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全和他媳妇严芳姐对她帮助良多,她却在此时落井下石,她实在是无颜面再面对王海全。
每个人都必须发表意见,轮到路兴业时,他一只独眼看着众人冷笑了一声,“一群头脑发烧的人!”
有人厉喝问道:“路兴业,你觉得王海全无错?你和他是一路人吗?”
路兴业看着那人,独眼中全是讥讽:“别人有错没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都有病,还都病的不轻,有种就把我也带走!老子任你们骂,老子就看你们能把我咋地!别跟我在这狂,我的眼睛、我的腿全是在战场上伤的,我看你们怎么整我!”
听到路兴业的话,先前叫嚣的人还是咽不下那口气,硬是将路兴业推搡着到了王海全身旁。
纵使路兴业刚才挨了几下,此时他脸上仍旧一脸不服,一脸嘲讽的看着众人,仿佛底下的全是令他作呕的小丑。
宋露白心中羞愧难当,她没有路兴业的勇气,她是个卑鄙的从大流者。
结束后,回到宿舍,她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孙红说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坐在那心里也难受。
“别哭了,想想怎么救他们吧。”
孙红搓着手,她的良心也备受谴责。
她不明白那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可是不那样做,她们也会被那些激进挑事的人一起整。
宋露白掀开被子,鼻音浓重的问:“咋救?”
孙红摇头,“我也不知道。”
只是坐在这里就良心难安。
宋露白坐不住,想起卫扬和她提过的那位老领导,她和孙红一起找去了师部。
这里她不是第一次来,前几天还来过,门口六个值守的人警惕的看着她们。
“来干什么的?”
这些人宋露白一个也不认识,她将自己的来意说后,六人上下打量她们,“你们和他是什么关系?”
宋露白心里不妙,立马说道:“没什么关系。”
她拉着孙红转身想走时,几人喝道:“站住!”
两人浑身僵硬。
宋露白觉得今天要完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宋露白,你怎么来了?”
陈伟良从大院里出来,那六个人立马向陈伟良说明宋露白和孙红的可疑。
陈伟良对几人说:“这人是我的同乡,出身再清白不过。”
宋露白看着陈伟良和几人交谈,明显察觉到那六人对他很是恭敬。
等陈伟良和对方交谈完,那六人也不再追究两人和那位是什么关系了。
走远了些,陈伟良才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宋露白摇头,“没什么关系。”
见她不想说,陈伟良告诉她那位犯了错误的消息。
宋露白听的心里沉重。
她僵硬问道:“陈同志,你记得我们供销部里的王海全主任吗?”
陈伟良愣了愣,说:“他出事了?”
宋露白点头,期盼着他能援手。
却只见陈伟良摇头:“这个关头,宋露白,你先顾好自己吧。”
宋露白不语,片刻后问:“你不是和杨丽珍一起去上海了?身体怎么样了?看你这样,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想起医生的定论,陈伟良眸色暗了暗。
他神色自然道:“没什么问题了。”
宋露白点头,“那就行,没事我就先走了。”
二人一路沉默回到宿舍,良心难安的宋露白去解放路百货商店找冯莹。
最近百货商店里卖的物品种类挺少,来买东西的顾客跑一趟又一趟都买不到想买的东西。
宋露白想买红糖,结果没货,只能买点糖精做的饼干。
红糖饼干没货,陈列的物品里也就只有糖精饼干能甜甜嘴了。
冯莹无精打采的趴在柜台上,问:“你们食堂最近的伙食咋样?”
宋露白道:“没以前好了,一个月吃了一次鸡蛋,说是没货。”
冯莹揉着肚子说:“最近肚子里真是一点油水都没有,天天不到饭点就饿的心里发慌。”
货越来越少,能捡的不要票和钱的漏都变少了。
俩人又说了会儿话,天色彻底黑了,宋露白提着饼干去了王海全家。
严芳和孩子们都在家,宋露白进去时,严芳正在抹泪。
见到宋露白,严芳慌忙擦泪,她挤不出笑,起身说:“你咋来了?来就来,别再提东西了。”
宋露白深吸口气说:“芳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王主任,我今天当众批评他了,我没脸见你。”
她此时来这里是因为愧疚,送点东西能压下不少良心受到的煎熬。
严芳半晌没说话。
见宋露白垂着头站在那,严芳说:“我不怪你,你还能来这,我就不怪你,是他做错了,就该接受批评,才能进步…”
看着严芳颤抖的唇,宋露白说:“我觉得他没什么错,芳姐,咱们只需要等着,这些肯定都只是暂时的。”
严芳本就哭肿的眼睛又流出了泪。
听她哭,宋露白喉咙也开始哽咽。
第223章 歹毒
棉纺厂附近的民房里,马松正被他媳妇骂的抬不起头。
他媳妇娘家比他家强的多,上次被抓,出事后还是他岳父去周旋把他捞出来的。
工作虽然没保住,但好歹逃脱了惩罚,保住了面子。
但自从工作丢了,马松在家里就没啥地位了,他媳妇对他的脸色还不如对他表弟冯力的好,这让马松特别憋屈。
等他媳妇出门了,马松问:“你们那现在啥情况?”
冯力抽着烟说:“啥啥情况?”
马松说:“就没人能给你腾出房子,让你好搬出去!天天和我们挤在这,你不觉得挤我都觉得挤的慌!”
天天在家抬不起头都让这小子看到了,他的脸还往哪搁?
冯力压低声音小声说:“快了吧,你知道那个人想把谁搞下去吗?”
马松斜着眼说:“还能是谁,你们周部呗。”
冯力“哎呦”一声,“哥你行啊,这都能被你猜到。”
马松得意哼道:“我以前又不是白混的,哪个单位里的事我不知道?供销部今年合并,听说事情多得多。”
哥俩又说了会儿供销部的内部情况,马松问:“那个谁咋样了,就以前娄豫春身边的那个宋露白。”
冯力说:“能咋样,还那样呗。”
马松撇着嘴说:“当初我想找人把你送进去,和她提过一嘴,你猜她咋说?”
冯力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她咋说啊?”
马松说:“她说她们供销部是正经单位,她就是个小职员,没有能力帮忙,就算有也不会帮我,还有那个戴淑华,那个娘们更坏,什么时候见了我都没好脸色,牛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冯力,你能有现在的工作,哥帮了忙吧?你不该给哥出这口恶气吗?”
新办公室刚成立的时间只是为了整治市场乱象,招的都是临时工,当时就算是临时工,能进去也都挤破了头。
冯力他们进去后见到本部里的正式工都得客客气气的。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他们是部里搞思想运、动的主力军,哪个部门的人都得对他们客客气气的。
人在享受到权利带来的快感后,要是不控制自己,人性的劣根面会越涨越大。
此时冯力就处于这种状态中。
“哥,你说吧,以前都还有谁得罪过你,我都帮你一并收拾了。”
马松又说出几个人名。
冯力听后保证道:“都包在我身上,我保准让哥心里舒坦了。”
马松听的心里酸溜溜的。
他的工作要是还在,现在肯定在在厂里呼风唤雨,哪还用得着让这小子帮忙。
…
最近部里的不少工作都停了,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抓出队伍里的害群之马。
每个人早就交代了自己的家庭关系,宋露白以及她祖上再根正苗红不过了。
当然,林大海现在不算跟她有关系的人,毕竟林大海和她妈都已经离婚了,所以林大海的儿媳妇刘梅一家也都跟她没关系。
可这天,她再被叫到办公室时,被问起上次刘梅大嫂偷偷在交易点卖棉花的事时,她的心开始往下沉。
此时坐在她面前的人是最近在部里非常活跃的新办公室的几个人,平时打过照面,也能说几句话,她不知道这几个人今天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
“那次公安同志也在,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和那个人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她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说没见过就没见过,你也说了,你们有仇,你肯定是为了害她才告诉她交易点在哪的。”
宋露白好像记得现在说话的人叫冯力。
她看着对方说:“冯同志,说话要讲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