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庄寅,小声接起:“喂?”
管家熟悉的声音传来:“二小姐,请回来吧。有客人上门了。”
宁安顿时想起刚才碰见坐车来的吕严,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问:“什么客人?”
管家回答:“吕家的先生、夫人和他们的公子。”
宁安不高兴地问:“他们来干什么?”
管家道:“说是来给您道歉的,为了吕公子之前把您吓着的事情。您快回来吧,夫人让我通知您的。”
宁安皱起眉头,不想回去。
即便是楚玉君的意思,她也不是非要听的。
本来就不想再看见吕严,何况他还是跟父母来的——又是两个陌生人,估计又会把她一阵打量、问话。
想想就讨厌。
在那样有钱人家的长辈面前,她要是不乖巧礼貌,不仅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估计还会弄糟两家的关系,不如直接不要出现呢。
而且,说是来道歉,可她一个没成年没地位的小姑娘,哪有那么大的脸,让人家父母都一起来了?她又没受什么实际性的伤害。相反,楚馨把吕严揍了一顿,这个事情还严重得多。
现在人家一家子这么正式地过来,肯定不是那么简单,估计道歉只是一个借口,另有事情谈吧。
可别是为吕严上门讨公道来了。
越想越怂,更是要避开这个风头了。
于是宁安跟管家说:“我不回去。我刚出来,还要溜达一会儿。”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一抬头,对上庄寅一双黑眸。
她有些尴尬,勉强解释一句:“家里叫我回去,可是我还想再晒晒太阳,吹吹风,春天户外这么美丽……”
庄寅听着,不置可否。
见她要坐车,便松开了扶着小车的手。
宁安重新坐上了小电瓶车,握着把手,抬头对他说:“谢谢你啊。”
庄寅只是再次叮嘱她:“开慢点。”
宁安点头:“好的。”
又礼貌道别:“那我走了,拜拜!”
说完,轻拧一下把手给电,小心翼翼地开走了,果然慢吞吞的。
庄寅站在原地看着,不禁笑了下。
……
汪家别墅里。
客厅一角的管家挂了电话,走到女主人身边躬身,委婉地表示二小姐不愿意回来。
楚玉君听了,轻轻抬手挥退管家,歉意地对对面说:“宁安那孩子,周末就喜欢骑着她的小电瓶车出去吹风晒太阳,不等她自己逛腻了,是不会愿意回来的。真是失礼了。”
对面坐着一家三口,此时正襟危坐、略显紧张的吕严,及其温柔美丽的母亲严妍,和略有些严厉古板的父亲吕忠天。
佣人已经奉上了待客的热茶和点心。
吕严忍不住先开口了:“刚在别墅区里碰到宁安了,我……”
没等楚玉君说话,就被他父亲吕忠天呵斥了:“真没礼貌!长辈面前,哪能随便说话?”
吕严只好皱着眉头闭嘴。
此时他衣装整齐,一本正经地坐在沙发上父母身边,完全没有了校霸的模样。
他母亲笑着跟楚玉君说:“是碰见了。那小姑娘见着他跟见着洪水猛兽似的,一溜烟就骑车跑了,看来真是被他吓坏了。”
楚玉君闻言一笑,“那倒不一定。那孩子怕生,见了谁都这样的。”
严妍还是面带几分歉意:“那应该也没有见着吕严这么怕的,总归是他的过错——没关系,见不到本人,跟您表达歉意也是一样的。”
然后一转头,笑容中带着一点不是那么温柔的意味,“吕严,还不赶紧道歉。今天来干什么的,你自己不知道?”
吕严便站起身来,老老实实地鞠躬道歉:“对不起,楚夫人,我之前吓到了宁安。”
今天来道歉,他本来是不想来的。
但是想着可以见到宁安,还是来了。
而且,他也求了父母事情的。
他道了歉,父母也拿出了礼物。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总不能这么空口道歉,没有一点实际表示的。
其中,还有一张银行卡。
吕忠天一脸羞愧道:“这逆子在学校胡作非为,被揍一顿也是活该。怎么还能要你们付医药费呢?”
严妍接着道:“他有错在先,是我们管教不当,还要感谢你家楚馨替我们教训他。”
楚玉君见他们一家三口如此做派,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在楚馨大闹高中、揍了吕严一场的当晚,家里就知道了。她们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楚玉君就让管家送了一张银行卡上门,里面有一百万,说是给吕严的医药费。
就是现在他们还回来的这张。
不管事情开端如何,谁对谁错,总归楚馨是当众打人了,还打得不轻。汪家、楚家同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能连医药费都不给。
虽然成年了,但还在校念书,就算孩子。
孩子做错事,不得大人善后?
想不到吕家把这一百万医药费送回来了,还一家三口亲自上门,赔礼道歉,这倒有些兴师动众了。
楚玉君顿了下,就从容说道:“说起来也有我管教不好的错,小馨做事太冲动了,说打人就打人,幸好没有酿成大祸。”
吕严顿时一脸尴尬。
打不过人,还得上门道歉,还是太丢脸了。
他看看周围,心道幸好楚馨不在场。
楚玉君笑着看看他:“好了,坐下吧。你们家都不计较,我们家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吕严这才坐回父母身边。
关于他被揍一顿,两家都觉得挺好的。现在不管教管教,以后恐怕更是无法无天了。
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随后大人们便闲聊起来。
东拉西扯的,都是场面上的话。
吕严开始坐立不安,频频看向父母,有些急切的样子,又不敢随意插话,半晌才终于找到空隙,再次提起:“爸、妈,楚夫人,我能出去找宁安说说话吗?”
说完就被父亲转头训道:“你又去找人家干什么,教训没够?”
母亲也不赞同道:“人家小姑娘都被你吓坏了,可不愿意见你。”
吕严立刻表态:“我这次一定好好说话,注意距离,不会吓到她的!”
说着,殷切的目光看向对面沙发的女主人。
楚玉君见他们一家三口一唱一和的,把她要说的话都说了,一时无语。
不过,今天吕家这么正式登门,礼又有些重了,显然还有别的事情要说的,这一会儿了还没进入正题,她也是好奇。
想了想,笑看着这个也算端正的年轻人,点头准许了:“也好,想必经过之前的事情,你现在已经知道分寸了。”
又转头喊管家:“孙伯,宁安出去也有一阵了,你带着吕公子出去找找吧。找到了就带回来,别让她玩太久。”
管家立刻过来领命:“是,夫人。”
又恭恭敬敬地对吕严道:“吕公子,请。”
吕严脸上立刻有了神采,站起来跟管家出去了。走出客厅之前,还转头给了父母一个眼色。
等人出去了,客厅门关上,一时安静。
片刻后,严妍叹了口气,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人说儿女都是债啊,我家养了这么一个,真是深刻体会到了。”
楚玉君应和道:“可不是么。我家有三个,也都是不省心的。”
严妍笑道:“你家三个都养得好。你一视同仁,大家有目共睹的,都十分佩服。”
楚玉君谦虚道:“我不过是做了分内的事情,哪有什么值得佩服的。”
严妍又客套几句,才说回自家:“我们家就这一个孩子,狠不下心管教,养得性格霸道,做错事了得为他担着。又心疼他,有什么要求,就算让我们为难,也不忍心拒绝。”
楚玉君心道,总算要进入正题了,顺势问道:“哦,不知道贵公子有什么要求,让你们为难?”
对面夫妻俩对视一眼,随后还是严妍开口:“吕严说了,是真的喜欢你们家宁安,求了我们好几天。现在,我们厚着脸皮来求亲了。”
楚玉君惊讶,差点维持不住从容的表情。
心中不禁嘀咕,这也太敢提了。
她感到有些好笑了。
放下茶杯,斟酌道:“这个,恐怕太早了吧?宁安还没有长大呢。”
严妍道:“我们也知道有些不合时宜,只是耐不住那小子软磨硬泡的。刚才碰上了,宁安模样乖巧漂亮,我们看着也很喜欢。先定个亲也好。”
楚玉君似是为难地想了想,然后拒绝了,“这恐怕不行。”
她带着些歉意,场面上是滴水不漏的,“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已经不兴父母之命。宁安的事情她自己做主,我可不敢帮她决定什么的。”
对面夫妻俩再对视一眼,这次是吕忠天开口,倒也没有再纠缠下去,还是要维持面子上过得去,“说得也是。我们早料到这不合适,都是那小子痴心妄想,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上门说一说了。既然看不上他,就算了。”
楚玉君又笑了,还是优雅从容模样,“倒也不是看不上,贵公子还是很不错的。只是,宁安还小,没成年呢,怎么好说这个事情?”
又叹了口气,“再说了,你们也知道宁安的身世。我并不是她生母,对她的将来大事怎么好擅自做决定?我怕应了这事,将来落埋怨。”
最后再建议:“所以,这件事不如等她长大了再说。到时候贵公子若有意,自己追求就是了,都是年轻人的自由。现在不仅是宁安,贵公子也还小呢,该专心念书才是。”
话里不无怼意,对面夫妇便有些讪讪,“说得对,是我们考虑不周了。”
其实,他们今天之所以厚着脸皮提出求亲,也是一个试探,交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