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2025.10.17)358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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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秋风袅袅, 催动梧桐枝桠上本就摇摇欲坠的叶片。
手掌大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下来,在它砸到薛时依额头前,罗养青抬手截了下来。
落木萧萧秋意浓, 正是耕获时节, 硕果熟透。
他也已经过了提起故去的至亲便哀戚得泪流满面的年纪。
“我听义父说过,驯养这种鹰有一条捷径可走, ”他继续开口,“就是用蛊虫控制它, 但这样会大大折短鹰隼寿命。不过义父也说是传闻,不知道可不可信。”
薛时依若有所思。
又跟蛊有关。
在她重生后,这东西如雨后春笋般突然迸发在她身边,叫人不寒而栗。
不对,也不叫突然。这些事前世肯定就发生过, 只是她不曾知晓。
不过就算假定传闻为真, 长公主府的确是用蛊训鹰,似乎也证明不了什么。那样的权贵人家,有着数不尽的奇珍异宝, 府上幕僚不乏能人异士,擅长用蛊并不奇怪。
不过还是值得多多留意。
“嗯, 我记下了。”
薛时依决定待会儿就把此事交代给薛雍阳。
重游一趟白鹭书院后, 薛清终于舍得回薛府了。回府路上,薛时依被叫上她的马车。
信上得来终觉浅,薛清有一堆好奇的事想问薛时依, 但也知道此处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所以只能在马车上与她闲闲聊天。
“你如今在千山书院念书?”
被祖母搂在怀里的薛时依点点头,正要撒娇着抱怨之前在骑射课摔了的事情,却忽地听薛清继续道:
“其实好多年前我也想去千山书院念书。”
她语气坦然。
“嗯?”
薛时依吃了一惊, 疑心自己听错了。
她从小听的故事里,祖母一向是打响白鹭书院声名的最大功臣。不料,功臣竟曾经打算过弃暗投明。很好,薛时依决心把这秘密烂肚子里。
薛清要看的就是她的惊讶,见状心满意足,含着慨叹继续开口,语气悠悠。
“我年少时性情狂傲,心比天高,虽然知道薛氏子弟必须入读白鹭书院,但打心底瞧不上它。况且,京中与我交好的少男少女全入了千山书院,实在叫我心痒难耐。”
她那时愤愤不平,认为白鹭书院于她,如池塘于金龙。
可薛清此后一生,都牢牢与白鹭书院系在了一起。
薛时依弯睫,知道其中定有一场命运阴差阳错造就的欢喜。
“你猜猜,我为何留在了自家书院?”
薛清眯起眼,循循善诱地问起她来。
这,这怎么猜?
感觉妄自揣测长辈的旧事也不太好。
薛时依蹭蹭祖母的手臂,想偷懒逃过此劫,但薛清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只好不确定地开口:“莫非您在书院看见了祖父,然后被迷住了?”
这话说出来薛时依自己都沉默了,默默地打了自己一下。
真是对不住祖父。
薛清愣了愣,随即抚掌大笑。
这笑声太大,引得马车外的闻九掀帘往里面看了一眼,薛时依不好意思地望着她。见没有异常,她面无表情地对薛时依点了点头,放下帘幕。
闻九还是和几年前一样不爱说话。
等笑够了,薛清撇去眼角泪花,“虽然不排除你说的可能,但是当时确实不是这么个情况。”
“我爹娘,也就是你曾祖父和曾祖母,把我狠狠收拾了一顿。但我放话说,就算把我的腿打断了,我也不去白鹭书院。其实那会儿我心里很委屈,却不肯直说,只是反问爹娘,凭什么要我为了一个破书院,将自己的大好年华浪费?”
这些事轮不到薛时依褒贬,她只是安静听着。
“你曾祖父大怒一场,把我关在祠堂。我撬锁溜了出去,本打算离家出走,路过爹娘院子却听见有哭声,想了想,遂转道去听墙角。”
薛清顿了顿,流露出一些愧疚。
“我娘在哭,劝爹别再逼我去白鹭书院。后来我爹也哭,问她倘若书院真的后继无人该怎么办,最后两个人抱在一起哭。”
年少的薛清荒诞不经,脾气臭得像茅坑里的石头,但是良心还没黑,最受不了别人掉眼泪。
朗朗月光下,她红着眼眶推开门,对着她的父母开口。
“那这样好了,你们跟我打个赌。我愿意去白鹭书院读书,但若一年内,书院内无一人能胜过我,我一定会离开。”
她没有理由不赢。
那时白鹭书院还不像现在这般声名远扬,不仅规模不够大,学子能力也良莠不齐。
然而,到白鹭书院的第一月,薛清输了,她轰轰烈烈的抗争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轻易落幕。
一切都是因为徐扬之。
她气得想拉他一起跳护城河。
这故事让薛时依着了迷,她还想继续听的时候,薛清却不讲了,反倒问起她的事。
“你跟你那情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改日把他叫来让我掌掌眼。”
薛时依顿时脸发热,哦一声,乖乖应下了。旋即,她又补了一句,“我觉得您定然会满意他的。”
薛清挑眉,不太相信。
“从前我们去拜见您时,”薛时依捧起对方腰间的青铜小镜,力证所言非虚,“您都把这个赠给他了。”
她清楚这青铜小镜从前归祖父所有,后来祖父将它留给了祖母,祖母对它珍视非常。
当初知道祖母把青铜小镜传给陆成君时,薛时依心中不免讶异。
“此话当真?”
不料,听到这事的薛清却陡然坐直了身子,她眉头紧锁,语气不自觉沉了沉。先前展露在她眉宇间的轻松愉悦此刻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肃然。
空气,莫名凝重起来。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薛时依立马摆正了姿态,认真回答:“亲眼所见,绝无虚言。”
薛清摩挲着自己腰间的青铜小镜,垂眉陷入思索,良久,长舒一口气。
怎会如此。
她怎会将这关乎薛家命脉的信物交给外人。
“等回了府,你到书房等我,将上辈子的事情与我好好说道说道。”
薛清相信自己,上一世的她敢这样做,必然有其道理。
她拍了拍薛时依的肩,“时机未到,这铜镜背后的渊源祖母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我相信,一定会有时机成熟的那天。”
薛时依不知薛清内心的复杂,她对祖母抱有天然的信任,祖母叫她等,那她就等好了。
只是此刻,她心底幽幽划过一个念头。
好你个陆成君。
现在你瞒我的事又多一件。
*
今夜薛府的晚膳是不必说的丰盛,得益于祖母的纵容,薛时依又能吃上点小酒。
宴后,她故计重施,打算再偷偷揣一壶果酒回自己院子。
醇厚酒水轻轻晃荡着,与烈烈果香一起被封在银壶里,没有溢出半点,只静静等待着有缘人。可这一回,薛时依还没走出偏厅就被薛母拦住了。
慈眉善目的贵妇人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骂,“看我逮到什么,这是谁家的小酒蒙子?”
薛时依遗憾地上交了赃物。
“孺子可教。”
她失去果酒,得到薛母摸摸头。
一旁的薛雍阳发出了毫不留情的嘲笑,如愿得到眼刀。
秋空悬月,皎皎光华将庭中映得亮堂堂,如积水空明。中秋将至,近来夜月总是圆如玉盘,赏心悦目。
少见地,薛时依碰见在抄手游廊里驻足的罗养青。他长身玉立,仰首,一眨不眨地望着天上星汉。
“在观星?”
罗养青想了想,摇头,“在思乡。”
他的故乡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地,又双亲皆亡了。薛时依动了动唇,一时伤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判断不好他需不需要安慰。
罗养青更豁达些,瞧出她的感伤,露出爽朗的笑。
“我是想我义父烤的羊了,这时节的羊腿最肥美不过了。”
他耸耸肩,语气轻松,“可惜你没去过北地,不知道那滋味。”
薛时依扬起笑,“那可未必。”
北地的话,她当然去过。
夜风微凉,吹散朦胧酒意,薛时依原本微烫的脸颊,慢慢恢复。
她想慢慢散步回芙蕖院了,却突然听见罗养青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