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几个人不同,他们属于整个书院的心尖尖,只要他们不愿意,夫子们就不会强求他们改变,万一改变之后影响了成绩,说不定还要被他们怪罪。
于是,整个明志书院,就只有明德院最特殊,不论早操还是午休都没有他们,明德院的时刻表都还是按照往常单独敲的钟,就连其他学子晨跑,都要绕开明德院,毕竟跑步的时候还要晨读,书声太大会吵到他们。
就这么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地呵护着,今年的举人名额却没落到明德院,而是让明理院的两人给拿到了。
其实,韩进广原本也要进明德院的。但是他身体不行,明德院人少,天冷的时候小课室更是能把人骨头都冻僵,明理院人多么,挤在一起暖和些。
当初韩进广因为晨跑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明德院的人还笑话他呢。
现在好了,谁考上举人谁硬气呀!
没看明德院那几个都不好意思跟他们一起回去么?
今年整个溪山县考上的学子就方衍年这几个,别的真没有了,前来考试的考生失落完之后,却看到了好几个溪山县,便一一上门庆贺。
沅宁因为他夫君考上举人的事情本来就高兴,大手一挥,便又雇了车,一同将同县来考试的学子都给接走了。
虽然车租的不多,而且还人挤人,但又不是强制的,爱坐不坐。但来考试的考生,还是寒门居多,若是没有沅宁,他们怕是要慢慢走着回去了。
别看考上秀才之后每个月都有粮食和银钱发放,但那么点儿,是供不起他们念书的,因此能得到沅宁的帮助,即使方衍年才念书不到一年,众人也打心底服气,更别说嫌弃车子挤。
有得坐就不错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溪山县赶,而送榜的队伍到得更早,等他们抵达溪山县,整个县城内的人们都走出了门,县令更是组织了迎接的队伍,都还来不及回家放行李,直接就被接去县衙了。
县衙很大,自然也装得下这么多人,不过那些没考上的学子们不好意思往里凑,悄悄下车就离开了。
县令亲自摆了席,不仅邀请了几位新科举人和他们的家人,明志书院的夫子也一并被请了过来。
虽然摆席的是县令,但主持的却是知县,原因么——
当然是为了政绩了!
甭管之前知县和明志书院有没有交集,但是今天起,肯定就有了。
因为一间书院出了三个举子的事情,在他们一行人从省城回来的路上,就已经传到了京城,三人的试卷,包括考场的一切记录,全部封存,供京城那边下派来的督察院御史进行检查。
原川省的巡抚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张榜之前就已经得到消息查过一边了,结果自然是没有问题。
但他查出来没问题,不代表上面的人下来不会查出来别的东西,为了能够顺利过检,整个川原省的各个部门这段时间都忙得脚不沾地,生怕到时候被督察院给查出来什么东西。
如果方衍年知道这事儿,一定要调侃一句:我以为的岁月静好,原来有这么多人替我负重前行呢!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从后世带来的那一套常见得不能再常见的义务教育作息制度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虽然省城那边血雨腥风的,但整个溪山县都喜气洋洋的啊!
只有明志书院的人才知道他们根本没有走什么后门,自然硬气得很!
而他们这的县令人还算不错,同明志书院的山长是故交,当年还有过同窗情谊,私底下透过底,知道书院在这方面问心无愧,这才敢大张旗鼓地庆祝。
沅宁毕竟底子没那么好,一路劳顿,省城到溪山县也远,刚进城受到夹道欢迎的时候还有点儿力气,现在最后的精力耗光,人已经有点儿蔫儿蔫儿的了。
他不过是打了个呵欠,想强行振作精神,就被方衍年给看了出来。
方衍年是什么人?
他参加科举都是为了给他夫郎考的,怎么会委屈了他们家宝儿?
就算顶着得罪知县的风险,他也要拒绝直接去参加接风宴,而是把沅宁先送回去,看着人安顿休息好再来。
知县的官职可不低,虽然听起来是个小官儿,还下派到县城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正七品官员,大多都是外派出来“镀金”的,任期结束表现得好回去可是能进六部!
如果方衍年继续科考,今后或许也会走这样的线路,那知县可以说是他现在唯一能接触到的未来前辈。
但很抱歉,对于方衍年来说,谁都没有沅宁重要。
他可是个硬骨头,要么让他送完人再回来出席,要么他就不出席了,天大地大也没有他们家宝儿大。
沅宁都有些担心方衍年会不会得罪人,方衍年却让他放心,知县还有事要求他呢。
可不么,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知县摆的这个宴席,最终目的是什么。
知县从中央下派,而朝廷如今推行的政策是推行县学打压书院,这一届县学一个举子没考出来,三个都出自书院,知县能不急么?这可是关乎他业绩的!任期结束是继续外放到富庶地方当个小官,还是回京城任职,就要看他接下来的表现了!
更重要的是,乡试三年一届,知县的任期却不足两年了,他能不急么?肯定是要抓点儿别的交差呀!
而这其中的关键,就是方衍年那套义务教育下的作息方式,难怪方衍年有恃无恐呢。
果然,即使方衍年拒绝,早就已经打听过的知县也只是笑笑,说席面还是要等大家到齐了再开,还夸方衍年的品性好呢!
方衍年告辞之后放下马车的帘子,像是面对拿着菜刀抢劫的银行柜员,指着帘子那头的人对沅宁小。
“你看他还谢谢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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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方大人零帧起手[烟花][烟花][烟花],等小卖部搬到京城的时候,就到咱们宝儿[烟花][烟花][烟花]
沅宁:烟花来咯[烟花]
第109章 补票
沅宁本来就困, 被方衍年的风趣逗得低低笑了好几声,打过呵欠后的眼角挂着一点湿润,让那张本就明艳的脸更带几分殊色。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 方衍年已经吻上去了, 很轻柔的吻落在眼角, 落在额间的呼吸有些痒, 那道吻辗转缠绵地一路落到唇边, 沅宁被亲得有些晕乎,柔若无骨的手推了推那日显宽阔的胸膛。
“别闹了,还在街上呢。”这马车还是天热的时候用的那辆,不过因为气候冷下来,又多扎了帘子, 风一吹就容易泄露里面的景色。
方衍年看着那双被他亲得湿.润.红.艳的唇又吻了下:“那回家就可以了吗?”
沅宁对于这家伙很是无奈:“那么多人等着你呢,等下不去聚会了?”
“让他们等着呗。”方衍年很是无所谓。
他从人人平等的时代而来, 实在不喜欢这种被动的场面,舟车劳顿这么多天,歇都不让他歇一下,又要让他去社交, 还要给当官的唱捧哏, 想想就不爽。
沅宁哄着方衍年哄了好一会儿,才把人给哄走, 家里人都去参加接风宴了,沅宁正好睡一觉, 等他醒来的时候,旁边趴着个人,正是醉得不省人事的方衍年。
方衍年的酒量谈不上很好,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即使隔了这么远,也能闻到呼吸间淡淡的酒气。
大概是怕熏着他,即使人都醉晕乎了,还不忘沐浴更衣,换了身干净的寢衣,睡得离他远远的,但这家伙睡觉总是喜欢往他身上蹭,于是把手伸出被子,整个手臂都在被子外面,手却探进被子里勾着他的手指。
沅宁感觉心底软软的,都快被这人给烤化了。
天气还没有冷到需要烧炕的时候,但毕竟是秋天的最后一个月,已经很冷了,沅宁把方衍年的手臂放进被子里,出门洗漱了一番,他昨晚天色还没暗就睡下了,现在才刚过三更天,月亮都还挂在天上呢。
他去洗漱完,又拿了些味道不重的吃食,刚回到房间,就看见方衍年原本还睡得好好的,现在已经快滚到床位去了。人都还醉得睁不开眼睛呢,一双手左摸摸右摸摸,也不知道在床上找什么。
沅宁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将宵夜给放到床边,拉起了方衍年的手,床上的人才老实下来,抱着他的手贴在脸上,呼呼大睡。
沅宁重新给方衍年把被子掖好,得亏是在床上,他花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人安顿回去,一通忙活下来身上都微微有些发热,肚子也更饿了。
坐到床边,被方衍年拉着的手动不了,沅宁只能单手慢慢吃东西,吃得差不多了,往方衍年怀里塞个枕头让他抱着,这才有空出去洗漱。
听见他的动静,就住在旁边的沅静醒了,披着衣服出来看,将用过的碗端走,问他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她可以现做。
“不用,你去休息吧。”沅宁刚才起来吃的,就是沅静给他做好的温在灶上的晚饭,都是他喜欢的菜色,也吃饱了。
按方衍年的话说,这丫头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多吃多睡,身体才能更结实,脑子也会更聪明呢。
沅宁漱完口又回去,着实睡不着第二觉,点了灯在屋子里看书,又拿他的枕巾给方衍年把眼睛搭上。
方衍年总说他身上有股子特别的味道,沅宁自己却闻不出来,这枕巾一搭上去,原本还因为醉酒、即使在睡梦中都有些不适的人,顿时安静了许多。
沅宁觉得稀奇,竟还真有这事儿么?
他低头闻了闻,除了方衍年散发出来的很淡的酒味,以及枕巾上几乎快要消散的皂角味,什么味道都没闻出来呀。
嗯……可能只有方衍年一个人能闻出来吧。
约摸看了半个时辰的书,沅宁才重新有一点儿睡意,他熄了灯,睡回到床上,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像是小狗一样粘过来,从背后抱住他,埋着头在他后脖颈蹭了蹭,睡得更香的。
被安心的味道包裹着,虽然掺杂了很淡的酒味,但是沅宁并不觉得难闻,反倒是有种特别的气味,沅宁想,大概这就是方衍年说的那种味道吧。
在这种令人放松的氛围下,沅宁很容易就睡着了,并且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窗外的白光透过窗户纸落到屋子里,散发出一片蒙蒙的白,沅宁躺在家里的炕上,还是觉得回家舒服,回家睡的炕都比外面那些床睡着宽敞、扎实,能让人睡得很放肆。
方衍年醉了一宿,早上起来有些头疼,又喝了一碗醒酒汤,顶着毛里毛躁的头发,可怜巴巴地坐在床上发呆。
沅宁很少见到方衍年这副呆呆的模样,这人似乎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展现出最真实、最幼稚,也最放松的一面。
他摸来床头柜子上的梳子,给方衍年梳头发,方衍年就乖乖坐在那儿给他弄,乖巧得很。
“酒还没醒?”沅宁问。
“醒了……”方衍年的语气有些低落,“就是觉得虚与委蛇好累啊——”
这人拖长了嗓音,一听就能听出来是故意的,但是沅宁愿意哄着他。
“嗯,那给你抱一下?”
话音都还没落下,方衍年就跟一头熊似的往他身上扑过来了,沅宁撑着身后,梳子被按到了床上,语气里的无奈更少,宠溺更多。
“刚给你梳的头发。”
方衍年又开始嘤嘤嘤起来:“不想出门,不想社交,好多事啊!”他说,“我就想揣在宝儿身上。”
沅宁听得直乐,捏捏那柔软的耳垂:“我可背不动你,反正都回家了,早些去忙完,晚上多陪你会儿。”
方衍年那嘴瘪的能挂油壶,但还是磨磨蹭蹭叽叽歪歪在他身上黏糊了好一会儿才撕下来。
早膳吃到一半,就有人来请,方衍年不得不拿了两个包子在路上吃。
不是说好了考上举人就是官?怎么当官比平头老百姓还累呀!
沅宁也心疼自家夫君,却也爱莫能助,只能再买来两个奴仆,一个负责伺候日常起居,一个要能打能扛。
考上举人之后,方衍年所能购买的奴仆上限就来到了十人,相对的,就连家里的院子都能买得更大些。
不过沅宁并没有打算一次性买完,接下来还要去京城参加会试,剩下的,还是到京城去买,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么,手里还是得有些本地人才能抹得开。
至于为什么还要再买两个,一是家里的生意做大了实在抽不开手,二来则是去京城的路更远,若非官道快马加鞭,正常人水路加陆路差不多要两个月才能抵达,若是纯走陆路的话,甚至能花小半年,贫寒人家光脚走过去,得走上半年才能到!
沅家虽然有钱,但也只能选择普遍的出行方式,毕竟他们不会骑马,还有行李要带,怕是得花两个多月的时间在路上。
春闱二月就要进行,今年肯定是没办法在家这边过年了,而且再晚一些,天寒地冻的,路上也不好走,不如趁着现在天还没彻底冷下来,早点赶往京城。
毕竟,即使明日就出发,抵达京城的时候都已经是十一月,正是天寒下学的时候,路上还不知道会出些什么状况呢,当然是越早准备越好。
家里虽然请了两个有身手,但能打的人在路上带的越多越好。而另一个伺候生活起居的,沅宁则是想把沅静从日常琐事中解放出来,这丫头聪明,总让她干些杂活儿还是太大材小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