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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做上神很久了_分节阅读_第124节
小说作者:八月于夏   小说类别:武侠仙侠   内容大小:1001 KB   上传时间:2025-12-16 12:24:22

  这目光如同一盆冰水浇入他心脏,流窜在骨子里的欲望倏忽之间冷却了下来。

  辞婴蓦地抬头,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他知道她不会阻止他更进一步的侵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与她双修,彻底得到她。

  但他不能这么做。

  他比谁都清楚,当一个人不爱另一个人时,他对她做的一切只会惹起她的厌恶。他那些以命相护的深沉爱意,到头来只会成为她不愿提及也不愿回忆的一个错误。强大如神族也不例外,也会有这样的错误。

  辞婴曾是这个错误结下的一个苦果,所以他不能重蹈这样的错误。不能在她记忆尽数归体后,想起下界的这个夜晚只余下厌恶。

  辞婴拉开的这半步之距,足以散去所有的旖旎。

  落月灯远去,窗边这一隅再度陷入半明半昧的光影里。怀生刚要抬起眼,忽然眼皮一凉,一个轻吻落下。

  “星诃在等我,我该回洞府了。”他的声音还带着点沙哑,却不再有半点情欲。

  怀生掀眼看他。

  方才有那么一瞬,她的腰险些叫他掐断,仿佛下一瞬他便要扯下她的法衣对她做更亲密的事。

  这念头冒出来时,怀生心中没有分毫抗拒,甚至生出一丝难以言说的期待。

  他纵然她的亲近,她何尝不是在纵容他的越界?只他终究是没有选择越界。

  辞婴的气息很快便消失了,怀生回眸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剑主洞府不一会儿便亮起了灯。她摸着被他亲过的眼皮,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星诃这几年过得不大得劲儿。

  从前辞婴对他十分放任,只要从他祖窍出来,他想去哪里都可以。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忽然便失去了这份自由。

  不是被强行拘在辞婴的灵台里沉睡,便是被困在剑主洞府的结界里。

  仔细想想,好像从豆芽菜从南家归来之后,辞婴便鲜少叫他出现豆芽菜身边。明明从前他还会委以重任,叫他保护豆芽菜的。

  感应到辞婴的气息出现在洞府,星诃恹恹地掀了掀眼皮,瞥他一眼。

  辞婴坐在石床上,摸着唇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星诃到底是沉不住气,干脆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喂,黎辞婴,我怎么觉着你最近一直在防备我?”

  辞婴被星诃这一声骤然打断沉思,他看了眼闷闷不乐的白狐狸,颔首道:“我的确是在防备你,或者说,我在防备所有人。”

  星诃不过是随口一说,他跟在辞婴身边六千多年,辞婴不仅允许他靠近无根木,还允许他入他的祖窍,对一个神族来说,这不是信任是什么?

  结果辞婴竟然说在防备他?他一个惨兮兮的魂体能有什么好防备的?

  星诃登时炸了毛:“我他麒麟的有什么好叫你防备的?你脑子又坏了?”

  辞婴指尖无意识地敲了下石床,看着星诃的目光沉静幽深,直把星诃看得心里发毛。

  一片静谧中,辞婴突然开口道:“狐狸,你早就猜到我是黎渊了,对吗?”

  星诃瞳孔一震,心虚地挪开了视线,道:“我是早就猜到了。你说你是九黎天在仙域里的仙官,但哪个仙官能像你这样自由动不动便离开仙域的。再说了,你身上的无根木气息太浓厚了,只可能是你的身体乃是无根木所制。最重要的是——”

  星诃缓缓地把视线挪了回来,“二十七域里的仙人,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的实力?”

  每一重天域都会在对应的仙域任命一个守护神木的仙官,这些仙官大多是人族修士里的佼佼者,也有可能是九重天里的神族领命下放到仙域。

  但辞婴实在是强得不合常理,星诃是魂体,又是上古九尾灵狐一族,隐约能感觉到辞婴的神魂不是完整的。

  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他是一具分身。如此强大的分身,除了无根木的护道者黎渊少尊,根本不做他想。

  毕竟他堂堂九尾灵狐一族,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叫他跟随的。

  “我就算猜到你是谁,你也不必防备我。”星诃委屈道,“我追随你六千多年,我是什么样的狐狸你还不知道吗?我早就把你当作我唯一的朋友,再如何也不会背叛你。”

  辞婴很早便知道星诃发现了他的身份,他实则不大在意,总归星诃便是有坏心,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不能叫她陷入任何风险里。

  辞婴想了想,道:“我把你从秘地带出后,从不曾要求你认主。现在我也不会强求你认谁为主,只是我不能让你离开苍琅。”

  星诃登时慌了神:“你在说什么?这破地方谁知道能坚持到哪一天?不让我离开岂不是叫我去死?!”

  辞婴沉默。

  这突然的寂静叫星诃愈发慌神了,“你该不会真想把我丢在苍琅自己离开吧?我认你为主总可以了吧?!你带我离开我族秘地的时候,我不是就答应过——”

  “狐狸,”辞婴打断星诃的话,平静道,“我不会离开苍琅。”

  星诃一怔:“你不离开苍琅?”

  “是,要么你留在苍琅,等待苍琅重回天地因果里。要么你认她为主,给她你的忠诚,竭你之力守护她。”辞婴用不容置喙的语气缓缓说着,“唯有你认她为主,我才能放心送你去她身边,与她一同离开苍琅。”

  星诃傻眼了:“完了完了,你脑子肯定又坏了。你怎么可以不离开这里?你,你——”

  辞婴不再多做解释:“闯山人大比之后告诉我你的决定。你若选择留下,也无法再回到我的灵台修养神魂。”

  话落,他神色沉静地闭上了眼,洞府再度陷入一片死寂中。

  夜色弥漫,星诃趴在窗台,出神地看着窗外的落雪,神情恍惚又沮丧。

  辞婴却是无端做了个梦,梦见他与怀生在烟火城的最后一个冬天。

  那是他们在烟火城遇见的最恶劣的一个冬天,风雪肆虐不停,他们停留的小城镇遭了雪灾,大雪堆积到足有膝盖高。

  她那时实在虚弱,没有九重天里的仙丹灵药,她在人间得一个小小的风寒都能缠绵病榻许久。为免她受寒生病,辞婴没有急着带她离开小镇。他们在闹市赁了一间宅子,一住便是四个月。

  她跟凡人一样,每到夜深便要陷入沉睡。辞婴便静静挨着床榻打坐,偶尔她半夜醒来,会侧躺在榻上看他片刻,之后又能安心睡去。

  辞婴到底是神族,便是在烟火城也无须阖眼睡觉。只是那一夜,他毫无征兆地昏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做了个梦。

  那是个囫囵梦,光影跳跃,薄淡的光晕笼罩着周遭的一切,他只看得清她的背影。依旧是青衫乌发,不盈一握的腰身束着墨绿色腰封,发髻插一支古朴木簪,簪头隐有一点幽光闪烁。

  辞婴认得出那是他给她炼制的心灵手巧簪。

  她站在一张宽大的案几前,正垂首摆弄着阵石。许是太过专注,辞婴缓步行至她身后的瞬间,她方察觉到他的靠近。

  辞婴贴着她后背,一手握住她腰肢,另一手掰过她的脸,低下眼看她。

  梦中辞婴的情绪并不高涨,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他用指腹摩挲她红润的唇,在她张唇之前,俯首吻住了她。

  唇分之时,他轻轻咬着她唇,哑声问:“他曾经这样吻过你?”

  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闪过一丝愕然,继而又漾出一点笑意,随即用舌尖勾着他,道:“师兄,只有你能这样对我。而我,也只对你这样。”

  辞婴复又吻她,掐在她下颌的手沿着她细长的脖子缓慢下移,旋即没入她衣襟中,熟练地往侧边一拨,指腹近乎眷恋地抚摸着她锁骨的某一处。

  她的身体开始发颤,呼吸也变得短促。

  案几上竖着一块双掌宽的铜镜,辞婴余光一瞥,只见摇晃的镜面映着她光滑白皙的左肩,而他指腹抚触的地方赫然是一个牙印。

  辞婴的呼吸渐渐沉重,她双手撑着案几,侧首承受他愈发猛烈的吻,眼睫半垂,嘴里含糊地唤了一声“师兄”。

  这缱绻轻柔的叫唤像是落在滚油中的一滴水,辞婴停在她锁骨的右手往下滑落,将她一整个人牢牢扣在怀里,动作熟稔而不带半分生涩。

  就在这时,只听“哐当”一声,那面铜镜竟是坠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旖旎的梦境随着这声脆响四分五裂,化作一团晦暗的光影远去。

  辞婴从梦中醒来,张眼便见一张恬静的睡颜。她侧着身,面朝他而睡,眼睫安静垂着,半张脸隐没在发间。

  厢房里没有点灯,黑暗中他呼吸急而重,衣裳下摆高隆,梦中的胀疼顺着梦境延续在他的身体里。辞婴目光定在她唇上,很快便别开视线。

  他快步出了厢房,轻身跃至院中一株白榆,任由大雪寒风扑在他身上。

  辞婴身上不多时便覆着一层霜白,轻薄衣衫被风吹得猎猎而响。躁动的欲望在风雪里却褪得很慢,他一瞬不错地盯着垂在檐角一挂冰棱,不允自己再去回想那个绮丽的梦境。

  “吱嘎——”

  一道细微的声响在风雪里响起。

  只见半扇木窗大敞,那姑娘披着件厚厚的大氅,站在窗内静静望着他,素白小脸窝在一圈雪白的兔毛领里,乌黑浓密的长发被风吹得起伏。

  辞婴的衣衫被雪水浸湿,身体的所有轮廓纤毫毕现。尽管院中并未掌灯,朦胧的雪光依旧能照出模糊的影子。

  她不再是初入烟火城的那个一窍不通的小神女了,曾经听见夫妻敦伦都以为是在打架的姑娘,已经会因着旁人交合时的动静而悄悄红了耳廓,左顾右盼地佯装镇定。

  辞婴动作敏捷地往后一跃,藏身在雪光无法抵达的阴影中,用若无其事的声音问道:“怎么不睡了?可是我吵醒你了?”

  立在窗后的姑娘默不作声,片刻后才笑着问他:“辞婴道友,你什么时候回屋子来?”

  这下换他沉默了。头一回心生懊恼,觉着这下界的风雪还是不够冷不够暴烈,竟是没法叫他鼓噪的血冷却下去。

  半晌他道:“你到榻上去,我在窗外守着。”

  她却是不应,“总归我睡不着,干脆看一会儿话本罢。”

  说着便背对着他点了灯,捡起一本话本默默翻了起来。

  辞婴从白榆跃下,悄然无息来在窗边,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大半涌入室内的寒风。屋内烛火晃动,半倚在榻上的姑娘从话本里抬起眼看他。

  二人对视瞬息便兀自错开了目光,一个继续看手里的书,却半天都不翻一页。一个盯着摇晃的烛灯,等着风吹灭血肉里的欲念。

  暗潮涌动的夜里,一个声音忽然在静谧中杀了进来——

  “黎辞婴,我愿意认豆芽菜为主!”

  星诃突兀响起的声音将辞婴从过往的梦里醒来,目光掠过昏暗的剑主洞府,他凌乱的心神一时竟是无法收拢,看向星诃的目光犹带迟滞。

  星诃一双狐狸眼睁得溜圆,一脸子壮士断腕的决绝,“你日后是不是会以黎渊的身份回到豆芽菜身边?”

  辞婴眸光渐渐聚拢,“不会。”

  就像她对他永远是南怀生,他于她也永远只是黎辞婴。

  星诃还欲再问,却见端坐在石床上的辞婴倏忽一下消失在洞府里。

  枫香树落下一团细雪,辞婴的身影无声出现在枫香树上。他蹙眉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慢慢回忆起在烟火城做的那个梦。

  从前只觉这梦太过匪夷所思,只当是他心中欲念的投射,是以一梦过后,他再不曾回想,也不敢回想。

  如今再细忖,却觉那个梦未必是梦。

  梦中插在她发髻里的木簪簪头凝着一点幽蓝,那是前几日他炼制在里头的魂灯。也就是说,一万多年前他在烟火城梦见的这根簪子,是一万多年后在苍琅出现的木簪。

  辞婴的心重重一跳。

  熟悉的“吱嘎”声在夜色中冷不丁响起,昏黄灯光从大开的窗牖里淌出。少女站在窗后,静静地看着他。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刹那间如光阴流转、逝水逆流,叫辞婴陷入今夕何夕的错乱中。

  然而她清清楚楚的一声“师兄”,却又叫他顷刻间清醒过来。

  梦中她在他怀中,也曾含糊地唤了他一声“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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