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嫉恨的侍女。
心有不甘的侍者。
心怀鬼胎的医师。
以及,沉浸在为妻子寻找礼物,对此毫无所觉的死者无惨。
嫌疑人三选一都凑齐了。
我老公没了我果然活不下去了……
初桃要落泪了。
她其实还是挺喜欢无惨的。
他真的是那种特别的、清澈透明的可爱。
尤其是对别人的话留了八百个心眼,不吝于用最险恶的用心揣测,但唯独对她秒信这一点
产屋敷无惨以善妒闻名,可作为当事者的初桃,不管她用什么样的理由解释自己和别人在一起这件事——甚至不需要解释,他都会摆出一副“我知道我明白我理解,都是他们勾引你”的样子,然后对其他男人重拳出击。
如此百依百顺、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爱她,除了贴贴会掉属性外没什么不好……
好吧,这已经非常不好了。
初桃一想到这个,突然好像也没那么思念老公了。
毕竟这一年来她存读档试探贴贴了不少次,无一例外全都掉了属性,恼起来了。
她后来都不管属性,只想怀孕开生子系统,结果SL了几百次都怀不上。
——这当然是产屋敷无惨不行。
所以初桃才想治好无惨。她想起数年前医师说的药方,知道那味青色彼岸花仍未寻到后,才会不计余力地寻找它,为无惨治病,让他如常人一般。不然这婚不是白结了吗?
唉,上天也不想我为难啊。
初桃留了一个和产屋敷无惨结婚的存档,决定暂时接受现实。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而且解锁家产时有一句话——怨气积聚,她的丈夫、不、前夫可能会以其他形式归来。多半是变鬼变咒灵变妖怪。
如果变鬼后还算好看,那么可以考虑再续前缘。
如果和叶王一样青面獠牙……她一定会帮他洗刷冤屈,无惨那么喜欢她,看到她走出悲伤积极面对新生活一定也会很高兴吧?会原地成佛吧?
她会等他回来的!
第100章 第四颗桃(02):22岁:他要将这朵花送给她
他从剧痛中惊醒,眼皮上跳动着光亮。
他像个初生的孩童,懵懂地仰起头,日光穿透树叶缝隙在他身上洒下光辉。可往日里和煦的光芒只让他感到惊悸和可怕,他发出尖叫,忙不迭躲开,将自己拢在咸湿的斗篷下。
手背被光照拂的地方已经出现了灼烧的黑洞,血液“嘶嘶嘶”地蒸发。
深入骨髓的剧痛、寒冷与难耐的饥饿袭来。
他大脑一片混沌,无法思考,浑身都在颤抖,面色苍白,眼神都失了焦。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终于冷静下来,视线有了焦距,变得清晰。
他看见掌心握着一朵花,青色的花瓣向上绽放,随风清拂。
这是……
——“青色彼岸花。”
对,对,青色彼岸花!
仿佛抓到什么,云雾褪去,混沌的大脑恢复了思考能力。
他是谁?
——“一路顺风,无惨。”
他是无惨,是藤原初桃的丈夫,产屋敷无惨。
他为什么在这里?
——“桃姬似乎在寻找青色彼岸花。”
为了寻找送给妻子的礼物,为了让他的妻子只对他展露笑颜,他亲自跟随商队来到船上,然后……
产屋敷无惨盯着自己咸湿的斗篷,带着海浪的气味,他被卷入海浪,飘到了海边。
其他的……想不起来了。
他现在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迟迟没有思绪。
直到产屋敷无惨嗅闻着看向西方,隐隐能窥见城池的形状。
——“往日都是你在家等我,现在却是我在家中等你了。”
对,对,有人在等他回去,他的妻子还在等他。
产屋敷无惨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浑浑噩噩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回去,他要回家,他要回平安京,
他要把这朵花送给他的妻子。
……
产屋敷无惨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
没有人会像他一样不能在太阳下行走。
没有人会像他一样被太阳照到就会灼伤。
也没有人会像他一样拥有如此可怖的愈合速度。
他手背上深入见骨的洞已经长出了浅色的新肉,像一块拼贴的地板鲜明地彰显着它的存在。
但产屋敷无惨根本没有去思考,也无暇思考除了妻子、回家、青色彼岸花之外的东西。
他只是一个人走着。
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穿着斗篷昼伏夜出,多走几步路都要气喘吁吁。
野外环境艰险。他吃不下东西,仿佛失去味觉一般想吐,又睡不好觉,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
行路辛苦。他的脚因为行路磨出了水泡,摔倒时时膝盖跪地,沙砾透过衣裳陷入肉中,掌心也布满斑驳血痕。
飞鸟、走兽,还有遍布的妖怪都成了他恐惧的源泉。
但他偏偏都坚持下来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痛苦的。
这些给予产屋敷无惨的痛苦都比不上日出。若是在天色亮起前找不到阴暗的地方就会死,身体的一部分会因此灼伤消失。
产屋敷无惨痛极了。
他不想死,但他无数次被从四面八方、始料未及的地方照射过来的日光晒化,只剩下一部分残缺的身体,像是烂泥一样跌落在地上,奋力爬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昏迷过去。
在他昏迷后,缺口上长出人的躯干与器官,重新形成新的人形。
一次,又一次。
他的恢复速度也跟着进化。
就算是大脑,就算是心脏消失,只要有一部分残存,都能够活下来。
他想要活着的心战胜了一切。
可是太阳也一天比一天毒辣。
产屋敷无惨终于受不了了,他不甘不愿,却又无能地倒了下去。他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声音嘶哑地发出不成语句的喘息。
身后是愈来愈亮的天光。
要不,就这般死去好了。
可是。
心跳的越来越快——他想起坠楼时的心悸,跌入少女怀抱时模糊的视野。
耳畔嗡鸣一片,渐渐变奏成了悠扬的琴音——那正是那场恼人的宴会上,她的妻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他解围时所做。
耳畔接连不断地响起了妻子的声音:
“产屋敷君,我当真喜爱你呀。”
“只有我会要你了啊。”
“你想好我们孩子的名字了吗?”
妻子……
初、桃。
云层遮蔽,身体落入阴影中。产屋敷无惨潮红着脸看去,竟是看见了初桃。
她正俯身看向自己。
“你怎么这般没用呀。”
她将他揽进怀里,她的怀抱不再疏离冷淡,搂的很紧,温柔的像是要将人晒化一般。
产屋敷无惨顿时感到了委屈。
“离开我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你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爱我啊。只有我会要你了呀。”
她抚着他的脸,毫不在意他此刻脏兮兮的,像是被蹂躏过后的模样。
他好像沐浴在暖流中。
然后,被“啪”地打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