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时依听得直皱眉,其他人也觉得不自在。又不是人人都爱仗势欺人,他们只是来念书罢了,谁一天到晚计较高低贵贱?
“薛家的哪一套?恐怕轮不到你数落我。”
“你要与我论门第,我奉陪。我家是开国世家,太宗亲赐的丹书铁券还供在祖庙,三代为相,太祖父开办白鹭书院,祖母是大景第一女相,名扬天下,我不觉得薛家的那一套有什么不好。”
宋昊挑眉,“你家千好万好,那你为何不读自家书院,偏要来千山书院求学?又不是所有人都必须要如你一般,如你祖母薛清一般,偏爱布衣白丁,视高门好儿郎于无物。”
薛时依一震。
她突然想起来这人是谁了,他就是王策最好的朋友,难怪她会觉得耳熟。
宋昊这是在替自己那被退婚的好兄弟打抱不平,可他绝不该辱她祖父。
当年的第一才女薛清招婿之事轰动京城,人人都没料到薛家的姑爷不是她的青梅竹马,而是个籍籍无名的贫苦书生。
可在祖母心里,祖父比京中其他鲜衣少年都要好,正因为有他在家中侍候长辈,教养子女,她才能无所顾忌地在宦海浮沉,最后官至丞相。
薛时依这下真的动了怒,她抬手就给了宋昊一耳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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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6.04)4416
(2025.11.05)4449,给夏侯秋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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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花猫头][摸头]
摔下马后
薛时依:我恼了。
薛时依: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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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取夏候秋名字的时候随便取的,想着夏天等候秋天嘛,叫夏候秋得了。后来打字时先跳的同音的侯,想了想也觉得直接夏候秋有点对不起人家[墨镜]就用了侯,变成夏侯秋。
后来很多人一直说这个,我本来懒得管,但想了想这样可能确实影响阅读体验。
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候秋这个词,那就给他改姓吧[加油]给我姓许去吧[加油]
还有就是这两章剧情上有些左右脑互搏的地方,我大概有数,但还没来得及修。我每次修一章要花好几个小时,所以最近一直没时间动手。
希望尽快有时间。
第15章
“啪”的一声,众人猝不及防地听了一耳朵结结实实的皮肉闷响。许候秋目瞪口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脸,好像那儿正感同身受地疼。
“你竟敢!”
宋昊头被打偏一点,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薛时依,怒目圆睁,身子气得微颤。
“我爹娘都不敢打我!”他怒吼。
“你爹娘还不敢讥诽我祖母呢!”
迎着他狠厉的目光,薛时依半点不退让,她的声量比他还大。
“当着我的面贬低我祖父母,你把我当什么,没有气性的泥人?”
“帝师也是你配指摘的?若我闹到圣上面前,你挨的就不只是一巴掌。”
众人也默默点头。
薛时依的祖母薛清,早在这一代世家子弟记事前就已名重大景。那些远离皇城的州县黎民,可能不知道当今丞相姓甚名谁,但一定知道她的名字。
况且,薛时依祖父徐扬之早些年过世了。
薛清情深义重,乞了骸骨回自家夫君故乡养老。圣上感念她的功劳,再三挽留,最后还给了帝师的尊号。
宋昊真是昏了头才会冒犯人家已逝的祖父,他不挨打谁不挨打。
可惜,挨了耳光的少年听不见众人的心声,他只觉得遭了天大的侮辱,气急了眼,不顾那么多,抬手便要还对方一巴掌。
“住手。”
陆成君淡淡道,抬手握住宋昊手腕。
他眉目沉静,喜怒不形于色,但让人觉得不怒自威。
“夫子,你为何拦我?”宋昊竟然还有些委屈。
刚才薛时依扇他的时候,他明明都没拦的!
陆成君微微蹙眉,“那你以为我该拦谁?是拦受你冒犯的薛女郎,还是拦受你欺凌的游女郎?”
“你五岁便习君子之礼,十岁熟读四书,如今十六,却把先人教诲忘得一干二净。”
沈朝英乐得在一旁看热闹,她将手搭在游芳雪肩上,笑嘻嘻的,“看来陆兄的弟子将礼义廉耻学得不好。”
他嗯了一声,垂下眼,好似有几分伤怀,“我愧为人师。”
这短短一句登时将在场的儿郎们说得冷汗直流。
许候秋第一个叫唤起来,急切不已,“沈夫子,冤枉,您可不能以偏概全,我们才不与他为伍呢!”
“侯秋说得对,君子周而不比,以善为贵,”有人抬脚,离宋昊远了些,姿态清正,“倘若先前薛女郎不去救人,我们也定会上前的。”
沈朝英噢一声,笑意吟吟,点头称是。
而宋昊咬着后槽牙,看着这些平日里与他称兄道弟的儿郎,只觉得虚伪至极。
“你们嘴上说得好听,可我不信你们真会为了一个平头百姓与我作对。我不觉得我有错,世道本就如此,区区庶民,天生比不得贵人!”
他打定主意要油盐不进了。
这话太难听,薛时依悄悄地看了一眼沈朝英身边的少女,对方呆呆立着,好像努力忍着失落。
薛时依心中不忍,手指动了动,心想自己该再扇宋昊一耳光。
但其实,游芳雪并未神伤,反而早已神游天外。
她静静瞧着这帮乌衣子弟相争,事不关己般淡然,好像被骂的不是自己。
很久以前,她已见识过世家贵族如何草芥人命,见识过权势如何摧残百姓。
她不远万里来京,在书院里夙夜匪懈,只为有朝一日自己能手握这人人皆爱的权势,能报血仇,以慰藉亲友亡魂。
其余事,都不重要。
“你不愿受教,随你。”
陆成君目光清浅,移到薛时依身上,瞧见她小臂衣袖上浸出了一点点血。
她该去上药了。
他眉头锁得更深,不欲再多与宋昊废口舌,“只是我想你误会一件事。”
“游芳雪是陆家人,是我表妹。我受人之托,理应照拂她,但却让她在书院受了不公。”
掷地有声的一句,语惊四座。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陆成君莞尔。
“许久未去宋府拜访,想来明日应是个不错的日子。”
宋昊和宋月兰霎时便白了脸。
游芳雪竟然是陆成君的表妹,这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
怎么可能呢?以前从未听说过。
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想到随手欺负的一个小小女郎会是陆成君的表妹。平日里她衣着那般朴素,任谁看都不觉得会是个身世好的。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两人心乱如麻,慌忙出声找补。
“夫子,我……”
一边的夏侯秋努力憋住笑意。
他心里幸灾乐祸地想,有人想拿软柿子出气,却没料到踢到硬石头啦。夫子明明给了宋昊认错的机会,可惜他偏偏不受教。
这下好啦,明日陆家就要向宋家问罪,宋昊不被他爹的家法打得下不来床才怪。
做人还是得厚道啊。
高兴之余,他四周望了望,没找见那个想见的人。
薛时依什么时候离开了?
*
陆成君站出来替人出头后,很快,罗子慈便注意到薛时依小臂的伤。
她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拉着她去上药。
“血都浸到衣服上了,你还在那儿傻站着!”
关心则乱,她说不出多好听的话。
她把薛时依的衣袖捋上去,看见小臂上大片的擦伤和淤青,脸色更沉了一点。
薛时依也不敢吱声,这种伤口的痛感来得慢一些,先前还能忍,现在是实打实的不好受。
“快让我瞧瞧其他地方有没有伤。”
罗子慈紧皱眉头,仔仔细细地检查她手臂,不放过任何一处伤口,可忽然,有人把薛时依抢了过去。
“让我看看。”
游芳雪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了,她轻轻抓住薛时依小臂,然后去摸她的手肘与肩头,捏了几下后确认没伤着骨头。
她松了口气,抬头对上罗子慈冷然的眼,心里一惊。
明明方才都不曾被那群乌衣子弟扰乱心绪,现在却被这女郎的一眼扫得背后发凉。
“医师还没来,我略通医术,先帮忙瞧瞧有没有伤着骨头。”游芳雪知道自己的冒昧举动惹了别人不快,她松开手,硬着头皮解释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