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气场骤然变得极具压迫感,他习惯性地拉开抽屉,摸出雪茄盒,却在点燃的前一秒动作顿住——
今晚他要去主卧。
他垂眸看了雪茄几秒,最终还是放了回去,转而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通话时间不长,但足够有效。
席琢珩的声音低沉平稳,却字字如刀,深深刺向对方最在意的痛处。
无需提高音量,那份游刃有余的冷漠和洞悉一切的犀利,比任何咆哮都更能点燃怒火。
他太清楚如何激怒席振山。
就像上次在书房,不过寥寥数语,就激得老爷子抄起砚台砸来。
那一砸,不仅让老夫人对老爷子的心结更深,更重要的是在时从意这里,他得到了他想要的。
他从不做无谓的牺牲,每一分疼痛,都必须兑换成他想要的回应。
处理完这些,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手机突然震动,三人群里展应臣发来了消息:
「老席,你转了1.2%的点云股权给高雯?!」
后面跟着三个震惊的表情。
席琢珩简短回复:「受限股,高雯救了我太太。」
展应臣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秒回的速度几乎要冲破屏幕:
「按Q1估值六亿刀,这谢礼够买下三家初创公司了!」
「@陆屿快来看疯子!」
「你等着,我这就订机票!非要亲眼看看我这弟妹是何方圣神,能让你这种冷血资本家心甘情愿砸六亿刀报恩!!」
席琢珩没再理会,随手按熄屏幕。
窗外,公园的方向一片沉寂,夜市绚烂的灯火也已熄灭,只剩下远处湖面倒映的一轮冷月。
然而此刻,这月光在席琢珩眼中不再冰冷,反而成了无声的指引。
他转身走向主卧,推门的瞬间,时从意独有的馨甜气息裹着暖意迎面而来,如温柔的涟漪,将他周身萦绕的冷冽寸寸融化。
他反手合上门,将整个世界隔绝在外。
时从意侧卧在柔软的被褥间,睡颜恬静,呼吸轻匀。乌黑的长发如绸缎般铺散在枕畔,衬得那张明艳的脸庞愈发莹白剔透。
席琢珩走到床边,冷峻的轮廓被朦胧的月光浸得柔和。他伸出手,极近温柔地将黏在她颊边的碎发别至耳后,指腹顺着额际滑过脸颊,触到的温度让他胸口微微发烫。
他动作轻缓地掀开被角,在她身边躺下。床垫微微下陷,她独有的气息无声地漫过来,将他包裹。
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攫住了他的心脏,他忍不住侧身,再次伸出手,一点点地描摹着她弯弯的眉,纤长的睫,小巧的鼻尖……
睡梦中的时从意似有所觉,无意识地皱了皱鼻子,发出一声含糊的轻哼,模样娇憨得令人心头发软。
席琢珩眸光一柔,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笑。
他最终小心翼翼地将人拢进怀里,下颌抵着她柔软的发顶,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月光静默,体温交织,气息相融。
——都真实得不容置疑。
他不再抵抗,心安意定,任由自己沉入这场迟来多年的美梦里。
-----------------------
作者有话说:从此以后时釉釉眼瞎心盲,谁要说她老公如何如何,她:[白眼]说谁呢?别欺负我老公嗷,我认识他十几年了他什么样的人我能不知道?
第54章
同一时间,暮色如墨,沉甸甸地压在京市东北角的席家庄园之上。
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窗外庄园的灯火,只余书房顶灯冰冷的光束,投射在巨大的红木书桌上。
席振山端坐于太师椅中,灰白鬓角在灯光下更显冷硬。他布满皱纹的手掌下,压着几张刚送来的照片。
照片边角被捏得微微卷起,透露出主人极力压抑的怒火。
画面中,机场明亮的玻璃幕墙下,席琢珩高大挺拔的身影再清晰不过。他正将一个女子紧紧拥在怀中,向来冷峻的眉眼柔和得不可思议。
那女子几乎完全被他笼罩,只露出小半张侧脸,却已能看出清丽的轮廓。
“不知所谓的东西!”
席振山低声咒骂,声音里尽是寒意。
然而,望着那模糊却难掩明艳的侧影,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感划过心头。
他皱紧眉头,似乎在记忆深处费力搜寻着什么。
眉骨饱满,眼尾天生微微上挑,即使隔着照片,也能感受到那份独特的灵动和娇憨。
像是在哪里见过……
“爸?”一直屏息站在一旁的席明诚小心凑近,觑着父亲脸色。“您是不是也觉得这姑娘眼熟?您再仔细看看?”
他伸出手指向照片中时从意的脸:“老宅!后厨!您忘了?张嫂的女儿!十六七那会儿,跟着她妈住进咱们老宅西院,是大夫人特准的。”他咂了咂嘴,“咱们也算看着她长大的,小时候就水灵,现在更出落得像朵花儿。没想到琢珩竟是跟她……”
“啪!”席振山猛地将照片拍在桌上,震得茶杯一跳:“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当年丫头在老宅进进出出,伶牙俐齿得很!”
这句话像是一道灵光,把那些零碎的边角都抖了出来。
那时他还住在老宅主院,印象里有个小姑娘夏日里端着冰镇酸梅汤,眼睫沾着厨房的热气,笑盈盈地跟在母亲身后帮忙。
寒冬腊月,她蹲在廊下喂猫,鼻尖冻得通红,见他经过便立刻站起来问好。
印象越发清晰。
这丫头面对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孙辈时,既不卑不亢,又能巧妙周旋。特别是和小六,两人关系极好,常看见他们蹲在花园里嘀嘀咕咕。
席明诚观察着父亲神色,适时添油加醋:“这事儿也稀奇,琢珩回国才多久这么快就跟人领证了,肯定老早就有联系。这丫头也算有手段,竟能把咱们家这位冷心冷面的主儿给拿捏住。”
“手段?”席振山冷笑一声,“怕是有人故意往他身边塞人!那老太婆打得一手好算盘,自己儿子不中用,就从小培养个小丫头拴住孙子!
席明诚被老爷子眼中的厉色刺得心头一颤,仍硬着头皮接话:“您是说这丫头是大夫人特意安排的?也是,要不是有人纵着,一个厨娘的女儿也近不了琢珩的身。”
席振山胸中那股无名火被这句话点得更旺,他冷嗤,目光如刀刮过席明诚:“这就是你查了半天的结果?什么英国女教授名门之后,最后竟弄出这么个身份不清不白的女人!跟他那个不成器的爹一个德行!好的不学,尽学这些下三滥!”
席明诚被骂得脖子一缩,嘴里含糊辩解:“爸,这……这也不能全怪我,您那大孙子您还不知道?他想瞒着的事儿谁能摸到底细?我、我也是被他给误导了……”
话音未落,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书房里压抑的寂静。
席明诚如获救星般慌忙掏出手机,瞥见屏幕的瞬间,脸色顿时煞白。
“爸!是琢珩!”他声音变了调,惊恐地看向席振山。
席振山眯起眼,做了个手势。席明诚会意,连忙按下免提,脸上瞬间堆起勉强的笑意:“琢珩啊,怎么想起给二叔打电话了?有事?”
“二叔,“电波那头,席琢珩低沉的嗓音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从容:“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猜这个时间,爷爷的书房里应该正热闹。”
席明诚额头沁出细汗,干笑两声:“没有没有,你多心了……”
“既然被拍了,您和爷爷就大大方方地看。我不公开她的身份是尊重她的意愿,并非忌惮谁。”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席明诚心头猛颤。
他偷瞄了一眼老爷子铁青的脸色,只觉得手里的电话烫得灼人,接也不是,挂也不是。
“琢珩啊,“他干巴巴地打着圆场,“你也别多想,老爷子就是关心你。这突然领证总得让我们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不是?”
“二叔说得对。但有些界限,碰了,对谁都没好处。您说是不是?”
话音刚落,书桌后猛地传来一声沉闷的重响!
席振山怒极拍案,震得笔架砚台齐齐一跳。
听到声响席琢珩轻声一笑,“看来爷爷也在。”
席振山一把抢过手机,枯瘦的手背青筋暴起,“你这个孽障!别以为坐上那个位置翅膀就硬了!席家还轮不到你一手遮天!这种家世不清不楚的女人休想进我席家的门!你最好给我立刻处理干净,否则——”
“否则?”席琢珩的声音陡然转冷,径直截断了他的话。
那平静语调下暗涌的寒意,让隔着电话的席明诚都感到一阵窒息。
“爷爷,“他忽又轻笑,语气放缓,“如果您是针对我,生意场上,董事会上,您想怎么博弈,想怎么敲打,我都奉陪。毕竟您是我爷爷,我们之间总有余地。”
“但若您,或者您授意任何人敢把心思动到她的头上,哪怕一根头发……”
他略作停顿,沉默中仿佛积蓄着毁灭的力量。再开口时,每个字都带着令人胆寒的疯魔:
“那您最好分清楚,我是我,不是我爸。我怕您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会后悔。”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中了席振山内心最禁忌的角落。
那个对外宣称“海钓意外”的长子之死,那些被刻意掩埋的真相,此刻都被这句隐晦的威胁掀开了一角。
电话两端陷入死寂,只剩电流微弱的嘶声。
席明诚站在一旁,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几秒后,听筒里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席琢珩似乎正在处理文件,已恢复了那副淡漠平静语气:“爷爷血压高少动怒。明天我让人送些安神的茶过去。”
未等回应,通话利落切断。
席振山盯着暗下去的屏幕,突然暴怒地将手机掼向墙壁。
“混账!畜生!反了天了!”
他胸口剧烈起伏,枯瘦的手指着地上手机的残骸,浑身发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半晌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席明诚吓得一哆嗦,心疼地看着自己最新款的手机四分五裂,却不敢吱声。
席振山发泄了一通,目光阴鸷地扫过桌上散落的照片。
“查!”他喘着粗气,指向照片里的陈叙和老许,“先从这两个人下手!我倒要看看,他身边到底有多少眼线!”
席明诚捡拾手机碎片的手微微一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爸,这两人都是琢珩从美国带回来的心腹,根底干净得很,嘴比焊死的铁门还严。还有他身边那个叫周厉保镖。,我们的人根本近不了身。”他指了指机场照片,“也只有在这种公共场合才勉强拍到几张……”
席振山突然冷静下来,缓缓坐回太师椅。
他拾起那张被捏皱的照片,盯着时从意模糊的侧脸看了许久,冷笑出声:“他说得对,男人的事就该在男人之间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