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青狮一下子吃太多死尸也感觉万般难受,浑身都开始发涨发痛。
“哎哟哎哟……我浑身痛得厉害……”老鼠吱吱怪叫,像是要死了一样。
青狮也滚倒在地上,哀嚎不断,心中十分懊悔,上次食腐吃了少许尸体都难受得很,这营寨里几千具尸体被吞下,腐败之物是肮脏中的肮脏,还会侵蚀佛法,侵蚀它神兽的身躯。
“吼——吼——”青狮大声怒吼着,吓得军营的士兵们又撤退数里。
“吼——吼——嗷——”青狮感觉浑身的骨头皮肉都痛,它看见灰老鼠的灰色皮毛褪去,身上长出了白毛。
糟了,只有陈年的尸体才会长白毛呢,想必是腐败的尸体太多,已经毁了身躯的佛法,将被腐物同化了呀!
青狮一声声哀嚎,看到自己的前爪也已经长出了白毛,越来越多,它想要飞离这地方,看见江水倒影出来的自己已经一半都长了白毛。
它头疼欲裂,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脑袋里挤出来,它双目往中间看,鼻子上竟长出了一根锋利坚硬的犀角!
而灰老鼠,不,已经是白老鼠的,白老鼠的鼻子也发生了变化,变成了金色的鼻子!
从一只灰扑扑的老鼠,变成了金鼻白毛鼠!
那自己成什么了?青狮认不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物种,只一味地怒吼求助,希望菩萨能来救救自己,它是断不想变成狮尸的!可青狮也知晓自己的实力,远没有神通广大到能一声吼从赤壁传到南海……
完了完了,果然跟着阿丑就是会倒大霉,早知道死皮赖脸不离开菩萨,管阿丑什么死活呢!
“狮儿。”一道空灵带少许急切的声音在空中响起,青狮……不,现在已经不知是什么了,抬起头泪汪汪看向了终于赶来的观音。
“菩萨救我呀……”
观音站在祥云上,扫视一圈此地情况,营寨里还活着的将领士兵们都已经跑得很远,只能眺望这边的情况,隐约好像能看到天上飘着个人,必定是仙人!于是他们纷纷跪拜,请求平安和胜利。
观音柳枝一挥,一道清风将阿丑卷过来站到云端。
狮子委屈道:“菩萨救我呀,阿丑好得很呢,我,我为了度化冤魂吃了好多尸体……”
阿丑往云上一坐,背过身去没搭理菩萨。
观音抬手,狮子委屈地将脑袋凑过来。菩萨的手落下,淡淡金光协助狮子的轮回庙超度那些冤魂,与狮子说:“狮儿,你的确是因此得了大功德,修成犼了。”
随着冤魂一一转世,狮子身上的白毛也逐渐变成了金色,长出更锋利的獠牙。虽是更凶狠的样貌,但却是代表了更高的功德。
青狮……不对,金毛犼满是震惊,竟还有这样的好事?它当即喜笑颜开,脑袋蹭了蹭不说话的阿丑说:“幸好我一直跟着保护阿丑呢。”
“哼。”阿丑又转过去不说话,视线在寻找老鼠。
老鼠已经一溜烟跑了,它自从听到狮子说它肚子没有轮回庙,是吃人的大罪,待身体变化没有不适后就立刻溜了,又念及自身反复无常,修这修那没有个好结果,今日吃了人,反而修为大进,它决定走歪路了。
天上云层变动,观音皱眉。
顾不得询问阿丑是否愿意去落伽山,观音就带着她驾云离开了此地。
阿丑生气,抓着菩萨的胳膊就作势要咬,她扭头看向菩萨,见他只看着,像是认定了她舍不得下重力气。
“哼。”阿丑甩开手,的确是舍不得。
作者有话说:延伸小剧场:
普贤的白象和文殊的青狮某天和金毛犼小聚,听到金毛犼说吃了好多人于是修为暴涨,一时得意没说清楚是死人。
导致白象和青狮(文殊的)听后起了歪脑筋,遂去狮驼国犯下累累罪行。
第158章 菩萨认错 他们都很讨厌,只有你是让我……
阿丑的视线看向逐渐远去的江水, 说:“停下,我可没答应要跟你回家。”
是回家而不是回落伽山,落伽山是山, 老婆在的地方是家。
冬天的江水被风吹拂, 带来丝丝冷意, 随着菩萨的淡淡微笑, 阴云散去, 有微弱温暖的太阳光照下。
远处躲避吃人怪物的曹军纷纷盯着天空中的祥云金光,在最初的跪拜祈求之后, 再度商议起了撤军的事情。
谋士作揖与领军说:“丞相,天有异象, 派遣神兽吞食了我军死去的士兵,也正说明了瘟疫的严重, 我们北方士兵本就水土不服难以长久,不如等再训练几年。届时孙刘联盟内部先有矛盾, 再挥师南下也不迟呀。”
被称为丞相的男子,正是多年前在官渡领着数骑兵冲杀乌巢粮仓的曹操,他目光深沉地盯着江面, 说:“今日所见的神兽, 我在八年前也见过,那只大老鼠, 还有那个丑娘娘。正是因硕鼠偷袭粮仓扰乱了乌巢守卫,才让我等偷袭成功。”
几位谋士互相看了看, 又有一人上前作揖道:“丞相,近来天象变化,这几日都刮起了东南风,恐怕于我军不利。”
曹操又说:“天气变化乃是常有的是, 如今隆冬多为西北风,待风向变回去就进攻对岸。”说时看向远处的祥云,更坚定了次战必胜的想法,安抚众人说,“仙人降世派遣神兽解决我军中瘟疫,减轻负担,正是让我们继续向前的意思。天上祥云如斯,拨云见日,不正是庇佑我军吗?”
其势力之大,如日中天。曹操微微眯着眼睛,心想那般局势都能赢,早就证明了天命所在。
谋士们仍旧不看好此事,继续劝说,但被曹操以一句:“休要多言,我意已决。”否决,谁都不能再说撤军的事情。
只是,再次看向远处祥云的时候,祥云却消失不见了,这让曹操心中没底,但还是以神仙不能长久被人看到来说服自己。
观音隐去了这团祥云的踪迹,天空中已经有很多的眼睛盯着这边。
观音看向还在生气背对着自己的阿丑,不知该说些什么。
人间嘈杂,云端却是寂静。
阿丑缓缓扭头试探地看向观音,见那沉静的视线还看着自己。的确是很久未见,真正的老婆和波旬变的是不同的,是看到后就会觉得心口发热的,可又忍不住扭过脑袋,怕对视就一会儿,气就消了。
阿丑又缓缓扭头看一眼,菩萨仍旧平静地看着她,面上有淡淡的笑意。
“哼。”阿丑再度转身,告诉自己,岂能这么容易就消气,当初不知会她一声就将她隐藏起来,难道她是个怕受罚的人吗?还主动抗下包庇的罪名,认下了事情的错。
幸好天庭西天都还是很看重观音,否则真降下处罚关起来几百年,不知道要少度多少人呢,那些人里也许就有无数个阿丑,念及此,阿丑就生气。菩萨怎么能为了不让她受罚,而选择自己受罚呢?菩萨受罚,就让人间本有机会不苦的人受苦,就成了更多人苦。
怎么连这么简单的账都不会算!总之就是错上加错!
观音的视线落在阿丑手腕上,虽然割肉救人的伤口已经基本上痊愈,但还是能看到少许的痕迹。她腰间的木牌也少了一块,不知晓是给了谁。
菩萨不希望自己影响了阿丑,今日相见,是希望之中,也是预料之外,菩萨尚未想好相见之后该如何。
云就悬在空中,菩萨沉默不语。
金毛犼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机缘修成,自该多谢阿丑,眼珠子一转便凑到阿丑身边,说:“阿丑,我被菩萨赶出来多年想回去了,我们这些年一起在人间也算朋友,我独自回去怕被责怪,不如你陪我走一趟,菩萨看在你的份上,兴许能少说我两句。”
“……”观音责备地看向金毛犼,这孽障,不过是修行进了一个新阶段,竟敢打趣去菩萨来了,修为是上去了,心境怎还倒退了。
阿丑从云上站起来,撅着嘴满脸不高兴,她脑袋高高扬起,凶巴巴地问:“观音,你知道错没。”
金毛犼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爪子扒着阿丑说:“你作甚呀,怎还审问起菩萨来了!”
阿丑挥开金毛犼的爪子,学着佛门弟子那般双手合十,说:“哼哼,阿弥陀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菩萨最善,大慈大悲,岂能知错不改。”
闻言,观音平静的面容上再次有了淡淡的笑意,观音俯首看着阿丑问:“阿丑,从前我困在你心里时,你所想,我都知晓。你心思与众不同,有自己的对错,我的确不知错在哪,你告诉我。”
无论如何,想要保护一个无辜的、正常生活的凡人,并不是错。即便是错,也是天庭和大西天眼里的错,不是阿丑眼里的错。
阿丑说:“我们那时参与到太平道、黄巾军时,没有用半点的法力,不过是顺着人心而行,哪有什么错,如果这都算干预人间大事,要捉多少人。天庭根本不讲道理,以前不讲,以后也不会讲。你知晓这些,可你还是顺着他们……你将我藏起来,我失去了自由,失去了老婆,也失去了和英娘的联络,你明明知道我最怕少东西。”
听她数落的一条条“错”,观音没有反驳,也无法反驳,被囚困在莲台上的所有神佛,都是明知却不可为的无奈。
观音说:“阿丑,我不希望你再受被镇压的苦难。”
阿丑又说:“我知道你为我好,可你应该和我商量。如果那天站在黄巾营寨门口,你告诉我,天庭已经关注此事许久,必定又将我当做忤逆他们的罪恶之人,你希望我躲起来不要被他们发现,你会与他们讲道理。我一定很高兴躲进你心里,其实,我挺喜欢那片乌云的。”
“……”
“可是你一声不响把我困住,你不和他们讲道理,你说是你的错,你领罚,哼,你领什么罚!”
观音沉默地注视了阿丑好一会儿,缓缓闭目叹息一声,说:“阿丑,此事的确是我错了。”
听菩萨如此干脆直接的认错,阿丑倒是有些错愕,很快就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那当然了!这是她老婆!和那些不讲道理的神佛可不同!
伏在云上的金毛犼两边观察,心想能回家了吧?一想到落伽山,就想到干净清香的竹林,对比自己在人间睡的马厩、柴房、树杈子、山洞,更恨不得现在就自己先飞回家去。
云仍旧静止,何去何从尚未明朗。
阿丑心里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在听到观音认错之后就想一如既往地抱上去,她梗着脖子说:“哼,那你可记住了,下回再犯错,我还会跑去人间,不让你知晓我在哪,我躲得厉害吧,要不是狮子成了犼子,你定找不到我的。”
金毛犼:“犼子多难听……”
阿丑的话听在耳中竟莫名熟悉,观音想到的是自己当年在渔村度她时便说:你若是犯了错,我就回娘家了。
恍惚如昨。
观音如实回答,说:“我没有一直在找你,阿丑。”
“你怎么能不来找我呢,你把我藏起来领什么包庇之罪,事情过去后,你却没有想来找我?是我不想见你,不是你不想找我!”阿丑格外生气,怎么话才说两句,自己才开心了这么一小会儿,菩萨就开始说这样伤人心的话。
她气得捏紧拳头,哪怕知道凡人伤害不了菩萨,也舍不得打一下。所以她一把拽过金毛犼,对着脑门就邦邦两拳。
金毛犼比青狮还要更厉害,身躯坚硬,脑门更是坚如磐石,拳头砸在上面只砸痛自己的手。
观音放下掐诀的手,握住阿丑的抡起拳头的手腕,叹一声解释说:“阿丑,我希望你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在你身边,你总顾虑我。”
“我想做的事情。”阿丑重复了一遍,说,“我……我想要有很多的钱,很多的老婆和朋友,不会这般长久的分开或者永别。如果代价是少吃一块肉,你在的时候,我就少吃一块肉,等你不在的时候我再多吃一块,你也不用担心我少了东西。”
阿丑瞪着观音说:“你把我藏起来的时候,和你说话都不理,也没有想过见我,那个被我埋起来的铃铛知道我在哪,可你不来。”
观音紧抿丹唇,不知如何回答。
阿丑说:“我还是想叫你老婆,菩萨菩萨,天上那么多的菩萨,他们都很讨厌,只有你是让我喜欢的。”
“……”
阿丑又说:“你说希望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现在想抱你。”
观音微微点头,只站着并未有任何的动作。
阿丑说:“我改主意了,我想要你抱我。”
观音犹豫片刻,摇头。
阿丑气得扑过去抱住观音,狠狠地掰着菩萨的手也抱着自己,说:“就要,就要!”
金毛犼捂眼,当做没看到。
观音缓缓闭目,说:“阿丑,你会给三界带来全新的变化,我的私心,也是希望你能改变旧格局,哪怕天命……或许唯有那样,苦海才能不那么苦。”
“三界的新变化,我一人吗?”阿丑的视线看向长江两岸的营寨,嘀咕道,“这些年我在人间搀和诸多事情,救过人、杀过生,我好像改了几次天命,可仔细想来又好像和我无关……更像是一件事情里的每一个的决定,汇聚了最后的改变。”
“就像是……每个人都在想办法改自己的命,只是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的决定能影响更多人的选择,才仿佛天命由他们决定。”
阿丑说到八年前官渡之战的曹操,是因为他带着骑兵冲杀乌巢,才导致袁军士气大挫,有了后来的胜利。
而如今,他明知道军中瘟疫横行,士兵状态低糜,谋士们有理有据的劝说也都被他否认,一意孤行认为天命在身,此战必胜。
“我觉得,他要败了……”
因为他把胜负寄托在了天命身上,而不像很多年前那样,寄托在自己的判断分析和努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