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辈子能认识他,和他玩到一起,都是因为高峰仪时运不济,家道中落。
不然,他恐怕连跟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得。
“军车回来了!各就各位,各连预备!”
王铁柱伸出两只手,开始指挥,心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暂时先压下了。
一路上,高峰仪跟邹政委谈话井井有条,思路毫不混乱。
就连见过不少饭局的白薇薇都颇为侧目,怪不得,原来不光上得了战场,看起来也下得了酒场。
男人本来就谈吐不凡,又跟着岳父白建国历练过几年,小县城这套人事根本不在话下。
白薇薇没有见过的那一面,这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所以,有时候做一个大人物的女人,心愿很小很小,丈夫回家就好。
其他的,都不奢求了。
可惜白薇薇到底是白薇薇,她要的更多。
高峰仪必须能给,不然……
夫妻俩再见到王铁柱居然是在县城部队里头,空旷的阅兵场,军绿色如潮,方阵叠起,井然有序的队伍踏步而过,耳边是军号声呼啸。
置身其中,人心胸都会旷达。
白薇薇拖着羸弱的身躯,觉得一颗心脏快从胸腔里迸裂开来了。
她身子骨真的很差,太虚了,看起来挺健康的一人,突如其来一场病可能就会夺去生命。
所以上辈子,她只是一场伤寒就死在出租屋里了。
高峰仪没能顾得上她,把她交给一名女军医,又叮嘱了两名军护一定要看管好她。
这才准备部队食堂赴宴。
走之前,他覆在她耳边说:“等我回来。”
“好的。”
她面色苍白,汗从额前渗出来。
可以出汗,病一定会好转。
这是大夏天,蝉声低鸣,空气里一股燥热的味道。
哪怕是浓重的消毒水味都遮掩不了,白薇薇的心慢慢平复,军医和军护都在陪她说话,眼神里止不住的艳羡,谁都看得出来,那个前司令的儿子,是个好男人。
不可多得的良婿,却被她求到了。
白薇薇想,她们一定都不知道,就在几天前,自己还跟他闹过离婚。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的荒谬!
这么好的男人,居然要离婚?
为什么?
原因只有一个,得不到,就毁掉。
她是孩子心性,可孩子又是这世界上最纯真也最残忍的动物。
她是这么喜欢他,可是他为啥不让她走进他心里,去看到他真实的想法呢?
到底让不让她进去?
不让?
那就去死吧!
她得逞了,可是并不欢喜。
因为他的眼泪绝望,以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白薇薇同志?同志!同志,你醒醒!”
她睡着了。
迷蒙间有人把她推醒。
睁开眼,高峰仪那张酡红的脸映入眼帘:“薇薇,咱们该回家了。”
回家?
m城么?
她伸出手,像婴儿一样求抱抱。
男人忽然流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也许你不知道他刚刚从酒桌上下来,经历了什么,在想些什么,可是哪个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疼宠和珍爱。
“乖,我带你回家。”
☆、第273章:我想要孩子(求月票)
部队派军车一路护送他们回家,开车的是老乡王铁柱。
邹政委专门指派王铁柱将他们平安护送回去,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一路上,气氛略微有点尴尬,尤其是王铁柱,在面对一个前司令的儿子,完全不晓得该说啥好。
他还没见过比县城司令大的官儿。
“开慢点儿,她不舒服。”
倒是高峰仪,淡淡吩咐了一声。
王铁柱拉档,减慢了速度。
那一晚自己全家去告诉他,麦芽糖上有避孕药的事儿,第二天一早,他抱着人就往医院跑。
都来不及坐给养车,赶着板车就去的。
农场的书记心好,给的不是骡子驴,而是两匹膘肥体壮的马。
马拉车还算快,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城里。
一气儿就住到现在,一个星期才回来。
这是闹出啥玩意儿来了,好好儿的人,第二天就进了医院。
王铁柱忽然有点同情白薇薇,好好儿的一个大小姐,到落到这种穷乡僻壤,跟倒霉男人一起捱苦。
白薇薇是被高峰仪抱下车的,外头还裹了一件军大衣,生怕她受了风,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十岁的大孩子被大人给抱下来。
“你回去看看叔叔婶子吧,回来一趟不容易。”
这算是打发了王铁柱。
高峰仪大跨步迈进门槛里,把白薇薇放在堂屋凳子上,然后转身关上两扇大门。
王铁柱坐在车里,忽然望了一眼高家那屋檐,矮小的墙头自己以前还爬过,从墙里头伸出来的大片大片杏子枣子柿子还有樱桃树的枝叶。
小时候,这里可是他们的乐园。
村里数高峰仪他妈会种树,又数高峰仪家里的花花草草最多。
一年到头吃不完的果子,只是以前有大部分要拿出去上交。
自己到底在嫉妒他啥呢?
王铁柱苦笑着摇了摇头,人家从司令的儿子掉到这村里,已经倒了十八辈子的霉了。
军车调转车头,从坑坑洼洼的村道里一路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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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峰仪靠近凳子上的人,再即将要伸手抱她的时候,白薇薇忽然伸出手,一把把他胸前的红花给拽掉了。
那是在部队给他慰问拍照的时候,别上去的。
男人低眉,轻笑:“拽得好。”
“扑哧”一声,女人也笑出声来。
“来。”
他伸出两只手,白薇薇乖巧起身攀住他坚实的肩膀,趴到他怀里。
他抱着她回东屋去,累了一天了,该洗个澡睡觉。
高峰仪烧水忙到很晚,等他自己洗完,已经是深夜,轻手轻脚的进屋,灯早就被他拉熄了,女人均匀的呼吸声在黑夜里弥漫。
他听到,只觉得心安。
仿佛黑夜能视物一般,他顺手摸上床,还未来得及躺下来,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臂忽然缠住了他的腰。
温热的身子钻进他怀里,脸蛋隔着薄薄的汗衫,唇齿在舔舐、撕咬。
“薇薇,不可以。”
他声音嘶哑得他自己都心惊。
“不。”
她仿若小兽般的呜咽,此刻听着也像是在心头挠了一爪子。
“你还生着病。”
他深吸一口气,强调了一遍。
白薇薇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病怏怏的,整个人软弱无力耷拉在他身上挂着,“我想要孩子。”
孩子!
又是一击,重重击打在他心口。
险些内伤喷血出来,男人咬紧牙关,眼神一瞬间变得幽深可怖,暗夜里无人察觉。
“薇薇,我问你一个问题。”
他抱住她,手在背上轻抚,真像是在爱抚一个孩子。