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琢珩斜倚在阳台的栏杆上,没有像往常那样穿着正式西装,而是身着一件浅灰色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纽扣。
这身打扮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慵懒,但那份与生俱来的贵气和掌控感丝毫未减。
展应臣前天刚从纽约飞回来,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就听说了席家那场堪称地震的临时董事会结果。
他晃着杯中加了冰球的威士忌,走到席琢珩身边,目光扫过楼下平台正被众人簇拥着切蛋糕的席澜。
“你堂弟这生日排场不小啊,你这个当哥哥的,真不下去露个面?多少人等着看你呢。”展应臣呷了口酒,语气带着点玩味的试探。
他今天穿了身骚包的暗红色西装,与席琢珩的低调休闲形成鲜明对比,刚从纽约回来的时差似乎丝毫没影响他的状态。
席琢珩视线都没动一下,淡淡开口:“我老婆不让。”
“……”展应臣一口酒差点呛进气管,咳了两声,难以置信地转头,“谁?弟妹?不是……她不让?她怕什么?怕下面那些人把你吃了?”
他简直要笑出来,“弟妹是不是对你有什么天大的误解?”
在展应臣看来,席琢珩不去欺负人就该谢天谢地了。
席琢珩置若罔闻,这才慢悠悠地转过头,左手随意地搭在栏杆上。
无名指上的那枚白金素圈婚戒,在露台柔和的灯光下,泛着荧荧地光泽。
他瞥了一眼展应臣,语气平铺直叙:“你又没老婆,你懂什么。”
展应臣直接气笑了。
他指着席琢珩,“行,行,我孤家寡人,我不懂您这有人管着的幸福是吧?你就可劲儿显摆……”
敲门声打断两人的对话,陈叙推门而入。
他快步走到席琢珩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几乎瞬间,席琢珩脸上那点慵懒闲适消失殆尽,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他直起身,对展应臣微一颔首:“失陪一下,有点急事需要处理。”
展应臣多了解他,一看这表情就知道绝非小事。再联想到他眼下“被休假”的处境和楼下那群未必安了好心的人。
“急事?你现在可是明面儿上的闲人一个,这大热天的,身边没个够分量的朋友帮你撑撑场子,像话吗?”
他话里的意味悠长。
海市展家的名头,尤其是在某些领域的深厚影响力,在这里同样也是无人敢小觑的硬通货。
“走吧,我闲着也是闲着,陪你一起去看看到底什么样的‘急事’,能让你席琢珩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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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恒泰吃瓜摸鱼基地(247)
美美的LISA:「分享链接:恒泰权力更迭背后,少壮派掌门人席琢珩疑似“隐退”」我靠我靠!财经网发消息了!虽然没明说,但这不是明摆着说太子被废了吗???
鹏程万里里:刚看到……所以临时董事会的消息是真的?席总真的被停职了?老爷子要重新出山?
猹猹本猹:基本实锤了。我哥们儿在对面楼,说昨天看见王董那几个春风得意,走路都带风。席总倒是很平静,跟平时开完会没什么两样。
算盘成精:说实话我有点难过……席总来了之后效率提升多明显?虽然要求严但从不瞎卡预算。项目该投就投,奖金也厚道。对比以前……唉。
喵呜:同意算盘!而且席总虽然冷了点,但从来不会歧视女员工或者搞职场PUA。你看他diss人,只指出你项目哪里傻逼从不人身攻击。我现在就怕老爷子回来,又把他那帮七姑八姨塞进来……想想就头大。
吃瓜不吐籽:主要是席总的方向是对的。砍掉那些不赚钱还死占资源的老项目,全力押注新能源和智能科技,虽然阵痛但长远看绝对利好。现在这么一搞,西区那个AI产业园会不会黄啊?我们刚跟进的合作方今天早上已经来问情况了,语气虚得一批。
卖个苦茶子:黄不黄不知道,但人心惶惶是肯定的。听说港股那边还在被做空,融资成本嗷嗷涨。王董他们除了会喊“老董事长万岁”和搞内部清洗,还会干嘛?真内战内行外战外行。
算盘成精:小声说……其实席总动的那些人哪个屁股底下干净?老赵停职李勉被拿下,那是证据确凿。王董自己慌得要死,还好意思说别人清洗?我看是戳到肺管子了。
喵呜:唉,说起来,之前不是传闻老爷子属意顾家那位小姐联姻吗?结果席总自己突然就宣布已婚了。你们说,这次的事跟这个有没有关系?
猹猹本猹:不好说……但感觉更像是动了大佬们的蛋糕引发的反扑。席总那性格不像是因为私事就乱来的人,他出手肯定都有商业逻辑,不过突然结婚确实挺让人意外的。
鹏程万里里:所以席总老婆到底是谁啊?这种时候了都不露个面?也太神秘了吧!关键是席总还护得死死的。
算盘成精:可能保护得好吧。我现在只关心席总走了,我们的项目还能不能继续……我可不想去给那些关系户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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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金融圈高端吹水群
券商-牛牛总:席家这波操作看不懂。自断臂膀?席琢珩那是真能打,虽然手段狠了点,但恒泰这艘大船,不想沉就得换发动机啊。现在把发动机拆了换回老旧的?等着被新兴集团超车吧。
投行-并购哥:同意。短期股价可能因为老掌门回归稳一下,长期看空。内部损耗太大战略方向必然倒退。可惜了,席琢珩布局的那几个赛道都是黄金赛道。
VC-独角猹:从投资角度看,席琢珩在的时候恒泰是值得跟的,他眼光毒决策快。现在……观望吧。而且,你们不觉得他对女性创业者格外尊重么?沟通效率极高从不因为性别看低你一眼。这种合作伙伴少了,是行业的损失。
私募-杠杆君:老席那是年纪大了,糊涂了。玩平衡玩了一辈子就怕有人威胁他地位。不过席琢珩也不是吃素的,看他后面怎么出牌吧,这棋还没下完。
信托-架构狮:听说这次不只是战略分歧,可能还涉及些私人因素。席琢珩突然宣布已婚,对象似乎不是老爷子中意的人选,这里头恐怕有点故事。
券商-牛牛总:这就说得通了。家族企业的权力交接,婚姻状况往往关系到股权安排。不过这位神秘的席太太有人知道底细吗?到底是什么天仙,能让席琢珩这种工作机器冲动结婚,甚至可能因此影响了权力交接?
VC-独角猹:不知道,保护得太好了。但肯定不是一般人。席琢珩的眼光,挑项目和挑人都差不了。
投行-并购哥:确实。不过从公司治理角度看这种家庭因素介入商业决策,是个需要关注的风险点。
私募-杠杆君:但反过来说,如果席琢珩能在这时候坚持自己的选择,反而说明他是个有主见的人。长远来看未必是坏事。
信托-架构狮:现在下结论还太早。继续观察吧,看看后续会不会有什么变化。这种家庭内部的动态,往往比明面上的商业决策更能说明问题。
券商-牛牛总:总之,近期对恒泰保持谨慎态度。等多一些信息明朗化再说。重点关注其下一季度的财报表现。
第81章
时从意今天绝对是抱着一颗爱与和平的心来的。
为此,她甚至百年难得一见的穿了一双高跟鞋。
来之前,她对天发誓今晚要当一个好脾气的花瓶。微笑,点头,绝不惹事生非。
但上天派来了席雅。
席雅没别的毛病,除了有公主病。
他爹是席家四爷,因席家嫡支人丁寥落,这位四爷又心思活络,反而颇为得势。
席雅就是在这样的娇纵中长大,虽没什么坏心思,却只对看得上眼的人热络。
这位大小姐的少女时期,曾被同龄的时从意治了二百八十回,终于老实,从此见着时从意那个亲热,叽叽喳喳能从头发丝讲到脚底板不带重样。
一个席雅本来就够了,毕竟单口相声也能撑场。但国人向来讲究好事成双,又来了一个席佩。
不同于席雅,席佩是个自持身份的主。
她爹席家二爷是个靠态度第一混日子的,这姑娘就卯了劲儿把自己往精英的那方向整,对席雅向来看不上眼,更别说时从意。
于是席家二姝就在这里针尖对麦芒,中间还夹着个时从意(被席雅死死拽着)。但凡有只言片语交锋,回回都把她捎上。
高跟鞋本来就穿得人脚踝生疼,耳边是永无休止的叽叽喳喳。时从意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那份“爱与和平”的初心,正在这离谱的修罗场里寸寸碎裂。
远处忙着焦头烂额的席澜,也不是没瞅着这边的动静,只是刚要抽身过来,就被前来敬酒的人绊住脚步。时从意也只是抬眼望过去,对他摇了摇头。
不至于的。
对付这俩小姑娘还不手拿把掐的?等她一会发挥的。
然而真正的麻烦,出现在张寅之踏进宴会厅的那一刻。
时从意心里清楚,席澜绝不可能邀请他,不自觉地提起警惕,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起初张寅之倒还算安分,只是如常地与相识之人谈笑寒暄。
直至宴程过半,他显然已喝了不少,脸上带着醺意,脚步虚浮地径直朝时从意她们坐着的地方走来。
走到近前,他眼神轻佻地将时从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从意,好久不见,更漂亮了啊。跟着那位好像也没捞着什么好吧?席家的事儿我都听说了,树倒猢狲散,不如考虑考虑跟我?保证比现在舒坦。”
席雅本来就对张寅之厌恶至极,也不管张寅之说的是什么,站起身张口就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也不照照自己那副德行!你那点破事谁不知道?都被扫地出门了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张寅之身边向来都是对他温柔小意的女人,即便是顾文莹那样的性子,也从不敢当众给他脸色看,他何曾被一个女人如此劈头盖脸地辱骂过?
酒精混着羞愤冲昏头脑,他脸色涨红,怒从心起,猛地伸手狠狠推了席雅一把:“臭丫头你说什么!”
时从意和席佩反应极快,立即一一左一右扶住踉跄的席雅。
一时间惊呼声四起,周围宾客纷纷侧目,不少人停下交谈望了过来。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席澜的注意,他脸色一沉,立即拨开人群快步走来,眉宇间已凝着薄怒。
时从意赶紧对不远处一位工作人员扬声道:“这位先生有点喝多了,麻烦拿杯醒酒茶过来。”
随即她迅速转向席澜,示意他冷静。
席澜接收到她的信号,胸口起伏了一下,将已到嘴边的呵斥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料“醒酒茶”三字却戳中了张寅之的笑点,他更加得意地嗤笑一声,目光黏腻地落在时从意身上:“时从意,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会顾全大局,知道护着席澜这小子。可他席澜算个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他愈发激动,音量也不自觉拔高,“办个生日宴搞得这么声势浩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自己没本事,全靠有个好堂哥撑着?他们一家子加上他那个没用的爹,不就指着席琢珩施舍口饭吃吗?现在倒好,连席琢珩自身都难保,真有意思!”
席澜闻言猛地转身,额上青筋暴起。身体因爆发的怒火而绷紧,像一头随时要扑出去的猎豹。
时从意心里骂娘,立即侧身挡在了席澜身前,朝不远处的李舒递了个眼风。
李舒上前将手搭在席澜紧绷的肩头,低声劝道:“哥们儿稳当点儿!这么多人都瞅着呢,回头咱单练,办他!”
席澜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但紧握的双拳依然青筋毕露。
听到张寅之越发不堪入耳的话,尤其是还牵扯到了席琢珩,时从意也开始难捱。
她压了压火气,抬眼看向张寅之,一字一句:“张寅之你喝多了,找个地方醒醒酒,别在这里撒酒疯。”
那一瞬间,她沉静而带着不容置疑压迫感的神态和语气,让张寅之恍惚了一下。
就在这时,几个与张家相熟的人也终于挤过来,纷纷劝阻:“寅之,少说两句!”
“醉了就去歇会儿……”
张寅之被人一拉,又对上时从意那双带着冷意的眸子,心中的邪火暂时按捺下去一点。
他哼了一声,到底没再说更难听的,只是又用那种粘腻的眼神在时从意脸上刮了一下,才悻悻地被其他人半拉半劝地拖开了几步。
李舒见状,适时地抬高声音对周围的宾客招呼道:“没事了没事了,一点小误会,大家继续,玩得尽兴!”
席澜看着张寅之被拉走的背影,额角青筋未消怒气未平,但碍于场合又不得不强行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