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又热又红,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到此刻的姿态是什么模样, 抬得那样高宛如供他任意采撷。没有回头仍能真切感觉到, 赵崇生的目光如同有实感般落在她身上,轻易能将她收进眼底。
时间无声流淌着。
祝静恩的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呼吸很烫。
可是预想中的痛感始终没有到来, 她看不到赵崇生此刻的表情,无法以此来推测他的想法。
这种不确定加剧着她的慌张,她刚想转头看去,却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流连到要窝处,仿若是被拿捏住命脉, 要瞬间软了下去。
巴掌利落干脆地落在囤上。
他的大掌直接与她的皮肉接触着, 短促的疼痛感在承受的范围里。但她没有防备,受惊般紧绷起来,低呼在寂然无声的卧室里格外清晰。
又一巴掌落了下来,掌掴的声音清脆,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赵崇生沉声命令:“报数,忘了?”
祝静恩呼吸重了一些,身体里的预望仿佛在他掌心下苏醒,化作有形,潺潺地流动着。
那张稍显苍白病恹的小脸上,浮起红晕来,为自己的行为感觉到羞愧难当。
分明是严肃的惩罚,她怎么能……
“一……”
她的声音细弱蚊吟。
赵崇生的眉心皱了皱,“重新数。”
“请让我听到。”
他从未用朝她高声说话,平静无波的语调反而加重了他的掌控感,她不自觉地听从指令。
这一次,她不敢再磨蹭,闷闷地报了声“一”。
赵崇生很好地掌控着力度,每次的感受都差不多。但两边进度过半之后,一次次的感受堆叠起来,她逐渐感觉到火辣辣的痛,掌心的落点发烫,每增加一个数字她的身体都会跟着发陡。
祝静恩忍不住想把自己蜷起来,她低低地呜咽着,眼泪打湿了整张小脸,声音抖着数到“十二”。
她的肩胛内扣着缩起来,回头哀哀地看他。
赵崇生看着她,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反馈,像是望不见底的深渊,沉默地容纳进一切。
“疼了?”
她应了一声,鼻音很重,像是蕴满了委屈。
除了巴掌落下时,赵崇生没有触碰她任何地方。心脏像是被无形大手紧攥了一下,晦涩地发疼。
此刻她无比想要他的拥抱,膝盖不由自主地挪动着,想要回过身来挤进他的怀里。
祝静恩的鼻尖早已经哭红,脸上沾着泪水,看起来分外可怜。
但赵崇生只说,“回来。”
他用视线扫了一眼她原先的位置,平稳冷淡道,“趴好。”
祝静恩咬了咬唇。
她应该清楚的,Derek先生向来不会因为任何人动摇。
她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头垂得更低了,像是几乎要栽进地毯里。发丝从颈侧垂落,露出来她纤细白皙的脖颈。手抓紧羊绒地毯的长绒,不停地抽泣,但还是听话地把要压下去。
到祝静恩数完“十五”的时候,她支撑着身体的手都在晃,扶着赵崇生腿的那只手却紧紧不愿意松开,仿佛那是她在无边深海里唯一可以借以求生的浮木。
赵崇生的目光凝在她畅动的脊背上,皮肤之下的蝴蝶骨清晰可见。太单薄了,像是轻易就能折断。
他很清楚她身体反应的含义,她在害怕,也在忍痛。
那双一贯毫无情绪的眼眸里漾起波澜。
赵崇生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开口时竟有些暗哑,“到这里来,Greta。”
她有一瞬以为是她的错觉,怯怯地看向他确认着。
他用视线点了点大腿面,重复道,“五秒钟,过来。”
祝静恩趴在他的腿上,腹部贴着赵崇生结实有力的大腿上,这个姿态让她脑袋的位置更低,脑袋里更晕了。但却离他更近了一些,能够感知他的体温,呼吸间熟悉的桦木气味令她悬空不定的心脏稍稍得到托起。
不知是有意无意,之后他掌心再次落下的时候,不像之前那样落在两侧,而是打在了中间,粘连起水声。她疼痛的焖哼,变作失了音调的申迎,浑身都在铲斗。
扶着他的那只手,骤然收紧。
剩下的五个数字是在祝静恩的吟声里挤出来的。每增加一个数,她的身体就绷得更紧些。
睡莲的甜香从浅淡逐渐馥郁,充斥在两人都呼吸里。晶莹顺着细白的推滑落而下,地毯的长绒湿透结成绺。
十八、十九、二十。
最后一个数字结束,预示着这一环节的结束。
卧室里久久地沉默着,只有祝静恩压抑的哭声同时横亘在两人的心上。
赵崇生静静地听她哭着,手掌轻抚着她的发顶。
疼痛、害怕、预望的忍耐,终于堆积成肆意的哭声。像是受到委屈的小朋友原本可以故作坚强,一旦感受到家长关心的视线或话语,瞬间泣不成声。
他的视线停驻在她颤抖的脊背上,如枝头冬雪般白皙的肌肤挡不住骨骼的走向。
实在太过瘦弱,调养了这么长时间仍不见成效。
直到她缓和了一些,才沉声说道:“起来吧。”
祝静恩扶着他的腿站起来,膝盖太久没有活动,发麻得无法支撑身体,向他栽了过去。
他下意识地扶住她,她却扑进他怀里,环紧了他的脖颈。
“Daddy,对不起。”
她没有讨要安抚,也没有抱怨委屈,开口第一句是和他道歉。
那样羸弱单薄的身体,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走,却这样努力地想要将他抱紧。
只有赵崇生自己知道,他的心脏有没有过一瞬间的悸动。
最初的一丝丝震颤,像是蝴蝶效应般,引发着天崩海啸,让他的整个世界都在晃动。
“不需要道歉,惩罚已经结束了,没有人再因此责怪你。”
祝静恩直起身体,稍稍和他拉开一点点距离,小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您之前说不要自己猜,可以问您的想法……”
赵崇生看着她,耐心地等待她问下去。
大约有几分欣慰,她记住了他的话,慢慢开始不再兀自猜想揣测。
他的Greta并不是停在原地不前,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那双湿润的棕眸再次蓄起泪水,“今天犯错了,您会觉得我是个坏孩子吗?”她说着,大约是太过害怕,呼吸又变得重了起来,一句话里要急促吸气好几次。
“Greta。”
他想告诉她keep breathing。
祝静恩不知道他的想法,哭得不能自己,抽噎着应了一声。唇瓣贴了上去,试图用吻堵住她不想听到的话语。
害怕他说她确实是个坏孩子。
害怕他说因为她不乖,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所以她想逃避惩罚,只想要温柔安抚她的赵崇生,不想面对严厉的他。可是她又害怕他真的不再惩罚她,因为那就意味着他将会放弃她,就此不管她。
赵崇生没有将她推开,也没有别的动作。
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发烧让她的大脑融成一团浆糊。
祝静恩想,她总是这样拧巴反复,就连她都无法喜欢这样的自己。如果赵崇生讨厌她,或许也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一小会的时间里,她的心思千绕百转,几乎要想到自己该怎么样搬出庄园。
赵崇生低头咬了咬她的唇,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用力将她压向他。重重咬着她的唇,撬开她的齿关,攻城掠地般侵占她的呼吸。吸吮着,纠缠着,厮磨着她的舌。
她口中的氧气被他尽数掠夺,晕晕乎乎中听见他的声音。
“用吻来堵不想听的话,我不记得我曾这样教你。”
祝静恩嘴巴瘪了瘪,又要掉眼泪。
在她想来,这句话之后就真的要跟上她不爱听的话了。
赵崇生眼底划过几分不甚明显的笑意,宽大的手掌托住了她的脸,“就算是坏孩子也没关系。”
“我甚至希望你不用那么听话,调皮一点叛逆一点也可以。”
“只要你不做危险、伤害自己的事,在N市这个地界里,我总归护得住你。”
祝静恩的手无措地蜷了一下,她几乎忘记眨眼,眼泪在眼眶里摇摇欲坠。紧紧地注视着他,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努力确认着他的这句话是否带着“玩笑”的意味。
可是没有,一点也没有。
在祝静恩的记忆里,从小到大身边所有人都在教导她要独立要听话,要像她的名字那样学会安静学会感恩。
一旦她犯错,父亲会在饭桌上骂她和她母亲一样,再指责母亲没有教好她。或是她没有取得理想的成绩,会把她的书包丢到门外,告诉她“别念了”。
这些回忆,是融进她血液里的恐惧感,是造成她变得缄默、拧巴、不愿意表达的主要因素。
从未有人如这般告诉过她,可以不用那么听话。
就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她稳稳托起,和她说,“有我在,你可以再往边缘试探一些、可以再大胆些。”
心脏仿佛被灌满没成熟柠檬制成的气泡水,酸涩的同时不断翻涌着雀跃的泡泡。
祝静恩看着他问道:“您不会生气吗?”
“无伤大雅的情况下不会。”
这个范围太模糊,毕竟她将发夹当作领带夹,他也不生气。她实在很难确认,什么时候是他认为要生气的情况。
她想不明白,不自觉地蹙眉。
赵崇生抱着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坐得舒服些。
“Greta,今天是因为什么受到惩罚?”
“耽误您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