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谭移不在意地笑了下,他说:“嗯。每次听你的,总是比较正确。”
李狸的叉子在端上来的意面上悬停几秒,还是问出来最想知道的问题:“那房萱,还留在TICC?”
谭移说:“我不知道。我跟她没有你想的那层关系,她被聘入TICC是我爸的意思。”
从他上次电话里说从未背叛, 李狸大概想过这其中的可能性, 她卷了根意面含入口,听着谭移继续说下去。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我私下帮过房萱两次。第一次,是跟我爸在澳门,撞见她要她爸爸签隔离赌博的同意书。我出手帮了她。”
“第二次, 是我见完你妈妈。”谭移举杯,喝了一口酒压着翻动的心绪。
“那个时候,我爸爸希望我们尽快结婚,”他说,“可能怕异地太久,感情有变化,想在你走之前有个定论。”
谭移笑:“那个时候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和投资人在辉盛上市的对赌上被谭谡卡死,如果逾期,会背负天价的债务。你哥哥也说,我不该把你拖进烂泥堆里,你是可怜我多于爱我。”
李狸无言地看着他。
“再加上,我之前做下的一些非常非常不好的事情……”他的话卡在这儿,说,“那时候,就确实已经产生了放弃这段感情的想法。”
“我在S市停留的最后一晚,房萱找到我,说她父亲的债务再次暴雷,想找我帮忙。我那时候觉得自己已经一塌糊涂,想着帮一个是一个这样,替她约了家里的律师。”
“你去的那天,”谭移的声音压不住颤抖,“我爸爸刚从那间房子里离开。我们吵得很厉害、非常厉害。他逼着我跟你谈结婚,我说我配不上你,他坚持让我联系你,让我说服你。然后,我受了伤,把房萱叫了过去。”
“她那段时间一直在香港处理债务问题。我叫她过去、给我爸爸看,”他的嗓子哽住,“我没有想到你会来,真的没有。”
“我那时候,刚吵完,脑子很乱。我看着你一直哭,我脑子很乱。但我真的没有办法继续了,想着或许在这里停下更好,不然后面还是要再伤害你一次。你能明白吗,猫儿?”
“所以我真正需要道歉的,并不是出轨,而是背后性质更加恶劣的行为。我没有办法面对你,只能用一个虚假的错误,去掩盖更多更大的错误。
这样才能假装自己心安理得,欺骗自己也很无辜。”
谭移说:“你那天生日说我是因为事业成功,才来联系你,我来这里想跟你说不是。我终于有勇气面对曾经的那些,我恳求你的原谅。”
他艰难地启齿:“因为在你进言契的那段时间,谭谡、”
他的话被打断,李狸出声说:“别说了,我原谅你。菜都凉了,谭移。”
“还是让我们回忆停留在好的部分吧,”她笑笑说,“我那次去香港找你,确实是想跟你领证结婚的。”
谭移的脸色一瞬变得苍白。
但又听她说:“嗯,不会再有下次了。”
所以,你不必再说下去。
来之前,谭移想过自己脸皮厚一点也没有什么。把一切都说完,挨打挨骂也好,扎个帐篷买个睡袋住在她家外面的草坪上;
或者租个房子当李狸的邻居,每天陪她上课下课,像当年在新加坡。
他没想过。
她不想听下去。
谭移撑出一个勉强的笑:“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现在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李狸的心却在他澄清那瞬轻松起来,她说:“碰个杯吧!快吃快吃,我要饿死了。”
她一口闷掉了酒。
喝完了酒,她开心起来,拉着谭移像久别重逢的好友,聊起思珀那些旧友的近况。
大多人已经开始工作,有些已经结婚,少部分还在读博,像李狸这样耽误了两年还在读研的,属于比较异类了。
她说:“其实经历了言契那两年,我会更加珍惜现在还在读书的时候。真的太单纯快乐啦!”
谭移看着她的开朗地说,说:“嗯。”
那顿饭吃完,李狸去前台买单,谭移捡起了桌上那粒软木塞放进了口袋。
李狸没有发现,她站在路边问:“你之后打算去哪里?”
谭移吐出一口气:“之前答应你没做成的事,我还想继续做。我打算去圣地亚哥,后面就,再说。”
他现在也不过是谭谡刚刚进入言契夺权的年纪,却已经失去了心气,平静接受了现实。
“我现在已经理解爷爷的决定,他让我走跟谭谡不同的路是为公,也是为我好。我之前的路走偏了,所以不会再继续下去。”
他在上车前,突然转身,紧紧拥抱住她:“猫儿,你要是不开心,一定随时来找我。”
“我随时等你。”
——
那之后,当地连下了几天的雨,告别了谭移,李狸感觉心脏湿漉漉的,好像自己不再年轻。
家族的群聊里,李舟渡很久没有冒泡,他偶尔打两个电话过来,也说不了几句。
听文曦抱怨,他现在忙得很厉害,也不知道不结婚生孩子的,年纪轻轻那么拼工作做什么?
李狸没说话。
两三天后,谭谡的飞机顶着风雨落地。
李狸进门脱鞋,看到他已经洗过了澡,衣服晾上了阳台,在客厅里对着电脑查邮件,她默不吭声地将自己带来的橙子拿进了厨房里。
水果的刀锋压下粗糙的橙皮,沾上果气芬芳,谭谡穿着毛衣在背后,手臂绕到前面来环着她的腰,问:“见过谭移了?”
李狸翻了个白眼,说:“哦,你又知道。”
谭谡说:“聊得不错?”
李狸故意气他:“那是相当不错。美酒佳肴,乐不思蜀。”
谭谡安静了几秒:“他这招倒是聪明,这时候带着钱激流勇退,好歹不会跟着谭从胥全军覆没。”
李狸说:“他可不是像你说的这样看势头不好才选择的退出的,是他自己不想继续了。谭谡你不要那么功利地去看人做的每一件事。还有,你以后可别再找人查他了。”
谭谡接过她的刀切橙子,未置可否。
李狸在旁大声问:“谭谡,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的什么都听我的,是假的吗?”
“谭谡!谭谡!谭谡!”
她的嗓门真大。
谭谡问:“用刀呢,你能老实点吗?”
李狸没什么忌惮地跳到他的背上,从后头吊着谭谡的脖子,双腿夹住他的腰侧防止下滑,她伸长了脖子,看着谭谡的侧脸说:“你来查岗,不会以为我们旧情复燃了吧?”
谭谡面无表情。
李狸挖苦道:“你可真有危机感啊!”
“不过他不像你咯,你光说不做天天开口头支票。人家可是为了我,退股都开始浪迹天涯了。”
谭谡没握刀的手,反从后面扇了一下她的臀,语气危险道;“喜欢浪迹天涯是吗?”
“你大爷的!”李狸跳下他的背。
谭谡转身,抓住她的手腕,说:“喜欢喝酒是吧?”
“喝酒是我的自由!谭谡,你再敢教训我!”
她乱七八糟的骂声被严严实实地堵回去,谭谡在厨房就把她给脱干净了。
李狸觉得这个人是真变态啊!他一定是传说中的高精力人群,不光在国内斗智斗勇,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来,还有力气翻来覆去地折腾。
谭谡能开荤的次数不多,每次都要吃足本,逼着李狸改口他很差劲的评价。
李狸当然不能如谭谡所愿,她被弄得烦了,拿一旁削苹果的小刀比他的胸口,问:“你设不设?”
谭谡不退不避,更加深入的往前任刀锋划破了皮肤,吓得李狸赶紧把刀丢出去:“疯子啊你!”
谭谡被血液的气味刺激更加上头,他拉着她的手指蹭过那道血痕,含进唇里,然后哺送进她的口中共享那个腥甜的味道。
要死要死。
李狸闭着眼睛想,还真让他学到了真东西。
晚饭还没有吃,李狸已经提前耗尽了电量,她埋在被子里,紧紧裹着毯子睡过去。
谭谡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出去带上了门。
厨房被他们弄得一塌糊涂,谭谡清洗整理着,等送餐员上门。
他想到手机里的消息,双手撑着洗手台,看龙头上汩汩的水流思索着出神。
李舟渡那边也是消息灵通,他飞长途的当天,就动身赴港。
到底会是谁呢?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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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呀,太晚了今天,啵啵
第64章 李狸被谭谡喊醒,骤然惊……
李狸被谭谡喊醒, 骤然惊坐,她看着外头天色漆黑,迷迷糊糊以为自己睡过了点, 嘴里喊着“完了完了”,四处去摸手机。
谭谡笑了一声:“才七点多,你急什么。”
李狸看了眼手机的时间,脱力歪倒回了床上
谭谡抬手去掀被子, 戏弄她:“起不起?”
李狸把头埋进枕头,抬高了脚去踹谭谡,却被他握住脚踝, 她往回挣着边说:“我再睡会儿!我不吃了,我不起!”
“好。”谭谡捞着她的脚,喜爱地弯腰亲了一口细白的脚背。
李狸一下就清醒了,她抱着被子捂住胸口,疯狂地抬腿踢他, 万分嫌弃地尖叫:“啊啊啊你真恶心啊!谭谡。”
谭谡直接上前包着被子,把人抱起来。
晚上送菜的是这附近的中餐厅,味道不怎样,只能算可以入口。
李狸实在刚刚睡醒没什么胃口,她不认真吃饭,很讨人嫌地在旁东张西望, 研究谭谡的脸。
面对面仔细看一个人五官的时候总会觉得陌生和奇怪。
她的手指不安分地揪谭谡的脸颊、推他的鼻子、扯他的眉毛。她像个什么刚化形的精怪, 对人类充满好奇心。
谭谡抓住她不老实的手,无奈说:“又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