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豫春是老狐狸了，能被她这点伎俩骗到？

　　他知道这是宋露白的手段，反正他没答应。

　　办公室里听了全程的路兴业知道宋露白这次来的目的，又听到了刚才宋露白对娄豫春说的一番话，明白她这是想干什么。

　　利用娄豫春，亏她想的出来！

　　宋露白可不觉得良心有亏。

　　当初供销部里被娄豫春搅的乱七八糟，她还因此受了罪，虽说娄豫春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但这个人算是间接导致了她倒霉，也得负些责任。

　　娄豫春这个人算不上什么好人，她利用起来可没什么心理负担。

　　出了供销部，她转脚去了棉纺厂。

　　石城街头的乱象比去年好多了，因为街头偶尔会有穿着绿军装巡逻的人经过。

　　进了厂里，宋露白很快就见到了裴有福。

　　想起去年换工作的事，宋露白多少有点心虚。

　　当初裴秘书用糖厂的工作想给他家亲戚换供销社的工作，宋露白没选他的，而是让她妈去了烟站。

　　也不晓得人家还记不记得这一茬。

　　“呦，这不是小宋秘书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这话听着有点阴阳怪气，宋露白就知道裴秘书还记着那一茬呢。

　　她笑说：“我难得回一次石城，这就来找你了，裴秘书，不瞒你说，我有事找你帮忙啊，你要是有空，咱们一起去饭店吃个饭？”

　　裴秘书摆手说：“我哪有空啊，饭还是不吃了，念在咱们过去的交情上，你先说说有啥事要找我。”

　　看他眼里闪烁着的精光，宋露白说：“我丈夫不是调到十六团当团长了么，团里实在是太穷了，我们就想着做点啥给团里增加点收益…”

　　裴秘书打断她说：“你男人多大啊，就当团长了？”

　　裴秘书眼里是明晃晃的猜疑。

　　他猜疑宋露白找了个四十岁的男人。

　　宋露白挺直腰杆把卫扬的光辉履历说了一遍，然后略得意的说：“我男人可是最年轻的团长，今年二十八了，他一个月的工资加津贴是我的工资的好多倍呢。”

　　宋露白是故意嘚瑟的。

　　之前她在供销部工作时，人家对她客气是因为供销部，现在她不是供销部的工作人员了，人家凭啥能再对她客气？就只能让别人看到她的“价值”喽。

　　裴秘书微微点头说：“那你说你到底有什么事找我？”

　　宋露白笑着说：“其实对你来说也是好事呢，我们团成立了一个制鞋班，现在需要布料…”

　　裴有福眉头微皱的说：“啥好事啊，这事特别难办，布料是紧俏物资，我们厂的布料根本就不够卖，没有多余的可以卖给你们。”

　　宋露白小声说：“裴同志，我们这次来可是带着现金的，虽然都是借的款，但不会欠你们的账，要是买不到货，我们是真的没脸回去啊。”

　　裴有福摇头说：“这我真的没办法。”

　　宋露白小声说：“裴同志，以前棉纺厂是不是往百货商店流入过不少瑕疵布，这样的布料不要票就能买，大多数都被百货商店和供销社的员工们的亲属自己消化了，我们是做鞋子，用不着完美无瑕的好布，条条块块的条绒布、棉布都能用，都用不着一大片一大片的好布，只要面积大到可以做成鞋子，就能处理给我们啊。那些破布在你们厂子里也都不值钱，不如处理给我们。”

　　“裴秘书，把不值钱的东西换成钱，你也算是给厂子里立功，这也算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两全其美的法子，何乐而不为啊？”

　　“你就说，这算不算好事？”

　　裴有福的心思确实动了动，厂子里确实会有不少瑕疵布，那些流到百货商店里的还能做衣服，至于那些品质更差的，压根就没法子卖。

　　裴有福轻咳一声说：“有没有那些布还不一定，但你只要那些布？”

　　宋露白忙道：“你们要是能给我们匀点差不多的布料，我们肯定也是欣然接受。”

　　裴有福思索片刻，说：“你住哪？我得先去库房了解了解，要是有，我再去找你。”

第373章 聪明的裴秘书

　　打动裴有福的是宋露白说的“立功”，要是能把瑕疵品中的瑕疵品换成钱，那确实能立功。

　　宋露白走后，裴有福第一时间没去找供销科的刘成，而是先去了库房。

　　全厂谁不认识天天跟在书记身边办事的秘书啊，哪怕平时没打过交道，也一定在厂子里见过裴有福。

　　裴有福刚来，守仓库的负责人就殷勤的迎了上来。

　　“裴秘书，您到这是有什么指示？”

　　裴有福问：“仓库里现在有多少瑕疵布？”

　　这人以为裴秘书和其它小领导一样，都是想弄点瑕疵布回家做衣裳的。

　　他殷勤的拿着钥匙打开了专门存放瑕疵布的库房门。

　　裴秘书皱眉直接说：“你有钥匙？谁来你都开门让人进去？”

　　这样搞，仓库里的东西哪还有安全保障？瑕疵布也是厂里的财产，负责人的工作态度让裴秘书很担忧。

　　负责人僵了僵，他解释说：“好布料不在这里头，这里头都是瑕疵布，隔一段时间会挑出稍微好点的处理给各大百货商店和供销社，今年到了五月份，就往外处理过一次，裴秘书，不是谁来我都给开门啊，我这不是想着您或许有啥重要的事才开门让你进来看看么。”

　　裴秘书没说话。

　　负责人心里抹了一把汗，平时有不少领导或者和领导有亲戚关系的人和他们主任一起来这里头挑布料。

　　他就是拿钥匙守仓库的，钱又到不了他手里，他只管笑着脸给人家办事。

　　裴有福看着堆成小山把小半个仓库都堆满的瑕疵布，心想他们厂的机器是真的该淘汰了。

　　他从布料堆里拿出几条看了看，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往后不准再开这个门。”

　　这人一愣，迟疑道：“我们主任要是进来看看呢？”

　　裴有福说：“他那我会去说，这批布料都有用处了，要是少一点，往后你负责任。”

　　这人忙道：“我保准往后除了往里送，绝对不再开这个门。”

　　裴有福看过一遍，这里的布料有小到不到二十公分的，有布块中间拉成松散的丝状的，还有染色有问题的。

　　矮个子里拔将军，把一些颜色相同的布拼接到一起也能做一件衣服。

　　这些料子，做鞋子是完全够了。

　　裴有福看完后直奔高书记的办公室，说：“书记，我有个好事想给您说一下。”

　　高书记抬头问：“哦？什么好事？”

　　裴有福说：“您记得以前供销部的宋露白宋同志吗？长的很白净的那个。”

　　高书记对宋露白有点印象，他点点头问：“她咋了？”

　　裴有福：“她随着她丈夫调到十六团去了，他们团比较困难，为了增加收入，她们团结妇女同志的力量弄了个制鞋班，现在她带着从合作社借来的钱来了，想从咱们厂买点布料。”

　　高书记听完后以为裴有福是帮宋露白买布料的，他心想这个小裴脑子真是拎不清了。

　　看到高书记的表情，裴有福忙说：“咱们厂的布料这么紧俏，连一块多余的布都匀不出来，但我想着做鞋子反正都要把布料弄的一块一块的，咱库房里的瑕疵布就能派上用场了，书记，你看咋样？”

　　高书记都快被他整愣了，他没想到小裴打的是这主意。

　　“那人家能愿意吗？”

　　裴有福说：“我刚才去了库房一趟，看过那些布了，我觉得能做成鞋子，等我去问问小宋，她要是要，咱就卖给她，咱厂也算是多一笔额外收入，要是不要，咱们也爱莫能助。”

　　高书记点点头，“确实是好事，年轻人的脑子就是灵活。”

　　裴有福谦虚道：“您一直以来勤俭节约，一心想着咱们厂，我都是跟您学的，才能想到这个好点子。”

　　拍完马屁，裴有福话音一转问：“不过书记，咱们咋样定价合适？”

　　高书记寻思了片刻，说：“三成到五成之间都行，这事你去和供销科的刘成一起去谈，尽量多给咱们厂多争取点利益。”

　　想起团场比不得他们市里，想搞点收益也不容易，高书记又说：“等处理了这一批，我们再向上报备，稍微给她们匀点好货，你先去谈，谈完了回来再说。”

　　裴有福又道：“书记，我想的是，如果她要这批货，那往后咱们的瑕疵布可以长期供给她们，咱们厂也算多了一项稳定的收入，您没见那些瑕疵布，也不知道是咱们的机器该淘汰了还是工人中技术不达标的人太多，瑕疵布的占比是不是太多了？”

　　高书记道：“想法可行，这事要是办成了，我记你一功。”

　　厂里的机器问题，高书记心里有数，那些本来就是老机器了，厂里想升级一下也没钱换呢。

　　裴秘书精神亢奋，心想宋露白这次找他确实是好事。

　　裴有福精神奕奕的去找了供销科的刘成，把事情大致和他说了后，他道：“刘主任，等我先带着小宋去仓库里看一看，人家要是确定要了，等她订好饭店，您再在吃饭的时候好好拿拿架子，给咱们厂多争取点利益…”

　　裴有福想的很明白，他现在已经在高书记那过了明路了，不管刘成怎么谈价钱，争取到的利益都有他的一份。

　　而宋露白那里，人家确实给他弄来了一件好事，他只能在饭桌上唱红脸。

　　吃吃喝喝的时候谈事情对刘成来说不是什么事，拿架子也是他擅长的，他点头说：“行，到时候你来通知我时间。”

　　人家上门给他送业绩，何乐而不为呢。

　　宋露白这边，在离开纺织厂后，她拿着卫扬给她的全国粮票去饭店吃了一碗馄饨。

　　馄饨不比饺子，里面的肉馅很少，不过一碗馄饨只需要用二两粮票，不需要用肉票。

　　早上没胃口，事情有点眉目后她的胃口恢复了点，馄饨汤里倒了不少醋，她干完一碗还意犹未尽呢。

　　她慢悠悠的回了招待所。

　　肖峰三人见她回来，一脸期盼的看着她。

　　杨秀娥给她拿了个干饼子，宋露白摆摆手：“心里犯恶心，吃不下啊。”

　　肖峰沉不住气的问：“咋样了？人家愿意帮忙吗？”

　　宋露白不想让她们觉得她办事很容易，但又想让这些人往后机灵点，还是把过程说了一遍。

　　她不想往后只有自己能办事，团里想要发展，就得多点能办成事的人。

第374章 进展

　　等宋露白说完，三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杨秀娥说：“你是咋想到瑕疵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