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基本都选择在这里拍照打卡,因此聚集了不少人。江暻年替岁暖和姜桦挡开拍照不看路的大叔,默默走在了最外侧。
最前面是海豹区。
岁暖拉着姜桦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跟她讲:“你看到海豹头上那个洞了吗?那是它的耳朵。海豹和海狮其实很好区分,因为海狮的耳朵是一个尖尖……”
半路上还碰见了刚刚搭讪江暻年的女生和她闺蜜。
姜桦握紧岁暖的手,朝她身边靠了靠。
岁暖加快步伐走过去,走出几米后摸着脸和江暻年咬耳朵:“那两个人怎么用那么惊异的眼神看着我,应该不是认出我了吧?”
江暻年很随意地回:“可能是觉得你好看。”
岁暖说确实:“人之常情。”
走过隧道,正式进入海水区。
头一个大缸里饲养的是各式各样的海龟,体型比一般的龟大许多,在珊瑚间缓慢地游动着。
有个熊孩子霸占在缸前,用力拍打着玻璃,大喊大叫想吸引海龟的注意。
岁暖只能牵着姜桦在远一点的地方看。
她打量了一眼熊孩子身上穿着的衣服,胸口的印花是海绵宝宝,然后和姜桦说:“那个黑色的是玳瑁,它最喜欢吃的就是海绵,就是那个小胖子身上穿着的东西。”
小胖子听见了,气呼呼地瞪着眼睛转过身,岁暖却已经和姜桦像没事人一样走了。
他抬起胳膊,刚想说什么,被江暻年冷飕飕地扫了一眼。
旁边装死的父母突然听见儿子嚎啕大哭,一脸莫名其妙地过来安慰。海洋馆里人挤人,等小胖子喘匀气再想告状,已经谁都找不到了。
岁暖在路上继续和姜桦科普:“海绵有毒,而且含有大量二氧化硅,就是玻璃的原料,玳瑁也是为数不多能消化玻璃的动物。但是它现在属于濒危物种,国内的野生玳瑁只有五十只左右。”
姜桦震惊地瞪大眼睛:“只有这么少吗?”
“是啊,玳瑁的背甲能在阳光下反射出金色的光斑,过去人们为此大肆捕杀它,把它的鳞片制作成工艺品和首饰。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还好现在已经有许多国家都禁止捕猎和贩卖玳瑁和其制品了。”
岁暖没有说的是。
从一人呼吁到影响上层政策,往往需要几代环保主义者的努力。
极地区能和企鹅互动,小朋友在指定的位置排队,姜桦也被岁暖推了过去。
一大群小孩吵得堪比菜市场,工作人员满头大汗地维持着秩序。
岁暖一脸高深莫测:“你知道吗,在赋权运动里,妇女和儿童常常被归于同一阵营。说实话,我本来以为我也喜欢小孩的,但我突然悲哀地发现,我好像只喜欢听话的小孩。”
江暻年瞥她一眼,丝毫不意外以她的脾气根本忍不了作死的熊孩子。
岁暖抬头和他对上视线,琥珀色的眼珠透亮:“江么叽,你喜不喜欢小孩啊?”
不喜欢。
再乖也是横插进来的第三个人。
但江暻年没直截了当地说,而是道:“我觉得荀子说的是对的,人之初,性本恶。所以小孩需要外在环境的教育和影响。”
岁暖若有所思地点头:“哦……”
她“啧”了一声:“难道你在暗示我,你以后会当个好Daddy,把小孩教得很听话?”
江暻年侧过脸,盯着她头顶上那个漩涡一般的旋,她栗色的发丝被海洋馆的灯光染上一层蛊惑的幽蓝色。
片刻后,他抬起胳膊,圈住她的脖子将她往另一边拖:“去看看那边的北极熊。”
岁暖趔趄了下,拍他的手臂:“喂!不要装没听到!”
然后听见江暻年淡声说:“家里有一个小孩了还不够吗。”
岁暖原本以为他说的是姜桦。
看了会儿胖乎乎的北极熊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说的好像是她。
……
逛完最后的深海区,出口前有一家很大的周边文创店。
岁暖不会错过这个购物的机会,拉着姜桦进去后塞给她一只购物篮:“喜欢什么随便拿,你暻年哥钱多,由他买单。”
看姜桦还有些不好意思,岁暖又扑闪着亮晶晶的眼睛,诱哄道:“你给他省钱就是跟我作对,小桦,你肯定比较向着我,对吧。”
姜桦憋了半天,红着脸“嗯”了一声。
怕他们看着姜桦反而不自在,岁暖拍拍姜桦的肩膀:“你进去挑吧,我们在收银台前面集合。”
姜桦挎着篮子走了,看背影轻快的脚步,像是很开心。
门口的货架是毛绒玩偶,岁暖站在前面打量了一会儿,摸着下巴:“可惜海里没有猪……”
江暻年跟在她后面,替她拿着购物篮,看她还在想方设法要报复回来,挑了下眉:“你知道海里的蟑螂是什么吗?”
岁暖很惊讶:“海里面有小强吗?”
江暻年说:“是虾。”
他用手在她头上比划了下两根须的形状。
岁暖本来手放在虾玩偶上捏,闻言一下子被恶心到,收回了手:“……”
“别人都是把虾比作海里的白米饭的。”岁暖嘀咕,“但奇怪的是为什么只有做和虾有关的周边时,喜欢做成熟的啊。”
虾只有熟了才是红色的。
但明明鱼一类的都很正常。
“炸鸡店还喜欢用卡通造型的鸡做招牌呢。”江暻年随意地回,“就好像在说快来吃我一样。”
岁暖抓住扳回一城的机会,慢悠悠地说:“才不吃你,我是回民。”
不吃猪肉。
江暻年:“……”
岁暖买了一大袋东西,有几个海洋生物的钥匙扣和文具,是打算开学后送给席露晴和陈嘉榕的,还买了一条鳐鱼的法兰绒毯子,晚上在院子里看电影适合盖,其他杂七杂八的冰箱贴一类的小东西更是合眼缘就拿。
反正掏钱的人不是她。
岁暖还强行给江暻年换了一顶帽子。
她说着“海豹也是豹”,要把那顶毛茸茸的海豹帽子套江暻年头上,奈何江暻年有身高优势,她进攻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眼看岁暖要变脸,江暻年只好说:“我要是中暑的话明天就不跟你们出来了。”
岁暖这才勉强换了一顶上面趴着小海豹玩偶的棒球帽。
等走出商店,江暻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顶同款的棒球帽,唯一不同的是上面趴着的动物换成了一只北极熊。
姜桦则不嫌热地选了一顶毛茸茸的企鹅帽子,拽帽绳里的气囊还会扇翅膀。
……
司机准时来接,他们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宋阿姨已经准备好了晚餐,为了招待姜桦还特意片了一只烤鸭。饭后宋阿姨将岁暖叫到旁边,拿出放在柜子下的几个服装袋。
“小姐,你前面给我发消息说让我去旁边商场给小桦买几身衣服,我刚去了趟。”宋阿姨用手拨着给她看样式,“小桦比同龄的女孩都瘦小些,但是我想了想还是没买太合身的尺码,这个年纪蹿个子快,尺码大点耐穿。”
姜桦身上穿的衣服看上去已经是她能挑出最体面的一件,但衣角也明显被浆洗得发白。
岁暖看出她面对别的衣着光鲜亮丽的小孩时,难以掩饰流露出的卑怯。她当时没有说,因为她知道很多时候并不是光靠鼓励,对方就能拥有自信的底气。
“等小桦睡着了,你偷偷给她放在床边吧。”岁暖朝宋阿姨眨眨眼。
说完后,她又轻松地哼着歌,去正房给江暻年贴面膜了。
-
第二天的行程是故宫。
小董的人替他们抢到的是下午的票,于是岁暖上午带着姜桦去做了一套格格妆造。
也是小董推荐的,服务质量和技术都很不错,姜桦初次体验原本还有些放不开,被化妆师小姐姐哄得打开话匣子便关不住,做好后不住地摸着自己的旗头,眼睛都不舍得从镜子上移开。
姜桦挑的是一套月白的衫子,岁暖则是一套淡紫色的。她牵着姜桦去午门前和江暻年会合,明显感觉姜桦脊背挺直了许多,连步伐都变得轻快。
但她也相信,姜桦终有一天会不再靠外在的衣服或者妆容而自信。
因为真正的底气永远在内心深处。
故宫不允许商拍进入,因此摄影的任务就交给了江暻年。
今天恰好是个晴朗的好天气,蓝天白云映着红墙绿瓦,很出片,也意味着很热。
岁暖听小董的,还算有先见之明地买了三个便携式风扇,但在燥热的夏日暑气中也只能算聊胜于无。
风吹起她汗湿的刘海,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眉毛被描得细如柳叶,睫毛像浓密的小扇子,日光炽盛,秾艳精致的小脸仿佛闪闪发光。
江暻年站在她身前,替她挡住来往游客的视线,将保温杯拧开递给她。
她靠在汉白玉栏杆上,吨吨吨地灌了几口宋阿姨早上特意泡的冰柠檬茶之后,一脸怨气地看着额头干爽的江暻年:“你难道是冷血动物来着,为什么连汗都不流。”
江暻年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旗服:“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穿太厚了。”
岁暖撇了下嘴:“古代人没有短袖穿,也不知道夏天怎么过的。”
作为本地人,其实更不会平时闲得没事和游客抢着挤景点,尤其京市属于一年到头只有人多和人更多的热门旅游城市,所以岁暖也是第一次来故宫。
大得惊人,也特别费脚。
短暂地休整了一会儿,他们继续跟着拥挤的人流沿着中轴线游览。
到了乾清门广场,岁暖和姜桦在铜狮和铜缸边拍了几张照片。正打算进乾清宫的时候,岁暖忽然被拦住。
拦她的人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约莫三四十岁,手里拿着相机,微笑着用生涩的中文问道:“美丽的小姐,能给你拍几张照片吗?”
江暻年正要走过来,岁暖朝他摆摆手:“你快跟上小桦,我等会就来。”
然后笑眯眯地回复老外:“好啊。”
江暻年蹙眉,有些防备地瞥了老外一眼,岁暖又推他:“难不成故宫里还能有人贩子吗?都要实名认证的才能进来的!”
他压低声音:“岁暖,你不会是嫌我拍得不好吧?”
岁暖很做作地“呀”了一声:“被你看出来了。”
江暻年一脸无语地进去找姜桦,岁暖则跟着老外去拍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