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云层后透出,皎洁的光辉映入室内,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
产屋敷无惨下意识看去,正好借着月光看清了自己。
那是一枚镜子!
镜中之人有着一张阴柔与英俊兼具的脸,与产屋敷无惨极为相似,却又处处不同。眼梢更为狭长,轮廓更为硬朗,好像是他哪个堂弟的面容。
就是这个人,获得了初桃的喜爱!
就是这个人,顶着与他相同的脸被初桃注意,却让初桃爱上了他本人!!
镜中的脸一下子扭曲到极致,犹如重叠的幻影变换着,眼尾赤红,口露獠牙。
青年的指甲宛若厉鬼变长变尖。
一股怒气冲天而来,产屋敷无惨光是想起那个吻,想到妻子落下的轻飘飘触感,想到她探入口中的舌尖,就忍不住嫉妒地要将星辉撕个粉碎。
他怎么配!
她怎么能……!
一只手,颤抖着抚上了“星辉”的面颊,锋利的指甲闪着寒芒,哆嗦着碰着青年的肌肤,脸颊都凹陷下一点。
然后,
鲜血飞溅!
血肉外翻!
在令人牙痒的声音中,产屋敷无惨撕掉了星辉的脸。
产屋敷无惨呻/吟着看向镜中,见到星辉血肉模糊的惨状,连痛苦都减少了几分,露出快意的笑。
但他的目光旋即落在了星辉完好的颈间,死死地怨毒地盯着。
喉结,被她碰过。
胸口,被她摸过。
小腹,被她按压过。
……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得她爱怜!
她在与星辉亲密相处时,她是透过星辉看产屋敷无惨,还是在想着星辉百般都好只可惜长了亡夫的脸?*
产屋敷无惨嫉妒地快要疯了。
他怎么能放过星辉?
而且,他恍惚间想起,初桃不知何种缘由忽然厌倦了星辉,已经将他丢出来了。
也就是说,星辉失宠了。初桃看穿了星辉的真面目!若非如此,那些下人也不会背着初桃羞辱星辉!
不被初桃所爱就更没有了活下去的价值。
全都去死!
全都毁了去!!
镜中,那只手迟钝地向下,划过星辉被初桃触碰过的地方。
产屋敷无惨痛不欲生,却又执拗地在星辉身上造出一道又一道伤痕。被初桃尤为爱怜的部位更是一片血肉模糊、深入见骨的惨状。
血迹飞溅的镜中倒映出他疲惫又兴奋的眼,他的手最后才到了心脏处。
血淋淋到撕开血肉握住心脏,就要碰到那与骨头融合在一起的花枝时,他顿住了。
他呜咽着。
“好疼啊……”
“去死吧……星辉!”
他颤抖着。
“疼……疼……”
“死……星辉,死!”
谁来救救他。
他好想一个人。
产屋敷无惨目光涣散,无力地脱了手,余光瞥到了滋滋燃烧的木盆。
他怔了神看着,许久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忽然飞起身扑入火盆中,捡出了被他烧到一半的斗篷。
产屋敷无惨狼狈地用身体扑去火后,不顾血液滋滋作响,将自己埋入已看不出外形的斗篷中,像一只幼兽般趴伏着,终于忍不住呼唤着妻子的名字。
“桃……呜……”
“救救我,救救我……桃……”
“桃……”
一声。
又一声。
他一边向她求救,一边说着“我不要爱你了”、“我错了”、“走,你走,你去找别人”、“不要走”的胡话。
血液宛若活物涌动。
撕碎的血肉重新凝聚,互相贴合。
肢肉重组,伤痕治愈,皮肤光洁。
产屋敷无惨的气息渐渐平息下来。
他嗅闻着妻子的味道,好像回到了她温暖的怀中,终于安心地睡着了。
月光挥洒进室内。
烧焦的斗篷下露出了小半张面庞,被血迹沾染却丝毫不掩秀气,正是属于产屋敷无惨自己的脸。
星辉已经死去。
他被产屋敷无惨杀死了。
他不会再出现了。
第109章 第四颗桃(11):22岁:俏无惨开枝散叶(雾)
天亮之前,产屋敷无惨悠悠转醒。
室内空无一人,一切温存都是幻影。
还在妄想什么呢?
他自嘲一笑,心脏又隐隐作痛起来。
青年面色苍白,眼底青紫,疲惫地像是大病初愈。此刻面无表情,一点一点冷了起来,为自己塑了层冰冷的盔甲。
还要回去吗?
不,不,在他情绪稳定下来前,他不要再见她了。
产屋敷无惨缓缓抬起眸,强化后的感知让他敏锐地发现了屋外某个人的窥视。
是里梅。
穿着侍女服的小少年甚至还不遮掩身形,就坐在前方那屋子的屋檐上,点了一小盏灯,拿这个木头专注地雕刻着……还真有闲情雅致!
只是,他所处的位置却刚好能看清这座宅院的正门,稍抬一下眼就能洞悉产屋敷无惨的动态。
产屋敷无线气恼被他看轻——连监视也如此不避人耳目,又觉得这正是机会——里梅终于又露出了狐狸尾巴,要对初桃喜欢过的人下手了……这等毒夫!
正好,星辉已经不存于人世。
他的失踪、他的死亡全都可以推到里梅身上,毕竟星辉是在他眼皮底下消失的。
产屋敷无惨心下已定,他目光沉沉地望向室外,黑夜、墨云、皎月与繁星都仿佛变成了他的所有,与他共同呼吸着。
又看一眼里梅,暂时饶他一命!
一抹黑影掠过墙壁,一缕风吹过庭院,一道清香消散在空中。
里梅正刻出小木偶上初桃的脸,忽然一顿,他警觉地从屋檐上跃下,室内已经没有了活人的气息,只有满地斑驳的血痕。
……
产屋敷无惨步伐稳定地行走在路上。
身姿笔挺,显出几分贵公子风采。
此时已近黎明,地平线已经晕染出淡黄的光晕。
他听见一家家人的动静。
有人翻了个身,呢喃着继续入眠。
有人打着鼾,徜徉在美梦中。
有婴儿忽然发出啼哭。
……婴儿?
他驻足,旋即传来这家女主人轻哼歌曲的声音、吸吮母乳的声音,还有男人放低了的关怀声。
婴儿转又咯咯笑起来。
他缓慢地行走着,脸上浮现出僵硬的笑意。
又有一家妇人哭泣着产子,他方才知道妇人生子竟这般凶险,饶是一向没有同理心的他都为此感到心惊。在嘶哑的叫唤中,婴儿的啼哭声响彻天际。
“天赐我儿,天赐我儿!”这家人欣喜雀跃道。
让母亲经受如此磨难后诞生的孩儿,怎么还说是天赐呢?
产屋敷无惨却想起了商船上医师一改前态冷酷的面庞,他说他死期将至,他还断言说他没有子嗣繁衍的能力,嘲讽他不算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