美好得像是魔术变出来的。
“过来吧。”贺征摆好两副碗筷,听到声音转过身,碍事的大衣和西装外套都脱掉了,爽利的白衬衫勾勒出他身上紧实的肌肉线条,暖黄的灯光自头顶洒下,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出一小片柔而浅的影。
“好香啊!蛋糕和花也很漂亮。”季抒繁眨着星星眼,不遗余力地夸赞。
“那当然了,都是我亲自准备的。”贺征注意到他潮湿的发梢,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旋即去一楼的客卧找了条干毛巾,熟练地帮他擦拭着发尾,“先吃面,要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